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母亲姬茈仙的记忆,姬少芳回想起来,居然有很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相较起来,有时和丈夫聊天时,文时熙还会告诉她一些就连她都不知道曾经生的,他和母亲的相处小事。
母亲的脾气很好,总是对她保有绝大的耐性,但个性迷糊,总让她的女儿比她还提心吊胆;但仅有一件事,那是她怎麽也不会忘记的。
自她有记忆以来,身边就只有姬茈仙和她的存在,无论是在台湾丶甚或香港和尔,甚或日本,以及期间还有些许短暂停留的国家中,尽有一段时间,总是忙碌於工作的姬茈仙完完全全待在她身边的日子。
那年她十岁,趁着刚过农历新年,学校还没开学,姬茈仙就带着她,半夜搭飞机赶到位於苏格兰的格拉斯哥市去出差。
对於母亲的工作,姬少芳从来都搞不太懂其内容,因为姬茈仙也没有想和自己讨论的想法,她也从来不勉强,但母亲总是带着充满活力的表情出门工作,能为自己的工作感到骄傲,那一定也是个会令她为姬茈仙为荣的工作。
刚到达这个城市,姬少芳并未看见那些在旅游书中介绍,其城市名“绿色的空地”由来的情况,反而她在台湾难得遇见的雪景。
知道初次看见雪的孩子都会异常兴奋,母亲拎着行李带她入住饭店後就叮咛她不要乱跑。
姬茈仙对於她的乖巧还是挺放心,只要求在饭店里写寒假作业,如果她工作回来後,作业都完成,那麽母亲就会为她准备惊喜,姬少芳的确很听话,但她只花了三个小时就把带来的所有作业写完,连带来的书都看过,实在太过无聊,便开始坐在窗边研究起窗外那片漫无边际的厚雪。
但或许是因为她没来过如此气候巨变的地方,完成工作回来後的姬茈仙打开房门却现姬少芳全身抖地缩在床铺里高烧,吓得她连忙打电话给饭店柜台要求帮忙叫计程车,自己抱着女儿冲到楼下。
还好柜台小姐们人都很好,不仅帮忙她安排司机将车开得更靠近门口,还贴心提供一张大毛毯给姬茈仙,帮她告诉司机将她们母女俩送至临近的医院。
从来没过小孩脾气的姬少芳,在昏迷时难得地反抗,更让姬茈仙既心疼又愧疚,所幸医院看过她的情况後,让孩子打了退烧针和诊断药後就让她们回去了。
姬少芳其实并没有烧到脑袋不清,她只觉得全身酸痛无力,看着母亲就连在医院里都跟在医师身边团团转,只怕她有个意外的模样,就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从小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老是大小病痛状况不断,但那都是在熟悉环境里,有时她还能自己去医院处理,让母亲姬茈仙总是为如此懂事又独立的她感到骄傲又心疼。
「对不起,妈妈,给妳添麻烦了…」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觉得身体难过,反而向母亲道歉,这样的举动让姬茈仙抱着她大哭,结果反而是病人反过来安慰对方,连她们最後都互相笑了起来。
之後姬茈仙喂她吃好药後,姬少芳便因药效作,昏昏沉沉地睡去,闭上眼前,母亲仍旧陪在她床边,紧握女儿显得瘦弱纤长的手指,不断抚摸额头的丝,直到安然睡去前,姬茈仙都在跟她重新说起她小时候的趣事,而不知道第几次因为母亲的笑声跟着笑。
之前的记忆大部分都是到这里结束,不知为何,姬少芳这次却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文时熙不懂她的意思。
「我从来都记不得後来生什麽事…」
「妳睡着了不是吗?」
虽然文时熙这麽说,但对方却仍然陷入沉思,「不,我想不起来的部分,甚至是在那之後我们离开苏格兰回到台湾後的一切,我完全都没印象了。」
「………」
「这不是很奇怪吗?」姬少芳紧皱眉头,语调虽是疑问,但更多的是在质问自己,「如果对我而言,真是那麽珍贵的记忆,那麽我应该会连後面的细节也会记得一些……」
「……除非…妳的记忆受到干扰…?」
这下就连文时熙也都觉其中的不对劲,却又同时觉得奇怪,「但丶究竟是谁要这麽做呢?」
姬少芳抬起头和他对视,缓慢地左右摇头,思考了几秒,突然盯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看着那枚由文时熙特别去订制,这世上仅有一对雪狼和半蝶翅膀的银色对戒,像被雷打到般的反应,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丈夫。
「为什麽你会在戒指上弄上一只半蝶?」
雪狼不用多说,代表的便是文时熙自己,而那另外的半蝶那代表的是…?
文时熙皱着眉头,「我记得妳和妳妈签名时都会画上一个特别的图案,像半只蝴蝶。」
「………」
「有次实在好奇,我问过她,那到底是什麽意思…」
看着姬少芳瞪大眼睛的模样,文时熙突然觉得自己此时像被什麽给附身似地,嘴巴里说出的话,仿若不是经由他脑袋说出来,或是他没问过对方就做的那对戒指,而只是因为了这时候,为了有天要告诉姬少芳---在多年以前,当他问姬茈仙缘由的当下,就被她所制约。...</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