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武林七宝传

第十一章 武巅明宗(三)

    那黑衣汉子冷笑一声,抬头傲然道:“不错!我是离恨宗门下大弟子冷无双!”当年明道宗一人单刀,灭了千指门上下一百余人,使得便是“离恨天刀”,白十八当时躲在暗处,这才免过一劫,但这犀利冷酷却又精妙无伦的刀法,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或者说,这刀法,已然成为他心中的噩梦。

    白十八听他自承师门,先是发抖,继而冷静下来,说道:“你是那魔头的徒弟,难怪!”忽地狂笑,笑了一会,又放声大哭,朝空中大喊:“爹!娘!千指门众位英灵在上,十八这就给大家报仇!”突然双手一抖,袖中突地射出几十道白光,冷无双见暗器袭来,大喝一声:“来得好!”

    单刀圆转,将暗器一一挡开。韩彪、柳一刀见白十八发难,也加入战局,四人又斗到一起,但此时情形,比之刚才又有不同,只见白十八暗青子越发越快,越发越多,固然有大部分是射向冷无双,竟有少数也向韩、柳二人发来。

    韩彪与柳一刀见状,知道大哥此刻只求伤敌,已不取准头了,此刻唯有拖住敌人,让他腾不出手来对付大哥,己方才有胜算。

    柳一刀暗忖:“我们二人虽然危险,但冷无双前挡暗器,左右又需提防我们,处境却是更糟,二哥与我尚可勉力支持,就不信姓冷的撑得过这雨点般的暗器。”精神一振,短刀刀刀劈砍,十招中,有七招攻敌,三招却是防身,要知冷无双此刻大部分招式都在抵挡白十八暗器,攻势倒是不强,这防身三招竟是在挡白十八暗器。

    原料时间一长,冷无双必然受伤,哪知冷无双刀法丝丝入扣,毫无间隙,白十八暗器虽如飞蝗乱舞,韩彪、柳一刀攻得也急,但却被他以长刀应对,一一挡在身外,一炷香时间过去,白十八身上暗器已去了大半,仍未见功。

    这时韩、柳二人所使招式中,已是五分攻敌,五分防守,二人心头狂跳,暗赞这离恨天刀果然了得。

    所谓“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离恨天刀一共也就三十三招,但法相森严,结构严谨,每一招都好似一路全新刀法,自成一体,临阵杀敌,只怕使一招便足矣。柳一刀是使刀行家,他的七擒七杀刀与之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一招便是一种风格,虽只是七招,却招招完满,任对手武功再杂,也足以应付,但与离恨天刀一比,真是一天一地,云泥之别,一望可知。

    梅若影在地上也看得心惊,暗忖:“原料四弟刀法已是刀中绝顶,想不到世上还有一门‘离恨天刀’,这厮刀法太强,这样下去,只怕倒是我们先伤在大哥暗器之下。”担忧叫道:“大哥快停手,韩彪与四弟撑不了啦!”白十八此时如中疯魔,却是充耳不闻,脸上狞笑,口中喃喃道:“嘿嘿!报仇!杀了你!杀了你!”余下三兄弟一惊,叫道:“不好!大哥走火入魔啦!”

    走火入魔为练武人之大忌,内功若是一般,倒没什么,只需静养调气即可,但白十八内功已自深厚,发作起来当真非同小可。换做平时,兄弟三人保驾护法,或能勉力压制,但此刻面临大敌,性命攸关,依三人情形,一伤两忙,哪有人腾得出手来相助。

    白十八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双手连环齐射,他暗器手法独步武林,江湖上暗青子手法胜过他的本就少之又少,此刻他神智已失,暗器上的准头那是半点没有,但功力却较之平时狠辣许多,好在韩彪、柳一刀也非泛泛,这才抵挡这么许久,但挡到这个时候,韩、柳二人都已是强弩之末,纯靠心中一股韧劲勉力支撑,只盼冷无双能抗不住,先于二人受伤身败。

    过不多时,二人身上已然挂彩,韩彪手臂处中了一镖,柳一刀则伤在胸口,冷无双情形并不比二人好过,虽还是毫发无损,也是独自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水挂在脸颊上。他们三人闯荡江湖已久,生平大小战役无数,倒真没有哪一场如同今天这般凶险。险就险在,发招之人招招要命,接招之人却只能守,不能攻——韩彪、柳一刀是绝不会向白十八动手的了,冷无双想上前给上几刀,却被韩、柳二人不要命般地死死缠住,哪有余力?

    白十八只攻不守,梦游般施放着暗器,只觉天下人人可恨,个个该杀,见到有人流血,精神受血气一冲,杀性更盛,手中稍停,中指与无名指弯曲,作弹指状,“嗖嗖嗖”三声,三枚银梭破空而出。

    梅若影在一旁看得真切,大感奇怪,心道:“大哥发暗器的手法怎么变了,这弹指的手法似乎较平常更显高明,怎么大哥一直隐藏不用?”

    只见三枚暗器如轰隆雷鸣,分别射向韩彪、冷无双、柳一刀,一人一枚,无人落空。

    韩彪、柳一刀见他停手,还道他神智稍复,哪知接踵而来的却是雷霆一击,二人与白十八相处日久,知道这一击已远远超过白十八自身功力,更知白十八即便是盛怒之下也不应有如此威力,各自纳闷,全力出招抵挡,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一大敌。

    柳一刀早知这一击必定不轻,将刀一横,运足十二分气力,想要挡下,哪知中了这一镖,短刀立时脱手,手中兀自疼痛难当,低头一看,敢情拿刀的右手已然脱臼。韩彪虽是横练,那银梭也是如肉三分,经这重重一击,喉头一甜,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冷无双见这一击的声势,便知不可小视,虽见身旁韩、柳二人满是破绽,却也无暇伤人,举刀横档,只觉手中钢刀一震,虎口登时破皮流血,小小一枚银梭竟有铜锤一般力道,好在自己功力深厚,才没像柳一刀一般钢刀脱手,心中一惊,暗忖:“姓白的竟有如此功力,适才当真小觑他了,他有如此手段,怎么一直到此刻才用?”往白十八手中一瞧,只见他双手青筋根根凸起爆裂,血流如注,心中登时恍然:“原来这一招已是他极限,是以他一直不用,哼,看他情形,恐怕一时难以恢复。”

    正想到此处,却见他一双血手又作弹指状,冷无双心中一凛:“难道他还能再战?”不及细想,又见三枚银梭向三人射来,三人都已是惊弓之鸟,虽见银梭来势绵软无力,既无力道,又无声威,但哪里敢硬接,各自躲开,银梭撞到三人身后墙上,并未插入,而是“砰砰砰”三声掉在地上。

    梅若影心中一苦:“大哥暗器手法为天下一绝,适才三十步开外将头发射入墙内也不在话下,此刻竟连自己的独门暗器也使不溜了。”

    叶知秋在一旁看到,不禁为四人命运担心,此刻情形,梅若影、韩彪、柳一刀此刻各受重伤,难以再战,白十八心魔作祟,如何凭一人之力与冷无双对抗?何况纵无走火入魔之劫,他毕生功力尽皆在手,而他一双巧手经适才雷霆一击后已是皮开肉绽,筋断骨折,无力再施放暗器了。

    就当此危急之时,众人耳畔响起一声巨吼,悲风大师终于看不下去,长吼一声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白十八,还不醒悟么?”这一吼凭内力送出,叶知秋只觉嗡嗡声不绝于耳,心跳剧增,头也要炸开了,忙用双手捂住耳朵。

    其余众人也觉耳膜一震,连忙各自运功抵御,兄弟三人挂念白十八伤势,向他瞧去,只见白十八如大梦初醒,眼眸中终于有了几分光彩。原来悲风大师这一吼之功,已将他行岔的真气逼回正途,解了他走火入魔之危。这一吼看似平凡,实则需要高出白十八本身许多的内力才办得到,若非有高深内力,非但无功,反有大害。

    白十八低头看看自己的血手,又看看韩、柳二人伤势——他二人受的并非刀伤,那伤口分明是为他独门银梭所创,登时糊涂,自言自语道:“老二、老四,你们怎么……发……发生何事?”

    悲风大师道:“阿弥陀佛,若是贫僧瞧得不差,白施主适才的弹指手法,应当是南九宫前辈的‘将相手’?”

    白十八道:“‘将相手’?南前辈确是传了‘将相之手’中的‘兵卒劲’给我……但……但我还未练成啊?”

    梅若影等兄弟听到,都是大感诧异:“这世上居然还有大哥练不成的暗器?”

    只听悲风大师语重心长道:“南老前辈的武功已入化境,他这‘将相手’暗合天道,天道者,无量无尽,须臾有微,若是修习之人没有无量之气度,自然走火入魔,难以自拔。好在你只练了‘兵卒劲’,这才未酿成终身长憾,若是你已强练后面的‘飞炮劲’、‘宝驹劲’,乃至‘名仕劲’,那么贫僧也无把握能够助你。”

    白十八喃喃道:“大师是说我刚才用了‘将相手’的‘兵卒劲’?这么说……老二、老四的伤……是因我而起?”见众人神情,便知自己说得不错,心中登时不安,断断续续道:“二弟、四弟……我……”梅若影一旁叫道:“大哥不必自责,眼下御敌要紧,免得叫人看笑话。”

    白十八沮丧道:“我本来就是个笑话……我自不量力,适才以三敌一,却连那魔头的弟子都打不过,还谈什么报仇,不是笑话是什么?”

    四人原本都只当自己武功卓绝,除明道宗、南九宫等当世一等一高手外,便是兄弟四人各有所长,在各自领域独占鳌头,哪知今日先败于悲风大师,后又重创于冷无双,一时心如死灰,半句话也说不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