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觉得我不该来参加这个什么鬼聚会。当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刘宇哲进来了,他完全没有变化,我想表达的是,还是那么帅,格子衬衣外面一件白毛衣,比高中那会看上去更结实了。
我倒是希望刘宇哲能像王锋那样,未老先衰,变成中年大叔的样子,这样也好断了我的念想。我怎么还能有念想?我真想抽我自己。
场面气氛一度陷入尴尬,除了王锋。
事实上除了李卉卉和文程,没人知道我和刘宇哲在一起过。我们那时候比他们低调,矜持,有内涵……
刘宇哲坐在了我的正对面,我发现我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弄得好像当年不是他劈腿,而是我偷了汉子似的。
王锋拍着刘宇哲的肩膀说:“欸,刘宇哲,你今天怎么不带你未婚妻一起来啊?”
刘宇哲有点尴尬,一副有话要跟我说的眼神地看着我。我最烦他这种眼神,当年我送他卡西欧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要是你喜欢的女孩子送你生日礼物,你就笑一个啊,要是你讨厌的女生送你礼物,你倒是哭一个给我看啊,反正就是这副要死不活的眼神,接过礼物,掉头就走了。
这个时候,李卉卉连忙说:“欸,王锋,你怎么不带你老婆过来啊?”
“带她来干什么啊?况且住这么远,要她来,她也不一定来,难得折腾。”王锋说。
“这这么远?你住哪啊?”文程问。
“我现在没在上海了,老头子让我回去,我就去我老头子单位了。今天这不是为了见黎妹妹,特意赶到上海来么,来,黎溪,多年不见,我敬你一杯。”王锋一边说,一边给我倒了一杯白酒,倒满了。
我就是传说中那种喝甜酒都能喝醉的人,我已经想好了,我先把酒喝到嘴里,趁王锋不注意再把酒吐到手帕上,多么完美。
可惜我的宏伟大计还没来得及实现,刘宇哲突然站了起来,夺下了王锋正要递给我的酒杯,自己一口干了,“我替她喝了。”
王锋不乐意了,说:“我敬黎妹妹的酒,你抢什么抢啊?”
李卉卉连忙打圆场:“王锋,刘宇哲那是嫉妒你只敬黎溪,不敬他,来,刘宇哲,我也很多年没见你了,我也敬你一杯。”
整个饭局中,他们都相谈甚欢,而我却一直在神游状态,偶尔会偷看刘宇哲两眼,并且我发现刘宇哲也会时不时往我这边瞟。
途中,王锋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说:“田小橙说她今天加班,不能来吃饭了,约我们待会去唱歌,我答应了,难得聚一回,不准不去啊。”
李卉卉最喜欢ktv,她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文程反正都听她的,我对上海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两口子在哪,我就跟到哪,不离不弃。刘宇哲犹豫了一下,也欣然答应了。
到了ktv,田小橙已经一个人唱得不亦乐乎,其实我,李卉卉,文程跟田小橙都不太熟,田小橙是隔壁文科班的女生,不知道王锋什么时候跟她混熟的,刘宇哲看上去跟她也挺熟的。
所以在ktv沙发上有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我,李卉卉,文程坐在一起,刘宇哲,王锋,田小橙坐在一起。李卉卉这个麦霸忘我地唱着,为什么五音不全的人永远不知道这个所有人都知道,而自己却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我心不在焉时,熟悉的旋律响起了,五月天的《温柔》,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刘宇哲点的,当年我很喜欢五月天,刘宇哲无数次在我耳边哼唱过这首歌。我感觉刘宇哲好像往我这边挪了挪,本来我们之间隔了约摸有一个人的位子,现在只有半个。
往事像烟花一下,刚见到刘宇哲时,只是一颗星火在黑暗中徐徐上升,现在感觉星火已经上升到了夜空中最高处,砰一声姹紫嫣红,回忆也在我脑海中傲然绽放。
青春也确实就就好比烟花,美好绚烂却稍纵即逝。
我记得我送刘宇哲卡西欧之后没过几天,刘宇哲跑来找我,说要把手表还给我。我差点哭出来,心想着这也许就是刘宇哲给我的答案了吧。但是我没有收回,强忍着泪,对他说,我不要。
我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峰回路转,刘宇哲小声对我说了一句,我请你吃饭吧。也许他也发现了,我和李卉卉两个人这段时间,饿得像非洲难民似的,两眼无神,行动迟缓。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给了文程追李卉卉一个绝佳机会。李卉卉那段时间天天和文程一起吃饭,而我是跟刘宇哲一起。
我一直在想,难道一起吃饭能吃出爱情?刚开始刘宇哲对我还是很高冷,除了一起吃饭,毫无任何其他交流。事实上吃饭过程中也没什么交流。上午放学后,他会很缓慢地清理自己桌上的东西,等我去找他,对,他不会主动过来找我!一定是等我过去找他!
有一次,我来例假,肚子翻江倒海般地疼。通常情况下,我来例假都会在宿舍休息,等着李卉卉从食堂带饭给我。但是我现在我不能让即将到手的鸭子——刘宇哲给飞走了(鸭子这个比喻怪怪的……),于是我强忍着痛,脑海里响起了《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起来,不愿做单身狗的人们……
我一路以一个腹部中弹将士的姿势跟刘宇哲一起走到食堂,吃饭时,我一手捂着腹部,一手颤抖着把饭送进嘴里。刘宇哲突然起身,去买了瓶矿泉水,然后把矿泉水里的手倒掉,接了一瓶开水,用他的手帕包着,拿开我捂着肚子的手,把瓶子按在了我的肚子上。
他对我说,不舒服就不要硬撑,前所未有的温柔。就在这个时候,李卉卉和文程正好经过,李卉卉故意大声咳了几声,看着我好像在说,小样,进展挺顺利啊。刘宇哲连忙把手缩回去。
等李卉卉和文程走远以后,刘宇哲突然超超超小声对我说,黎溪,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刘宇哲什么也没说,就把身体往我这边挪了挪
就像现在一样。刘宇哲刚唱完,田小橙一边拍巴掌一边说:“刘宇哲,你今天怎么没带楚笑一起来啊?”
我和李卉卉目光交接,楚笑?不是高中隔壁文科班班花么?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我和田小橙在高中的时候也打过一次小交道。
读高中的时候,楚笑和我一样,也对刘宇哲有意思。只是我比较简单粗暴,爱就大声说出来。楚笑比较圆滑,她就属于那种喜欢一个男生,也不会主动表白,会经常在男生周围晃悠,勾搭,惹得男生去追自己那种。
还好我当时速战速决,拿下了刘宇哲,但是楚笑并没有死心,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在我们班,来找刘宇哲。
她彻底把我给惹毛了,有一天,我和李卉卉冲到她们班,我直接对楚笑放狠话,你要是再敢勾引刘宇哲,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可能我小时候《古惑仔》系列电影看多了,幻想着自己是黑社会大佬的女人,当时田小橙正站在楚笑旁边,恶狠狠地瞪着我,好像要约我出去单挑一样。
事实证明,楚笑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女人太主动,男人是不会珍惜的,电视剧里说得没错,谁认真,谁就输了。
我实在憋得慌,在ktv呆不下去了,跟李卉卉,文程交代了一声,准备自己先走了,刚走到电梯口,刘宇哲追了出来,还是那副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
“你出来干什么?”我不争气地流下了两行泪。
刘宇哲突然抱住了我,抱得很紧,我差点透不过气来,只听见他说:“我当年没劈腿,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
我说:“你要再不松手,你现在就在劈腿!”
这个时候,说时迟那是快,李卉卉冲出来了,她可能担心我,想看看我们怎么样了,结果她看到一对分了手的老情人抱在了一起,吓了一跳,连忙往回跑,用她娇小的身体堵住了门,就像经纪人保护自家艺人,把狗仔记者堵在门外不让进来一样。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我感觉今天这一天真的经历了太多,早上还在成田机场像打仗一样,晚上见到了这么多老同学,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该忘的都忘了,我以为刘宇哲的未婚妻是当年我在他们大学撞见的那个女生,没想到竟然是楚笑……
头好痛,睡吧,睡醒了又是一条好汉。
第二天早上起来,文程就把早饭准备好了,三人份的。
“李卉卉,你这女的就是命太好,招人嫉妒。”我一边骂,一边吃。
“那你也赶紧找一个,其实回头草也不是完全不能吃。”李卉卉给我使了个颜色,暗示她没忘记昨天她撞见的事。
“啧……”我白了李卉卉一眼,然后我又对文程说:“文老爷,你纳妾吗?纳妾通知我一声,我报名参加海选。”
“你不用参加海选,直接给你内定。”李卉卉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突然我手机响了,是我妈。
我妈一直想让我毕业回老家,不想让我来上海,我劝我妈说,我怎么也得把留学这几年的学费钱给挣回来再回老家。我妈反驳我说,我们家又不缺这点钱。最后我只能说,让我来上海发展,我们家以后会更有钱。我妈光荣地败下阵。
“喂,妈……”
“喂,溪溪啊,周末有空吗?”
“有啊,你来上海看我吗?我们一起逛逛上海呗。”
“好的呀,我和你爸爸都来,还有你周阿姨一家,你周阿姨的儿子刚从美国回来,也在上海,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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