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熟睡中的尚染忽而惊颤地从床上猛地坐起。
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细密的汗珠布满了她的皮肤,甚至在手指之间的摩擦都有一种滑腻的感觉。
刚才,她梦到了……梦到了……
大脑一瞬间空白,尚染皱起眉头,手指捏着眉心细细回想,刚才身临其境的梦此时此刻又突然就无法回想起来。
她低着头沉默许久,又窸窸窣窣地下了床,在房间里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找到房间的门。心里本想着下楼去喝点水清醒清醒,但是门一开,客厅的灯光已经在楼梯下透了过来。
该不会是自己睡前没有关灯吧,她寻思,不住在心里抱怨起自己的记忆力怎么越来越差。但是,那六年的日子却一直牢牢刻在心头,是不是翻涌上来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连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是什么时候恢复了这段记忆。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地修改着她的记忆痕迹。
尚染扶着门把手平复了许久自己的心情,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她才长叹了口气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去。
紧闭的厨房里传来轻轻的“叮叮当当”的声响,让她不由得警觉起来。
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尚染绷紧身子咽了口唾沫,习惯性地放轻了自己的脚步。但又那么一阵恍惚,使她呆立在原地,那个游轮上宴会开始的前期,她也曾以这样的状态站在大厅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的高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就像俯瞰着一群濒死的弱者。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开了。
她立即回过神,视线投向了那个满脸疲惫但在看到她之后眼中却放射出了欣喜的,穿着一身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西装的男人。东悉闵静静看着她,眉目清润。
“东悉闵……”尚染唤道。
“嗯。”他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穿着睡衣的女孩,将她用力搂进自己怀里,用卸下一切防备而慵懒地声音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闯了多少祸啊?”
尚染贴在他的胸膛,倾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眼眶在刹那间变红。
有一种无端的安全感出现在她的心里,好像在迷雾中寻找了好久终于找到方向的那种感觉。
“怎么不说话了?这么晚了睡不着觉吗?”东悉闵放开她,低头细细端详着这许久未见面的容颜,空荡荡的心中立即变得充盈起来。
尚染飞快地抹去眼角的一点点泪花,然后抬起头看他,小声到用只有两个人之间能听得到的音量说:“我又做噩梦了,睡不着觉想起来喝杯水……”
东悉闵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却感觉到一片冰凉。他笑了笑,说:“没事了,我回来了。我会陪着你,会在你做噩梦的时候叫醒你,不让你再深陷进去……不过,现在你得先洗个澡,做了噩梦出了汗,你身上都冰了。”
他什么都知道,尚染笑了笑,点点头,喝了点水就听话地去洗澡。
……
卧室里的灯还开着,女孩手里捧着一本书靠在床头看着。
东悉闵在一旁偷偷看了她许久,尚染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地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困倦的他打了个哈欠,趁其不备地一把抽走了她手里的书。
“哎!”尚染气愤地看着他。
东悉闵把书签夹好,随手把书丢在了床头柜上。
尚染被他扯进了被窝,男子清冽的气息被吸入肺腑,本想嘀咕几句的女孩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东悉闵幼稚地跟她较劲,两人目不转睛地对视着。
被盯得坐立难安的尚染首先破了功,“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她赶紧翻过身,将自己缩在被子里。
东悉闵厚脸皮地凑上前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喃着:“染染——染染——我好想你啊。我这些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一听沈青复说你出了事,我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好困啊——我一个人在别的地方都睡不好觉——你让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尚染紧闭着眼睛,她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把自己缩得更紧更紧。
最好不要让他听见自己乱了规律的心跳。
东悉闵的呢喃声越来越小,但却句句抨击着她的心跳,让她的心剧烈地颤着。
“……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你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过,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地做自己,你不要一直只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没人可以决定你做什么,只有你自己可以决定……难过就大声哭出来吧,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要……”他均匀的呼吸传入了女孩的耳中。
尚染小心翼翼地翻过身来,生怕一个动静太大,又会将人从睡梦中惊醒。
“东悉闵,东悉闵!”她小声唤了几句,见男人没有反应,她便起身去关了卧室的灯,然后像只小兽一样蜷缩在东悉闵的身边,静静地贴着他。
尚染注视着他熟睡的眉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鼻子,嘴唇。
“我知道我自己的很幼稚,总是喜欢说一些让别人不好听的话。”她亲了亲东悉闵的脸,然后缩在他怀里小声说,“等我找到了自己的记忆,我一定会比从前更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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