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药铺相遇（二）
老头儿的出现，立马让本已剑拔弩张的局势一下子归于平静，就连方才已经暗自运功，准备一击必杀的陈浪也是转瞬收住了自己即将蓬发的内力。
见到这老头儿，陈浪的心脏只觉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心中大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陈浪立刻上前弯腰行礼道：“请恕陈浪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赛老前辈在此，还请赛老前辈恕罪……”
被行如此大礼，老头儿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看那陈浪一眼，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
陈浪也未敢直起身来，而是拉来李香儿伸手一指：“赛老前辈，这位便是我家国公的爱女李香儿……”
“呵，这李小子自己长得粗枝大叶的，没想到生了个闺女还如此亭亭玉立。丫头，老朽且问你，你可识得老朽是谁？”
老头儿背手而立，先前在叶千年看来还伛偻着的身躯，现在却笔直如松，语气虽然不温不火的，但却带着一股霸道的气势，压的众人气都喘不过来。
可李香儿才不管这么多，听到赛华佗如此称呼自家爹爹，正要发作。只见陈浪直扯着李香儿的衣袖，力道之大，李香儿差点一个没站稳就要跌倒在地。
不等李香儿开口，陈浪便抢先讪讪笑道：“赛老前辈说笑了，我家国公常有提起您老人家，说您老人家心怀苍生、悬壶济世，您老人家那一身功力更是冠绝当世……”
“我让你讲话了吗？”老头儿横眉扫过陈浪，脸上阴霾密布，可转瞬又对李香儿笑了起来说道：“丫头，你可知老朽是谁？”
笑起来，还是那满脸的褶子。
“赛老爷爷……我……我……”
这一笑，倒是叫李香儿有些紧张了，结结巴巴的半天也说不出来个什么。
这时，陈浪却悄然将全身内力调动于身，生怕这赛华佗一个不高兴便迁怒于李香儿，他深知，这赛华佗可是个喜怒无常的主，他虽是悬壶济世的医者仁者，但也是个好杀成性的滔天杀星。
想起当年“倾心城”一战，即便时隔多年仍像似在昨天发生，历历在目。
赛华佗手中堆砌的亡魂，怕是比斩灵历代主人加起来的还要多吧，若是动手……
此刻陈浪心中已然暗自决定：即便是自己搭上这条性命，也要保得李香儿周全！
这点小动作小心思，老头儿岂能不知，蔑视的看了陈浪一眼，眼神中布满不屑之意，心想着只是今日这心情大好，懒得与之计较罢了。
“罢了罢了……”老头儿摆手笑着说道：“丫头，方才老朽听你来言可是要寻药？寻的是什么药？为何人而寻？”
刚才还很唯唯诺诺的李香儿，听到赛华佗问起这个，立马变得喜笑颜开，开口说道：
“赛老爷爷，是这样的，我与六叔二人本来准备离这集市而去，可途径前方有乞丐成群，其中还有许多幼年孩童，我为他们号脉查探，发现他们身上都染有伤病，我一时不忍便想着来此寻药……”
加之，李香儿观察到这赛老爷爷，对自己一直是和蔼可亲着的，就是搞不明白六叔为何如此怕他。
说着李香儿还搭上前摇晃着老头儿的手，吐了吐舌头撒娇道：“也因香儿鲁莽，还请赛老爷爷能念香儿并非有意冒犯，就原谅香儿这一回吧……”
被这样摇着，老头儿脸上笑意更盛，看着李香儿说道：“好好好，老朽原谅你便是了，不过，丫头，看你小小年纪，还会号脉诊断？你可别是诊断错咯……”
见此，陈浪和叶千年两人心中皆是开始各种心理活动。
陈浪心想：这还是我所闻所知的赛华佗吗？怎的如此和蔼？
叶千年心想：靠！
陈浪心想：不过好在也是有惊无险，若是这赛华佗能指点香儿一二，那也是香儿的大造化……
叶千年心想：靠！！
同样是人，差距怎的就这么大，小爷现在嘴里的沙砾还没清干净呢！
不过，这也让叶千年看到了李香儿的另一面，看来这丫头也是良心本善，并非自己之前所想的那般糟糕，可自己刚刚才将银子施予那帮乞丐，他们怎么会没钱治病呢？
再看那一老一少……
李香儿拍着胸脯肯定的说道：“不会的，香儿从小熟读医书，更遍访名医，早就可以挂号看诊了呢！”
老头儿笑着说道：“那我且考考你，你可知那群乞丐小儿都患的是什么病？”
“有些是染上风寒，也有些是伤寒，还有的甚至是暗疮、麻疹，这些病得起来身体可难受了……”李香儿晃着她的小脑袋，伸出手指着木柜里的各种药物说道：“这风寒嘛，二两麻黄，三钱荆芥，再加少许防风草温水煮沸，日服三次即可……”
见李香儿说的一丝不苟，老头儿也是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香儿又接着说道：“这伤寒和暗疮麻疹嘛……便是敷以上好的金创药，然后多加调养不日便好咯……”
“你说的这些若是用在你的身上那可都对……”老头儿笑了笑道：“那你可知，他们过的可是何人？”
李香儿答道：“他们是一群可怜之人……”
老头儿愣一下道：“对！你说的没错！他们是一群可怜之人！可他们更是乞讨之人！你说的那些法子，用于你，用于他，用于寻常人，那都是对的……”
“可他们是乞丐啊！一群居无定所，衣不蔽体的可怜人！与恶狗抢食，与鼠虫同眠的可怜人！你今日施药救之，明日他们依旧是疾病缠身，若不治根本，你以为之？”
李香儿急忙的追问道：“那何能治其根本？”
听到这里，还没等老头儿再张口，一直静坐在旁的叶千年突然没好气的横插一句：“老头儿，那我便问你，你若不施便是不施，何必多言！你施他一时，他便好上一时！若世人皆都不施，又何来的根治？枉你从医到这把年纪，还不明白千里之行皆是始于足下也？！”
惹得在场众人皆放眼向他望去，老头儿的惊异，陈浪的不可思议，李香儿的颇为认同。
药铺堂内顿时鸦雀无声，烈日当空，还伴随着几声蝉叫……
“呵呵……”老头儿轻声笑着，没有理会叶千年的质问，而是走近李香儿单手一带，轻描淡写的就把她手中的斩灵托于胸前，陈浪见此还想上前阻拦，刚想动身便被震落一旁，倒退数十步方才止步。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老头儿将剑立于阳光下，宝剑发出阵阵低鸣，剑锋寒气逼人。
“好剑！好剑！不愧是上古名剑斩灵！”
老头儿“锵”一声又把宝剑回鞘，往前随手一掷，“斩灵”就直直的插入陈浪的脚边路沿，剑体入土而没，只留下一半剑身还在。
“不过，这斩灵戾气太重，小丫头武功尚弱根本驾驭不住，长此以往反而会被此剑而御其心，伤了自己……”
说完，老头儿面容淡然摆了摆手，陈浪见此立马领会其意，内力运于掌心，将斩灵从地里拔出，拉着李香儿拱手行礼道谢，便直接转身离开。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多少年来再没人敢像你这般质声问我了！阳儿你看到了吗！他可真像你……
抬头看天，老头儿的眼睛里倒映出那一片蓝天白云，眼眶不觉湿润，偏过头去自嘲道：“这晴空万里的，哪来的风沙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