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夏舒晓以大义地说。
“再说,婚姻要靠缘分,就算夫子庙里有好男人,若是无缘也是枉然,还不如有钱来得实际些。”
“小姐,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赚钱?”
“惜春你的歌喉不错,去八仙楼当答客应该可以赚到不少钱。”
“小姐,朝廷对各种女使都有订标准,答客一年只有三十两的收入。”惜春感到十分害怕,眼泪便无法自制流了下来,哽咽地说:“而且八仙楼是勾栏院,打死我都不去。”
夏舒一脸惭红地道歉。“对不起,惜春你别哭,我再想其他办法好了。”
惜春以衣袖擦掉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双眸忽然晶亮起来……仿佛从黑暗中看见一线生机似地说:“办法来了!”
“办法又不是人,又没长脚,怎么个来了?”
“你看你背后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夏舒转过身子,怔怔地望着前方。
“昨天救你的那位公子,他就是办法。”惜春提示地说。
“他不是办法,他是个下流的嫖客。”夏舒充满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没错,正是因为他是嫖客,所以他是个好办法。”惜春以为这么浅显的道理,依小姐的聪明应该一点就通,可是她却意外地发现小姐居然是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惜春暂且搁下心中的疑问,解释道:“小姐你想想着,八仙楼光是饭钱就那么贵,他居然还召妓,可见他的行囊里一定有很多银票。”
“你要我去跟他借钱?”夏舒求证地问。
“正是此意。”惜春点头。
“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我也不限嫖客说话。”夏舒闹瞥扭地说。
“小姐你别忘了,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惜春提醒。
夏舒嘴硬地说:“我又没求他教我,是他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惜春煽了煽眼睫毛,对小姐不分轻重的态度感到纳闷,他嫖他的妓,小姐为什么要生气?小姐的心态好奇怪……不想那么多了,一切以进夫子庙为首要目的,若是进不了夫子庙,天大地大,她和小姐等于无容身之所。
看着那位公子快走到夫子庙大门,惜春语带威胁地说:“再不拦住他,他若是进了夫子庙,小姐,我看你想住独房的指望就泡汤了。”
夏舒认输地说:“惜春,我开不了口,不如你去跟他借。”
“好吧。”惜春快步走向欧阳凌,本来地想嘲笑小姐胆小如鼠,但想想也就算了,她是小姐,自己是奴婢,为小姐分忧解劳是好奴婢应有的责任,等进了夫子庙后她再慢慢观察小姐……
“这位公子,请留步。”惜春急急喊住欧阳凌。
“小兄弟有事吗?”欧阳凌回头,一眼就记起在八仙楼见过惜春。
“我是来向公子谢谢前晚在八仙楼相助我家公子之恩的。”惜春自圆其说。
“他为什么不亲口来跟我道谢?”欧阳凌一针见血地反问。
“我家公子他……脸皮薄……”惜春一看到欧阳凌皱起眉头,立刻改变说辞,讨好地说:“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我家公子气。”
如果他再皱眉,岂不是成了小人,欧阳凌缓了缓眉,冷冷地说:“小兄弟,你叫我应该不只是为了道谢,有话直说无妨。”
惜春是个机灵的婢女,看出欧阳凌不喜拐弯抹角,所以毫不迟疑地说:“我家公子姓夏,单名一个舒字,前晚误入八仙楼,不小心花掉了夫人给的部分学费,如今缺一百两……”
欧阳凌不客气地问:“夏公子凭什么认为我会借钱给他?”
“公……请恕小的失礼,忘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欧阳凌。”
惜春眼睛一亮,仿佛见到救苦救难的菩萨尊者,喜出望外地问:“莫非欧阳公子是京城三公子之首的酒公子?”
“正是。”欧阳凌点了点头,对惜春的反应习以为常。
“久仰大名,欧阳公子素有侠义心肠,我想你一定很乐意帮助我家公子。”
“有侠义心肠的是色公子单邑,你记错人了。”
“欧阳公子你也有,昨晚你救了我家公子,正是侠义心肠的表现。”
“小兄弟,你很会说话,夏公子有你这样的书僮,真是好福气。”
“欧阳公子过奖了,我想公子应该是答应借我家公子学费吧。”
惜春越提八仙楼的事,欧阳凌胸中的怒火就越烈,他一向不管闲事的,受见义勇为的是单邑,但昨晚他却莫名其妙地替人解危,解危之后,对方不仅连一声谢谢也没有,居然还当他是鬼般,拔腿就跑!
一声嗤鼻,欧阳凌决计不肯再帮夏舒这种不知感恩图报的混蛋!
听到那声冷哼,惜春脸上的笑容霎时凝结了起来,果然不出她所料,欧阳凌以强硬的语气说:“夏公子来夫子庙是为了半年后的科举,我也是,你想我会笨得让自己多一名竞争的敌手吗?”
“不,我家公子不会参加科举考试。”惜春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他来夫子庙是为什么?”欧阳凌不信地反诘。
自古以来,女人只能在家里读书,即便是才女也不能参加科举。
夏舒本是女儿身,来天子庙只是为避祸栖身,但惜春不能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看到惜春的模样,欧阳凌一口咬定。“说不出来,就表示默认。”
“咚”地一声,惜春双膝跪地,这个动作不是出自苦肉计,而是真情流露,她眼眶合著泪,哀切地说:“欧阳公子,求求你,你看不帮我家公子,他只有死路一条。”
见惜春如此忠心,欧阳凌叹了口气,从袖袋里取出一张一千两的票子,心软地说:“小兄弟,你快起来,这张票子不是借给你,是送给你。”
“谢谢欧阳公子。”惜春破涕为笑地接过票子。
“阿福!不要拿!”夏舒气呼呼地边跑边喊着惜春的假名。
顺着声音,欧阳凌看着夏舒奔跑的方向,眼睛一眯--瘦小的身影竟带着姑娘家的娇媚!
但,他很快便自嘲地摇了摇头,一定是昨晚的气还未消,特别是侬智高那家伙,知道他打算将一肚子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当晚就开溜,迳自前往苗疆了,害他一夜没睡好才会眼花,把俊秀的男人当女人看,一定是这样没错!
夫子庙和柳树的距离不到二十步,夏舒很快就跑到惜春和欧阳凌之间,眼中燃着怒火,咄咄道:“阿福!你干么下跪!”
“只要能借到钱,解决燃眉之急,跪不算什么。”惜春识大体地说。
“你这么做等于是我下跪,丢我的脸。”夏舒恼怒地说。
“你的脸,还不如你书僮的脸来得有人缘。”欧阳凌插嘴道。
“把票子还给他!”夏舒命令道。
“我偏不。”惜春不理会,吐着舌头扮鬼脸。
“你要干什么?”惜春公然反抗,夏舒气得直跺脚。
“替两位公子报名。”不待夏舒和欧阳凌出声,惜春三步并做一步冲进夫子庙,脸上挂着窃笑。
惜春真是不简单,别看她只是一个婢女,又不识字,但心思比狐狸还精。
她看出欧阳凌和夏舒之间互有敌意,一个摩擦,手中的票子就会像煮熟的鸭子飞掉,而且她已经盘算好,票子是一千两,足够缴小姐和欧阳公子的香油钱,剩下的四百两就当她的私房钱,快乐得不得了。
此外,惜春实在不明白,京城三公子赫赫有名,酒公子欧阳凌不单一表人才,家财万贯,心地又好,看起来满腹经纶的模样,正是世人眼中的乘龙快婿,就算提着灯笼也未必找得到,小姐为何拿他当仇人看……
夫子庙供的是孔夫子,一进门是个大庭院,面对庭院的正中央是殿宇,两边是宽长的门廊,有一间一间的禅房,夏舒和欧阳凌因为是一起入夫子庙,自然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
不过,两人的际遇却有如天壤之别,酒公子欧阳凌投宿夫子庙一事,很快传遍秦淮河两岸,访客络绎不绝,一整天下来,光听到隔壁房门开开关关的声音,就让夏舒感到头疼不已,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读书。
更糟的是,惜春不见人影,说什么要照顾她,现在连她想喝一杯热茶,却要自己到厨房倒热水,越想越生气,拿着茶杯,打开房门,经过欧阳凌的房门口时,不知为何竖起了耳朵……一听到惜春的笑声从门内传出,夏舒火冒三丈高,气愤地用脚踢开欧阳凌的房门,房里生了四个陌生人,顾不得异样的眼光,夏舒凶巴巴地间:“阿福,你在这儿干什么?”
“服侍欧阳公子。”惜春自若地说。
“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公子。”夏舒指出。
“公子你别发火,欧阳公子对我们有恩,他没带书僮,我暂时充当他的书僮,替他倒茶水招呼访客,当做是报恩。”惜春理直气壮地说。
这时,其中一位身穿藏青色衫衣的公子插嘴道:“阿福没说错,公子你是读书人,应该明白受人点水之恩,泉涌以报的道理。”
“我跟我家书僮说话,管你屁事。”
“口出秽言,这不是读书人该有的教养。”被骂的公子面红耳赤地反击。
“我只是嘴说秽言,比起做秽事的读书人好太多了。”夏舒将矛头指向坐在主位,对她露出不屑一顾眼神的欧阳凌。
“我做了什么秽事?”打从门被踢开的那一刻开始,欧阳凌的肚子里就装满了一牛车的火药,他是堂堂酒公子,人见人敬,连单邑和侬智高也不敢惹怒他,虽然他向来脾气好,但这一次,还是位头一次气到额角的青筋暴现。
“你自己心里有数。”夏舒不怕死地说。
“欧阳公子,对不起,我家公子……”惜春急着当和事佬。
夏舒抢着说:“我又没说错话,嫖妓本来就是秽事,阿福你道什么歉!”
“你自己还不是去了八仙楼!”欧阳凌冷哼一声。
“我只是去吃饭。”夏舒解释。
“花三百两去勾栏院纯吃饭的男人,恐怕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头壳坏掉,二是那话儿坏掉,不知夏公子是哪一种?”话一出,在座的男人都哈哈大笑。
“阿福,我们走,别理这些臭男人!”夏舒气得眼睛喷出火焰。
“男人是该有点味道,只有娘娘腔才叫香男人。”欧阳凌乘胜追击。
“还有,童子鸡也叫香男人。”青衣公子报仇地说。
“一股花香味飘来,是谁身上那么香?”另一位公子也跟着落井下右。
眼看小姐落难,惜春赶紧护主地说:“各位公子,你们别再为难我家公子了,大家喝杯茶做个朋友。”
“阿福,不许你替他们倒茶。”
“公子,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从小姐闯进来一直到现在,惜春注意到欧阳公子的脸色没好过,小姐也一样,不过她了解小姐是因为八仙楼的事而讨厌欧阳公子,当然,没有一个正常女子会认为嫖妓是好事,但欧阳公子讨厌小姐什么?
只为了小姐没谢谢他的两次救命之恩吗?
不!她看得出来欧阳公子不是器量狭小的男人,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不管是什么,她的任务就是要让他们从冤家变成亲家……“他没带书僮是他活该,更何况他又没断手断脚,用不着你鸡婆。”夏舒咬牙切齿地说。“我娘对你也有恩,要你照顾我,你却胳臂向外弯,只晓得报他的恩,替他倒茶水,那谁替我倒茶水?”
“我马上替公子倒。”惜春赶紧拿起桌上的茶壶,但却被夏舒制止。
“我不喝他的茶,天知道这壶茶干不干净!”夏舒无理取闹。
“公子,壶里是上好的碧螺春……”惜春话来不及说完。
“你这个马屁精,快跟我回去。”夏舒出其不意地捉住惜春的手。
惜春吓一跳,手中的六角茶壶摔落在地上,短促的破碎声使得屋里的气氛僵硬到了极点,这时一位身穿皂袍的公子打圆场地说:“这位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何不坐下来与我们聊聊。”
“夫子庙是读书的地方,你们这样高声喧哗,不觉得惭愧嘛!”
“我们一直没有高声,而是从公子进门后才热闹起来的。”
仿佛被打了一拳般,夏舒的脸色忽红忽白,说时迟那时快,惜春忍不住爆出笑声,同时引起其他人大笑,夏舒气急败坏,将怒气发泄在惜春身上,恐吓道:“臭阿福!你竟敢嘲笑我,回房后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此时一位脸型方正的公子解危道:“宰相肚子能撑船,公子若能原谅阿福,将来或许能当上宰相。”
“多谢章公子美言相救。”惜春感激得眼眶发红,幸亏看到夏舒的白眼,让她及时阻止自己落泪,保住女儿身的秘密。
“看你面子,这次我就饶了阿福。”夏舒清楚地看见惜春的眼神里,不只感激而已,还有某种程度的情感成分,这使她了解到,惜春忽略她,并不是为了欧阳凌,而是为了这位方脸的公子,简单地说,惜春的情窦开了!
“咱们是不吵不相识,夏公子是性情中人,若不嫌弃,在下章庭云希望能和夏公子切磋学业,互相勉励,求取功名。”章庭云主动伸出求和的手。
夏舒犹豫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从她脑中一闪而过,但为了惜春,夏舒抛开矜持,同张庭云握手。“在下夏舒。”
身穿藏青色衣衫的公子见风转舵,嬉皮笑脸地说:“在下喻令浩,刚才语多冒犯,希望夏公子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另外两位公子也跟着自我介绍,夏舒皆以微笑代替握手,不过欧阳凌却没任何和解的表示,这时喻令浩冷不防地建议:“夫子庙的素斋清淡,不如到河亭边欣赏月光边用餐,由我请客,希望所有的不愉快能一笔勾消。”
夏舒看着他那黄鼠狠给鸡拜年般的嘴脸,手臂顿时窜出无数个疙瘩……“喻公子一片心意,夏公子你就快答应吧!”章庭云不疑有诈。
“好。”夏舒不想落人口实,说她小心眼,勉为其难地点头。
“阿福你留下,把欧阳公子的房间收拾干净。”喻令浩别有用意地说。
惜春心中觉得毛毛的,她不喜欢喻令浩,直觉告诉她河亭是个陷阱,但她相信欧阳凌的为人,他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绝不会袖手旁观喻令浩欺侮小姐,事实上她已经认定欧阳凌是未来的姑爷……
沿着秦淮河左岸,在杨柳环绕之下,筑了不少红瓦扇顶的河亭。
河亭、画舫、酒楼、姑娘楼,名称虽然不同,但都是寻花访柳的场所。
喻令浩故意选在河亭设宴,除了自己喜鱼水交欢之外,他更想知道夏舒不近女色的真正原因。
在世人眼中,京城三公子就像浑身长了金毛的大肥羊,大家都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不仅喻令治这么想,几乎所有的仙女都这么想,其中春波楼的花魁更是仙女中最有可能得到欧阳凌青睐的人。
花魁唤作崔巧巧,人如其名,有小巧的鼻子,小巧的樱唇,小巧的脸蛋,算得上是个小巧的美人儿,不过她眼光很高,曾夸下海口--非京城三公子不梳栊;虽然大家都笑她痴女说梦,如今这个梦想眼看就要实现了。
一听到京城三公子的酒公子,欧阳凌来到夫子庙,崔巧巧一颗心便像不安的小鹿蹦蹦跳,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贞名吸引欧阳凌不远千里来相会。
是的,崔巧巧守身如玉,曾经有人出价万两欲梳栊她,但她不为所动,她一心一意只等着京城三公子出现,如今见到欧阳凌,相貌和风度皆翩翩,多年的坚持总算没有白费。
崔巧巧并不像一般俗艳的仙女,主动将身体贴在男客身上,她虽身在勾栏院,但举止宛如名门淑媛,即使她对欧阳凌情有独钟,但她依然和他的身体保持距离,尾指微翘,举起小酒杯,柔声说:“欧阳公子,巧巧预敬你金榜题名。”
“姑娘别见怪,我不喝酒,以茶代酒。”欧阳凌啜了一口茶。
“这可不行,到河亭不喝酒,就像焚香煮鹤,多扫兴。”喻令浩想表现文采,却说出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反而让人看轻他。
“是我不对,不知欧阳公子不沾酒,巧巧自罚三杯。”
“巧巧真是个可人儿,不仅人美,性情温柔,还深谙男人心,不愧是花魁。”
“喻公子你过奖了,巧巧敬你一杯。”
“我为你说了那么多好话才赚到一杯酒,你却敬了欧阳公子四杯,真是太小眼。”喻令浩吃味地说,他是个“姊夫”,姊夫是对经常出入香阁的嫖客所用的称呼,流连秦淮河年余,上一年在仙女的床上错过科考,其实是知道自己考不上,故意把责任推在仙女身上,他一向很懂得怎么样把场面弄热。
喻令浩提议来河亭设宴,并不是临时起意,说穿了根本是为了崔巧巧给的大笔银子。
“喻公子你别生气,巧巧酒量不好,怕喝醉了,不能陪大家尽欢到底,请喻公子多包涵。”崔巧巧得体地说。
“这么会说话的小嘴,尝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喻令浩努着嘴。
“欧阳公子救我,喻公子吃我豆腐。”崔巧巧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喻公子,读书人要庄重,别吓着了美人儿。”欧阳凌义不容辞地说。
“好啊!大家拿起酒杯,为欧阳公子英雄救美干杯。”
在喻令浩的号召下,在座的客人和仙女莫不举杯,唯独夏舒忽然站起身,不识好歹地说:“我去上茅厕。”
“夏公子一杯酒都还没喝到就去茅厕,看来是第二种男人。”
“什么叫第二种男人?”崔巧巧不明就里地问。
不待喻令浩回答,夏舒转头就走,只听见身后一阵狂笑声,连她躲在茅厕里,捂着耳朵不想听都不行,她也曾想过一走了之,但这么做会让欧阳凌嘲笑,算了,还是回到河亭上,好好看清男人的丑态。
她不忘留意章庭云,她发现他跟她一样如坐针毡,对身旁的仙女不屑一顾,这是唯一让她高兴的,看来章庭云是个好男人,可以把惜春托给他……再回到河亭里,气氛显然比之前热闹了许多,喻令浩搂着身旁的仙女,要求仙女用嘴喂他喝酒,另外两位公子和旁边的仙女玩起酒拳,章庭云独自闷闷不乐地喝酒,而崔巧巧则含情脉脉地替欧阳凌斟茶……看他们眉来眼去,夏舒胸中的怒火又燃了起来。
“欧阳公子,巧巧为你挟菜。”
“有劳巧巧姑娘。”
“好不好吃?”
“好吃,堪称是人间美味。”
“是巧巧亲手做的。”坐在喻令浩身旁的仙女说。
“小红,你别多嘴。”崔巧巧嘟起嘴来更显得风情万种。
“巧巧姑娘的手艺连御厨都甘拜下风。”欧阳凌不吝于赞美。
“欧阳公子见笑了。”崔巧巧心里得意的不得了。
见气氛融洽,喻令浩语出惊人道:“欧阳公子,你别看巧巧很会服侍男人模样,其实她还是个chu女。”按着喻令浩眨了眨眼皮,一脸yin意地说:“在淮河,十八岁还是处子之身的仙女,几乎是凤毛鳞爪,你可要好好把握。”
“这不算什么,十八岁还是处男的蒲包货才稀奇。”欧阳凌突然转移话题。
“在座的公子有处男?”崔巧巧发出嗤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欧阳凌眼神瞟向夏舒。
夏舒气得襆头上冒出青烟,正要发怒,章庭云不打自招地说:“我承认我是处男,大家别再以此当话题嘲笑我了。”
“章公子真是难得,守身如童。”崔巧巧笑道。
“难得的是巧巧姑娘,出污泥而不染。”章庭云一脸钦佩。
“那是因为巧巧眼光高,志气大,她看才,不看钱。”小红插嘴。
“小红你今天话真多,罚你喝三杯酒。”崔巧巧故意装生气。
“欧阳公子你有所不知,巧巧曾立下誓言……”喻令浩话还没说完。
一朵红云抹上崔巧巧的脸颊,她赶紧阻止道:“喻公子,求你别在欧阳公子的面前糗我。”其实这是欲擒故纵的招数。
“瞧巧巧害羞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是美得连牡丹见了都失色。”
喻令浩加油添醋地赞美崔巧巧,并诗兴大作地说:“数朵红云静不飞,含香含态醉春晖。”
一听到吟诗,章庭云的双眼立刻炯炯发亮,就崔巧巧对欧阳凌的情意,发表论点。“牡丹太俗气,我说巧巧像桃花,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欧阳凌也不落人后,就崔巧巧守身如玉的精神说:“我说巧巧像水仙花,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
夏舒有一肚子的怨,以诗发泄道:“我看巧巧像木槿,朝为拂云花,暮为萎地樵。意指崔巧巧只要破了身就一文不值。
崔巧巧可不是省油的灯,能在文人雅士聚集的秦淮河当上花魁,除了美貌和歌喉外,还要有文学修养,听出夏舒的讽刺,立刻反击道:“诸位公子说的都好,不过巧巧倒觉得自己像杏花,春物竟相妒,杏花应最娇。”
欧阳凌和章庭云顿时皱起眉头,不了解夏舒和崔巧巧为何起了争执?
喻令浩感觉到气氛不对,暗笑地说:“总之,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话摆明是对欧阳凌说的。
“好花就应该让它在枝头上开,让大家欣赏。”欧阳凌打哈哈地说。
“真是妙!”夏舒夹枪带棍地说。“我昨天见到一个采花贼,今天他却自喻是爱花的陶渊明,欧阳公子,你说妙不妙?”
欧阳凌拉长脸,大家都听出夏舒说的是何人,整个秦淮河仿佛结冰似的,就连最善炒热气氛的喻令浩也噤若寒蝉,不知该说什么话驱除寒凉。
这时夏舒突然站起身,脸色正好跟欧阳凌相反,开心地说:“时间不早了,我一向有早睡早起的习惯,请恕我先行告退。”
章庭云接着起身。“等等,我有点不胜酒力,烦劳夏公子扶我一把,一起回夫子庙。”
“我明天一早和督抚有约,不便久留,请巧巧姑娘谅解。”欧阳凌拱了拱手,装作没看到崔巧巧的眼眶充满泪水,转身便离去。
崔巧巧气得半死,恨不得自己的眼神是淬了毒液的利箭,朝破坏她好事的夏舒射过去……
第三章
“小姐,河亭好不好玩?”惜春迫不及待地问。
“别提了,一提我的手皮就会变成鸡皮。”夏舒一进门就瘫在床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姐你别卖关子了,快说给我听。”
刚说时,夏舒脸色像被乌云笼罩,说到欧阳凌和崔巧巧眉来眼去那段,她甚至激动得咬牙切齿,但说到后头,她整个人如沐阳光,非常亮丽,尤其是当她看到崔巧巧哭丧了脸的表情,她笑得嘴都合不拢。
惜春很快理出头绪--小姐对那个叫崔巧巧的仙女充满敌意。
但,为什么呢?
小姐虽不像二夫人那么有同情心,但她不至于会随便嘲笑娼妓,可是从她刚才的话中,仿佛跟崔巧巧有着深仇大恨,而崔巧巧似乎也对小姐恨之入骨,是什么原因使才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彼此仇视?
这点惜春想不透,不过她相信症结点在欧阳公子身上。
“小姐,喻令浩心肠不好,你要当心他。”惜春担忧地说。
“喻令浩是个马屁精,他的目标是欧阳凌,我只要离欧阳凌远一点就没事了。”夏舒没好气地说。“我看我应该当心的人是你--。出卖我!”
“惜春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半点对不起小姐和夫人的事。”
“我问你,你服侍欧阳凌的理由是什么?”
“报恩。”惜春避重就轻地回答。
夏舒从床上坐起来,愤怒地瞪着惜春。“你这么说是污辱我的智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
“欧阳公子一表人才,家财万贯,小姐若能嫁给欧阳公子,我相信大夫人再也不敢欺侮小姐和夫人。”惜春坚定地说。
“我不否认大夫人会为钱折腰,但我绝对不嫁风流的男人。”夏舒嘴角忽地一扬,露出难以捉摸的神秘笑容,声音懒洋洋地说:“章庭云倒是不错。”
“小姐喜欢章公子?”惜春感到浑身一阵冰冷。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夏舒明知故间。
“我晚上没吃饭。”惜春答非所问。
“你觉得章庭云如何?”夏舒眼眸掠过一抹调皮。
“很好。”惜春眼中有不安的火苗闪动。
“我打算跟地做朋友。”夏舒腿着眼,像一只捉到老鼠的猫。
“先友后婚。”惜春无法控制地发出硬咽的声音。
“我才不会抢自己丫鬟的心上人呢!”夏舒咧着嘴笑。
“小姐,我没有……”惜春咬住下唇,知道上当已来不及。
“我的丫鬟又不只你一个。”夏舒戏谑地说。“你这叫不打自招。”
“小姐,我不跟你好了。”惜春懊恼地说。
“我知道,你想跟章公子好。”夏舒促狭地大笑。
“拜托你笑小声点,免得别人还以为是鬼在叫。”惜春真想找个洞钻。
看到惜春被打败的模样,夏舒心里有种报仇的快感,谁想把她嫁掉,她就先把谁给嫁掉,她故意贼兮兮地说:“女追男隔层纱,我不介意你晚上不睡在我身旁,而跑去和章公子同眠。”
惜春惊讶地低呼一声,羞红着脸,却以冰冷的语气说:“小姐,夫子庙是佛门胜地,你别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
“我没叫你破坏佛门清规,你们可以到外面的客栈睡。”
一声喟叹,惜春悲伤他说;“我目不识丁,根本配不上章公子。”
“我教你丁怎么写,这样你就可以嫁给章公子了。”夏舒开玩笑道。
“章公子饱读诗书,光会一个丁字是不够的。”惜春幽幽道。
“惜春你很聪明,再加上有我这个老师,保证你很快就能知书达礼。”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丫鬟,最多只能当妾。”
“你先别灰心,爱情绝对能打败门当户对的恶咒。”
“小姐……”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开始教你识字。”
一大早,夏舒就把惜春从被子里抓出来,教她识字写字。
夏舒向来固执,只要是她决定的事,就算皇上出面也没办法改变她的决心。
虽然惜春嘴巴说不想学,不过她却很用心地记下小姐教的每一个字,一个早上下来,惜春已经认得数十个字,但她初次拿毛笔,不太能适应,字写得歪歪斜斜,吃过午饭之后,还继续留在禅房里练字。
夏舒一心一意仍想参加科举,又不便让惜春知道,借口到秦淮河畔走走,却偷溜到贡院去读书了。
而惜春才练字没多久,便听到门外经过的小和尚说章公子昨晚喝太多,吐了一地的秽物,到现在还无法下床用午饭,她立刻放下毛笔,直奔章庭云房中照顾他。
太阳甫下山,夏舒怕惜春起疑心,匆匆回到夫子庙,一进房门就看到欧阳凌躺在她的床上,愤怒在她胸中爆发,一看到桌上尚未收拾的文房四宝,恶向胆边生,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磨墨,然后拿着毛笔轻轻地在欧阳凌脸上写字。
看着他额头上“yin虫”两个字,夏舒捂着嘴偷笑。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夏舒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耳膜太叫:“死猪!你干么躺在我床上!”
欧阳凌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你叫那么大声,都快把我的耳朵叫聋了。”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中午督抚设宴款待他,虽然他表明不喝酒,但官字两倜口,督抚说他不喝就是瞧不起人,欧阳凌勉强喝了一杯,督抚才肯派轿送他回夫子庙,下了轿,两眼昏花,连走错禅房都不自觉。
“滚回你房间去!”夏舒鬼吼鬼叫。
“不要说滚,我现在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得了什么怪病?你快起来,我可不想睡在死人睡过的床上。”
“我没生病,也死不了,我只是喝醉了。”
“少装了,你身上一点酒味也没有。”
“我只要一碰到酒就浑身无力。”
“笑死人了!堂堂酒公子酒量居然连个二岁小童都不如。”
“一点也不好笑,你只要去京城探听,你就会知道京城三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欧阳凌揉了揉眼睛,他怀疑眼睛产生幻觉,才会又误把夏公子看成女人。
不可否认地,他从没见过像夏舒这样皮肤吹弹可破的男人,还有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和连崔巧巧都比不上的细致五官,如果他是女人,他保证,视女人如瘟疫的单邑也会拜倒在他的右榴裙下。
虽然他比老虎还凶,但他还是觉得他凶得很可爱。
可惜他不是女人!不然他……欧阳凌摇了摇头,试图摇掉歪念。
夏舒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摇头是为了清醒,以一贯冷冷的语气对他说:“就算我吃饱没事干,我也不会大老远跑到京城去了解你的为人。”
“你有没有姊姊或妹妹?”欧阳凌好奇地问。
“你问这干什么?”夏舒提高警觉。
“我想你家的女孩子一定长得美若天仙。”
“有又怎样?没有又如何?”夏舒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有的话,我就叫你一声大舅子。”欧阳凌带着醉意说。
“幸好我只有一个弟弟。”夏舒声音极不自然地说。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他长相英俊,特别是他的唇薄得真性感,足以让任何女人都渴望得到他的吻,老天!她在胡想些什么!她绝对不会是任何女人中的一个,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视线从他的薄唇拉开,但她却无法克制自己的心跳加快。
欧阳凌并没有留意到她的不自然,因为他实在不敢凝视她,免得混沌的脑袋勾起绮思,他央求道:“能不能麻烦你替我沏杯热茶?”
“你作梦!”夏舒板起脸孔。
“如果在三分钟之内没喝到热茶,我保证吐在你床上。”
“你敢吐,我就扒了你的皮做新床单。”
“哦……”欧阳凌发出欲呕声。
夏舒无可奈何。“我去沏茶,你等我,不准吐在我床上。”
该死的男人!夏舒一边往厨房跑一边咒骂,居然把她当书僮使唤!
她可不是好欺侮的,有仇必报是她的原则,为了惩罚他,她毫不客气地在茶里吐了一口口水,让他肚子痛。
不疑有诈的欧阳凌,喝下茶之后傻呼呼地说:“你泡的茶好香。”
“我特别加了祖传配料。”夏舒笑得几乎得内伤。
“你……你在茶里吐口水!”欧阳凌脸色丕变。
“你好聪明。”夏舒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
“我实在不明白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欧阳凌百思不解。
夏舒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会破口大骂,或是揍她几拳,但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怒气,她很快地把原因归于酒精便他软弱。“你全身上下都得罪我。”
“全身上下?”
“我娘说,没成亲以前看男人的身体会倒大楣的。”
“你又不是女人,男人看男人没什么大不了。”
这两天,夏舒一直避免想起八仙楼那晚的情景,如今她竟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虽然他现在穿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