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化界幻香

四 教坊

    理香山教坊是唐玄宗在四年前,也就是开元十五年辟出,又历时两年为宫廷教坊司修建的巨型园林宅院。地处长安近郊,北面被群山环绕,而南面则有沐云河流过,依山傍水,风水绝佳。据说曾经被选为杨贵妃娘娘陵寝之地,后贵妃娘娘说生死有命,不用为死后陵寝费心,于是便建议玄宗把原来的教坊迁于此地,以便两人及时享乐。于是偌大的宅园装潢极为奢华,亭台楼阁、珍馐佳肴、香茶美酒应有尽有,不亚于长安大明宫。全教坊分为前院与后院。前院供皇上、贵妃娘娘和王公贵族们游玩享乐,后院则用来训育歌舞伎。而后院又分为上院与下院,上院是东西教坊的所在地,而下院则是舞伎们的住所。装潢布景同样精美绝伦,毫不怠慢。由此可见唐玄宗对宫廷舞乐的重视。

    下了马车,差杂役取了行李之后,徐紫香对着满脸好奇四处打量的欧紫幻嘱咐道:“幻儿,一会儿到了门口,别人问你什么,你只管微笑不用开口,我帮你回了便是。”随即跟着大队人马走向教坊。

    “知道啦~放心放心~”哎,又不是去相亲,哪来这么多谨慎?

    进了大门,徐紫香领着欧紫幻在幢幢楼宇中穿梭许久后,来到了宅院深处的一个坐落在湖边的小筑前,冬天的湖水结着一层冰,没什么颜色,却多露几分萧索。正门处两边各有两个仕女候着,徐紫香上前一步向其中一个仕女禀告来意,请仕女进去向行首大人通报。两人则在门口静候。侧耳静立,隐约听得楼阁中传出绵长忧伤的古琴声。几声滑按,歌声便又传入耳际。

    “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

    美人一笑褰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

    “那是什么曲子?”

    “《小放歌行》……”徐紫香兀自站在门前,低声报上曲名。“是李白大人,赠与行首大人的。”

    两人听着,被美妙的歌声深深吸引着。

    “呦!看这都是谁啊?”

    一个颇尖锐的人声拉回了两人的心神,回过神来看向来人,挥着绿色的丝帕,感觉那不算细的腰都要扭断了似的,涂了大红色唇色的嘴一咧,浓妆艳抹的眼睛一眯,扯开了几道昭示年龄的褶,穿一身赭红色大开襟衫,露出雪白丰满的前胸脯,头上顶一朵跟高髻一样大小的大红色牡丹花。欧紫幻暗笑,呵,好个红配绿!相较徐紫香的一身白底紫色络纱和超凡脱俗的气质,显得一派脂粉味,俗不可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见过绿袖姐姐。”徐紫香侧身向面前的她称作绿绣“姐姐”的风骚女人微微一福,不过照欧紫幻来看呢,她管这个女人叫“阿姨”都无妨。

    绿袖并没有理会徐紫香的问安,而是直勾勾望向徐紫香身后和她相貌及其相似的欧紫幻,秀眉一挑,扬着头向徐紫香发问:

    “这个丫头是谁啊?”

    徐紫香垂首恭敬回话:“回姐姐,这是香儿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

    “呵~看你来教坊刚几年,编瞎话的本事到长了不少啊!谁知道你又转着什么鬼心思,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号,说!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等徐紫香回话,一声威严的训斥在二楼“轰”了来:“绿袖,怎敢在我这里喧哗?没有规矩!退下!”

    在楼下趾高气扬大肆叫嚣的绿袖也收声不敢放肆,一撇嘴,甩甩手中的绿帕,灰溜溜地离去。扭了几步转过头来冷冷地对徐紫香说:“哼!别以为仗着行首大人疼你,你就能为所欲为!”

    欧紫幻一眯杏眼一撇头,呵!这老女人这么嚣张啊!刚要开口“教育”她,徐紫香轻轻拉住她说:

    “不必跟她一般见识,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徐紫香向欧紫幻摇摇头,欧紫幻会意地点头答允,转身朝绿袖的背影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香儿,你带着她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