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红昌这才将这五个月来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原来她本跟着宫女们在一起,可遇到敌军第三次追杀时,她们这一队马车便被落在了最后面,要看就要落入敌军之手。而这时,忽然有大批人马杀了回来将他们救下,后来任红昌才知道是吕布救了她。
刘协听得心惊,见红姐姐说这里的时候也是脸色苍白,显然当时也吓得不轻。只是王允的反应却不同寻常,他不光听得平静,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任红昌的话开始变得吞吐起来:“接着奴婢便在吕将军的车队里一直到了长安,将军才将奴婢送了回来。”
王允忽然走到任红昌面前,审视着她:“姑娘,老夫问你,陛下已到长安多日,为何今日才有人将你送回来?”
“奴婢……奴婢……”任红昌低下头,搅动着手指。
“是不是你与那吕布之间……”
任红昌慌忙摇头:“不不不,奴婢同吕将军是清白的。”
“清白?”王允冷笑一声,忽然大声呵斥,“大胆奴婢!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任红昌吓了一跳,立刻跪地。
刘协也同样吓了一跳,不明白王允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爱卿这是怎么了?”
王允不答,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刘协立刻不再说话。只听王允又接着对任红昌说:“你与贼人私通败坏陛下清誉,你可知罪?”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任红昌不住摇头,抬起头时已是泪眼婆娑。
“还不承认!说!陛下的事你还告诉了吕布多少?”王允态度不减。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任红昌拼命摇头,望向刘协,眼中带着祈求,“奴婢没有私下同吕将军接触过,奴婢也从未出卖过陛下。”
刘协再也无法坐势不理了,望向王允,坚决道:“寡人相信红姐姐。”
“陛下,知人知面不知心,陛下可千万不要被表面蒙蔽。”王允语气冰冷。刘协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为何偏偏要对红姐姐不依不饶,他映像中的王允并不是这样的人。
“奴婢要怎么做才能让司徒大人相信?”任红昌忽然开口,王允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他等的便是这句话。
王允忽然伸手将她扶起:“姑娘先起来。”
任红昌起身,有些不解的看着王允,只听他说道:“姑娘应该知道吕布是董卓的义子,董卓祸国,人人得以诛之。只要姑娘愿意为陛下做一件事,老夫就相信姑娘的清白,亲自向姑娘赔罪。”
“大人想让奴婢做什么?”任红昌问道。
王允道:“老夫恳请姑娘作为陛下的内应,留在吕布的身边。”
任红昌一愣,看到她脸上的迟疑,王允立刻又道:“否则老夫实在难以相信姑娘的清白,为了陛下的安危也不得不为姑娘另寻去处了。”
任红昌刚要开口,刘协却忽然冲到了她面前,张开双手对王允说道:“不行!寡人不同意!寡人不让红姐姐走!”
“陛下,您可不能再这么小孩子气啊。”王允伸手将他拉到了一旁,语重心长道,“您已不再是小孩子了,您以大局为重,要为大汉江山着想啊。”
大汉江山,那对刘协来说一直是一个广阔的概念。甚至他直到十一岁才真正离开过皇宫,离开过洛阳,然后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跳入另一个笼子。他从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拥着什么,他想抓住的不过是看得见的东西。
刘协还想同王允争辩,然后任红昌却忽然叫住了他:“陛下,司徒大人说的没错,您应该好好听他的话。”
“红姐姐。”刘协转过头望着她。
王允脸上顿露喜色,藏不住笑意:“这么说姑娘是答应了?”
任红昌冲着他欠了欠身:“但凭司徒大人安排。”
王允拍手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朝着任红昌合手一拜:“姑娘对陛下的心意实在让老夫敬佩,老夫向姑娘赔罪,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司徒大人请起,奴婢怎么敢要您赔罪呢?”任红昌立刻将他扶起,自己却是眉头微蹙。
“红姐姐。”刘协拉了拉她的袖子,任红昌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让他不要担心,转而望向王允,“司徒大人,奴婢该怎么做?”
王允回答:“在此之前请姑娘记住两件事。第一,姑娘以后的名字就叫做貂蝉。第二,姑娘从今日起便是老夫的义女。”王允转而对刘协说道,“还请陛下下旨召见吕布,并让貂蝉献舞。以吕布的性情,他定会向陛下请旨要貂蝉,不过陛下可不能立刻答应他,要犹豫再三,接着臣会起身相劝,陛下到时再答应即可。”
刘协点点头:“寡人知道了。”
王允走到桌案边铺开了黄绢,接着便开始亲手磨起了磨来:“请陛下按照臣说的写。”
刘协依言走了过去,又按照他的吩咐将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写了下来。王允有意放慢了语速,害怕他跟不上,还特地重复了几次。待到刘协写完后又检查了一遍,才让刘协盖上了天子的印件交给宫人送了出去。
王允坚持要等传旨的宫人回来,三人就这样耗在了屋中,几柱香的功夫才等来了吕布的回音,果然他欣然应允了。王允这才告退,顺带又带走了貂蝉。刘协本不同意,然后貂蝉却拍了拍他的手,让他不用担心,刘协这才让他们离开,心中却是十分舍不得。自己与红姐姐分开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再见,却又要立刻分开。
王允的宴席计划在三日后,三日后的黄昏吕布奉旨如宫,却要比原先计划的要提前一些。吕布拜见了刘协后便四处张扬,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方才问道:“敢问陛下可有见到貂蝉姑娘?”
“红……貂蝉一会儿就到。”刘协叫惯了红姐姐,险些在吕布面前露馅。刘协后来问过王允为何要改名,王允说吕布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若是让他知道有人在骗他,定然会气急败坏,到时一切计划都会全部落空。
此刻离计划的时候还有好一会儿,王允和貂蝉都还未曾入宫,刘协本不爱与生人打交道,与吕布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此刻坐在一起却找不到话题,不免有些尴尬。好在吕布并不拘礼,自顾自的做在了一旁喝起了酒。
刘协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倒也不急,举杯之间尽显淡然之态,倒是有几分大家的样子,这倒与平常的武将不同。刘协只道他勇猛过人,现在看来似乎还不止于此。刘协刚一想到这里,吕布又开口问道:“陛下,貂蝉姑娘为何还没有来?”
这与他刚才发问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刘协立刻打消了刚才的想法,正要回答,忽然有宫人来报:“陛下,司徒大人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刘协说他们,虽然通报的宫人只说了王允一人,但刘协潜意识里已将王允同貂蝉绑在了一起,既然王允来了,那么貂蝉肯定也是跟着的。
王允走了进来,对着刘协躬身行礼:“臣司徒王允拜见陛下。”
刘协和吕布同时望向他身后,然后他身后却空无一人。
“司徒大人,红……貂蝉呢?”刘协忍不住发问,险些又说错了名字。吕布也看向了王允,这同样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王允不看刘协,望向吕布,似乎有意说给他听一样:“陛下莫急,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请开席吧。”
刘协也不知道王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了点头,唤了句来人,便立刻有宫人端上了酒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