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冰凉的液体浇到了尚染的半边身上。
女孩眉毛一跳浑身僵住，端着碟子的纤细手指微微顿住，随即她的食指无意识地开始在碟子边缘反复来回摩擦着，力度慢慢加大。
尚染转过头去，瞥见了周思温坏笑的面容。她再朝周围环顾，有鲜少一部分人正在看着她，东悉闵……他在人群中交谈甚欢，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理了理衣角，然后目光旋即朝她这里看来，眼底含着温柔笑意。
她飞快地侧过身，正面朝着倒拿高脚杯的周思温。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
周思温提着高脚杯，左右摇晃着，让杯中最后一滴香槟液体随着重力滴落，在浅褐色的地毯上晕染了痕迹。
尚染站直身，不慌不忙地抬起右边胳膊，看看半边湿了的衣服。
凉意侵袭着她半边的身子，过多的香槟浸湿了她的衣服，然后带走她的体温蒸发。尚染抬眸，直直看向正将高脚杯放置在长桌上的周思温。
周思温心里可真是大爽！
感觉有一股憋了许久的气总算解脱发泄。
她垂眸，长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圈阴影，眼底有兴高采烈的光芒流动，火红的烈唇向上大幅度的扬起，暗示着她的极度嘲讽。周思温慢慢朝尚染踱步而去，在她身旁丢下一句：“尚染，你不是很有能耐吗？”嗤笑着扬起她高傲的下巴朝尚染身后走去。
湿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尚染忽然想起了——“她身上的衣服，八位数呢！……就一件！”
她眼底的光芒黯淡了几分。
“等一下。”她轻轻开口，声音细到极点，引得周思温发笑。
在她的抿嘴笑声中，尚染放置在身侧的双手缓缓动了一下，她听到周思温离开的脚步声还没有停止，高跟鞋踏在地毯上的沉重感在她脚底尤为明显。
“我让你等一下啊！”
尚染不高兴地皱起眉头：至少赔偿损失吧！
她大叫道。
周围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厅里的众多目光都聚到了她的身上来。
尚染全然不管这一切，她的动作干净利落。
转身，抬手，一拽。
周思温觉得后领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一下子向后扯，由于她脚上那双细高跟没法支撑起她不稳的重心。周思温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她疼得叫出了声：“你干什么啊！你……啊！——”
“哗啦！”尚染掀翻了她们身边长桌上的桌布，桌上摆放着的盘子碟子，玻璃杯，不管是装着食物的还是空的，总之桌上的所有东西都一下子倾倒在了坐在桌边的周思温身上。
玻璃陶瓷碎裂的声音席卷了整个大厅。
众人发出一声整齐的惊呼。
“啊！搞什么啊？我的裙子上都弄起来了！”
“我的衣服，好脏啊！”
离桌子近一点的人都纷纷抱怨起尚染这一无礼的举动。
东悉闵早已拨开人群，但始终有点难挤进围在尚染身边的人群。“让一下，让一下。”他用力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当视线变得空旷起来时，他的女孩笔直地站着，呆怔怔地垂下双臂，手上还捏着桌布的一角。桌布上已满是污渍，周思温抱膝在污渍里坐着，双肩不停抖动着。而尚染，她正不安地看着周围的人，视线又慢慢停留在东悉闵的脸上。
他的脸上满是焦灼，还有刚挤过人群的喘息起伏。
尚染看着他，松开了捏着桌布一角的手，桌布倏地一下掉落在地上。她脚步踉跄着，胆怯地向后退去，眼里的惶恐慢慢蔓延。眼见她脚后跟绊倒了一个碎了一半的杯子，就要摔在地上了。东悉闵连忙推开身边还在不断拥挤的人，慌忙朝她跑去。
尚染看着东悉闵逐渐变大的身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臂膀中。
“哎呀，真是不小心呐。嫂子，你怎么连路都没看清呢？”尚染仰起头，南木痞笑的模样落入了她的眼中。南木轻轻地将她扶起，然后送还到东悉闵手上。
“染染，你没事吧！伤到哪了？”东悉闵将她拉过来，一把抱进了怀里。
手指触摸到了她半边衣服的冰凉，他不禁瞪大了眼，修长的手指触到了她那半边耳根，耳根连着白皙的颈脖，全是冰凉一片。香槟是从这里倾倒的，打湿了她半边身子。
“大家先去清理清理吧……这次是我的失误，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南木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对其他人一一安慰道，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好吧——那这次就不计较了。”客人们开始走向洗手间清理自己身上的污渍。
南木的目光划过还坐在地上的周思温。
东悉闵拥着尚染从他身边走过，唤道：“南木，下次别让不干不净的人进来了。”
周思温如断了珠线的眼泪猛地一滞，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两个男人。东悉闵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凛冽气势，南木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模样。
“东哥，下次不会了，你别管她了，我会处理好的。你赶紧带着嫂子去休息吧。”南木对着东悉闵，笑嘻嘻地说道。
东悉闵点点头，手护在尚染的头上，遮住她的视线，揽紧她不住颤抖着的身子，向大厅门口快步离开。
“染染，我想带你去理一下衣服。”
东悉闵柔声安慰着，牵着她到了四楼的厕所。
“嗯……去哪边呢？”他们两盯着，不，是东悉闵盯着紧闭地男女厕门发愁，尚染跟在他身后，任由自己的手被他牵着。
他手心的暖意开始温热她冰凉的手。
真好，这种感觉……
……
一分钟后，东悉闵很绅士地敲响了女厕的门。
“谁啊，不知道里面满人了吗？还来干嘛！”有气愤的女声从里面传来，东悉闵本想着再敲一次的手停在门前。
尚染摇了摇他的衣角，小声说道：“饼……我是不是做错了？可、可是，是她先欺负我的！”
东悉闵转过身来，低头一眼望进她澄澈如水却紧张不安的眼底，轻笑一声，抬起手慢慢轻抚着她的头。她额角的发丝有些凌乱，散落在眉前，他轻轻替她挽到耳边，闭上眼弯腰俯下身在她的额上深情一吻，然后起身，睁开眼带着无限柔情，说道：“怎么会呢？你保护自己，当然是对的。”
他带着尚染朝三楼走去。
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南木缓缓蹲在在周思温面前，伸出手去：“要我扶你起来吗？”
周思温错愕地看向了他，南木人畜无害的笑将她打动。
“嗯。”她用力点点头，伸出手放在了面前的掌心上，南木用力将她握住，拉起。
拉到一半的时候，周思温突然失去了支撑，手心一凉，整个人又摔回到了地毯上的玻璃碎渣上。“啊！”她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手掌心直按进那堆玻璃渣里，连带她的后背。
“为……为什么？”她仰起头，哭花了妆容，眼里嗔着泪狼狈地问道。
“为什么？”南木还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笑，但眼里却慢慢浮上阴沉，“因为我最近知道……周大小姐你呢，可是在我漾漾的车祸上动过手脚……”
周思温瞪大了双眼。
“啊——”东悉闵抱着尚染在四楼和三楼的楼梯间，突然听到了四楼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饼……”尚染用力扯住了东悉闵的衣服。
东悉闵朝上望了一眼，转过头来对她温柔地笑道：“染染不怕，只是坏人受到了惩罚而已。”说完，抱着她往三楼卫生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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