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九天战狂

第三章 人在江湖心志小,不免愁恨多

    江湖多变幻,向来难太平。自打少林寺圣物舍利子失窃,江湖便掀起一阵夺宝热潮,明争暗夺,野心纷争此起彼伏。谁也不知道一代奇侠凌若风怎的和绝情魔女江雨楼混在一起,更不知道他们所盗取的圣舍利是为何,但江湖人都确信,圣舍利并没有被少林寺追回,而且凌若风、江雨楼更是下落不明杳无音讯。少林寺对外宣称两人已死圣舍利被毁,但多半是掩人耳目。所有江湖豪侠、恶人都兴风起浪,暗流涌动。

    云少龙出得与世隔绝的村庄,对于外面的世界真正是一片空白。他不曾想自己走出了十几日的路程还走不出荒山野地,更是看不到村庄人烟。他只道是从他的泰山脚下出来便往河南嵩山少林寺,隐隐约约有个目的,却全然不知道什么走。他更还没有来得及立下什么宏伟大志,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扬名立万,仅凭着少年人探世界的热情就兴冲冲的跑出来了。原来古龙村自古便真的无人行走江湖,其实不免有些血气之人进行过尝试,但终究走不出荒野而折返,便道外面都是如何的荒凉。

    云少龙饥肠辘辘,深悔自己贸然出来现下回去又有点不甘。这天早晨,他又渴又饿又累,突然听到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响,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遭了,有野兽。”他立时不动,全神贯注盯住声音的方向,那里草丛甚密,什么也看不清。云少龙少年心性,既害怕反而又不自觉蹑手蹑脚想要去看个究竟。他慢慢靠近,虽然有一种紧张的压迫感,但偏就这样抖索着越靠近草丛。突然眼前黑影一晃,草丛里蹿出一个人来,拿着一个尖锐的东西顶住云少龙的脖子。只见是一个十五六岁女孩,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神色极其惶恐:“小贼,你是哪门哪派的,偷偷摸摸想暗害我吗?”

    云少龙吓得双腿一软,竟然跌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少女也给吓了一跳,怎的遇上这样一个人呢?云少龙努力是自己平静下来,急忙向求饶:“我、我、我……你、你、你……”语无伦次,少女看他也不是装的,舒了一口气,心想不是敌人就好。少龙虽然害怕,但是还是偷偷的观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只见她皮肤白皙,小瓜子脸甚是好看,穿得一身紧俏浅青色衣裤,束的一身亭亭玉立,竟把云少龙看的脸红心跳。不过此刻,少女脸色苍白,原来左肩上像是被刀割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冒血不止。少女见云少龙盯着自己,狠狠的吓他:“说,你是哪个门派的?看什么看?不说我刺死你”手里一柄白晃晃的峨眉刺在云少龙眼前划了一划。云少龙不敢乱动,内心里怕的紧。战战兢兢的说:“小姐姐什么什么门派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去少林寺路过这里,不要杀我好不好?”女孩看他一身土黄麻布衣服,身上一个陈旧土灰色的小包袱之外两手空空,连个防身武器都没有,又问他:“你去少林寺做什么?”少女疑惑的看他。“我想去入门”。云少龙没有说成加入少林派,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少女瞪他一眼,说:“你想加入少林派?”。云少龙赶紧连声回答“是是”。正说话间,少女突然左手抓住云少龙后颈提起,右手峨眉刺有一次顶到他脖子。云少龙不知所措,只听少女在耳边低喝一声:“出来!”。云少龙更是莫名其妙。

    “哈哈哈”伴随着笑声,一个约摸二十岁青年人兀的出现从前方跃到跟前,他手上拿着一把长剑,穿着浅黄色绣花长袍,束着紫金腰带看来颇为华丽,原来是青城派弟子何胜。他眼中阴沉沉,嘴上却笑吟吟“小玲珑,我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省得我动手又多一番折磨。”少女呸他一声,说:“休想!你个青城恶贼。”何胜欺她左臂受伤,提剑向她逼近,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小玲珑挟着个少年在身前当护盾想也无济于事啊。再定睛看这少年,很显然的手足软弱,绝不会厉害到哪里。心下早已判定小玲珑定是要将少年推过来阻一阻自己,然后乘机逃走。青年想到这,不禁嘴角一翘,甚为得意。云少龙却是心惊胆战,想这阵势不是把自己当成无辜送命吗。突然,少女被青年逼近了,手掌一推将云少龙送出。只听得“啪”“啊”“啊”“噗”几声连响,瞬息之间又回到平静。然后,少女抚住自己的左肩,头也不回的匆匆逃开了。

    原来小玲珑算定何胜会料自己只会逃走,必然会挡开少龙而直冲过来,因此她在推出少龙的同时,自己贴住少龙后背也向前。何胜果然一拳横扫将云少龙格开,但同时心口一痛,小玲珑的峨眉刺已经穿透他的心窝。他惨叫一声,满脸的惊愕就死了。云少龙生生硬受一拳打在胸口,惨呼一声飞出两丈开外,“噗”的一口鲜血吐出就不省人事了。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可怜云少龙虽然亲身经历也是毫无知晓这个过程。过得几个时辰,云少龙醒来时只见何胜死在那里,哪里还有小玲珑的影子。他努力撑起身体,胸口火辣辣的疼,唾了一口骂:“该死的……”还没骂完便看见何胜的死状,吓了一跳。待他慢慢平静下来,胸口也没有那么痛时,他胆战心惊摸索何胜的身上,得了个钱袋子也不查看,然后拾起地上那把长剑,挖了个坑把何胜给埋了。

    过了午后多时,云少龙终于走出了荒原草地,来到一个叫做清水镇的小镇。这小镇颇繁华,人来人往,小摊小贩满街都是,云少龙一下子兴奋起来,心道原来江湖上要比村里好玩多了。所以他这也瞧瞧,那也看看,好不快活。突然,五个年轻的男子当街围住他,喝道:“小子,你这把剑哪里来?”。云少龙愣了一下,看见这五个人穿着竟然一般无二,都是浅黄长袍紫金腰带,可不都是青城派的么。云少龙却没有这样辨认的心智,他只好老老实实说道:“在山野里,一个青年给杀了,我埋了他然后就拾得这把剑”。五人一愣,难道是眼前这小孩子杀了三师兄?可不对啊,这孩子怎么看不出是身负武功的样子呢?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人问道:“是你给杀的?”。少龙吓一跳,忙摆摆手说:“是一个叫小玲珑的姑娘杀的吧,我不知道,我被打晕了。”五人一听是小玲珑,神色一变,看来定是如此了。高瘦青年换了个和色,抱歉道:“你能带我们去三师兄埋的地方吗?”少龙得知他们是一个门派的,当即还了宝剑,还将何胜的钱袋子原封不动的还了人家,想都没想就答应带他们去了。这五人留着戒心,跟在少龙的背后一直走,将近傍晚时分终于在草地里看见一个粗糙的土包新坟,五个人查看了四周也找不出什么线索。突然五人里一个莽汉揪住云少龙衣领吼问:“你是不是小玲珑的同伙。”少龙极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大声分辨道:“我不是,我不是”。莽汉跟高瘦换了个眼色,手劲一提一抛,少龙被抛出丈许高后重重落到地上,一个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五个人来搜索他的身,发现他只有包袱里两套换洗的粗麻布衣物和几钱碎银子,也不客气抓了银子走了。等到云少龙再醒来时,也不知道是夜里几更天了,四下里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他怔了怔,骂了一句:“天杀的青城派。”摸索着收拾起包袱站起来,才发现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时饿得浑身无力又浑身痛。在乡下时收成不好免不了挨饿一两天的,那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两天挨揍身体受不住,竟使他饿得天旋地转。他恨恨的想,以后遇到青城派的狗东西,一定得绕道走了,否则要倒大霉,竟没有想到要跟谁报仇雪恨雪耻之类。他本想在这荒野里熬到天明再想办法找些野果野菜撑一下,只是不确定有没有毒蛇猛兽,心下害怕,还是强打精神以何胜的墓堆为参照辨明了方向,朝那清水镇踉踉跄跄走去。

    本来两三个时辰的路程,云少龙一直挪到天大亮时才赶到清水镇上。他不顾一切扑到镇门口茶摊桌上,央了人家几碗清水解了口干舌燥,但这水下肚没有货,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直想吐。少龙伸手摸进包袱找些碎银子想换几个包子,但是翻遍了却没有找到,他才想起小玲珑说过“青城恶贼”原是青城派是劫道的贼子,自己的钱恐怕被人家劫去了,这才后悔干什么还给人家钱袋和宝剑,还带人家去看他们的死师兄。心里更有几分恨意,郑重的下了决心:“以后拾到这青城派恶贼钱财,一定不要归还了。”但是当下可怎么办呢,已经饿得不行,更没有力气在上山找野果了。他只好又央求茶摊老板舍他两个包子,老板见他可怜就给了两个蒸瘪了的馒头叫他快走,别影响生意。云少龙千恩万谢,边走边把馒头往嘴里塞。虽然仍然是极饿,但总算有了一丝力气。

    云少龙走到大街上,实在太过劳累了,寻了个僻静的小巷子便走进去,看看四下无人,拿了包袱枕着脑袋睡下了。等到傍晚时醒来,双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觉不对,四下里看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自己的包袱不见了,连身上的衣裤也全不见了,只在身旁堆了一堆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衣物。云少龙真想哭出来,他本是个农家孩子,不轻易被困难吓倒,懊恼了一阵之后在烂衣服堆里捡了一套穿在身上,满面愁容走到了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因他这一身实在是恶臭不堪。少龙漫无目的,心情低落,想着这一趟出来走江湖实在是太轻率了。突然,有个人匆匆走到他跟前,塞了他几个馒头就又匆匆的走了。少龙因为失神也没有注意到是谁,可是现在有了馒头,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嘴里送。

    当云少龙把第二个馒头送进嘴巴时,突然冲出几个小乞丐不由分说就抢他手里的馒头,有个个子大一点的乞丐竟然把少龙咬在嘴里的半个馒头也挖出来,还没等少龙发作,他就蛮横的揪住少龙的衣领说:“你是哪个地头的,敢来这里讨食?”少龙怔怔的说不出话。那乞丐又说,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揍你。然后带领小乞丐愤愤离去了。云少龙彻底懵了,这是什么世道啊?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道如何走下去这段旅程。

    晚上,少龙又找了个挡风的巷子在墙角坐下,刚要闭眼就听到一声呼喝:“小乞丐滚开,别占了老子的地盘。”少龙定睛一看,是一个拿着拐棍的老乞丐在喝他,心道不能白白挨他那拐棍子,于是他马上起身到墙对面一堆垃圾旁坐下。老乞丐懒得看他一眼,就墙角下一躺,鼾声大作。云少龙看看身边垃圾臭味难闻,悄悄起身迈出步子往外走,却连呼吸也不敢大声,生怕吵醒这老乞丐。行走江湖到现在,他总算长了一些智慧,就是不要轻易得罪别人。

    云少龙刚走到巷子口,突然唰唰几声,四个黑影同时出现将他堵住。少龙拔腿就往后面跑,可巷子不深,后面是死胡同,他只跑到老乞丐身后不远。这四个人一身黑衣,脸上蒙布,几乎跟夜色融在了一起。其中一个人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洛阳神丐前辈,请将东西拿来吧”那口气坚定而自信。少龙发现老乞丐还在鼾声大作,四下里有没有别人,他心里一惊,难道这“洛阳神丐”说的是自己。四人见无人答话,手里握了尖刀慢慢向巷子里走来。老乞丐这时突然坐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呵欠,没好气的说:“哼,现在的年轻后辈真个不懂规矩了,尽来扰人清梦。”四人一顿,不敢趋前,倒也不害怕退缩。那个沙哑的声音又说:“前辈,我等寻得你好苦,请您老还我们那半张图吧。”老乞丐嚯的站起来,四人赶忙后退两步做出攻击架势,步伐一致,训练有素。老乞丐呵呵笑两声,嘴里轻松道:“别那么紧张,有话慢慢说嘛。”四人刚想放下架势,老乞丐突然拐杖一撩一甩,身后的云少龙不知怎的就飞起朝着四人快速砸去,四人深知这老丐武功了得,让过了少龙,不敢去直接攻击而是收招护住自身。同时,只见老乞丐噌噌两下已经上了屋顶,几个纵身就消失在夜色里了。四个黑衣人也瞬间消失在原地,追着老乞丐去了。

    云少龙被老乞丐丢出巷子,直接摔在当街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浑身散了架般疼痛,憋着一口气好容易才喘上来,嘴里骂道“***什么狗屁洛阳神屁,咒你十八代祖宗,老子天生是给人摔的吗?”古龙村向来民风淳朴,很少有人与人之间的吵闹或是仇恨。不曾想云少龙闯入江湖这一两日里,竟使他不禁粗俗大骂,也终于让这个无知少年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故事里的江湖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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