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铸剑江湖

第 21 部分阅读

    其实你也被别人利用了。”宋共羽冷笑道:“莫非你想说我在助纣为虐?”“不敢,不过如果宋大侠执意要坚持你的做法,一意孤行,那么你的所为将与‘助纣为虐

    ’没有什么区别。”宋共羽狂叫道:“阮大先生,如果我现在要杀他,算不算违背侠义?”阮大先生沉吟片刻,缓缓地道:“虽然目前事情尚未十分明朗,但相信事实与我们所猜测的不会有什么不同。”这分明是拐着弯表示“可以动手了”

    虽然不是十分的光明磊落。柯冬青的一颗心在往下沉。

    他发现许多本是似乎头上戴着光环的人,一走近了,便不过如此而已。

    宋共羽满意地道:“有阮大先生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他的脸色一沉,对四周默立的人道:“替我拿下这罪大恶极之人!我要将他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放置于我儿子的灵前!”柯冬青急忙叫道:“且慢!”宋共羽暴喝道:

    “死到临头,还哆嗦什么?怕死了吗?”柯冬青只觉一股热血“忽”地一冲而上,他“呛啷”地一声,拔出剑来,朗声道:“我柯某眼中何尝有个‘怕’字?不过我要告诉你,你现在做的事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无论你死,还是我亡,你都是会后悔的!”宋共羽一言不发,一挥手,立印有十几个人向柯冬青扑来。

    秋千千也扬剑出鞘。

    柯冬青急道:“此事与你无关。”秋千千一笑,道:“如果你是凶手,我便一定是幕后策划者了,怎么说与我无关?”言罢,她又笑了起来,似乎让她遇上了天大好笑的事情,她的眉目间满是讥讽之意。

    宋共羽哪有不明她话中之意?一张脸便红一阵白一阵了。

    他已是恼羞成怒了。

    一柄钩连枪率先发难。

    钩连枪凌空飞指,冷芒凝成一道半弧,又猝而蓬散为寒星碎瀑,卷罩向柯冬青。

    柯冬青寸步不移,短剑的光焰连串进射,疾猛冷锐,宛如炸开的一树银花。

    金铁撞击之声震耳扬起,然后便见那人已飘出三丈之外了。

    砰然落地之后,他竟未站起。

    众人大惊,以为他已死了,可又未曾见到鲜血。

    细细一看,才知竟然是兵器接触之间,便被点了岤道了。

    众人不由暗暗叹服。

    若是拳脚相交,在那么的短时间内点了对方的岤道,并不是太难,但兵刃相接,这份难度便大了许多了。

    闷声不响,便有三柄利刃加上一条三节棍,从柯冬青的身后挥到!

    第七章江湖新秀

    秋千千疾掠而前,掠出一片飞散的晶芒冷电,便将那四名偷袭者接住了。

    双方斗得难分难解。

    秋千千的剑法也是不俗,光芒一簇簇,一莲莲,-溜溜,或者是群聚,或者是单射,做着准确而凌厉的攻拒。

    四个大汉,就是没有人能够越雷池一步。

    众人不由对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若是他们知道这是“怒剑”秋梦怒的女儿,便不会如此吃惊了。

    更多的人围着柯冬青,在伺机而进。

    两名大汉突然贴地滚进,一条九节钢鞭,一对虎头钩,猛往柯冬青的下盘招呼过去。

    同时,又有四条人影腾起半空,鹰隼般由上扑柯冬青仍是没有移步。

    似乎他的脚上已扎下了根一般。

    右臂疾划,一条青森森虹带掠空划出。

    这条虹带是由无数的剑身晃动所形成的,仿佛已沟通了生与死。

    六声惨叫几乎是不分先后响起的。

    六个血淋淋的影子便分别向六个不同的方位飞摔出去。仆身倒地之后,他们已无力站起。他们全已重伤,伤得恰到好处——即无法形成战斗力了,又不至于重伤而亡。

    无疑,柯冬青手下留情了。更快的一条身影纵掠而起,身形掠过之处,已有寒芒一抹,追星般的快。

    柯冬青这才移动了身躯-但也只是略侧让半步而己。然后,他的剑便“嗡”地一声颤荡,千百光练流曳交织成网。

    那条掠空而过的身形便在空中猛地一滞,便抛洒着热血,疾然坠落。

    他的胸前、腹部,已交错着七条血肉模糊的剑勺,又有五人长剑闪动,矫健地飞跃而上。

    柯冬青掠身猝翻。

    在他的翻掠过程中,短剑已幻化着夺目的光芒,如冷电般透射进其中三人下腹!

    而他已同时在这一瞬间踢出十三脚!

    有二人便被硬生生踢折了右臂,剑便再把持不住了,“当”的一声落了地。

    击退了这么多人的进攻,柯冬青竟未杀一个人。

    一方面,他并不想与宋共羽结下怨仇,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利用伤者牵制对方。宋共羽见自己的人重伤却未死,一定会派出人去照应,这对势单力薄的柯冬青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斜刺里,一柄大砍刀凶猛又毫无征兆地劈下。

    柯冬青冷“哼”一声,回旋如风,短剑已带起一抹血光。

    又有一面银旗如旋风般向柯冬青卷来。

    柯冬青的身形便被这铺天盖地的旗影所吞没了。

    然后,便听得银光中传来数声“叮当”之声,一条人影便从中冲天而起。

    银旗如一只白色蝙蝠般飞了出去。

    而持旗者则双手捂着自己的胸,踉跄而退。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潺潺”而出。

    他退了几步,想要稳住身势,最终却仍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然后缓缓向后倒去。

    一声暴喝,又有一条银枪向尚在空中的冬青扎去。

    枪前身后,人枪拉成了一条直线,如同眩目的长虹。

    柯冬青本已开始下坠的身子突然反旋,双臂挥舞,便如螺旋般卷起,剑刃似流矢纵横,朵朵银花,密集无匹地照映于空中。

    那人的身手果然了得,移步挫腰之间,长枪盘旋如车轮,点出逼人的寒芒,进射如电。

    寒刃将空气搅得碎作一团。

    柯冬青的身子在将要及地的那一瞬间,贴地斜飞,离地仅仅三寸之距。

    伸缩之间,刃芒弹掠舒卷,指顾之间,宛如可罩天地。

    那人立刻凝形如松,长枪疾然下扎,直奔柯冬青的胸口。

    柯冬青的身子立刻以惊人之速,顺着他的枪身上滚。

    滚动之间,他的短剑已猝然而出,飞曳如流星。

    “哧”地一声,那人的胸口已被划出一尺来长的伤口。

    血肉翻涌。

    惨叫声末及响出,柯冬青已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踢中他的下腹。

    一阵钻心的剧痛,使他的五官几乎挪了位置。

    惨叫声便被挤在喉底,吐之不出。

    他的人已飞了出去,直至三丈之外,方在一棵树上一撞,落了下来。

    一柄铁锥已在悄无声息地向柯冬青的后脑刺来。

    柯冬青的感觉极为灵敏,当他从空中的一微振之间,已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危险,于是上身便在瞬息之间微倾。

    一抹寒芒如电,暴刺反撩。

    角度拿捏得极好。

    进攻的线路已被柯冬青一剑封死。

    进攻者立即猛侧急斜,手中之锥,抖如闪掣的流星。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袭击者已闷哼半声,以奇异的线路飞跌出去。

    与此同时,柯冬青又听到两声闷哼——是秋千千伤了对手。

    宋共羽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又是一柄铁斧划空劈来。

    利斧如雷火劈豺,似流星纵横,朵朵银花,便密急无匹地绽映于柯冬青的周围。柯冬青出手快疾逾电,伸缩之间,刃芒弹挟舒卷。

    剑刃如水银流泄般从漫天斧刃之光芒中渗入,在对方的身体上留下了五处剑伤。

    肌翻肉绽,已可见骨。

    但柯冬青却被另一把兵器所伤,这是一柄两尺长短,粗若拇指,顶端罩有倒钩的穿心刺!

    柯冬青的后背被拉出了一条伤口,皮肉翻卷,模样触目惊心!

    柯冬青一咬牙,身形倏闪,右手剑刃暴翻,那人已闷叫一声,向后仰倒,略为抽搐之后,即已寂然不动。

    柯冬青己无法做到收发自如了,所以才会致对手之命。

    对方站着的还有二十多人,而且宋共羽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光是车轮战,这二十多人全各攻一回,也够柯冬青受的了。

    又见四个人齐齐向柯冬青冲来!

    现在柯冬青心中已萌发杀机。既然对手根本就不愿问青红皂白,无论柯冬青如何解释,都是欲除之而后快,那么还不如先拼个鱼死网破。

    只有先把命保住,才能和对方讲道理,否则一切都是空白。

    主意一定,柯冬青的剑法杀气顿炽。

    数招之后,四个个便己躺下两个,而站着的两个中,又有一个已被踢断了一根肋骨。

    而柯冬青的脚部亦已被扎了一个透穿。

    又是右腿。

    他的右腿本就受过伤,是被吴清白伤的。

    热乎乎的鲜血从那个血窟窿中“潺潺”而出。

    柯冬青已渐渐地感受到右腿有一种麻痒的感觉,摘感在慢慢地减轻。

    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显然是因为失血造成的。

    但他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再来一百个敌人,他还可以一个个地杀过去。

    而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如此一个接一个的搏杀过去,等到宋共羽出手的时候,自己便几乎没有赢的可能了。

    一则,他将被损耗了大量的精力,二则宋共羽一直冷眼旁观,一定已将柯冬青的剑法看得清楚明了,而柯冬青对宋共羽的武功却是一无所知。

    那将是一场绝对不公平的搏杀!

    但同时,也一定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搏杀!

    死亡,当然是可怕的,但柯冬青现在担心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死亡。他知道今日自己一死,便永无为自己洗脱罪名的机会了。

    阮大先生的话,信的人总是很多的。

    何况,柯冬青一死,“欢乐小楼”中的六百多名壮士,还有秋千千、游雪,一定都将一同受到牵累。

    这才是柯冬青最担心的。

    秋千千已手刃了三人,却又有四个人将她围住,她的情形比柯冬青更糟!

    柯冬青不由心急如焚。

    在对方还没有发动攻击时,他突然叫道:“…慢!我有话说!”宋共羽一挥手,攻势便停。

    宋共羽看着他,冷冷地道:“说吧,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了。”柯冬青道:

    “放了这位姑娘,我便任你处置!”秋千千大叫起来:“不!大柯!你怎么可以与他们这样的假仁假义的人谈条件?你认为他们会遵守诺言吗?”宋共羽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难道你们二人除了以命偿命之外,还有别的路子可以走吗?”“有!”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众人大惊!齐齐向这个响起声音之处望去。

    是游雪!

    她的身后,有七八十个“欢乐小楼”的人。

    宋共羽的脸色变了变,道:“原来‘欢乐小楼’早已设好了圈套,就等着我往里头钻!”“错!”游雪道:“我们并没有要留下你的意思,宋大侠要什么时候走,便可以什么时候走。”她顿了顿,语气一变,道:“不过,如果宋大侠要刁难我们的楼主,‘欢乐小楼’虽然已是人手稀少,但还不至于到了可以任由别人凌辱的份上。”宋共羽怒道:“莫非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也会有错。”

    游雪冷冷地道:“宋大侠,你以为判定杀你儿子的人是我们楼主的证据足不足?”宋共羽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未说话。

    游雪道:“如果宋大侠是个明白人,现在便可以先走一步了。”宋人羽眉头一跳,道:“威胁我吗?”游雪道:“不敢,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七十多个“欢乐小楼”的人一动不动地形成半弧状在四周散着,已对宋共羽的人呈半包围之势!

    没有将他们完全围起来,只不过是因为游雪并不想与宋共羽发生更大的冲突。

    柯冬青对他的属下道:“不可对宋大侠无理!”然后,他转身对宋共羽道:

    “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发现你错了的。我根本不可能有伤害令郎的动机。”宋共羽大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是容不得别人的风头盖过你罢了。”柯冬青淡淡一笑,道:“现在并不是一个争论长短的好时间,而且我也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好争论的,是战是走,你自己选择吧。”战,输的一定是宋共羽。

    走,却又不甘心。他心中道:“放走了杀我儿子的凶手,我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中立足?又有什么资格为人父?”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灰,瞬息之间,闪念无数。

    阮大先生是一个聪明的人,己看出了宋共羽的为难尴尬。当下便道:“宋大侠,以老夫之见,这件事颇为复杂,所以最好能在作周密调查之后再作结论。何况宋大侠与段大侠交情颇厚,能不伤和气的,便尽量不伤和气。”其实,宋共羽与“欢乐小楼”已是反目成仇了。

    阮大先生如此说,只不过是为了替宋共羽找了一个合适的台阶。

    只要今日走脱,宋共羽完全可以找寻机会,再向柯冬青“报仇”,至于到时是否已做了谨密调查,只有鬼才知道。

    宋共羽的拳头几乎握出血来。

    在他看来,柯冬青便是一个杀害他儿子的十恶不赦之人,现在却要眼睁睁地让柯冬青走脱,他实在不甘心。

    阮大先生缓缓地道:“宋大侠三思!”宋共羽本是握得紧紧的拳头终于慢慢地松开了。

    他霍然转身,狠狠地:“走!”飞掠而去。

    就一个字,但这个字中已包含了他彻骨的恨与遗憾,如果说出来的话可以用手触摸的话,摸到这个字时,一定是冰凉的。

    宋共羽的属下便背起他们的同伴,追随着末共羽而去。

    阮大先生却走得不紧不慢。

    柯冬青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转过身来,对游雪道:“游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游雪道:

    “当有人告诉我,你与秋姑娘一同乘一辆马车出去时,我察觉出可能会出什么事,于是带了些弟兄,一路追踪而来了,没想到还真的没猜错。”柯冬于叹了一口气,道:“今天,与墨面宋家的梁子,恐怕就这么结下了。”游雪淡淡地道:“如果事情仅仅如此,那倒没有什么可怕的。”柯冬青惊讶地道:“难道还有可能发生比这个更不妙的事情吗?”游雪道:“有!那就是‘武林四公子’身后的人全都与‘欢乐小楼’反目成仇!”柯冬青愣住了。

    他先是在心里道:“这怎么可能?”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还有什么不可能呢?“是的,宋共羽能如此做,那其他的人也一样有可能会如此做。

    当然,这一切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拨弄着。

    也许,这双手,便是来自“白衣山庄”。秋千千很是内疚与不安,她觉得柯冬青之所以会中了别人的圈套,从而被末共羽认定为仇人,全是因为自己的失误。

    可她当日的的确确是看到被扛到土丘后埋下的是几个黑衣人的尸体。

    江湖,在她的眼中,是越来越诡异多变了。

    第八章风云再起

    江湖,很少有平静的时候。

    即使有时候江湖看去是很平静的,而事实上,在这种平静的后面,往往隐藏着汹涌起伏的暗流。

    又有一股端急的“暗流”在武林中鼓荡汹涌了。

    先是有很少的一些人,开始传言“欢乐小楼”的现任楼主柯冬青是杀了“武林四公子”的真正凶手。

    这种说法刚冒出来的时候,遭到了许多人的驳斥。

    有人说道:“怀疑谁也不应该怀疑柯少侠!他的为人谁不知?”这种说法便沉寂了一阵子。

    当它第二次涌来时,势头更大了。许多人都在说:“柯冬青才是杀了‘武林四公子’的凶手!”仍有人驳斥。

    但驳斥者却总是被别人反过来驳斥。

    然后,宋共羽站了起来,肯定了这种说法。

    宋共羽的说法看起来很是有凭有据的。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口碑不错的大侠。

    接着,德高望重的阮大先生为宋共羽的话作了证明。

    到这时,几乎没有人不相信这种说法了。

    不相信这种说法,便是不相信阮大先生——阮大先生又怎能不相信呢?

    江湖人信任阮大先生,便像出家人信任佛那样,是不问原因的。

    而阮大先生也真的从来没有让江湖中人失望过。

    这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阮大先生为什么总是那么正确。阮大先生实在是一个神奇的人。白道上的人当然尊敬他,奇怪的是黑道上的人也不与他作对。

    没有谁能说出阮大先生的武功有多高。甚至,没有人能够确定阮大先生究竟会不会武功。

    这次风浪的最高嘲,是有一天“不屈门”战家、铁城铁家、墨面宋家,以及任家,宣布“欢乐小楼”是他们的共同故人!

    似平,他们已忘一个多月前,他们是如何相互惨烈厮杀的。

    这种变化,实在有点快,以至于有点滑稽了。

    “欢乐小楼”已成了整个武林的焦点。

    山雨欲来风满楼。

    “欢乐小楼”能在这一场大雨中岿然不动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欢乐小楼”在某一个夜晚,突然不见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欢乐小楼”里的人突然不见了。

    六百三十四个人,再加上秋千千、游雪、柯冬青,共六百三十七人,全都不见了,便如水滴蒸发了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欢乐小楼”的院子还是在的,房子还是在的,树木花草还是在的……

    但就是没有一个活人。

    甚至,连活物也没有。

    首先发现这一件事的,是这座小城的“和记”米店的一个小伙计。

    这个小伙计平日常用马车往“欢乐小楼”送米,但有一天他将米送到“欢乐小楼”时,忽然发现整个“欢乐小楼”一下子沉寂下来了,里边空荡荡的竟无一人。

    那一天,正好是“不屈门”战家等四大家族将“欢乐小楼”确认为共同敌人的第二天。

    这个消息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武林。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几个月前势力还如日中天的“欢乐小楼”,怎么转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呢?

    莫非,他们竟是被吓得作鸟兽散了?

    “欢乐小楼”的人失踪的第三天,便开始有人进入“欢乐小楼”了。

    进进出出,来来往往。

    但结果却几乎是一致的:他们全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其中,以武林四大家族来的人数最多,他们几乎将“欢乐小楼”翻了个底朝天!

    仍是一无所获。

    但武林四家又怎肯便如此罢休?他们争先恐后地向“欢乐小楼”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马。

    “欢乐小楼”又开始喧闹起来。

    但这种喧闹,与以往的喧闹是大大的不同了。

    半年前,有谁想到“欢乐小楼”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那时,段牧欢咳嗽一声,方圆数百里都要震上好——阵子。

    有人的地方,便会有矛盾。

    在“欢乐小楼”这样特殊的地方,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就更容易产生了,而一旦产生了,便将更持久、更激烈。

    更何况,武林四大家族之间,在不久前已有了极深的隔阂?

    没有过多少日子,本已宣布联手对付“欢乐小楼”的武林四大家族,又开始了他们之间新的纷争。

    争战的结果,对各方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损耗。

    到后来,每一方都有筋疲力尽之感,尤其是“不屈门”战家,他们本已只剩三人,现在不知从何处捞来了百来号人,经历这一场争战之后,他们又开始只剩三人了。

    可如今已形成一种骑虎难下之势,没有谁会首先退让一步的。

    武林四大家族不由暗暗叫苦不堪。

    便在此时,小城里来了一个大商人。

    这的确是个大富商,如果他有十一个手指的话,那么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戴着十个绿钻戒。

    他进小城时,排场大得惊人!

    当第八辆四匹马拉的马车开过之后,富商所坐的马车才出现。

    他的马车当然是得八匹马拉的了。

    但小城的路实在不适合八匹马并驾齐驰!

    但对富商来说,这并不成问题。在他车子进城之前,他便已让人去拆除那些有可能会堵住马车的房子了。

    房主当然不乐意。

    但这人立即用他的银两将不满意的人的嘴巴堵上了。

    银两至少可以让那人盖出相当于原来两倍大的房子,所以这辆马车便这么一路畅通地直驶进城,一直到了“欢乐小楼”前才停下。

    又是冲“欢乐小楼”而来的!

    武林四大家族自然会让他们长驱而入,而事实上富商也没有要长驱直入的意思。

    他的马车在“欢乐小楼”的正门前戛然而止。

    他的排场大,架子却不大,也许他明白在武林中人面前摆架子,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举动。

    他主动下了马车。

    武林四大家族的人便迎了出来,冷冷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他们的模样,倒像他们便是“欢乐小楼”的主人似的。

    富商很客气,他一见众人出来,便大声地道:“各位大侠,在下马得标,有一件事要告知各位大侠!”他说话时胡子眉毛一把抓,把这儿出现的每一个角色都称作“大侠”了。

    事实上有几个人连“小侠”都称不上。

    宋共羽先说话了——大概是因为现在武林四大家族中,宋家的势力最大之故吧。

    宋共羽道:“有什么事,你便直说吧,别弄得神神秘秘的。”马得标道:

    “这位大侠果然豪爽!那我便也直率地直说了。”他环视了众人一眼,道:“柯冬青已把他的‘欢乐小楼’卖给我了。”柯冬青居然把“欢乐小楼”卖了出去!

    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武林四大家族的人听到这个名叫马得标的富商如此一说,都不由笑了起来。

    马得标没有笑。

    非但没笑,他还有了一脸的委屈,胖得几乎已看不见眼的脸,上面的肉垂了下来,大声地道:“各位大侠是信不过我马某人了?”他用他那肥厚的手掌拍着他那肥厚的胸脯:“小弟我能混到今天之份上,靠的就是一个宇:诚!柯大侠的确已将他的‘欢乐小楼’以八万两银子卖给我了!”宋共羽忍不住道:“这小城并非什么商贾之城,又非交通要塞,为何你愿出如此高价买下它?”马得标得意地笑了,笑得就像一个偷吃到鱼的猫。

    他道:“这位大侠,你说普天之下,有几个人不知道‘欢乐小楼’?”的确没有几个,尤其这几个月以来,“欢乐小楼”更是几乎天天挂在人们的嘴上。

    马得标接着道:“日后,我在这儿产个什么货,标名产地是‘欢乐小楼’,就冲‘好奇’二字,我的货还不是红得热火朝天?那八万两银子,没多少时日,便又会飞回来了,对不对?”说完,他又笑了起来,似乎被自己所描绘的前景陶醉了。

    武林四大家族的人对商贾之道,自然是一点也不通的,听马得标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便也不住地点头了。

    马得标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文纸来,道:“这便是我与柯大侠之间的卖房契约,各位大侠请过目。”大伙儿被他大侠长大侠短地叫着,便不由得也要做出一点大侠的豪爽来,接过那张文契只草草一看,便又还给马得标了。

    马得标陪着笑脸道:“各位大侠,你们看我什么时候可以住进‘欢乐小楼’?”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已是属于马得标的财产了,按理说,他爱什么时候进来,便可以什么时候进来的。

    马得标那么低声下气地询问,只不过是卖他们的面子罢了。

    身为江湖中的武林四大家族,总不能蛮不讲理地霸占一个生意人的财产吧?

    想到他们在“欢乐小楼”找了这么长的时间,几乎已掘地三尺了,仍一无所儿,倒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

    于是,宋共羽便道:“马老板说哪里话?这本就是你的家产了。只是柯冬青那小子作恶多端,人神共怒,我们来到此地,只是希望能寻得蛛丝蚂迹而已。”

    马得标一脸的吃惊与害怕,他道:“柯……柯冬青是个恶人吗?那……那……那……”“那”了半天,他也没“那”出个之乎者也来。

    宋共羽道:“你不是武林中人,难怪你不知,那卜小子是杀了‘武林四公子’的人!马老板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些,切莫遭了他的毒手!”

    马得标如怕冷似的打了个冷战,磕磕巴巴地道:“武林四……四公子我……我是……是听说……听说过的,人们说他……他们武功高得……高得像神……

    神仙一样,怎么……怎么也-…也会遭人毒手?”

    宋共羽苦笑了一下,道:

    “他们的武功并没有你兑的那么高,所以才会遭人毒手,全怪他们学艺不精呀,学艺不精……”他的脸上,有了哀伤之色。因为他想起了他的儿子宋玄雁。

    马得标道:“那……那……我若是再遇上柯……柯恶人,该……该如何是好?”他的口气变得倒快,先是柯大侠,然后是柯冬青,现在已是“柯恶人”了。

    宋共羽道:“你不妨先稳住他,然后把消息告诉我们,以后的事,便由我们来处理了。”马得标赶紧道:“好,好。”过了几日,“欢乐小楼”就成了一个瓷器作坊。

    每天都有几辆大车从“欢乐小楼”往外拉货,出货,不过大车拉、出货时总是遮得严严实实的。

    这儿的瓷器从不出售给本地人,马得标扬言他的瓷器大部分是运到扬州、苏州一带的。这家瓷坊名为“富泰”,在那个年代,能有那么大规模的作坊,几乎已算是空前绝后了。

    但从来没有人能够进“欢乐小楼”,人们只能从外面听到里边的“叮叮当当”之声,看到进进出出的马车。

    马得标说他的制瓷方法很有特色,所以,他必须保证他的制瓷技术永远是一个秘密,这样才能保证他的“富泰”的利润。

    不让看就不看!谁稀罕呢?小城中人一向安份得很。

    人们渐渐地习惯了这家神秘兮兮的“富泰”的存在了。

    如果有人将“富泰”中的人数清点一遍,他便会大吃一惊!

    “富泰”里的师傅、学工、厨子、护院……所有的人加在一起,竟正好是六百三十六人!

    “欢乐小楼”的人除柯冬青之外,岂不是正好是六百三十六人?

    那么,柯冬青呢?

    柯冬青在不停地赶路。

    他很佩服游雪,游雪竟然可以想出那样一个绝妙的方法!

    在“马得标”没有出现之前,柯冬青便已断定这个即将出现的“马得标”,一定可以瞒过众人的耳口。

    因为游雪对人性很清楚,她所设计的方案,准确无误地切入了人的弱点!

    没有人会想到“欢乐小楼”的人凭空消失之后,又会重新回到“欢乐小楼”的。

    “欢乐小楼”中的六百多人的武功都不是很高,在江湖中没有什么名气,所以,只要对他们稍加改装,便分别成了厨子、马夫、护院……

    唯有秋千千与游雪两人费了些手脚,最后游雪成了“马得标”那病兮兮的老婆,而秋千千则是“马夫人”的贴身丫环。

    〃马夫人〃当然是不能随随便便抛头露面的,所以外人也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游雪与秋千千二人。

    柯冬青对现在的“欢乐小楼”很放心,有游雪把持着,再大的事,她也能挡上一阵子,这实在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

    但柯冬青的名气太大了,认识他的人也太多了,所以他不能留在“欢乐小楼

    ”。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世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武林四公子不是他杀的,而是吴清白杀的。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现在人们已把这事看得像板上之钉那样确凿无误。

    除了“欢乐小楼”的人外,知道吴清白是真正凶手的只有控制吴清白的人了。

    是卓白衣!

    卓白衣自然不会主动把这件事公布于众的,他只会安安稳稳地坐在“白衣山庄”里,控制着他的人,将江湖搅得天昏天暗,然后再去实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柯冬青要去“白衣山庄”走一趟,他要让卓白衣不再能那么心安理得地窝在自己的老巢里。

    哪怕卓白衣是一只老虎,柯冬青也要设法去摸一摸老虎的屁股--只有把老虎惹怒了,它才会把它的狰狞面目全暴露出来。

    柯冬青不停地赶路,骑着一匹特种的大宛名驹。

    马鞍、马蹬都很旧,因为柯冬青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必须悄无声息地接近“白衣山庄”,为此,他又弄了一顶大顶笠戴上。

    “白衣山庄”实在不近,即使是骑着这样的大宛名驹,也得要跑上整整三天!

    现在,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了。

    他便走进了一家客栈,要了房间,又让伙计喂了马料,然后走出客栈。他在就近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二斤卤牛肉,一坛五斤装的花雕,便坐在一个角落里独自一人,慢慢地喝了起来。

    突然,他听到了有人在说他的名字。

    他没有侧身去望。

    但他的注意力却已被吸引了过去。

    是两个中年汉子在议论柯冬青。

    其中一个脸色很苍白的汉子道:“杨兄,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吗?”被称为杨兄的人叫道:“我杨奇晓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武林四公子’多好的功夫,竟还抵不过柯冬青那小子!”脸色苍白的汉子道:“这下武林四大家族一定不会放过柯冬青了。”杨奇晓道:“这个自然,尤其是墨面宋家当家的,更是扬言要将柯冬青抓住后食其肉,扒其皮!”柯冬青的眉头不由一跳。

    就在这时,那二人身旁又响起了一个声音:“二位这么说便有些过分了。”听声音颇为清朗。

    杨奇晓有些愠怒地道:“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见!”语气咄咄逼人。

    却听得那个清朗的声音道:“‘武林四公子’遇难之时,没有任何人在场,怎能就一口咬定是柯少侠做的呢?”他话如此说,又直称柯冬青为少侠,显然是偏向柯冬青了。

    柯冬青不由借着倒酒的机会,向那边扫视了一眼。

    他看到了一个颇为清秀斯文的人。

    杨奇晓道:“如果他没有杀人,为何要去将遇害者的尸骨转移了?这不是欲盖弥彰么?”“我看这消息也术必可靠!”杨奇晓冷笑道:“连阮大先生的话,朋友你也信不过吗?”那人一下子语塞了,半晌,方道:“阮大先生也如此说吗?

    ”杨奇晓冷哼一声。

    那人沉默了一阵子后又道:“也许,是有人在设计陷害柯…柯少侠,也未可知!”柯冬青不由很是感激。

    杨奇晓突然怒道:“为何你一直要偏袒柯冬青那恶魔?”柯冬青只觉自己的心中有一股热血“卟”地直冲脑顶,差一点脱口叫出声来。

    却听得那清朗的声音道:“你…我们局外之人,不谙内情,怎可妄加指责?”杨奇晓冷笑道:“说不定你便是柯冬青那小贼的同党,所以才如此护着他!

    ”那人大概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响起了一片碗碟相撞之声。

    只听的他大声的道:“我久闻柯少侠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怎能突然之间成了杀人凶手?这其中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