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拖着可以把两个我塞进去的巨型拉杆箱,看似一个特种兵凯旋归来的造型出现在了上海浦东机场到达厅出口。
李卉卉和文程一眼就认出了我,冲着我招手,不是因为留学这几年我没有变化,实在是我的造型太粗犷,而在如时尚秀场般的浦东机场,我俨然成了一道标新立异的风景线。
“天哪,黎溪,你是出了趟国,还是下了趟乡啊?日本怎么把你糟蹋成了这个样子?”李卉卉拉下她的墨镜,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盯着我。
其实我并不是个这么不讲究的人,只是毕业彻底回国要处理的事情和东西太多,昨天晚上我一晚上没睡,与我那些行李们狠狠打了一仗,今早随便扯了一件衣服穿上便直奔成田机场。
“李笨笨,我刚才都没认出你,我还想说那边那个戴fendi墨镜的瞎子是谁呢。”
李卉卉一副想打死我的表情,因为她可能以为我忘了这个陈年老梗。李卉卉是我高中死党,高二新来了个没文化的化学老师,一上来就叫人回答问题,李笨笨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李笨笨,李笨笨同学?班长,李笨笨同学今天没来学校吗?还好我们班有个高智商学霸,即使反应过来,老师,您是想叫李卉卉来回答这个问题吗?化学老师恍然大悟,大声说了一句,哦,这个字不是奔跑的奔。奔就奔呗,化学老师口音太重,奔还要念成笨。
从那以后,李卉卉在我们班就改名换姓了,李奔奔,李笨笨,李笨,你笨……各种版本层出不穷。
文程连忙接过我的行李箱,说:“你们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互损,一路辛苦了吧?走,带你上我们家。”
“文程,你的暖男气质真的是五十年不变,住你们家不会打扰你们吧?”我只是随便客气一句,不住他们家我还真不知道住哪。
“打扰!所以你不来住了吗?”李卉卉趾高气昂地对我说。
“住!欸,我说文程,你当年怎么会看上李卉卉的?这么名贵的冬虫夏草硬是插在了李卉卉这堆那什么上。”
文程是我和李卉卉高中的同班同学。他们俩高中的时候就眉来眼去,暗度陈仓,熬过了高中毕业,大学毕业两大毕业分手季,一路走到今天,让很多单身的同学都羡慕不已。因为这年头找一份真爱比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找宝藏还难。
我们出生在上海旁边一个小城市,也有不少一部分同学大学毕业来到了上海发展。李卉卉和文程亦如是,他们大学就考的上海同一所大学。文程是那种脑门自带会读书光环的优质书生,倚着窗边低头在书海遨游的模样,着实迷倒了不少班里的痴女们。
可是文程眼瞎,偏偏喜欢李卉卉这种胸大无脑的花瓶。小时候喜欢一个人特别容易,长得好就行。长大后爱上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在决定喜欢一个人前,恨不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把人解剖一遍,觉得行,没什么大毛病,嗯,可以先啪一下试试,日后再说。
不过李卉卉当年为了考上文程所报考的大学,高考前最后三个月是悬梁刺股,天天读书读到白天不懂夜的黑,睡在下铺的我摸着下巴颏,不禁感叹,难不成这就是爱情的模样。
我们能坐出租车到了李卉卉和文程租的房子里,是一个地段还算不错,房子有那么一点点破,还有那么一点点旧的两房一厅小公寓,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拍了拍文程的肩膀说:“不错,你把你们家收拾得挺完美的。”
“闭嘴吧,你房间是我收拾的。”李卉卉让文程把我的行李拖进了我房里。本来他们跟另一对小情侣一起合租的,那对小情侣前不久刚搬走,正好腾了个位子给我。
我把东西简单清理收拾了一下,刚走进客厅,感觉他们表情凝重,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我冒了一身冷汗,心想着不至于吧,不会是通知我明天搬走吧?
“待会一起去吃晚饭吧,知道你回国也来上海,几个在上海发展的老同学都嚷嚷着聚一聚。”
文程话音刚落,李卉卉走到我旁边,搭着我的肩膀说:“刘宇哲也来……你……ok吗?”
刘宇哲,听到这个名字,我心脏稍微痉挛了一下,往事历历在目,往事不要再提。如果我真的没事,那我眼里的不明液体又是什么?
“没事,能有什么事?刘宇哲已经是历史性人物,欸,你们是觉得我在日本留学这几年毫无市场,完全没人要是吗?”
刘宇哲,高一下期转到我们班上,眉目隽秀的他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突然我感觉好像有一道彩虹直穿进我的心脏。我连忙给李卉卉使了个眼色,这是我的菜,怎么样?怎么样?李卉卉看了看讲台上的刘宇哲,再看了看我,一副行吧,你爱咋咋样的表情。
想当年,我追刘宇哲,那叫追得一个苦啊。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看过那么一两部偶像剧,其中有一部名叫《流星花园》,道明寺追杉菜,不就是送花,送衣服,送手机,各种送送送么,那我也可以。虽然电视剧里演的是男生送女生,我心想着女生追男生也没差,反正都是人追人,又不是人追妖,小倩追姥姥,那我也各种送送送呗。
在刘宇哲生日来临前的一个月,我就拖着李卉卉陪我逛商场选礼物,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抽风,竟然一眼相中了一块卡西欧的电子表,一千二百九十八块钱,我到死都记得这个数字。
李卉卉拖着我就跑,我硬是如磐石般坚定不移,就是不走,不过仔细想想,我确实也没那么多钱,只好离开。
我当时把自己攒下来所以的钱数了好多遍,还是差了一大截,我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宿舍吃冰淇淋的李卉卉,李卉卉跟我对视了一秒钟,赶忙把视线移开,可能当时她的后脑勺感受到了我阴冷的目光,回过头对我说:
“四百,我只有四百。”
我像个要饭的似的,把手伸向了她。即便加上李卉卉这四百,还是差了最后两百块,我急中生智,放了一个大招,谁借我两百,我还二百五,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高利借。
我成功地买下了那款卡西欧,顺利地送了出去,不过那块卡西欧也把我跟李卉卉给折腾惨了,对于寄宿生来说,没有钱就等于断了粮。我们那段时间两人一餐吃一碗蛋炒饭,后来还嫌太奢侈,变成了两人一天买一公斤香蕉吃,饿了吃,吃了拉。
后来李卉卉每天连爬到上铺的力气也没了,晚上跟我一起挤在我的床上睡,她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来教育我:“你说你又不是长得丑,没人喜欢,何必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还要连累我,王锋其实挺喜欢你的,又有钱,明天你去找他,让他请我们吃一顿好的。”
当时我是饿糊涂了,竟然只记得送礼物,忘了表白,更想不起班里还有个喜欢我的官二代王锋。
我,李卉卉,文程三人又跳上一台出租车,准备前往聚会地点。李卉卉在出租车上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对着文程撒泼大叫:
“文程,我李卉卉这辈子只有过你这么一个男人,我打心眼里不服!”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文程都没什么反应,司机大哥羞红了脸。
然后,文程和李卉卉目光双双投向了我,李卉卉对我说:
“黎溪,你这辈子有过几个男人?”
我从前车镜竟然看见司机大哥竖起了他八卦的耳朵。
“滚!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我说。
“那我再问一个,刘宇哲是不是你第一个男人?”李卉卉没完没了了。
“不会吧,黎溪高中毕业没多久就出国了,难道她和刘宇哲在高中就把该办的都办了?”文程也跟着瞎起劲。
“文程,你真让李卉卉给带坏了!你上学时候一好学生,怎么现在成了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也没多好,比你成绩还是差一点点。”文程还真能接。
司机大哥坐在前面偷着笑。
我们到了一家古香古色的饭店,进了一间订好了的包间,我当时真吓了一跳,我们已经这么老了吗?感觉只有上了岁数的中年人才会订这种饭店,这种包间吧……
李卉卉貌似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了句,王锋订的。啊,官家子弟品味果然不同凡响。
“同学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大家别客气,坐坐坐。”只见王锋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戳了戳李卉卉,低声说,几年不见,王锋怎么越长越像金正恩了,读书的时候谈不上帅,至少长得还像个正常人。
“黎溪!高中毕业就没见过你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像小时候那么可爱。”说完,还以一副员外老爷打量丫鬟的嘴脸色咪咪地盯着我,弄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王锋,听说你结婚了啊。”文程问。
“是啊,去年结的,刘宇哲那小子也快了,听说今年年底办酒。”王锋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武士刀,刺进了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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