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拉之力飞回之时,他又摸出一把短短的飞刀,向自己的脚下飞速划去。
“哧”的一声,束住他的脚的红绸已被划断。
他的右手迅速在身边的一张八仙桌上一按,再次飘掠而起。
忽地,他前面人影一晃,立即有一片沁入人心的凛然寒意弥漫开来。
那是剑刃之寒气,柯冬青已如鬼魅般挡在他身前。
大惊之下,“捕风”方寸大乱,见一片寒芒向自己咽喉袭来,情急之下,急以手去挡。
“噗”的一声,他的一只手已飞了起来,血腥之气立即弥漫开来。
“捕风”发出的痛哼之声才至咽喉,已被柯冬青冰凉的剑封住了。
他的心猛地一收缩。然后又缓缓地松弛下来,就此死去。
此时,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已有了七具尸体。
血腥之气充斥了每一寸空间,那种淡淡的咸腥味深深地刺激着人的神经。
第六章杀机复苏
柯冬青觉得自己的血似乎开始热了起来。心情也莫名地烦躁起来。
他似乎又看到了“欢乐小楼”那血腥的一幕,三千兄弟的热血将“欢乐小楼”的每一寸土地染红。
杀机一起,他便不再急着想脱身了,心道:“好吧,我便在这儿等着,等着你们来送死!”
他见申田田的伤口仍在流血,忙关切地道:“申姑娘,你感觉怎么样?要不你先进里屋包扎一下,就在那儿歇息一会儿。我能抵挡一阵子,而且这样一来,你也可以看着卓白衣的女儿。”
申田田想了想,点了点头。
柯冬青仔细地将屋内的布局看个分明,这一点,便已显示出柯冬青的胜人之处了,在生死相搏之际,胜负往往并不完全取决于武功,而是与其它因素息息相关的,比如心理、环境、情绪……
所以,柯冬青要把屋内的每一张桌子,每一个窗户都默记于心,这样才能使它们不仅不会成为束缚与障碍,反而有可能被他所利用,成为制胜的工具。
最后,他找来了一张极矮的凳子,将它放在一个墙角;又从一个柜子里掏出一个纸袋来,然后便在那张小凳子上坐下了。
这个墙角是一个死角。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对方不可能立即对他实行直接的攻击。对于敌暗我明的局势来说,这一点相当重要。
柯冬青坐在那儿,慢慢地打开纸袋,竟是一袋炸得喷香的花生米。
柯冬青掏来几颗,一粒一粒地放入嘴中,慢慢地咀嚼着。
咀嚼食物,可以放松绷紧的神经,可使自己的身法不会因为过于紧张而大失水准。
当他将第五颗花生米放入口中时,他听到了利刃划空之声。
但他并没有停止咀嚼,仍是将那颗花生米咬碎、咽下、便在咽下的那一瞬间,已有数十枚利矢从几个窗口中射入!
来自几个不同方向的利箭相互交错纵横,几乎已涉及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柯冬青一动也不动。
果然,没有一支箭伤及到他,离他最近的箭也有二尺多远。
他所选的位置果然不错,如果不是隐于这个角落,他当然也能避过几十支利箭,但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乱箭过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从几个窗口中突然又飞入四五个黑乎乎、圆溜溜之物,上面竟有一串火花!
柯冬青大吃一惊,莫非对方竟用了火药?难道他们就不怕伤了卓白衣的女儿?
就在他转念的这一瞬间,四五个黑球‘蓬”的一声,全都爆开了。
一阵浓浓的黑烟弥漫开来,迅速将整个屋子罩住,柯冬青已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衣袂掠空之声响起,他凝神一听,知道至少有十几人同时向屋里攻来。
而这些浓烟有一股极为怪异的气味,令人一闻,便不由自主地想咳嗽。
柯冬青的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咳出声来,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出一丁点声音。立即会成为十几个人攻击的目标。
好毒的一招。
但柯冬青并不慌乱,因为他知道双方同样处于这样没有任何光线的屋子里,谁也看不清谁。所以,只要能将场面搅混乱了,势必会形成混战之势,这对自身作战的柯冬青来说,并不是坏事。
一转念,柯冬青的手中已扣了六粒花生米一一他没想到花生米现在竟派上大用场了。
一扬手,花生米便已悄无声息地疾然射出。
大概六粒花生米只有一粒命中目标,只听得一个声音“啊”的一声。
立刻响起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那人倒也机灵。心知不妙,立即叫了一声:“是我!勒大钟!”
这才免去了一场杀身大祸。
但柯冬青己乘机从刀剑出路的声音中听出几个人的方位了,其中有一个竟是离他只有一尺之距。
毫不客气,他右手向一侧一扑,果然便抓住了一个人的脚,一提一送,那人便飞了起来,“轰”地一声,大概是撞在一堵墙上。
屋内大乱。
此时,柯冬青如一片羽毛般飘起,悄无声息地掠向西侧而去。
五尺之距,扬剑。
“咝”地一声,伴随着一声闷序,柯冬青的判断没错。
柯冬青不知道扎中的是对方什么部位,他以极快的速度将剑拔出。略一侧身,然后短剑再次袭出,这一次,几乎是不分先后疾攻出上、中、下三剑。
一把利刃从柯冬青腰侧擦过,将柯冬青的衣衫划出一道口子,这正是柯冬青伤及之人反攻的。若不是柯冬青反应快,及早倒了身,那恐怕也已挂彩了。
此时,柯冬青的上、中、下三剑已有两剑奏效,对方发出短促的叫声之后、砰然倒地!
此时,柯冬青再也忍受不住,咳出声来。
他立觉不妙,以惊人之速迅速下蹲、侧滑。
一把刀从他的头顶疾然削过!同时,地面砰地一声响,石板地面火星直冒,显然是一件重兵器重重地砸在柯冬青方才所立之处。
柯冬青奇怪为什么一咳嗽,对方便能立即判断出是敌非友,但很快地便明白了,一定是他们在进入屋子之前已服用过什么药物,所以浓烟并不会使他们有急欲咳嗽之感。
如此一来,自己便危险多了。
烟雾的气味颇为古怪,柯冬青想得难受.若是他功力平庸一些,恐怕早已咳出血来了。
大概烟雾已渗透到里屋去了,里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咳嗽声,也不知是申田田,还是卓白衣的女儿。
立刻有人兴奋地叫了一声:“小姐……”
这一声叫喊,便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柯冬青如夜行的猫一般尽量将身子缩小,向那个声音所响之处掩杀过去。
靠近,出招。
血肉飞扬。
一招得手,柯冬青迅速撤身。
有人大声叫道:“别恋战,救小姐要紧……”说到这儿,他突然惊叫一声,原来是对方乘机把一粒花生米射入他口中了。
柯冬青知道现在万万不能让对方闯入里屋。他略一思索,立即靠近堆放尸体的那个角落,抓起一具尸体,便向通入里屋的人口处抛去。
数声惊呼伴随着兵刃与入的骨骼相撞的声音,显然,“白衣山庄”的人已误把尸体当作活人了。
柯冬青接连二三地扔出几具尸体,每具尸体都遭了乱刀砍杀。
有人大叫一声:“我们上当了!”
便在此时,柯冬青人如惊雁般直掠而出。
对方以为又是一具尸体,所以只是向一侧让了让,免得被撞着。
柯冬青乘机出手,他那柄短剑的威力在这一瞬间,几乎发挥至极限。
剑刃之光华掣映飞炫,拉出了数道弦月似的光弧,在空中旋回飞舞。
三招之内,斩杀四人!
空气中怪异的烟雾味反而被血腥之气冲淡了不少。
柯冬青杀得性起,清啸一声,身子团旋如风,短剑以凌厉之势,挟“咝咝”之摄人魂魄的劲风,招式环环相扣,奇快无比。变幻莫测。
凭感觉,河冬青已知对方至少又倒了四个人。
他的剑从一个人的体内拨出时,右腿迅速扫出,凭记忆,他知道这么一脚扫去,应该有一张八仙桌会被踢中。
果然,“砰”的一声,柯冬青已踢中了一张八仙桌,桌子直飞起来。
惨叫不绝,大概八仙桌己撞倒了好几个人。
柯冬青知道现在关键是要除去这满室烟雾,否则,即使他再神勇,也会有疏漏之时的。
他记得南侧墙根处有一只小小的石磨,便飘身而去,迅速一摸,果然有,柯冬青双手一抱,用力一掷。
“轰”地一声,屋子的一面墙已被撞出老大一个洞,一股清新的风便从那个洞口冲了进来,然后从另一个破烂不堪的窗口出去,屋内的空气一下子清纯了不少,柯冬青已可勉强看得清一些人影了。
这就足够了。
眨眼之间,柯冬青已向七人出手。他的身形奇快无比地穿掠游移,短剑疾出,挟万钧之力,含雷霆之威,其隼厉与迅捷,已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团团蓝莹莹的光辉在他的身侧交错穿射。
人们已很难看清他的身影了,只是看到一团奇快无比的光影如电飞掠。
一个又一个“白衣山庄”的人在惊异中倒下。
他们没有看清柯冬青是如何出手的,也没有看清自己是如何死的。
他们所能感觉到的,只是有一种疼痛从自己身上的某一点迅速扩散开来,或是咽喉,或是胸前,或是肝部,但这种疼并不持久,因为很快他们的思绪便断了,像一根绷紧的弦那样断了。
没有思想或者说没有生命的人,当然是不会感觉到痛的。
当最后一个人倒下时,屋外响起了鼓掌声。
一个人高声道:“好!”
说“好”的人已从木门的那个破洞中慢慢钻了进来。
他的个子很高,又很瘦,整个身子似乎是被埋在一大堆白色之中,因为天色已渐暗了,无法看清他的脸。
他一进来,使缓缓地道:“好功夫,难怪你连‘白衣山庄’庄主的女儿也敢动了。”
柯冬青淡淡地道:“在我眼中,只有应不应该动的区别,没有敢不敢动之分.如果有谁做了丧尽天理的事,哪怕他是皇帝老子,我也敢动手。”
那人慢慢地向柯冬青踏进了一步,缓缓地道:“听你的口气,想必你是个年轻人了,只有年轻人才会如此大言不惭,想要扶大厦之将倾,而不去自掂斤两.你是个武功很高,又很年轻的人,江湖中已剩下不多了,‘武林匹公子’死了。吴清白死了,剩下的还有谁呢?”
说到这儿,他忽然笑了笑,语气一变,道:“剩下的除了柯冬青之外,还会有谁?也只有柯冬青,才有理由要对卓庄主的女儿出手.只是没想到你竟能隐蔽得这么好,若不是我们小姐聪明过人,恐怕到现在我们还是找不到你,佩服,佩服。”
柯冬青心中一惊,心道:“看来,真是卓白衣的女儿设法将信带出去了,可她根本无法起身,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
瘦高之人缓缓道:“即使你不挟掳我们小姐,我们也是不会放过你的,何况你现在又冒犯我们小姐?”
柯冬青冷冷一笑。
那人道:“我知道你很自信很骄傲,可如果你知道我是谁的话,恐怕你就不会那么自信了。”
他顿了顿,然后道:“我是‘恶梦人’勾幽。”
勾幽,像恶梦一样可怕的勾幽。
柯冬青道:“在此之前,我已会过了据说一向是五刀致命的刀五,结果果然是五刀致命,不过死的人是他自己;然后我又见了据说轻功已是登峰造极的‘捕风、捉影’,结果他们也不过如此而已;想必,你也是如此吧。’
勾幽一言不发,他的手慢慢地伸进他的怀中,然后又抽出来,抽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只小小的盒子。
勾幽“啪”的一声,将盒子打开,屋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芒。
这竟是一颗夜明珠。
柯冬青一时不明白勾幽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取出一颗夜明珠来,这实在有些怪异。
勾幽将那个盒子连同明珠一同放在一张茶几上,然后才转身对柯冬青道:“我要用它照着我们二人搏杀,因为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不怎么管用。”
柯冬青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
他平静地道:“我不介意。”话一说完,他的右手已按在剑柄上,“呛”的一声,一抹幽淡的光便已从剑鞘中跳将出来。
勾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伸手在腰间一摸,抽将出来的竟是一把如镰刀般的兵器。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血腥味与呛人的烟雾在空中飘荡。
一种肃杀之气渐渐弥漫开来,越来越浓。
柯冬青的剑平平而举,目光也是那么平平而视,看着那个似乎深陷于白色中的勾幽。
勾幽握兵器的姿势很怪,那件兵器竟是紧紧地反出于他的肘部。
蓦地,勾幽的目光一跳,身躯已如一团白色之云般向柯冬青这边飘来。
银镰仍是紧紧地反贴于他的肘部。
柯冬青略略一侧,短剑已在这一瞬间,迸射出了点点光芒。
勾幽的身子竟可在毫无传力的情况下,凭空拔升二尺。
拧腰、沉肩,勾幽的身躯在间不容发的瞬息之间,斗然倒旋。
一团白色向柯冬青当头罩下。
暴喝声中,柯冬青的剑已成拳斗撩天之势。疾然直袭而上。
奇怪的是那团白色竟未回避。
柯冬青的剑顺利地从白色中穿射而过。
但没有痛哼之声,也没有热血抛洒,同时,柯冬青也已感觉到剑所走的线路过于通顺,丝毫没有穿过血肉之躯时的滞纳感。
不妙!
虽然柯冬青一时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已猜测到这一定是勾幽的一个计谋。
就在他如此转念时,勾幽已从那团白色之后疾然闪现。
现在,他的身上已没有了那件宽大的白色衣衫了,而成了一件白色劲装。
而柯冬青之剑所刺中的,正是勾幽以极快之速脱下的白色外套。
勾幽闪身而出后,立即将手中银镰疾然反撩。
如此惊人之变故,柯冬青一时难以撤招回封,情急之下,他立即向后暴退。
勾幽便如附骨之蛆般紧随而上,银镰挥动如虹,寒刃逼人,甚至柯冬青已感受到了银镰的寒意。
柯冬青急忙用力一颤手中之剑,勾幽的白色外套立刻被切成了无数片,碎片如白色蝴蝶般飘扬开来。
勾幽的银镰已将柯冬春的右腿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幸好,伤得并不很深,但因为银镰刃口有一排锋利的齿状钩子,所以伤口已是血肉模糊,所带来的痛感,比一般的兵器要剧烈得多。
柯冬青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暗骂了一声。
他的手头可不敢闲着,震碎衣衫之后,立即飞速一抡,恰好迎上勾幽那把正向自己喉间切来的银镰。
“当”的一声巨响,两人齐齐退了一步。
这一接手,吃亏的自然是柯冬青。他心中不由暗暗气恼,清啸一声,身形一闪,短剑挥将之处,已有千万条流光穿舞如乱蝶!
第七章再战江湖
剑气布满了寸寸空隙,端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法。
柯冬青要把自己所吃的亏给补回来。
他的剑光几乎已将勾幽的身形淹没了,勾幽的身形如一叶即将被浪波吞没的白色孤舟。
但勾幽不愧为“恶梦人”。
他的身形竟可在漫天飞扬的银色光芒中冲天而起,身形过处,银镰封、撩、削、带,以惊人之速,在间不容发之瞬间,挥将出十一招。
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无数炫目之火星在剑镰交击之处迸射开来,在夜明珠柔合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炫目。
数招之后,柯冬青已渐渐地占了上风。
柯冬青心中一喜,攻得更紧,短剑纵横飞劈,挟江河长泄之凌厉威力,有如电光火石,以令人叹为观止之诡异线路,作着威力惊人的挥发。
勾幽己节节后退,他的银镰完全是攻多守少了。
柯冬青长吸了一口气,身子便如陀螺般急旋而上,剑光如流灿之银雨,划空而出。
剑至半途,突然凝成一点,直指勾幽前胸,其速快逾闪电。
勾幽的反应极快,竟能在如此短促的时间里侧身一让。虽然侥幸保下了一条命,但左手臂仍被柯冬青的剑扎出了一个血窟窿。
柯冬青得势不饶人,剑刚从对方的左臂抽将出来,立即顺势一带,直削勾幽的颈部。
勾幽惊出一身冷汗,百忙之中,一个倒仰,然后便是一个“懒驴打滚”,好不容易才让过这一剑。
柯冬青见这一击又未了结对方,不由暗叫可惜。
长身再上,短剑盘旋如风,同时已飞踢出十六脚,方位角度俱是诡异莫测。
勾幽已是处于下风,处处被制,束手束脚,堪堪避过其中十四脚,却有两脚仍是踢中了他。
一脚正中他的右腿膝盖,若不是他反应得快,在柯冬青的脚将触及身子的一刹那,全力向后退,恐怕这条腿早已被生生踢断了。
饶是如此,他的右腿仍是剧痛钻心,几乎无法再承受身体重量了。
而另一脚更狠,竟正中他的小腹!
勾幽忽地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已全都挪了位。或是一只大手正抓着自己的内脏在狠狠搓揉。
一股热流从腰部升起,迅速升到喉底,他心知不好,想到强自忍住,却已力不从心,只觉喉头一甜,张口“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赤淋淋的热血。
此时,柯冬青的剑丝毫未歇下,挟一股逼人之寒气,直奔勾幽的前胸。
勾幽强自提气,一个侧翻,便听得轻微的一声响,然后便感到后背一痛,心知一定又受了伤。
勾幽一咬牙,单手在地上全力一撑,便已借力飞起,身在空中,左腿向地上的一张高背椅疾然踢去。
椅子“砰”地一声,向紧随勾幽而上的柯冬青砸去。
柯冬青短剑挥舞,迎向椅子,便听得“咔嚓”之声不绝于耳,一张木椅,已被削得支离破碎。
便在此时,却见勾幽突然伸手在怀中一探,手中便多出了一件寒光四射之物。
竟又是一把银镰,形状与他的另一把银镰一模一样,只不过尺寸小些,大概只有四寸长。
只见勾幽将手一扬,那只小小的银镰便已如一只银色圆盘般飞旋而出。
柯冬青并不在意,心道:“只是濒死之挣扎而已。”当下信手挥出一剑,要将小飞银镰挡开。
“当”的一声,剑与飞镰相撞击。
飞镰果然被挡了个正着,但飞镰所飞出去的方向却与柯冬青所想象的大相径庭。
飞镰如中咒语般,竟是向勾幽这边飞来。
勾幽银镰挥击,正好击在飞镰所形成的圆盘边缘,飞镰受此一击,再次向柯冬青射去。
柯冬青这才明白飞镰的功用并不那么简单,显然这是勾幽的一手绝活。
见飞镰再次向自己飞来,柯冬青心道:“这次我不用剑挡,倒要看一看你如何再用你这古怪的玩意。”
心中如此一想,他便在飞镰将及的一瞬间,凭空飘升。
飞镰自然从他的身下子过了。
柯冬青一个侧旋,飘然落下。
便在他身子将要及地之时,竟又听到了寒刃破空之声。
那把已避过的飞镰,现在竟又向他袭来。
而勾幽也在此时向他扑来,右手一扬,又是三把飞镰。
飞镰划空之声,加厉鬼之泣声,尖锐可怖。
柯冬青大惊失色。
如今,他已近乎前后受敌了。
每一把飞镰,都是足以致人之命的,而更可怕的是勾幽手中的那柄银镰、现在勾幽已借机而进,将他的银凝挥舞得如狂风骤雨,向柯冬青席卷而来。
柯冬青的身躯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完成了一连串的动作,几乎已使他将所有潜能都用了出来,每一条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已尽可能派上了用场。
饶是如此,柯冬青还是受了伤,在他闪过一把飞镰,格飞三把飞镰的时候,勾幽的银镰已在他的肩肋处拉出一道血口子。
如果不是因为勾幽已受了伤,身手大打折扣,恐怕这伤口便不是在他的肩上,而是在他的脖子上了。
勾幽一招得手,立刻略略后撤一步,而此时,恰好是三把被柯冬青格飞的飞镰向他这边飞过来的时候。
对他来说,用飞镰将对手逼得手忙脚乱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右手一扬,银镰以一种又快又准确的方式,使三把飞镰如听话的孩子一般,再次向柯冬青那边扑去。
接下来,便是如此场面的一再重复。几把飞镰如同已被附上咒语,在勾幽的驱使下,来回穿梭。
几个回合下来,柯冬青已被折腾得够呛,无论他以何种方式,以多么大的力气将飞镰格开,但最后它们总是能回到勾幽的手中。
到后来,飞镰与飞镰之间在空中相互撞击,这使得它们的运行角度不断地发生着难以捉摸的变化,这对柯冬青来说,是更加难以对付了。
渐渐地,柯冬青似乎已觉得整个屋子——不!整个世界都是飞旋着的银色的圆形物体,它们如鬼魅般神秘莫测。
上、下、左、右、前、后。
飞镰从每一个空间,每一个角度,向柯冬青发出一次又一次的绵绵不断的袭击。
柯冬青的心情开始烦操起来,小飞镰本身就是银白之色,表面又光滑如镜,它们在夜明珠柔和的光束之下,反映出一片炫目的银白色。
柯冬青觉得自己已陷入一片银白色的海洋中了,而且正越陷越深!
也许,便要被淹没了……
默地,柯冬青的腰部一痛,竟被飞镰划出了一道口子。
柯冬青被剧痛一刺激,人反而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心中暗叫不妙,心知再如此下去,一定会稀里糊涂地被这几把小小飞镰要了命。
他的目光突然停在那张条几上,心念一动,立即贴地飞去。
三把飞镰在勾幽的挥击下,向柯冬青紧随而去。
柯冬青单手迅速一抄,茶几便已飞舞起来。
“笃,笃,笃”三声沉响,三把飞镰全部扎进茶几之中!
柯冬青暴喝一声,茶几便挟“轰轰”之声。向勾幽那边撞去。
同时,他已如鹰隼般飞起,无数剑影,随着他的动作串跳出晶莹的弧线与光圈!
这一次,柯冬青被勾幽逼得几无还手之力,心中自然是满腹怒火,现在便借着他的剑,挥洒得淋漓尽致。
剑芒伸缩宛如千百条互映交错的蛇电,编织成纵横飞舞的霞光图案。
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然后便见勾幽的银镰突然脱手而飞了。
但银镰并未直接坠地。柯冬青在银镰飞起的那一瞬间,长身而起,短剑一沾一带,银镰便已疾然切向勾幽的咽喉。
勾幽大惊,急一缩身。
便在此时,柯冬青的短剑已拉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弧线划过,血光抛起。
勾幽的喉底发出低低的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柯冬青吁了一口气,在桌上抓起那颗夜明球,扬手扔出门外。
门外响起惊叫之声。
柯冬青暗暗好笑,这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而月亮又尚未升起,所以屋内是一片黑暗。
静下来之后,柯冬青才明显地感觉到了身上的几处伤口痛得厉害。
便在此时,他听到一声低低的呼唤:“大柯……”是女人的声音。
柯冬青吃了一惊,因为只有“欢乐小楼”的人才会如此称呼他。
而“欢乐小楼’的人又怎会出现在这儿呢?
正当他惊疑之时,那个女性的声音又已响起:“我是游雪,快进里屋来。”
柯冬青暗暗惊诧,当即辨明方向。穿门而入。
里屋已点起了一盏昏暗的灯,柯冬青看到游雪正与申田田站在一起,在另一个角落,还有一个老头坐在那儿,却是申也非。
柯冬青一见游雪,心情异常激动,毕竟,是她与柯冬青一起将岌岌可危的“欢乐小楼”保全下来,在危难之中,她对柯冬青以及整个“欢乐小楼”有太多的帮助了。
柯冬青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来,他的眼圈热了。
此时,他已明白了“患难与共”的真正含义。
游雪道:“申前辈已把一切都告诉我了,现在时间紧迫,我们赶紧撤走,目前局势,不允许我们与‘白衣山庄’的人作正面交锋,因为在江湖人眼中,你已是武林公敌。”
柯冬青这才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申也非道:“你随我来。”
柯冬青满腹疑虑地跟了过去,只见申也非将床头的一个柜子移开,下面竟露出一个洞口来。
柯冬青没想到自己生活了半个多月的屋子里有这么一个隐蔽的口子。
申也非一招手,道:“都下来吧。”
众人鱼贯而入,卓白衣的女儿由申田田背着下去。
洞口不大,但顺着斜坡下去就渐渐地宽了起来,大可以弯着腰前进。
游雪走在最后面,她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绳,用力一甩,正好缠绕在那只柜干的一只脚上,游雪便慢慢地拉动,然后探出手,将柜子扶正了。又收回细绳,这才跟随着众入而下。
走出了约摸十几大远,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轰”地一声,然后地面猛地一震。
申田田吃惊地道:“爷爷是你将屋子炸平了吗?”
黑暗之中传来申也非的声音:“没有……大概是卓白衣手下的人干的。”
柯冬青吃惊地道:‘那……那……”他本是想说;“那他们便不怕伤及卓白衣的女儿了吗?”可又一想这可能触及卓白衣女儿的心事,便又忍住了。
申也非叹了一口气,道:“田田,把你阿花姐放下,解开她的岤道吧。”
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少顷,听得“嘤”的一声,然后便响起卓白衣女儿的声音:“申爷爷,怎么会……是你?”
她的语气中包含了失望、委屈与惊讶。
申也非苍老的声音响起:“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对自己徒弟的女儿使出这种手段,阿花,我知道你一定恨爷爷、可爷爷要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父亲而起的,是他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他的声音顿了顿,又缓缓地道:“我知道你不会认同爷爷的话的,在你的眼中,卓白衣是你的好父亲,对不对?”
阿花惶惶地道:“申爷爷与爹之间一定有了误会,总有一天,你们会相互谅解的。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我也不会告诉我爹。”
申也非笑了一笑,道:“你不了解你爹,无须你告诉他,他也一定知道是我。而且,我也不可能谅解他的。”
阿花不安地道:“若是爹有什么地方对不起申爷爷,但你是他的师父,自可教训他的,请申爷爷看在阿花的价上,原谅我爹的不是之处吧……”
申也非苦笑了一下道:“我放过你爹,你爹也不会放过我的。”
阿花急道:“可是……”
由也非道:“走吧,许多事情,明白了不一定比糊涂得好,糊涂时便糊涂过,明白过来了,痛苦便多了,想来,我真是不该以真面目在你面前出现的。”
阿龙沉默了。
众人默默前行,柯冬青却在心中嘀咕:“这地道是什么时候有的?难道申前辈早已料到会有今天,所以早早地便备下了一手?”
又走了大概二十几丈远,通道开始爬升,很快,前边的申也非已从洞口爬出去了。
这儿是镇子的边缘地带,洞子的出口处恰好在一间牛棚中,上面撒了一层稻草,申也非拨开稻草,率先出来了。
牛棚中的牛惊讶地看着这一群不速之客,一头小牛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申也非道:“他们在现场找不到我们,一定会细加查寻,所以这个通道迟早还是会被发现的,此地不宜久留。”
申田田道:“地道是什么时候挖掘好的?怎么连我也不知道?”
申也非道:“当然是早就已挖好了。若不是叶有根把这事告诉我,我一时还真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把你们救出来。二十几年前,正是兵荒马乱的年月,许多人都在自己的住宅中挖好了通道,以备在必要时逃避战祸。”
柯冬青道:“这么说来,真正的叶有根也是有的?”
申田田道:“当然了,要不然。鱼爷爷又如何替你易容?不像真正的叶有根,又如何瞒过叶有根的街坊邻居?同样的,叶有根的妻子也是有的,他们二人的生活,现在可比以前开着那家半死不活的染坊强多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花忽道:“申爷爷,下一步,你要如何……如何处置我?”
申也非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你走吧,也许我将你挟制来本就有些不妥,我不能让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
吃惊的不仅是阿花,还有柯冬青、游雪和申田田。
柯冬青虽然也不愿伤害阿花,但现在就放走她,对柯冬青他们来说,无疑是太大不利的。
但既然申也非这么说了,那么谁也无法再说什么了。
阿花没有立即便走,她静静地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道:“诸位请放心,我已看出你们都不是坏人,所以我什么也不会对我爹说的,而且,我相信我爹也只是一时糊涂,才会有这场冲突,此后,我们总有一天会笑脸相迎的。”
说完,大家一片沉默。
第八章正邪之分
谁也不知道在这种场合该说些什么。
阿花道:“我……告辞了。”
然后,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脚步之声,脚步声越去越远。
申也非缓缓地道:“本来,按计划下一步就该是申田田扮作阿花了,这本应是出奇制胜的一招,但现在自然是无法如此实施了。我们利用阿花,虽然合理却不很合情,毕竟她是个好姑娘。”
申田田道:“那现在我们该去何处?”
申也非道:“我们去你鱼爷爷那儿,而柯少侠与游姑娘则去‘欢乐小楼’吧。我已将所有武功心法全授于柯少侠了,至于如何领悟,则是看你自己的修为了,在没有习成武功之前,望你切莫抛头露面,身在‘欢乐小楼’,身边有数百名自己的属下,想必会比在这儿安全得多。”
柯冬青忙道:“既然如此,申前辈与申姑娘不妨与我们一起去‘欢乐小楼’,相互之间也有一个照应。”
申也非道:“我这把老骨头,认识的人太多了,现在又是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要不,就让我孙女去吧,多多少少可以帮上点忙。”
柯冬青忙道:“那前辈你身边不是没个人照应了吗?”
申也非呵呵一笑道:“放心,只要我与鱼老头在一起,还没有人能打我的歪主意.寻常人,就连靠近鱼老头的屋子也难!”
柯冬青心想他所说的鱼老头自然就是鱼有水前辈了。
他正准备再推辞,却听得申田田道:“柯少侠还怕我去了添乱子吗?”
这话一说柯冬青便不好再推辞了,急忙道:“有申姑娘鼎力支援,那是再好不过了。”
申田田笑道:“咱们都是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人,哪有那么多的斯斯文文,我如此做,也是为了替我爷爷出口恶气,大家应该相互支持。”
游雪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将申前辈送到鱼前辈那儿,然后立即赶回‘欢乐小楼’,最好是能在天亮之前赶回去,那样才不会引入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