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夙殇

第 1 部分阅读

    《夙殇》

    挑衅

    一辆红木马车缓缓驶出皇城,流玉装饰,颇为奢华。车内乃是朝廷重臣文贤,左倾之。正是刚下早朝,于车内谈起早朝之事,一向与龙傲不和的邻国风申突然提出联姻,虽皇上有意借此事来稳固太子的实力以镇压乱党,但莫名的联姻求和总有些蹊跷。

    “近些年乱党作祟,势力渐大,已对朝廷形成威胁,若与风申联姻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只是……”文贤言到此处打住,眉头紧锁,额上几条沟壑越发深了。

    “只是风申一向与我龙傲不和,突然提出联姻,必有文章。”左倾之捋过长须,“一则皇上早雨风申暗中交涉,如若不然,只怕有诈。”

    文贤眉头一挑,道,“皇上从未与我提起过和风申有来往啊。不过,不论皇上做出什么决定我等必誓死效忠,为龙傲尽瘁。”

    老狐狸。左倾之暗淬一口,迎合道,“做臣子的能如文大人这般,皇上定是很欣慰啊……”

    “哪里哪里……”

    蓦地,车子停了,隐约听到女子与侍卫的争执声,说是女子,更不如说是女童。

    “何事喧哗?”文贤挑开纱帘,叫了最近的侍卫来问话,又伸出头去看,只见一身穿白色罗裙的女童,约莫六七的样子,手里似乎捧了什么东西。

    “回大人,有个孩子挡在路中间,非要见您,死活不走。”

    “呵,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带她过来。”

    没了侍卫的阻拦,女孩很快走到马车边,身高刚刚超过车轮,头上扎了不合年龄的流云髻,一对白玉耳环别样的精致,似乎还雕了图案。隔了门帘将手中瓷瓶奉上,盈盈一笑,“文大人,这是我家主人赠予你的花。世间罕有,怕是这辈子你也只能见一次呢。”

    文贤听至此挑开珠帘,只见白皙的小手托着细腻的青花瓷瓶,花尚未开放,却是透明的花瓣,隐约看到其中包裹的淡黄丨色花蕊。果然是珍稀之物,接在手里细细端详,样子与莲有八分相似,不用细闻便有清香之气袭来,不知开放之后会是何等可人呢。

    女童眉梢微扬,眸中闪过难以琢磨的精光,退离了马车,一手抚过右耳的坠子,“此花将于今夜子时开放,还望大人们仔细观赏……”语毕,悄声退下,不拘于官民之间的礼节。

    “清之,今夜可有雅兴?”

    “文兄不觉此事不妥?”左倾之暗道,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吧。

    “啊哈哈……”文贤笑的颇为得意,一手捋过长须,“想我堂堂相府,戒备如此森严,来着不过是不自量力罢了。再者,劣子轩澈武艺已到一定境界,区区乱党,我倒要见识见识。”

    左倾之见他丝毫不在意,又想起方才的女童,不免发憷。如此小的女童,气质却不一般,如此老练的口吻,且听她之意,不过是枚小卒,今夜若是去了…念至此便推辞了文贤的邀请,匆匆回府。

    哼。文贤随意瞥了一眼离去的人,左倾之这人,胆量依旧小的可怜。不过是狂妄的喽啰。这天下,能与相符抗衡的,怕是还在娘胎里。食指拨弄着紧闭的花苞,道,“通知张瑞,宏景两位大人。今夜来相符一聚。我倒要看看,谁活的不耐烦了。”

    “是。”

    挑衅(2)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见一座高墙大宅。不必说这便是相府了。朱漆大门上的墨色牌匾龙飞凤舞写了“文府”二字,金漆玉饰,好不奢侈。进了大门,府内的夫人妾室正等候在此,见马车进来,急忙各自低头扯衣裙,免得留下什么褶子。

    侍从掀起竹帘,将矮凳放在车边,文贤缓步下车,江氏款款上前,虽是三十的妇人,却依旧水眸流转,风情无限,娇软的声音带着几分魅惑,“老爷,您回来了。”

    “恩。”文贤敷衍一句,漫不经心的扫过后面一干人,只是不见文轩澈。

    长女紫妍一眼便看到他手中的奇花,玲珑剔透,隐约可见花瓣内的丝状经络,盛在细腻的瓷瓶里,着实让人着迷,不禁眨了眨眼,问,“爹,这是什么?”

    “夫人,轩澈呢?”

    江氏一怔,文贤平日从未主动问询过轩澈,为何今日?偷偷看了一眼不满的女儿,低眉道,“早上便出去了,想必现在还有回来呢。”

    文贤微微皱眉,思量了一会,命道,“俞青,将后园清理干净,今夜有贵客到此赏花,另外,加强府中戒备,若是有一人闯入,所有人提头来见我!”

    “是,老爷。”俞青拱手行礼,面上一如往日的淡笑,带了一干侍从向后园去了。

    “赏花?可是这朵?女儿也去好不好嘛~”紫妍一手攀着文贤的袖子,不依不饶,“爹——”

    “今日有贵客,你好生在闺房里呆着,莫要添乱了,好了,回房去吧。”文贤一抖长袖拨开紫妍,径自走向书房,又吩咐下人,“若轩澈回来,带他同去后园。”

    “爹,可否让我们一起?”长子文轩潾和二子文轩洪追问道,“我们也想……”

    “免了。”文贤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两个儿子是他的心头肉,虽平日纵容他们为所欲为,但心里也是知道二人的本事的,花拳绣腿,上不了台面,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更不要说了,便道,“不会武功,去了也无用。”

    “是。”二人表面应承着,钢牙紧咬,文轩澈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凭什么有权利和爹爹共事?明日得了空子,必要好生给他个厉害尝尝。

    紫妍又欲说话,江氏暗中推了她一下,柳眉紧蹙,示意她闭嘴。纵使有言,当着母亲如此难看的脸色,也不好说什么,安静的立在一边,又见紫凝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越发火大。难不成是在看自己笑话?死丫头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ps:凑个字数,新人写文求指点求评论,谢谢亲们,第一次写文,很多地方都很稚嫩,望大家多多包涵。这个情节可能会比较奇怪,说实话我自己写的也不是很清楚,日后会改的,灰常感谢!月月第一次写文啊--求支持求指点,求大手教我~虽然之前也在tx发过几次文,但是都是很早之前写的了,算是小孩子的东西,这次是月月用心写的,非常喜欢的作品,所以希望大大们给个薄面,至少给点评价~感激不尽。。。。。。。。)

    挑衅(3)

    “不过是朵花罢了,爹真是越来越胆小,我就不信有什么人能越过相府的戒备!”紫妍将手帕在手里反复撕扯撒气,好好的一条锦帕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妍儿,你父亲毕竟年龄大了,自当处处小心,小心使得万年船。今日是你太任性了。”江氏劝着,对于自己这个女儿的蛮横自是一清二楚,只得好生安抚,“不过是朵花,妍儿想要,娘明天命人给你寻一样的来。”

    “呵……”

    一声轻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紫妍涨红了脸,转身一掌掴在那人脸上,眼睛斜睨的看着紫凝,“七妹,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贱妾所生,也敢指责我?也不照照镜子!”

    指间的金戒划过紫凝的脸,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顿时红肿起来。紫妍用帕子使劲擦拭着掴了人的手,用力太大,掌心都红了,不禁骂道,“贱人,脸皮硬的要死。不愧为戏子之女。”

    擦了几下将帕子狠狠甩在地上,踏上几脚才满意的同其他人离去。作为嫡长女,决不允许一个庶女骑到她的头上。

    见人都散去,柳氏方敢上前扶起紫凝,轻声问道,“凝儿,你没事吧?”

    紫凝不回话,脸上依旧是那般冷漠,更让她心中不安,指腹轻轻抚摸她脸上的血痕,双手覆在紫凝的双肩,拥她入怀,一瞬间悔恨与不甘全都涌出来,“都是娘的错,娘没本事,连你也跟着受苦。”

    早知今日,就不该贪图富贵嫁入相府,非但没有自由,如今女儿受了苦,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斗不过大夫人,那人心机要深得多,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紫凝被她抱着,感到有液体落在自己滚烫的腮边,凉凉的,消去了些许疼痛。从记事起,娘亲就一直在哭。她的娘亲在这勾心斗角的相府里就像任人宰割的鱼肉,她是如此单纯,不会耍心机,便总是被人欺负到头上,受了气,不知如何发泄,只能化成泪,积了满腹的悔恨,使得那尚好的容颜早早便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曾经的自己是很讨厌这样的娘亲,只是今日,看着她在自己身边落泪,更多的,是对相府的憎恶。

    紫凝轻拍柳氏的后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声音柔和了许多,哄孩子一般哄她,“娘,不要哭了。今后再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了,女儿向你保证。”

    微风浮动,带着丝丝缕缕不寻常的气息。文轩澈自山上下来,正值日落,太阳落在山壑间,柔和的光渲染了四周的云,烈火残阳,血一般的猩红,映痛了他的双眸。

    抚着马头,将剑斜跨在马儿身侧,剑穗忽的断裂,沉重的落在地上。文轩澈怔了怔,捡在手里,儿时紫凝送的剑穗,怎会突然就断了呢?心中隐隐的不安,他一跃而上,长鞭扬起,身影消失在逝去的残阳里。

    (如果有什么错别字请一定要指出来我比较马大哈,写的有点乱)

    那人

    已是深夜,楼上的凉亭内,二人正在对弈,左边那人一身绛紫色华服,手里抓着几颗棋子,拣出一颗随意丢在棋盘上,显出几分懒散。

    “惜愿输了。”对面白衣女子将手中的棋子放回瓷盒内,笑道,“尊主的棋艺,怕是天下第一呢。”

    “貂紫去了?”冷千诀抚过桌上的金漆面具,望向夜空。

    “是,估摸着刚走不久。”惜愿仔细的将棋子收进盒中,看一眼那心不在焉的人,轻声道,“尊主有些心燥呢。”

    “此月甚圆”依旧不冷不淡。

    惜愿望向夜空,漆黑一片,却惟独月发光,血红的圆月,倒是应了今夜的景。似是明白了尊主的意思,轻声道,“惜愿是否同去?”

    冷千诀不语,惜愿俯身行礼,足尖轻踏,转眼跃出十丈,唇角微勾。还是那么惜字如金呢,不过,做属下的,自是不需主人开口的。

    夜,静的出奇,冷千诀摊开手掌,方才握在手里的几枚青玉棋子已化为粉末,凤眸微眯,随手一扬,纷纷消散在空气里。

    接近子时,文贤正与二位大人在园内对饮,说些有的没的小事,花已有欲放之意,花苞胀大不少,一枝莲,却将园内整池的莲比了下去,那异象,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几时了。”

    “再有盏茶功夫便子时了。”

    女人。文贤夹菜的手蓦地一僵,眸光锁在回话之人身上。府中侍卫的装束,头微微垂着,刚好将脸埋在阴影里。之前下令不得女子踏入,她是怎么进来的?莫非相府养了一群不变男女的废物?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道,“抬起头来。”

    “小姐,这样不好吧?老爷都说过不许您来了。”

    “闭嘴,爹不准进我就不能进了?”紫妍蹑手蹑脚地绕过侍卫,溜到后门,一路上被树杈钩到裙摆,撕出数条口子。

    “什么人!”园门口的侍卫似是听到二人的言语,手中长枪一晃,枪刃指在紫妍的咽喉处,只差寸许便可刺破皮肉。紫妍眼睛瞪得滚圆,吓得动也不敢动。待看清来人相貌,那侍卫将长枪收回,俯身道,“原来是四小姐,得罪了。”

    险些被割了颈子,腿都软的使不上力气,缓了好一会才回过魂,骄横的性子便暴露出来,指着侍卫大骂,“狗奴才眼睛干什么吃的,若是伤了本小姐,你有几条命可换?待我告诉爹爹,剜了你的狗眼!”

    “咦,四妹,你怎在此?”

    紫妍一怔,闻声望去,原来是大哥二哥,不由心中一喜,既然大哥二哥都来了,那肯定可以见奇花了,翘指指向侍卫,做得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哥哥,我要进去,他非但不让,还险些要了妹妹性命,四妹好怕……”

    文轩潾摸摸鼻子,眉梢一挑,“不过是个奴才,也敢伤害主子,待明日让爹罚他便是。我们进园。”正欲进门,一杆长枪横在身前挡住了去路,那侍卫眸色阴沉,丝毫不予退让,发丝微动,透出几分杀气,冷言道,“闯园者,死。”

    “你!”

    “罢了,大哥。”文轩洪拦住他劝道,“想必爹下了死令,既然如此,就让他通报一声好了。”

    “三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文轩澈勒住马一跃而下,月牙白的锦衣在夜里分外耀眼,把缰绳交给俞青,见他神色如此焦急,果然是府中有事。俞青推搡着他,“相爷今日邀了两位大人赏花,命你同去,莫耽搁了时辰,只怕相爷有危险。”

    深夜赏花么?文轩澈仰起头,空中的月,如血的红,极为妖异,被浓云遮了一些。五年前的夜,月色如血,苏府一片火光,尸体堆积成山……他垂下眼,随俞青走去,不想再记起,那回忆太重,几欲将心脏压溃。

    貂紫

    那侍女抬头,姣好的面容露出来,竟是紫凝。文贤眉梢轻挑,“胡闹,谁准你进来的!”

    紫凝垂眸不语,一侍卫走至文贤身边耳语几句,将大公子等人之事禀报一番,文贤听此颇为烦躁,距子时还有些时间,只怪平日太宠溺他们,此刻才会无视自己的命令。缓了缓心情,对身边二人道,“两位且稍等片刻,有些家事处理,让二位见笑了。”

    “岂敢岂敢,只是相爷莫要错了时间啊。”

    “自然不能……”陪笑两声随侍从走到后门,将紫凝一并带出,紫妍见文贤出来,忙凑上前,“爹,让我们进去吧。”

    文贤狠推一把紫凝,也不理会紫妍,“今日谁都不得踏入后园,不得胡闹!莫让别人看了自家笑话。”

    “文相爷好福气啊。”陌生的女子声音在几人头上响起,众人大惊,抬眼望去,一黑衣女童立于屋檐上,杏眸微冷,满是戏谑。

    “你是如何进来的!”文贤皱眉,竟是今日送他奇花的小孩,只是此时的声音中气十足,全无半点稚嫩。

    “自然是走进来的。”貂紫蓦地笑起来,颇为神秘道,“你可知那花如何才能最美?便是花开之前以人血浇灌,方能绽出世间罕有的血莲。”

    貂紫自顾自的说着,身后倏地跃起两名暗卫,一刀一剑皆对准她的后心刺下,文贤唇角微勾,似是早已料定。貂紫冷哼一声,左手向后轻轻划过,速度极快,还未看到动作的二人跌在地上,咽喉被横向切出一条细细的口子,却是深及筋脉,片刻,血喷涌而出,呈现一种诡异的紫红,放大的瞳孔里尽是惊恐,不及痛苦便已气绝。

    “啊——!”从未见过死人的紫妍瘫软在地上,满眼恐惧的看着那刚及自己胸口的女子,文轩潾文轩洪也好不到哪去,虽是站着,却也双腿打颤。自小养尊处优,只顾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何曾见过真正的刺客?

    “你想得到什么?”文贤将一个侍卫拉至身前做掩护,他并不认为凭这几个侍卫能保护自己,她的路数从未见过,更不知道天下何时除了如此一个狠角色。

    “我不过是听从尊主,取了后园所有人性命。”貂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似是一件玩物。“相爷你既出了园门,便不属园内之人了,所以说,好福气呵~”意思是放过自己了?文贤正欲猜测,又听她道,”不过啊,文相爷,放过你太便宜了。”

    转眼间,貂紫已闪身到跟前,只是随手一拨,护在身前的侍卫瘫软在地上,她冷笑一声,抽出腰际的掌中剑刺出,直逼文贤左胸。一柄长剑斜入,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文贤侧目,竟是紫凝提剑为他挡下了攻击。

    貂紫微眯了眼睛,脸上染了几分薄怒,“你?!”

    紫凝垂了头,抵着剑的手收了些力道,“是。”

    貂紫余光瞥了一眼文贤,又盯着面前的人,违逆她的人,胆量不小。虽是不快,不过有好戏看倒也不错。收了剑,后退几步,唇角勾起一抹弧,“有意思。”未等声音散尽,人已不见。

    無心

    见那女子走了,文贤这才松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心口。从未发现,自己的小女儿竟如此了得,武功比身边这群侍卫高上许多,“紫凝,你何时习得一身好武艺?”

    “现在发现,不是太迟了么?”紫凝不禁心中冷笑,若是今日不为他挡剑,许是这辈子都发现不了呢。食指轻弹剑刃,缓缓转过身子走向旁边的紫妍,一手抚上她的脸,光滑细腻,而自己的脸,却是被她划的红肿不堪。面上一寒,“可还记得今日所为?”

    紫妍坐在地上,见她面无表情的抚着自己的脸,身子一颤,“七……七妹,你……”

    “呵……”紫凝温和的笑着,右手将剑刃放在她的脸上,轻刮了两下,吓得紫妍汗毛都立起来,蓦地,她手腕一翻,便听紫妍凄心惨叫,左边脸颊自眉梢至下颌,一条长长的伤口很是狰狞,血顺着伤口流下,紫妍痛的不住哀嚎,不敢用手碰伤口,只是捧着,向文贤求助,”爹爹,我的脸好痛,救救我!”

    “紫凝,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剑!”

    “你可曾知道往日文紫妍是如何欺压我们母女?”紫凝侧着头,细长的眸盯着他,良久,笑道,“你自然知道,只是你溺在江红的温柔乡里,对她所为不管不问罢了,毕竟我只是戏子之女,犯不着为了我们母女去得罪江家,对否?”

    “凝儿,为父今后定好生栽培你,可好?”他自顾说着,只想将她重新纳为己用,并未注意到紫凝那颤抖的手。

    “你觉得我是为何替你挡剑?”紫凝把玩着手中的剑,瞥了一眼文贤,冷漠的眸让他心中骤寒,下一瞬,长剑脱手而出,刺向他的肩胛,深深埋进骨髓里。紫凝闪身到他跟前,素手轻轻握住剑柄,用力推进,隐约听到“咔咔”骨骼碎裂的声音,薄唇微抿,顺势向上挑起,“嘶啦”,左臂脱离了身体,飞出几尺之外。殷虹的血喷洒而出,溅了些许在她额头,映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出几分妖魅,她依旧看着他,脸上没有一分动容。

    “七妹,他是你爹爹啊!”文轩潾眼睁睁的看着文贤被她砍掉左臂,在地上挣扎,心里的恐惧更深了。

    “爹?那是何物?自出生至现在,我们母女不过是相府人尽可欺的奴婢罢了。文相爷,我告诉你,我已修罗之人,从属艮部名無心。相府与我有何干系?”她将剑刃重新指向文贤,居高临下道,“叩首求我,便饶你不死。”

    文贤面色煞白,切口虽已封丨穴止血,但疼痛却无法消去,惊恐未消的眼瞪着紫凝,不甘,却又不得已——他还不想死。咬了牙,屈膝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耳际滑落,他俯身求饶,话语说的极为艰难,“無心,你大人有大量……求……你……绕我一命……”单手撑地,对她叩首,一连三个,何等不甘。

    “哈哈哈……文贤你可曾料到会有今日?”紫凝仰面大笑,五官都变得扭曲,更为阴狠。此刻她很开心,满心的快意让她热血,一向高傲的文贤就以这种极为卑贱的姿态跪在她脚边,低声下气的求饶,此等羞耻,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吧。良久,她将剑收起,负手而立,敛去了笑意,道,“既拿修罗剑,必为修罗人。今后再无文紫凝,告辞!”

    二人交锋

    文轩澈还未走到后园,空气中已充斥了浓郁了血腥味,当下心中一颤,莫非已遭不测?紧走几步,到后园门前,果然侍卫已被杀掉。蹲下身查看,皆是被尖锐器物划开喉管而死,一招毙命,手法干脆的很,必是一流的刺客,看这紫红的血,似乎还用了毒。

    “三公子,相爷还在里面!”俞青急急地就要往里冲,被文轩澈一把扯住。俞青回头,眼前的少年一如往常的沉着,狭长的眸望向园内,道,“俞伯,你速将相爷的暗影调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俞青猛拍额头,迫使自己镇定,顺势骑上文轩澈的马,“那三公子你多加小心,俞青去去就来。”

    文轩澈颌首,待俞青出了视线,这才提起内力,悄悄进了后园。不出所料,园内侍卫已经死去,满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尸体被堆放在一起,残忍的扭成一圈,像极了一片片花瓣。凉亭中似有人低语,仔细瞧去,原来是两个女子。只见一女子将桌上的瓷瓶托在手上,倒去里面的水,隐约可见瓶中几乎透明的花。

    “你可知为何现在才取你二人性命?”那女子自腰际抽出短剑割破一人的手腕,血如泉涌,另一女子将瓷瓶放在下面,让血统统流进瓶子里,又道,“不过是以鲜血祭花,此花浸足了血,开出方可称为真正的奇花。”

    那二人正是张瑞,宏景,此刻瘫坐在石凳上,任人宰割。文轩澈剑眉微皱,看那拖着瓷瓶的女子,身影颇为熟悉,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片刻的思虑,再望去,另一女子不见了。

    不好,被发现了。

    一柄掌中剑忽的刺出,他身子向后一仰,险险的避开,那女子反应极快,剑锋一转,迎面刺下,文轩澈不敢疏忽,拔剑抵上去,两剑相碰,掌中剑倏地收回,刺向他下肋,身子微侧,剑锋迎上,腕上加了些力道,硬接下一招。那女子,不过十岁的样貌,修为却与身高完全不符。

    貂紫见几招均被挡下,收了剑退出三尺,双手背在身后,面上带了几分不屑,却暗暗心惊,此人力道太大,握剑的手震得发麻。不过,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趣。许久没碰到能跟上她速度的人了。作为雷部头领,速度无疑是八部之首,久违逢敌的日子太过枯燥了。

    “还请姑娘网开一面,放过他们。”文轩澈拱手请求,并非不敢与她斗,只怕将她击败,那二人早已没了生气,况且还有一人,不易莽撞。

    “呵呵……”姑娘?貂紫轻笑出声,对这个称呼颇为满意,此人倒算个文雅之士,并未因外貌看轻了自己,不过,笑归笑,想从她手下要人,做梦!她丢了剑,抚摸着自己的双手,转而一顿,飞快的袭向文轩澈,那速度更快,只能看到黑影晃动,捕捉不到人。

    凉亭内,收集血液的女子听着传来的对话声,手一抖,将瓷瓶放在桌上,顺着打斗声看过去,有些出神。

    那男子的声音……

    無心之过

    “澈哥哥……”無心轻声呼唤,那男子真的是文轩澈,听他方才之意是要救走这二人?她扫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二人,早已没了气息。只见貂紫招招狠辣,皆是攻他命门。再看那花,自花茎处起变得血红而通透,花瓣上缕缕脉络也越发的清晰,花苞大开,溢出怡人的香气,令人为之沉醉。尊主的命令已经完成了吧?又何必……非要取了文轩澈的性命?

    又是突刺,貂紫虚晃一招,指尖凝了内力刺向文轩澈的前胸。

    “小心,有剧毒!”

    文轩澈后跳了几步,卸了貂紫的攻势,只是擦着衣服过去,前襟被划开,露出里面的亵衣。很险,再深一分,他必死。

    無心吁出一口气,那二人虽分开了一段距离,却是都在看她,文轩澈的疑惑与貂紫的狠戾。她的心,忽然就乱了。

    她在做什么?明明已入修罗,为何还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破坏修罗的计划?不过,这温润如玉的男子,如何能让她狠下心呢……此刻,她该如何是好?

    “何谓無心?”貂紫的声音似是万年寒冰,那阴冷,几欲将她身体冻结,她眸光闪躲,不敢与貂紫正视,只是低声懦懦道,“無心,即无情……无念……亦无恨……”

    “你也配?!”貂紫暴虐得吼声,“叛徒当死。”她抬起右手,食指轻扣,将指尖的“流雨”发出一枚,直逼無心咽喉。

    流雨若中,人必死。只因那毒,太狠。修罗的毒,一向如此。

    無心任命的闭上眼睛。修罗门规第一条便是不得背叛,貂紫杀她并无错,按门规,叛教者自当被千刀万剐,只用流雨取她性命,已经是最大的恩赐。只是,纵使自己死了,修罗也未必会放过文轩澈……

    “叮。”流雨被长剑挡下,文轩澈站在無心旁边,厚实的肩膀将她掩在身后。一如儿时那般,保护着她。無心忽然觉得鼻子发酸,有些睁不开眼睛。

    “为何加入?我从未教你这些。”那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宛若天籁,他的眉眼,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呵……”無心垂下眼睑,人瑟缩在他的背影里,更显娇小,“不过是为活的有些尊严罢了。”

    “又何至于走极端?”文轩澈回身看她,清澈的眸不掺杂一丝杂质,即使她杀了如此多的人,他依旧可以像以往那般待她,宠她。

    無心看着他,更看到了他身后杀气肆意的貂紫,利索的拔剑,有些颤抖的抵上他的咽喉,刻意压低了声音,“紫凝已死,这天下,有的只是無心!”

    两枚流雨突发,直击二人后心。作为刺客,阴狠招式很多,只是貂紫一向不屑罢了。今日,她带来的人竟叛了修罗,这怒气,如何压制得了。再者,文轩澈的无意并未完全展露,若留他,此后必是一大祸患。

    無心眸中闪过一丝惊恐,躲不掉了,那速度太快。她们二人,难道注定命丧于此?

    白绫一闪而过,瞬间释放的内力带来的威压让三人惊讶不已,长袖一抖,将方才卷走的两枚流雨掷在地上。素白色锦衣包裹的人缓缓落地,墨色长发用一根象牙簪简单的绾在脑后,如雪的肌肤映衬着那对乌亮的水眸,柳眉弯弯,颇似仙子下凡,

    那女子打量着文轩澈二人,确认他们并未受伤后舒了口气,唇角勾出一道弧,“好险。”

    红花喋血

    九、红花喋血

    “惜愿!”貂紫不用细看便知是谁,只是惊讶之余还有些不甘。尊主让惜愿亲自到此是对自己能力的质疑?简直是一种耻辱。

    惜愿走至凉亭内,取了那早已绽开的花,回望一眼貂紫,貂紫冷哼出声,几步便消失在后园。待她走了,方对着身前二人妩媚一笑,“公子可知此花何意?”

    文轩澈摇头,不知这女子作何打算,只是以方才释出的内力来看,怕是在自己上。眸光扫过她手上的花,这花,太诡异,一如修罗。通体暗红,却又十分清透,花香淡雅,却似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花乃我门独有,花开前夕需以人血喂之……”她将花放在鼻尖轻嗅,脸上浮出几分陶醉,“又名,血莲。”

    “红花喋血……”

    “正是。红花喋血,修罗天下。”惜愿看着他,眸光流转,勾人魂魄,丹唇轻启,“不知公子可有意?”

    文轩澈听完莞尔一笑,“谢你家主人赏识,不过在下已决终身留于皇城,恕难从命。”

    “那真是可惜……”惜愿以内力托着那花,放在扭成一圈的尸体中央,霎时,血腥味消散了不少。她拢起长袖,别有深意的看向無心,只一眼,而后翩然离去。

    后园只剩他二人。

    無心感到他灼灼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她不敢回头,狼狈的逃出相府。硕大的后园内,仅留文轩澈一人,以及,满园的尸体。

    他静立于此,不曾移动。为何珍爱之物总会离去?有几分猜疑,那出手狠辣的女子,当真是紫凝?他望着血莲,怡人的香气驱散了园内的血腥,让他莫名的心安。他就那样一直望着,似是心爱之人。

    重楼内,两女子站在围栏边。

    “貂紫,我若不去,你必败。”

    貂紫只听着,不语。惜愿并未说错,若是只凭速度,是打不过文轩澈的。她仰头望月,楼中一片寂静,楼下的巨大血池里养满了莲。一池的暗红妖娆,那是多少人的血呢?早已记不清了。如此的血量,却只能嗅到花香,没有丝毫血液腥臭。

    那花太美,美到自己都为它倾醉,纵使有一天成了它的养分,也毫无怨言。

    楼内,遍是芬芳。

    此夜,十里莲香。

    一阵脚步声传来,無心跌跌撞撞的跑进重楼,脸上的失落,乱了她的气息。

    惜愿不禁蹙眉,作为修罗的刺客,居然因情乱了阵脚,枉尊主赐她無心的名讳,当真不配。不过,她无权质疑尊主,那人做事一向如此,做下属的,只需遵从。一手撑着下颌,轻声道,“無心。”

    無心只觉身子都僵直,站在原地不敢再动,低首,“属下见过惜愿大人。”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惜愿勾起一分玩味,拖了半晌,才道,“你母亲已送出相府,在风申的路上了。”

    原来并非要责罚她。正要谢恩。

    “尊主命你去流苏阁等候。快些去吧,莫耽搁了时辰,让尊主不快。”惜愿淡淡的说完,同貂紫回各自的房间了。

    刚放下的心又悬起,她诧异的望着惜愿的背影,流苏阁是尊主的寝宫,莫非尊主要亲自处置自己?!

    重拾旧忆

    修罗门总址是重楼,依山而建,规模极其壮观,隐在山中。虽没有千重之多,却也有百余重,流苏阁位于重楼西边,第三层。说是阁,实则很大,流玉明珠做饰,其奢侈堪比皇宫。

    無心忐忑的站在门外,等候着尊主的召唤。

    对于尊主,她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尊主姓冷,名千诀。

    第一次见她,是在文府。她们母女一直被排挤,连府上的丫鬟也看不起她们。文贤的不管不问,使得江红更嚣张跋扈,让她母女二人做尽了奴婢才做的事。

    还记得江红让娘亲给她端洗脚水,水温许是高了一点,江红便将整盆水泼在娘亲身上,那样冷的十月天,让她湿着身子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这事,文贤自然是知道的,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每每想起,她一口银牙恨不得全都要碎。

    幼时,三哥会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不让那些奴才欺负她,但苏府一事之后,文轩澈开始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