书房的门被推开,代沽安蹙眉看着介盼生。书房是她的隐私,她不喜别人擅自进。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想了想还是指着门。你儿子在外面喊门,要让他进来吗?
她起身刚准备开门,门就被打开了。
她忘了,之前为了方便他随时过来,自己给过念安钥匙。
小小的念安站在那里看见了那个叔叔,有些不知所措。后头看着自己的爸爸,他依旧平静的站在那,整个人隐藏在昏暗的角落中。
余卓白需要出去几天,孩子放别的地方也不放心,就放这呆几天。
她理解,以最简单的话结束俩人的对话。她不想,不想再跟他太过于接近,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或许从知道念安的名字开始,或许是她看出他眼中的补偿开始。
让介盼生帮忙照顾念安,反正他在这闲着也是闲着。她回到书房,从左手抽屉里拿出药瓶。她回来之后吃药的频率明显变高了。
明明,真的放下了啊。
她忽略了念安的感受。
念安站在那有些失落,他更想让爸爸妈妈陪着自己。书房的轻轻扣上,念安低着头拿出地理书,捧着跑到阳台旁,一页页翻开,阳光照在小小的脸上,显得无辜又无助。
介盼生在原地想了十秒,在第十一秒将腿迈向桌上认真的小人儿。
你喜欢地理吗?
还好。
这个地方是那你知道吗?
西班牙。
你好厉害啊,这都知道。
念安放弃了爸爸自幼教他的修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上面有写。
介盼生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欠了代沽安不少东西,不然今生轮不到做这样的苦差。
代沽安反应过来他们俩好像不太对头,出门瞧着,念安并没有排斥的样子放心的回到书房。
阳台下的俩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念安还在孜孜不倦问他认识妈妈的整个过程,在龟岛碰到了什么样的人……
时光是只怪兽,小的时候追着它跑,想到抓住它一夜之间变成大人。无拘无束,财务自由。长大后拼命躲着时光,不要被它捉住一夜之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
白天到黑夜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给念安念完故事她已经很疲倦了,闭上眼梦见自己轻飘飘的穿过某段时空,在空虚中落地,空间中看不见的震荡一点点归于平静,她的眼上是鲜艳的红,挪开眼是大片大片的红枫蔓延整个花园。
是代家,原来没有被卖掉的祖宅。她生在这,长在这,最后再也不想来的地方也是这。
那些孩子正在做手工,旁边是照顾他们的人。笑声绕在整个花园里挥之不去。她在一簇簇娇艳的芍药前看见一个女孩。
她不喜欢同他们一起,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静静的看着他们。奶奶喜欢戏曲,她也喜欢如同现在这般,在远处静静看着青衣在台上千回百转。
那些敏感的孩子也感受到这一点,他们不喜欢一言一行被人如此关注,那怕她沉默的像不存在。他们更加疏远她。
她一直都是这样。每当奶奶发现她又一个人时,总会慈祥的抱住她,我们的沽安是早熟呢,不喜欢同一群小不点们玩。
花园里常坐的地方有个男孩坐在那,明亮的天蓝色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沉重。
他们成为了朋友。
男孩的出现将她从某种奇怪的漩涡里拉扯出来,她开始期待在花园里出现他的身影。
余卓白。
梦中不知谁叫出了男孩的名字。代沽安惊醒,朦胧中清醒了几秒毫无征兆又回到梦境中。
她站在森林前,余卓白不肯跟她一起去森林。失落的甩开他的手,准备自己往里走。里面有清澈的小溪,有闪闪发光的蝴蝶在树影斑驳中来回嬉戏,有抹黄色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
她立马追过去,跟着她后面的余卓白没想到她突然会跑开,在原地呆了会,无奈跟过去。
长发披肩的女孩静静的靠在的梅花鹿旁,看见他兴奋的朝他招手。
他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梅花鹿,乌黑的大眼睛无辜的四处张望,光滑的中黄皮肤上有或大或小的熟褐斑点。在原地踏出一个个梅花印。
转眼她来到悬崖上,走过去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拍击悬崖,好像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噬。海的深处有归墟之国,她想看看是否真的存在。转身她余卓白站在身后。
漆黑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这份死一般的毫无波澜曾经将她逼入深渊。
她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坠入深海,身体与海水产生巨大的压力,她看见无数水花溅起,蔚蓝的天,旭日阳光,悬崖上的断裂折石,看见她自己,一点点沉入海底。
也好,这样也好。
女子从桌上取下梳子,顺着她的头发。沽安,沽安,你知道你名字,念起来是微笑的样子吗,人在微笑时最美啊。
可惜,微笑的不是我。
醒来外面霞光满天,认真的欣赏日出的全过程。不论这世道沧桑怎么变,太阳东升西落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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