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倒在我家门口,惹来晦气,但如果还有下一次,那和我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邵修睿脸上的笑容极缓的僵硬住,定定的看着她那张还沾着牛奶渍液的小嘴,恨不得立马上前把它给封堵。
“妍妍,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可是最后,所有的爱与恨,都化作了这么一句心中最渴望、最期盼的请求。
程妍别过头轻轻嗤了一声,转回头时眸里还含着笑意,“邵修睿,我可是个为了钱可以给总裁老板生孩子的女人,也可以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去讹人一笔,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性格?才华?还是身体?况且我们已经分手了,分了手的情人要么成为朋友,要么成为陌生人,当然也可以成为敌人了。但我自认为和你成不了朋友,至于敌人,会斗得太累,所以,还是成为陌生人吧。”
邵修睿看着她那一张小嘴张张合合,吐出来的全是令人心痛的字眼,眸中的目光忽然找不到焦距,撇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她素白净美的脸,“妍妍,对不起,我为之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
第一次见面那天说的话,真的是他气得胡言乱语。他何曾不明白是自己母亲太过强势,但他也的确恨她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做了那么残忍又无法挽回的决定。为了钱给男人生小孩?他从内心深处又何曾真的这样相信过?那她到底是为什么毫不留恋的离开自己?他心里真的依然是一片茫然。是他不够好,还是她真的不爱,抑或是真的以为他家里的阻碍会让两人不能走到最后?
程妍放下手臂,看向他的目光又转回清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不过,我不会为我以前做过的事情感到抱歉。我今天还要上班,你请回吧。”
她站起身,去收拾他桌前的碗筷,面无表情的又下了一次逐客令。
邵修睿有些神色怔忡的拉开座椅,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我先回去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拿上外套穿好鞋,打开房门走出了屋子。
程妍拣好碗筷放进洗碗池,然后转身去卧室换下运动服,拿上手机挎上包,便出了门。
出租车里,她拿出手机给江子灏发了条短信:昨天的事别放在心上,你好好准备演唱会。
对方短信很快回了过来:妍姐,对不起。
程妍抬手,白玉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写划:没事,有时间再联系。
回过来的只有一个字:好……
程妍抿唇,点开通话界面想给傅安安打个电话,记得那小妮子说过这个星期想去游乐场玩,蓦的发现里面多了个今早七点钟的已接来电,是傅启扬打过来的。
她蹙了蹙眉,那么这个电话是邵修睿接的?她晨跑没有带手机的习惯。
咬咬唇,把电话拨了回去,“老板找我什么事?”
那头傅启扬的声音里都是浓浓的笑意,“没什么事,恭喜你们破镜重圆。不过新装发布会的时间太赶,还是得要你加班,等忙完这段,多给你放几天假。倒是我那小舅子,可就得伤心咯。”
程妍闻言眉头蹙得更紧,就猜到这只狐狸已经误会,把手机换了边位置,声音略显无力道,“破什么镜,重什么圆?我和他没关系,昨天是难得发了次错误的善心。”
电话那头的傅启扬闻言笑得更厉害,“行行,你发善心,收留无家可归的人。我现在和安安在去游乐场的路上,先不说了啊,声明发出去了,不会给你的感情之路带来影响。”
程妍抚额叹了口气,“跟你说不清楚。我先去上班,挂了。”
车子到写字楼前停下,程妍与涂霖碰了面,坐着公司用车一起去往工业园区的工厂。
邵修睿开着车从华辰豪庭出来,路上买了几份报纸,上面的确有傅启扬发的声明,拿出手机打开网页,各大网站上也有。那傅安安真的是他和骆清燕的女儿,他与程妍的关系也仅仅是上下属。那么,骆清燕为何没跟他们在一起?
还有,她和那江子灏的绯闻怎么在一夕之间从网上和报纸上全都消失了?
心头又多了几个疑问,但他打算暂时压一压。搁下手机放好报纸,他发动车子,往高速公路入口驶去。
宽阔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别克疾速驰骋,近两个小时后,在云山市出口处拐下,按着导航一路直往目的地。
云山市工业大街,全是一家家规模不定、新旧不一的各式工厂。
邵修睿边看着导航,边放慢车速,最后把车子停在了一家厂房不太新,规模也不太大,围墙拉伸门也有些落漆的皮鞋厂前面。工厂墙上的“云山市胜辉皮鞋厂”几个字颜色晦暗,门卫处空无一人,拉伸门锁上的白色封条在微风里萧然摇曳。
邵修睿心下一沉,眉头紧紧皱起,她们家工厂倒闭了?经营了近二十年的工厂怎么还只是这样的规模?
看封条上的时间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那程妍她知不知道?
五年前他给程妍的父亲打过一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往这边联系过了。后来想起那时她父亲说话的语气,似乎她和家人的关系并不太好,怕是再跟他们问起程妍的下落,得到的依然会是冷言相待,可直到昨天看到杂志专访后才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那她小时候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邵修睿忽然有些不敢去想。
下车往四周观望了一会儿,由于是周末,附近走动的人不多,一些要加班的人也都呆在了工厂里。他再看了一眼封条上云山市人民法院的字样,想到法院周末也没人上班,于是把车子开至离这最近的一家工厂大门前。
门卫处的小保安正在悠哉的看着八卦杂志,忽见一名长相不凡、身着衬衫西裤的男人从轿车上下来,迈着优雅而矫健的步伐往这边走,立马将手上杂志放下,这在不甚发达的云山市可不是特别常见的事情,说不定是哪个领导来查岗。
邵修睿走到门卫处礼貌的敲了敲半开着的窗子,“你好,请问能不能跟你打听个事?”
年轻门卫闻言心里一松,原来这人不是什么来头,把窗子完全拉开,微微笑道,“嗯,可以,您有什么事?”
邵修睿摸出苏烟盒,优雅的递过去一根,却被对方连忙摆手拒绝,“不用这么客气,你只管问就好。”
邵修睿也微微笑,把烟收回,“旁边的这家胜辉皮鞋厂你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一个月前说好要跟他们老板谈一笔生意的,这两天电话也打不通,没办法只好亲自从外地过来一趟,没想到居然倒闭了,这下倒是真有些愁人。”
他边说边拧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令门卫也不自禁的露出几分同情来,直摇着头叹气,“唉,我看你也就只能当自己时运不佳了。那皮鞋厂的老板啊,据说被老婆卷钱跟情人跑了,资金亏空,还欠人一大笔债,银行不给贷款,工厂也没人愿意收购,只好变卖了资产,散了员工工资,然后申请倒闭。现在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老婆走了,不过好像还有个女儿,在星海市工作还是上大学。”
邵修睿闻言惊愣,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女儿是不是指程妍,记得杂志专访上她说过还有一个妹妹,觉得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比她的要时尚。这些,全都是他以前所不知道的。定了定神,才故作松口气道,“那还好我之前只是有合作意向,谢谢你啊。来,抽根烟?”
门卫听他这样说也替他松口气,“那你还是比较幸运的了。烟就真不用了,我不抽。”
邵修睿看着指上的白色苏烟,忽的有些愣神。
他从前也不抽烟的,因为程妍讨厌烟味,而他也没有抽烟的理由和心情。但从五年前开始,烟酒便成为他排遣寂寞与心烦的最佳伙伴。从最开始的一天两三根,到后来的两三天一包,再到现在的每天一两包,喝酒也曾喝到胃溃疡,如今只要一饿肚子,就会胃痛。
把烟收回盒里,他朝门卫笑笑,“好习惯要保持。那打扰你了。”
门卫腼腆的挠了挠头,“是女朋友不让抽,不麻烦,你慢走。”
邵修睿嘴角笑得愈发厉害,“新时代好青年。”
挥手道过别后他上了车,拿出手机通过人脉关系问到江子灏在云山县老家的地址,发动车子,往下一个目的地开去。
第十六章 探访
车子在国道上跑了半个多小时,到达云山县县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
邵修睿把车停在一家小餐馆前,要了两个小炒菜,准备先把中午饭解决。
老板娘是本地人,看见这么位衣着干净光鲜、气质优雅的男人光临生意,连忙盛情招待,最后结帐的时候还给免去了零头。
邵修睿心下暗叹这里的民风淳朴,微笑着递过钱去也没有让她找。
上了车,到县城最大的购物超市里买了些老年人礼品,再按着手上的地址,七弯八拐之后,终于在一条老街的弄堂门口停了下来。
住在巷口的几位妇人目光上下打量着停在面前的黑色别克,对车上走下来的男人更是两眼发亮,怎么这才过了一个星期,又有辆时尚轿车停在这里。
邵修睿拎上东西走进巷子,按着门牌号一步步往前,脚底下的小块石板路不是很平,还有些坑洼,这些倒是他没有过的经历。
走到弄堂最深处的时候,他才看到要寻找的门牌号。
青灰瓦房,颜色泛白,屋瓴是高角的,老木门上面的锁片也是青铜制成。隔壁附近有也两三间这样的房子,但大多数都是单家独院的平房或者小高楼。
木门没有关,是敞开的,邵修睿一眼望进去,便看到天井后面的木桌前坐着两个人影。一个佝偻着背,身形苍老,想必就是江子灏的奶奶,正在吃着饭,另一个是位中年男子,坐在旁边,他暂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男人已经看到了他,神情有些疑惑的望过来,“你找哪个?”是云山县方言。
邵修睿微笑着点头,迈开脚步走进去,“你们好,请问这里是不是江子灏奶奶家?”
男人点点头,仍旧面带疑惑,“嗯,请问你是?”见对方西装笔挺,说着普通话,他也随着一起换了普通话。
邵修睿心里思忖着,在想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江子灏的朋友,也是上次跟他一起回来的那个女孩的男朋友。”最后,他选择了如此说明。
中年男人闻言浓眉轻蹙,似在回忆思考,“上次一起回来的女孩?哦~,你说的是不是程妍?”
邵修睿连忙点头,“是的。上次单位有事没能和他们一起过来,这次特意过来拜访,还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他边说着边把礼品搁在木桌一旁,又看向中年男子温礼道,“请问您贵姓?”
“我是子灏他大叔,你随便坐。”男人抬手往凳子上示意。
邵修睿笑着道谢坐在方桌一边,向老人乖顺的点头问好,“奶奶好。”
老人眼神已经不是特别好使,自他进来后就搁下筷子愣愣的看着他,颤颤的问向中年男人,“光明,这谁啊?是不是小灏他回来了?”
男人摇摇头,放大声音道,“不是,是小灏的朋友,妍妮子的男朋友。”
“妍妮子的男朋友?”老人忽然有些激动,想站起身来,却被邵修睿和男子连忙扶着坐下。
“是的,奶奶,上次没空和她一起过来,今天特意来看望您。”邵修睿眸中含笑,这句话他能听明白。
可老人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求助似的看向自己儿子。
男子憨厚一笑,把邵修睿的话翻译了一遍。
最后,这近半个下午时间的谈话里,都由中年男子做了很多的解释和翻译。
邵修睿无比自然的问起了程妍的小时候,问起她的家庭,还有她呆在云山县的这段童年经历。
离开弄堂老宅的时候,已是下午四五点。邵修睿驱车找了一家酒店,躺在宾馆的床上,他怔怔的望着洁白天花板,内心仍然无法从震惊与疼痛中缓转过来,那纠心的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来得强烈。
江子灏奶奶与叔叔的话,被他一点一点,断续的连接拼凑了起来。
程妍的父母以前都是这弄堂里的住户,她父亲以前就住在江子灏奶奶家隔壁,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二十八年前在双方父母的同意下喜结连理,次年便生下了程妍。夫妻俩一人开了家裁缝店,一人开了家小旅馆,这在当时来说,过得也还算富余。
但程妍的性子却不如她母亲那般温和,从小就有些倔,也很要强,很多小孩子不是特别喜欢跟她玩。可偏偏江子灏就总爱跟在她后面,像女孩子一样直追着她奶声奶气的喊姐姐。她也从一开始的厌烦,到后面居然为有人欺负他而出头。江子灏的妈妈以前老喜欢往外面跑,惹了一些闲言碎语,对儿子也不怎么管,所以江子灏在四五岁的时候,就人云亦云的学着大人说长大要娶程妍做老婆。老人家说到这里,还慈爱的拍了拍邵修睿的肩膀,说童言无忌,小时候都会有些胡言乱语。
她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也还美满,小旅馆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可以,裁缝店也搬了大的门面,与四方邻里的关系处得都不错。但那时小县城的重男轻女思想还很严重,程父便琢磨着要个儿子,但程母后来却一直没有再怀孕。后来也不知怎的,在程妍八岁的时候,程父和镇上一个死了丈夫的年轻女人勾搭在了一起,两人的关系居然暗中维持了近两年之久,那女人还有一个比程妍小四岁的女儿。
程母知道后,便不顾家人长辈反对,坚决起诉提出离婚,可惜天不遂人愿,好人有好报这样的字眼,终归不会在每个善良的人身上都出现。
在法院的宣判书还没有下来的某一天,上小学三年级的程妍与一邻居女孩在放学路上发生口角,而起因自然是因为她父亲的出轨,那女孩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争执到最后两人居然动手打了起来,先动手的人是程妍。
那女孩比程妍要大,两人发生争执的地方靠近河堤,相对瘦小的她被对方猛的推了一把,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冬天的河水,冰凉刺骨,所以程妍被人救上来送回家后,当天深夜就发高烧。
寒冷的冬夜,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公公婆婆尚且年迈,关系也很僵持,家中准备的退烧药又不管用,情急之下,程母便敲开了邻居江家的门。
略显破旧的三轮车,由江子灏的父亲踩着把程氏母女往县人民医院送去,但还没有到达医院,就在一个国道上的十字交叉路口被一辆外地路过的小卡车突然撞翻。程妍被坐在后面的程母极力保护住,最后受了不太严重的外伤,而两位大人却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没有被抢救回来。
那辆车撞到人之后跑了,当年县城的条件还很落后,没有监控录相,冬天的深更半夜也没有目击证人,后来是被一个路过的长途车司机碰到,才送去的医院。
经公安机关严密勘察后肇事司机最后落网,但终究还是没了两条人命。
程妍的父亲后来拿着赔偿金带外遇去了云山市,尚且年幼的她没办法跟着一起去了,而江子灏的母亲则改嫁他人,对儿子鲜少过问。
这段过往,被邵修睿随意的问得断断续续,也被老人和中年男子回忆得云淡风轻。但老人眼角的泪痕,怎么也掩饰不了她心中的思念与悲恸。
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在邵修睿眼睛里越来越模糊,使劲眨了眨眼角,才让自己的眼睛变得清明。他的妍妍,这些年来所承受背负的,究竟是多大的难过与愧疚。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年里,却从来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她我行我素,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与看法;她性格倔强,言辞犀利,向来和人不好相与;她一身才华,却鲜少见她为了配合别人而委屈自己。
他以为这就是她本身的性格,可究其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么的酸楚。
在云山市的那十年里,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妹妹的衣服,永远比自己的时尚,
这就是她对“时尚”最早的记忆。
妈妈说过要做最漂亮的衣服给她穿,
这就是她为什么念服装设计系的原因。
参加各种比赛,到处寻觅高薪兼职,真的只是为了赚得奖金和报酬。
他注意了她一个学期,再追了一个学期,在数次遭拒后,心情万般沮丧,偏偏在那时,她答应了和自己在一起。
大学在一起的三年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主动。约会、看电影、打电话、同学聚会、外出旅行,所有恋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情,都是由他主动提起,而她基本上都会配合。
有时被女同学多看了两眼,他逗她问会不会吃醋,惹来的只有轻飘飘一句,“不会。”
有几回一起看碟,他抱着她吻她的额,问“我和吴彦祖哪个比较帅”,她丢过来的也是淡淡两个字:无聊。
还记得第一次带她去学生会的聚会唱ktv,她唱的歌是《天下大乱》,后来的几次聚会唱的也是那种洒脱、大气、节奏悠然欢快的歌曲。
“老天搞不定,命运我自己摆平,
善解人意,百无禁忌。
爱久会麻痹,不爱也没有关系,
……
天不灵,地不灵,天下大乱发神经,
你太入迷,我太清醒,十万八千里。
我干杯,你随意,管它野火烧不尽,
今夕何夕,随心所欲,无事一身轻。
云淡风也轻,花非花舞花满天,
色不迷人,人自迷。”
在她的心里,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爱情?
当初答应与他在一起,是被追得太烦,还是感觉身边太空虚?
那在这分开的五年里,是不是也有人填补过她身边的空虚?
***
县城宾馆的住宿条件比起星海市,自然要差了很多,但还是想在这里住一晚到处看一看,便准备出门去买了两件换洗衣物和毛巾牙刷。
经宾馆老板介绍,得知镇上有条宵夜街,都是云山县和云山市的特色菜肴和食物。
从购物超市里出来,他便提着袋子去了这条街。
宵夜摊是摆在大马路边的,不过有时间段限制,他走到的时候,刚好赶上所有摊子都摆了出来。
他一家家的看过去,最后在一家人不是特别多的摊子前停下。
“先生要吃点什么,进来随便坐。”摊前老板见他西装革履,便用不是太标准的普通话热情招呼。
邵修睿笑笑,弯着腰进了摊子帐篷里。
“先生是外地人吧,我们这里的干煸桔皮丝、兰花小竹笋、油条烩鳝鱼可有名了,要不要来尝点?”中年小胡子老板手持小本点菜单,给他殷勤的介绍着当地特色菜。
邵修睿黑眸微闪,原来干煸桔皮丝和兰花小竹笋是云山县特色菜,这两道菜可是程妍很喜欢吃的,星海的餐馆饭店很少见有卖,她便时常买材料回去自己做,但在他那做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除了这两道菜之外,她还喜欢吃鱼和虾以及海鲜,但很少吃辣,吃火锅什么的也点的是微辣。这些口味习惯和他倒是挺像。
“那就来这三个菜吧。”邵修睿抬头向老板微微笑,要了这三道菜。
“好咧,您稍等。这云山蜜桔皮和小竹笋可是我们这儿的特产,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就算吃到也没这里的正宗。您坐会儿,马上就好。”老板笑眯眯的拿着点菜单离开。
邵修睿弯唇失笑,琢磨着是不是得带点桔子皮和竹笋回去,不过这季节的小竹笋应该都是腌制保存的吧。
三道菜在不多时便被端了上来,竹笋果然是腌制的,但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依然爽脆可口。
“老板,您这桔子皮和竹笋是在超市里买的吗?味道挺不错,想带点回去让家人朋友也尝尝。”邵修睿边夹着菜,边向老板笑问打听。
小胡子老板听了嘿嘿直笑,“不是超市买的,是我们自己家做的。”
邵修睿诧异,“是嘛,手艺真不赖。不知道能不能捎我点,我女朋友在国外呆了好多年才回来,一直都惦记着她这家乡的特色菜,刚好我这次来这边有点事,想带点正宗的食材回去,好给她个惊喜。”
老板闻言,有些面露难色,“这,我还得问问我老婆,是她做的呢。”
四十多岁的老板娘此刻正在盆边刷碗,也都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只见她站起身擦了擦手,看着邵修睿笑得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线,“没问题,这里带来的不够,还要卖。我现在就骑车回去给你拿两罐过来。”
小老板嘴角一抽,看了看自家老婆的眼神,顿时有几分明了。原来这男人的好皮相,有时也是能起作用的。
等邵修睿差不多吃完桌上的菜,老板娘已经载着一小包桔子皮和一小塑料桶的泡腌竹笋回来了。
他拿出钱包想给钱,却被老板和老板娘拒绝,几番推搡,最后还是给了他们一百块。惹得老板直叹气,说干脆直接转行卖材料得了,还更赚钱。
邵修睿笑笑,带上东西,慢步往宾馆折回。
第二天是星期天,他上午退了房,打算现在回星海,带上桔皮竹笋便开车上了公路。
第十七章 露情
程妍这个周末都在加班,无暇去想那天晚上被两人强吻的事情。涂霖学得很快,她暗想自己看人的眼光果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时间紧张又充实的过,江子灏发了短信来,说正在进行演唱会的排练准备工作。
她勾了勾唇,这小子该不会有心理压力了吧,以前都打电话的,怎么突然变成发短信。叹了口气,把电话给他拨了回去,“那天的事情真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别发短信,直接打电话。用手写那么多字多累人。”
江子灏干笑两声,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可又有着说不出来的失落。
她没有把那个吻放在心上。
又是一个周末,程妍忙了一个星期,打算今天先睡会儿懒觉再去公司。
吃过早餐,已是九点。她拉开房间门,就见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拎着两个大行李箱,背对着她在开她家对面房子的门。
程妍略感疑惑,这对面不是没人住吗?她回来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进出过。
男人听到程妍的开门声,扶着钥匙缓缓转过身来,对她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妍妍,我们现在是邻居了。”
程妍呼吸瞬间滞住。
有没有搞错!难道他把这里买下来了?
似是猜到程妍心中所想,邵修睿旋开门锁,把行李箱提了进去,站在门边微微笑道,“这房子主人刚搬进来就被派出国了,要在国外呆一段时间,我暂时先租了下来。新邻居见面,多多关照。”他边说边走到她面前,伸出了右手。
程妍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两下,看了一眼他放在门边的行李,然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关上房门,走向了电梯。
整整一上午,程妍都觉得自己诸事不顺。
要么是需要的面料还没到,要么是纸样少了一张,最令她无语的是手上拿着尺子,还问人尺子在哪,满世界的去找。
她知道,自己的心情被早上那个人搅得有些烦乱。
但一想到他就要住在自己家对面,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火气。
这,是在她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她向来不会无端因为别人的举动而影响自己。
“程姐,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助理涂霖观察着她的脸色神情,有些担忧的问道。
程妍揉了揉太阳丨穴,声音略显疲惫,“没事,我去下洗手间。”
盥洗室的大镜子前,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眼睛许久,掬了把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才顿时清醒不少。
她不爱他!
这是她在看了自己很久之后得出的结论。
虽然他影响了她,虽然这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却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不想看到他而已。
带着这样的心理建设,她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又恢复到之前那个行事麻利,干练熟稔的程妍。
下了班后,她在超市买了些食材,拎着购物袋回到家。
在厨房忙了一会儿,就听到有门铃声响。
打起刚炒好的西芹牛肉,关了火,走到猫眼处往外一瞧,正如心中预感的那样,门外站着的就是她的“新邻居”,邵修睿。
她打开门,看着一身灰白色短装家居服的男人,声音清泠泠,“什么事?”
邵修睿见眼前的女人身着职业装,却系着一条浅绿色的条纹围裙,眉头轻轻蹙起,都八点了,还在做晚饭?
晃了晃手上的塑料袋和小塑料桶,朝她弯唇笑道,“新邻居的见面礼物。”
塑料桶是透明的,上面没有贴任何标签,程妍看到了里面被水渍泡着的小竹笋,但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她看不清楚。
“不用,如今的现代化大都市,住了二三十年还不知道自家隔壁是谁的,大有人在。我们也可以那样。”程妍把目光收回,还停在门锁上的手就欲把门合上。
可一只大掌迅速抵了上来,撑着防盗门不让她关,“我前几天去了趟云山县,特意给你带的桔子皮和竹笋。”
他黑亮的眸子诚恳的望着她,让程妍心头又是一阵莫名的烦躁。
“你爱给谁给谁。”她身体压着门,想使力把他往外推。
邵修睿却突然将手臂抻了进来,手头上还拎着装有桔子皮的塑料袋,手臂的光/裸肌肤被门框边缘深深按压,隐约泛着骇人的紫红。
程妍暗吸一口冷气,烦闷的放轻了力度,忽而闻见有桔皮香溢进鼻腔,是正宗的云山蜜桔皮。
就在她微微闪神之际,邵修睿敏捷的侧身进了房间,脸上挂着温柔宠溺的笑容,“就给你的,你喜欢吃。”
程妍忽觉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热流涌入胸口,但很快便流逝而去。
她闭了闭眼,轻声叹道,“邵修睿,我们真的已经结束了,你不要再这样。”
邵修睿眸光微黯了一下,嘴唇紧抿成直线,再抬眸时又恢复了柔和,“我记得我当时并没有答应,所以,我们并没有分手。”他走进屋子,想把小桶和塑料袋搁进厨房。
程妍猛觉有无力感袭来,目光清冷的看着他的背影,“邵修睿,我们并不合适。你的理想伴侣应该是某集团的千金,或者是某局长的女儿,某部长的孙女,也有可能是某个名门闺秀,但那个人绝对不应该是我。最重要的是,我、不、爱、你。”
邵修睿闻言背脊微微僵直,缓缓转过身,眼睛深深的盯着她,“这些年,我没有再交过女朋友,也没有别的女人。你不爱我没有关系,我上个星期特意去了趟云山市和你的老家云山县,拜访了江子灏的奶奶,所以,我知道了你在那里的童年,也得知你父亲的工厂已经……不在了。”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用“倒闭”这个字眼。
程妍闻言呼吸久久的滞住,不是因为他说没有再交女朋友,也不是因为他说父亲工厂已经倒闭,而是他说他知道了她的那段童年,那么,那出车祸他怕是也都已经了解。
不过,想必他绝对不知道她的母亲和江子灏的父亲原本可能不会死,若是他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母亲出手相救的话。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她不打算再去做那些无谓的埋怨。
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真的不认为自己是爱他的。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是有目的接受。
邵修睿见她望着自己愣神,想上前牵她的手,却被她反应过来躲了开去。
“妍妍,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惧怕强势力与威胁的人,所以你不会因为我母亲的几句话就选择放弃,可能你一直在恨你自己,也因为你父亲和江子灏母亲的作为,让你变得不相信爱情,所以也连带着不相信我,甚至还狠心的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但我对你的感情,就真的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这一段话,邵修睿说得很沉缓,眸光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悲恸。
程妍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的怔住。
不可否认,他真的挺了解自己。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惧怕威胁的人。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她汇聚目光,淡淡的看向始终凝望着自己的男人。
邵修睿眸光沉沉,情意深深,“如果我说得出来,你就不会是那个独一无二。”
程妍闻言神色微闪,别了别头,几近叹息道,“邵修睿,我是真的不喜欢你,和那段过去没有关系。当初答应和你在一起,你就当我空虚也好,寂寞也罢,只是现在,我不想再继续下去。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应该有所交集。你现在的身份敏感又复杂,而我,太怕麻烦。若是要找个伴的话,我宁愿选择国际证券的骆总经理。”这人都好几次看到她和骆清旭在一起,想必已经知道了骆清旭的身份。
邵修睿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色蓦的黑了一半。
但仔细一想,心下又不禁放松下来,她的意思是,她并没有答应过那个奥迪男的追求?而那个江子灏,从那天的情形来看,也不像是跟她在一起,怕是她心存愧疚的成份居多。
“那我就让你真的喜欢上我。”他忽的拉起她的手,声带雀跃的把她往厨房里带,“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帮你一起做。”
程妍被他拉着,掌心传来的温润触觉并不陌生,心里又烦躁得紧,突然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邵修睿,这里是我家,你给我出去。”
邵修睿没有理会,而是打开塑料袋,拿出桔子皮,抓了一些放在小瓷碗里,“这个是不是要用水泡一会儿再切成丝?咦,你买了菜心,干椒有没有?夏天吃这个菜刚好可以清热去火,我帮你切好,你自己炒,我炒得不好吃。”
程妍挽臂靠在门边,看他一个人径自在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