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铺门面甚大,正中挂着“济生堂”的门匾,只是木门上锁,神医果然也去逃难了。
林茉让人去撬开门锁,刘渊厉声制止:“不可,我已传令不许侵民宅半步,况且人去楼空,现在撬开也无济于世。”
随行的吴起上前低声对刘渊说:“如今时疫爆发,药材紧缺,这药铺门面如此大,定有许多存药,不如拿来救济百姓。”
刘渊一个怒目:“救济百姓是我军的事,岂能到民间搜刮。”
林茉见他竟然真能做到不侵民宅,多少有些差异,这还是那个传说中烧杀抢掠、一言不合就屠城的“玉面阎王”吗?
不过事态紧急,治疗时疫关键就在一个时效,便凑到刘渊耳边小声道:“将军,但开无妨,这是我外祖父的铺子,能救济一方百姓也是祖父的心愿。”
刘渊诧异的看着林茉,心想这小狐狸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见刘渊还不下令,林茉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我外公治疗时疫的秘方藏在什么地方。”
刘渊立刻下令开锁,这次连吴起都好奇了,这小丫头到底说了什么让刘渊改变主意。平时他们将军可是极其有原则,认定的事情从不为人所动。
一行人进了药铺,林茉直奔后院他外公的书房而去,目标精准的打开一个抽屉的暗格,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果然是被他外公视为生命的东西,逃难时贵重财物都不曾带走,却独独带走了这些药方。刘渊倒觉得并不意外,看林茉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轻轻揉着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却见林茉又一溜烟儿跑回前院的药材间,整排整排的药材柜甚是壮观,深色的木质大抽屉依次排列,高处的抽屉要踩着梯子才能够到,每个抽屉的拉手上都挂着块精致的木牌,上面写着各色药名。林茉在高高的药柜之间穿梭,她在寻找一味叫茵陈的药。
当年林茉还没跟父亲去军营前,是跟着母亲住在外公家的,那时候她还只有十岁左右,外祖父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林茉的舅舅无心医术,在洛阳谋仕途,外祖父又看中林茉的天资聪颖,一心想要将医术传授与她,那时候每天逼着她背诵各种药方,一开始祖父拿给她的药方她看一遍就可背下来,只字不差,这让外祖父异常惊喜,又源源不断的拿来药方让她背诵,久了林茉就烦了,故意背错或者漏掉一两味药,把外公气的拿着着秤杆追着她打。背药方也就算了,关键还要让她品尝每一味药的味道,有些药的味道真是苦不堪言。她自然是各种不配合,故意说不出两味不同品相的药材的区别,做出各种孺子不可教状。最后外公一气之下把她送去了军营,要让她父亲好好调教调教这个顽劣之女。
林茉记得她当时背的药方里就有一个是治疗时疫的,外公在当地治疗时疫是非常出名的,这药方也是他压箱底的宝贝,只是林茉当时心思并不在这上面,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记得其中的几味药名。其中有一味便是这茵陈,另外好像还有黄芩,牛黄…。哎呀其它的都记不起来了,现在林茉有点后悔当初没要好好背药方了。
一阵翻腾,终于在一个很角落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些用油纸包裹得很严实的墨绿色粉末,用手指沾了一点在舌头上品了品,兴奋的说道:“对了,就是这个又臭又涩的味道。”这味道太特别,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一旁的刘渊一脸怀疑:“你确定这绿绿的粉末就能治好时疫?”
“放心吧,小时候我外公逼我背过治疗时疫的药方,我还亲口尝过里面的每一味药材。”林茉说得一脸得意。
“药方里就这一味药?药方不是一般又臭又长吗?”刘渊玩笑道。
这一问林茉立马心虚了:“当然还有别的啦,还有黄芩、牛黄…哎呀,其他的我也记不清楚了。你不懂,再长的药方也只有其中一两味是对症的,其余都是辅助的,可有可无,我外祖父就曾开出只有一味药的药方。”一顿胡诌,说的自己都快要信以为真了。
“奥?这样啊,”刘渊还是有所疑虑,“我看别的大夫开药都是拿药材熬制汤药,你这药方竟是粉末,还是绿色的,看起来像毒药。”刘渊瘪着嘴嫌弃道。
“将军有所不知,这可是当年华佗神医留下来的秘方,俗话说:三月青蒿能治病,五月六月当柴烧。青蒿做成药材便是这茵陈了,当年华神医无意中发现青蒿可能可以治疗疟疾,但是多次试药却又发现无效,经过三年的尝试和总结才发现只有三月的青蒿幼苗才有疗效。因为青蒿的幼苗极难保存,我祖父便研究出一种方法把青蒿嫩茎提炼成粉末,然后密封保存。”说着林茉四下张望了一顿,又附在刘渊耳边说:“这可是我祖父的秘方,你可要帮我保密。”
“不愧是神医之后,果然懂的多,只可惜没把秘方记全了。”刘渊忍不住揶揄道。
林茉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给他:“等我的药方把时疫治好了看你怎么说。”
刘渊一下子怔住了,果然是他认识的那个爱翻白眼的小姑娘,翻起白眼的样子竟然一点都没有变,简直可爱至极。
话虽这么说,但林茉心里却是没底的,时疫分很多种,且每次流行较前次都会有所差异,所以每次外公都要根据症状调整药方,所以说神医可不是因为一两个秘方就能称之为神医的。林茉这个连基本药方都没记全的半瓶子醋,只能碰碰运气了。
心里虽然在打鼓,嘴上却不饶人:“不信的话先找几个病重的士兵来试药就好了,即使治不好也不会吃死人的。但是再拖下去的话时疫死人可不是一个两个的事情,快叫人来搬药材吧。”
说着林茉便指挥下面的人搬东西:“这边几个药屉里的药材全部搬走,还有这边的黄芩,对了,最近深秋了,治疗伤寒的药也都搬一些回去…。哎哎哎,这个油纸包的药粉千万保护好,不要受了潮。”
刘渊看着她一通指挥,就像在搬家一样,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这确实是她自家的东西,没什么好客气的。既然是她自家的东西,也便是他自家的东西了,就当他先管未来岳母借来一用吧,以后定要用最丰厚的聘礼偿还。这么想着刘渊便把他那些不许拿百姓一根柴火的政令抛之脑后了,理直气壮的指挥下面人搬东西。
吴起看着刘渊异常的举动,更加好奇到底林茉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蛊惑人心的话,让他干出如此违背原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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