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石剑春秋

第 4 部分阅读

    董卓英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道:“大老板不是说看货色吗?区区就站在这里了!”

    程天宝、老冬烘、老朝奉三人同时大吃了一惊,他们几乎以为耳朵听错了,哪有毛遂自荐,自己把身体送上来当的!

    老冬烘面色一板,厉声喝道:“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董卓英道:“没什么意思,区区看上了贵宝号财大势大,特来当我自己,想混一碗安稳的饭吃。”

    老冬烘双目突然一睁,寒芒倏闪,厉声道:“小伙子,原来你是来撒野的!”

    董卓英皮笑肉不笑的道:“冬烘先生,你最好少开尊口,程老板还没有表示意见,用不着你穷嚷嚷!”

    程天宝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年轻人,你坦白的说,你进到我家来的目的是什么?”

    何小宛轻笑了一声,婿姗的向前走上一步,娇声说道:“这些问题,在下最清楚,是想一见阁下真面目。”

    程天宝眉头微皱,道:“就这么简单?”

    “也想借此机会肯定一下自己的身价。”

    “所以你们就要求见我的面,把自己当给我?”

    “不错。”

    “你知道这种当品,是有违常规的?”

    “知道。”

    “知道了还敢来!”

    “我还知道程大老板,现在正需要杰出人才。”

    “你有什么杰出?”

    何小宛回顾了董卓英一眼,道:“伙计,你表演一手给人家看看。”

    董卓英答应了一声:“好。”

    然后他故意龙行虎步,走到了客厅中央,双臂下垂,肩不动,腿不摇,人却如鹅毛般向空中浮升了一丈左右。

    程天宝和老冬烘双双傻了眼,他们没想到这年轻人,竟有如此高明的轻身功夫。

    老朝奉不懂武功,只会打算盘,此时两眼如铃,翘起八字胡,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董卓英轻轻的从空中落下地面,随即双掌交握,反复摇摆了三下。

    猛听他喝了一声“打”,右掌掌心向前推出。

    掌风呼呼,打向了对面五尺远的乙个大理石凉床。

    众人定睛一看,凉床“砰”的发出巨响,从中断裂为二段。

    这手大力金刚散手玄功,登时震慑住了场中各人,连何小宛也感到瞠目结舌。

    程天宝面色阴晴不定,只见他见风转舵的哈哈一笑,赞道:好人才,好功夫,这当品我要了。”

    接着,他向董卓英道:“尊驾的价钱,请开出来吧!”

    董卓英目注何小宛,道:“谈生意你比较在行,还是由你开口吧!”

    何小宛笑笑道:“大老板真要了?”

    “不错。”

    “不后悔?”

    “在下不喜开玩笑,说话算话。”

    “那你也不问问我们当物的动机?”

    “没有必要。”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有个毛病,除了爱钱财以外,还爱人才。”

    “说得好,真不枉我二人跑这一趟。”

    “两位一起当,还是这位小兄弟一人当?”

    “你大老板有这么大的胃口?”

    “不瞒二位说,敝店不怕人才多。”

    “也不怕价钱高?”

    “承二位瞧得起,我已经说过,再高的价钱,我都要付清。”

    “好,不过……”

    “不过什么?”

    “还有一个附带条件。”

    “什么条件?”

    “程大老板必须把杀害乔高奎的那个家伙先交出来。”

    此言一出,程天宝面色大变。

    老冬烘倏的拔出腰围上的软剑,剑挟雷霆,疾劈而出,罩向何小宛,大喝道:“果然是两个捣蛋的鼠辈,姓乔的就是老子杀的!”

    何小宛不退反进,左右双手如穿花蝴蝶,一面空手接招,一面娇笑连连道:“老冬烘,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咱们生意还没谈成呢?”

    董卓英纵身一跃,同时冲向程天宝劈面就是一掌。

    程天宝喉咙间发出一阵怪笑,长袍如行云流水,五指如钩,沉马坐身,双掌以十成功力平推出去。

    说起这位老冬烘,穿着煞像乡村里小学究,完完全全只是伪装骗人。

    原来他就是当时在西南广西梧州的独行大盗淳子桓,生平作恶无数,杀人如麻,不但白道中无法容忍他,就是黑道中人也看不过去。

    最后他不得不改头换面,化装成现在这个模样,托身躲藏在程天宝的庇荫之下。

    他俩暗中收受贿赂,杀人越货,以开当铺为幌子,臭味相投,还豢养了一批杀手,专做害人利己之事。

    程天宝在这种情形下,怎能交出老冬烘淳子桓?董卓英一上来就采取猛攻,连施煞手,一道撼山栗岳的劲气,匝地卷向了对方,劲气之强,骇人听闻。

    老朝奉吓得一声惊叫,登时惊动了当铺内其他隐伏的人手,众人顿即把客厅的两道门,阻得水泄不通;然而,室小人多,地形狭窄,场中四个高手,捉对儿厮杀,别人也帮不上忙,只得侧立旁观。

    就在此时,场中的一对,先已分出了胜负。

    董卓英精灵,看准了程天宝的弱点,专门以小巧的贴身动作,绕着程天宝的下三路,一招三式,招招不离他的双腿。

    程天宝幼时双腿曾得有暗疾,确实在紧张时刻,会有不良于行的酸麻感觉。

    蓦地,突传出一声低沉而沙哑的惨号,悲切凄迷,惨不忍睹。

    接下,程天宝踉跄地挪动脚步,身体摇摇晃晃的有如醉酒的酒鬼,双腿一巅,便栽了下去。

    主子一死,两侧门外的众人,下意识胆寒了起来,董卓英一声暴喝,人如天马行空,弹身扑了过去。

    这时,不断的惨号哀叫之声,此起彼落,门外的走道,又栽倒下了四个精壮汉子,个个面孔扭曲,瞠眼突睛,都是被他以重手法劈死。

    此时,淳子桓已渐渐招架不住了,黄豆大的汗珠儿,从额头上不断掉下,脸色苍白得吓人。

    何小宛身形飘逸,把对方逼到一个死角里。

    淳子桓气喘如牛,两眼翻白,自知必死,不过此人心狠手辣,临死时还想捞回本,找个陪葬的。

    何小宛焉能放过他,及时使出一招“笑指天南”,如剑的指风,点向敌人的腰胁,右脚进踢飞出,正踢中了淳子桓的后背心。

    这一脚,直把这个西南巨寇,作恶多端的独行大盗,踢飞到一丈来高,人如断线的风筝。

    “叭达”一声,淳子桓跌落在地,张口吐出血柱般的鲜血,一阵痉挛之后,便不动了。

    何小宛拍拍手,道:“好了,任务完成,其他的人就不必计较了。”

    其实,利民当铺再也找不出一个人来,不论老少都已跑光了。

    董卓英叹了一口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何小宛悠然道:“这大概就是人性黑暗的一面。”

    董卓英好像没有听进去,自顾自的说道:“在下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何小宛依依不舍地道:“你走得这么快?”

    董卓英何尝不是依依不舍,但他不能,只得毅然道:“在下身负血仇,寝食难安,其他事务均在次要,在下就此告别。”

    何小宛急道:“董少侠,你……”

    话未说完,董卓英的身影已去远了……一幕二幕的往事,涌上心头。

    大约是双方邂逅之后的一个月光景,道经陈州,在旅店中听见了一件惊人血案,皖豫镖局局主“七海游龙上宫予”的独生子,在新婚之夜,被新娘所杀,还有四名仆婢罹难,而新娘子赫然正是“芙蓉仙子”何小宛。

    据说,双方当年是指腹为婚的,她不但心狠手辣,而且水性扬花,这种蛇蝎女子,岂堪交往?幸而自己发现得早……董卓英呆立墓地仍然想着往事,却被何小宛一声:“英哥哥”

    打断了。

    “芙蓉仙子”姗姗上前数步,凄怨地道:“英哥哥,你到底为什么不理我?”眼眶登时发了红。

    董卓英冷冷地道:“以后请姑娘别叫我英哥哥,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明白,过去的,忘了它吧,只当我们当初不认识,你是你,我是我。”

    “芙蓉仙子”粉腮遽变,道:“我到底做了什么?”

    “不必提了……”

    “我要你说。”

    “反正你的事与我无干,我不想过问!”

    “你……面冷心冷,薄情寡义……”

    “何姑娘,还说不上吧?你还是请便。”

    “董卓英,你另结红颜知己?”

    “那是在下的事。”

    “你……”

    “正如在下不管姑娘的事一样!”

    “你……你……骗了我的感情……”

    “姑娘,也许说你骗了在下才对,请便吧!”

    “芙蓉仙子”娇躯簌簌而抖,泪水在眶中打转,厉声道:“董卓英,我何小宛并非路柳墙花,你别看错了人,你当我是什么?任你欺负么?”

    董卓英虽也感于对方的痴情,她在此守候了七天七夜,买香纸祭拜,代理“君山二老”

    后事,说起来是相当难得的。

    但是,一个女子如败了德,便什么都不足取了,当下硬起心肠道:“在下配不上姑娘,这总可以了?”

    “芙蓉仙子”眸中陡现杀机,霍地拔出长剑,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你!”

    董卓英心头一震,暗忖,她露出本来面目了,自己饿久神虚,还可能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呢!

    但求饶么?那是决对办不到的事,当下冷冷地说道:“姑娘要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杀……尽可动手!”

    “芙蓉仙子”的泪水,终于滚落粉腮,但眸中杀机未减,凄厉地道:“你以为我不敢么?拔剑!”

    董卓英一咬牙道:“不必,姑娘出手就是!”

    他自己心内明白,以目前情况,根本无法运用“石纹神剑”,那需要充足的内力,心气神合一,才能发挥威力。

    “芙蓉仙子”柳眉一竖,大喝一声:“你太目中无人!”

    剑芒暴展,一招“丹阳朝凤”出了手,剑至中途,突又改为“三春花柳”,罩向董卓英全身要害大岤。

    董卓英疾展师传“流云身法”,从剑幕中飘了出去。

    “芙蓉仙子”一击不中,怒哼了一声,突出奇招,连董卓英也叫不出名堂,但见剑尖幻成了点点寒星,虚实莫测。

    每一个方位,都在控制之中。

    由于饥疲过度,力不从心,身法自然迟滞,一声闷哼,董卓英只觉左臂一阵剧痛,血水自袖管直流。

    “芙蓉仙子”剑尖指上了他的咽喉,瞪着泪眼道:“我要杀死你,你……不还手是活该!”

    董卓英俊面起了抽搐,想不到甫出生天,又毁于一个女子之手。

    他本来充满恨意的眼睛,此刻恨意更浓了,寒声厉|奇-_-书^_^网|吼道:“何小宛,你下手好了,我决不皱眉!”

    “芙蓉仙子”粉腮泛青,持剑的手在急剧颤抖,僵持了好半晌,突地嘤咛一声,掉头飞奔而去。

    董卓英大感意外,怔怔的望着她娇俏背影自视线中消失,喃喃自语道:“你今天不下手,以后要杀我董卓英便难了。也好,就这样解决了吧!”

    目光触及那些香烛纸钱祭品,心头又泛起了一层莫明的怅惘。

    她是痴情的,但这份情令人不敢领受,她能杀指腹为婚的夫婿,谁知道她将来会做出什么来?望着祭品,喉咙里又翻起酸水,馋虫在肚子里搔爬得更厉害,一阵阵眼花缭绕,四肢酸软得几乎不能动弹。

    终于,他忍不住坐下去伸手抓食,犹如风卷残云,刹那工夫吃个罄净,他这才苦笑一声站起身来。

    人是铁,食物是钢,肚子一饱,精神立刻振作起来。

    董卓英检视了一下手臂上的创伤,并不重,皮肉之伤,看来何小宛并没存心要杀人,只是气急而为罢了。

    他重新坐下,运功调息。

    半个时辰之后,业已功力尽复,气血畅行。

    就在此刻,耳畔突传破风之声,董卓英心头一震,站起身来,隐入一尊石翁仲之后,身形方才掩好,来人已到墓前。

    目光扫处,登时血脉贲张,杀机云涌。

    来的,赫然是自己认定的仇人“诛心员外”。

    他来此作什么?心念之间,只见“诛心员外”在墓门前徘徊了一阵,然后取出一个粗如儿臂的尺长圆筒形之物,走近墓门,看了又看。

    一会,他又抽出长剑,在墓门边沿隙缝中挖切,一会工夫,挖了一个深洞,然后把圆筒塞了进去。

    董卓英惊诧不已,对方到底在弄什么玄虚?“诛心员外”回头发现了墓前的香纸残屑,口里惊“噫”了一声,目光四下一扫,喃喃自语道:“奇怪,这千年古冢,会有人祭扫?”

    呆了片刻,他又取出了一个小布袋,取出一根长绳,插在墓门的那圆筒上,然后取出千里火晃燃……董卓英恍然而悟,对方要炸开墓门,目的当然是要探自己的死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斩草除根么?心念之间,闪身出去,寒声道:“老匹夫,你来得太巧!”

    “诛心员外”大惊回顾,骇然退了两个大步,栗声道:“你……竟然还活着?”手中千里火掉落地上。

    董卓英冷冷地道:“我若死了,岂非苍天不仁?”

    “诛心员外”声音变得十分柔和地道:“孩子,你说,你娘到底在何处?”

    董卓英冰冷的面孔抽动了数下,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娘在等你,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你!”

    “真的,她……在等我?孩子,她在等我?”

    “不错,我娘等着见你的六阳魁首!”

    “诛心员外”彩巾蒙面,脸上的表情无法看出,但露出孔外的双目,却泛出了极其凄惨的神色,像是自语般的道:“是的,我该死,早就该死,但有些话必须告诉她,一定要告诉她,否则死不瞑目!”

    董卓英陡地拔出了“石纹神剑”,怨毒至极地道:“老匹夫,我要用这剑刺穿你那颗没人性的心,然后割下你的六阳魁首,去见我娘!”

    “诛心员外”目光再变;近乎哀求地说道:“孩子,领我去见你娘,我说完我该说的话,自己了断!”

    董卓英目眦欲裂地道:“办不到!”

    “求求你……”

    “说什么也是枉然!”

    “诛心员外”不由厉声道:“我不愿与你动手,你知道为什么的,你娘恨我到这种地步么?”

    “她恨不能食你的肉,饮你的血!”

    “是的,她应该恨我……”

    “你自己明白就好!”

    “但……我是不得已啊!”

    “我要杀你了,现在你准备自卫!”话声中,“石纹神剑”斜斜扬起,真力一运,剑身发出圈圈白色光圈,扩及八尺范围,令人见了不寒而栗。

    “诛心员外”目露骇芒,向后疾退数步,手中剑不期然地作出了戒备之势,栗声道:

    “你一定要动手?”

    董卓英厉哼了一声道:“这话问得多余,纳命来!”

    随着喝话之声,一砰白蒙蒙的剑气,罩向了“诛心员外”,“诛心员外”举剑前来格架。

    “波!”地一声震耳巨响。

    “诛心员外”手中剑直荡开去,人也踉跄地退了三四个大步,目中露出极度骇震之色,惊呼道:“石纹神剑!”

    董卓英是初次使用这柄上古仙兵,这一试出威力,不由信心大增,身形一欺,道:“老匹夫,你死定了!”

    喝声中,神剑再次出手。

    “诛心员外”不敢接架,电闪弹了开去。

    董卓英如影附形而上,第三次出手,“诛心员外”被迫出剑封架。

    又是“波!”然一声巨响,剑气进飞,“诛心员外”被震得倒撞了七八尺远,长剑几乎脱手。

    这场面是相当惊人的,“诛心员外”是当今武林之中令人丧胆的人物,竞毫无还手之力?董卓英的“石纹神剑”隔尺许指着对方的心窝,冷厉地道:“只要我一运劲,剑气便可透穿你的心,现在,除下你的蒙面巾!”

    “诛心员外”长叹了一声,道:“孩子,别逼我,这面巾要在见到你娘时才除下,这是我的誓言。”

    “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董卓英面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目中的恨芒使人股粟,切齿地叱道:“你再见不到她了,她死了含恨而殁!”

    “诛心员外”身躯猛地一震,晃了两晃,几乎栽了下去,狂吼道:“她死了,她……竟然死了!啊……”

    举手一抓,除去了蒙面巾,露出了本来面目。

    隐在蒙面巾之后的,是一张奇丑的脸,左右两颊,各有一个交叉的恶疤,看来是被利刃划的。

    但从他整个面孔的轮廓与眉眼来看,他当年是个美男子。

    由于面上肌肉抽搐,牵动了疤痕,那形态可就难看极了,可以说是恶形怪态,令人触目心惊。

    董卓英惊怔地退了三四个大步,面色一变再变,最后期期地道:“对不起,在下找的不是阁下!”

    “诛心员外”大感意外,也同样的愕住了。

    好半晌,他才道:“你找的不是我?”

    “不是阁下,开罪之处,还请海涵!”

    说着,拱手一揖,收回了“石纹神剑”。

    “诛心员外”把董卓英看了又看,和缓的说道:“不要紧的,我们可以谈谈,令堂叫什么名字?”

    “对不起,这一点不便奉告!”

    “你找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董卓英心念疾转,自己要找的人下落不明,“诛心员外”是老江湖,说不定将得到蛛丝马迹。

    心念之中,便道:“在下要找的人,并非泛泛之辈,当年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他便是池州庆云山庄庄主‘一指擎天司徒业’!”

    “诛心员外”栗声道:“什么,你要找司徒业?”

    董卓英剑眉一挑,道:“阁下知道此人?”

    “诛心员外”目中射出了恨火,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可巧了,老夫也是正在找他!”

    “什么,阁下也在找司徒业?”

    “不错,天涯海角,老夫必须找到他……”

    “为的是什么?”

    “算—笔帐,你呢?”

    “与阁下一样。”

    “那可好了……”

    “阁下可有他的线索?”

    “没有,老夫曾经去过庆云山庄,但那里已成废墟,司徒业生死下落不明,老夫已找了他五年……”

    “五年?啊!他……是否还在人世呢?”

    “他死了也要找到他的坟墓,否则此恨难消!”

    “庆云山庄何以成为废墟?”

    “这是一个谜,无人知道,‘长恨生’,我们找的是同一个人,可否来个君子协定?”

    “什么君子协定?”

    “我们之中,无论谁先找到,必留活口,等另一方来到,再当头对面,各算各的帐,这样如何?”

    董卓英沉思了片刻,毅然道:“好!一言为定。”语锋一顿之后,又道:“我们如何联络呢?”

    “诛心员外”毫不思索地道:“如我先找到,我会着人通知你,如果你先得手,你可就近通知任何丐帮舵堂,消息自会传到,不过,请守协定,务必要留活口!”

    董卓英正色厉声道:“这是当然了,阁下……与丐帮是什么渊源,竟能与所有舵堂通声息?”

    “丐帮总舵主‘乾坤神丐’与老夫相交莫逆,他下令全帮的弟子,助老夫寻找司徒业……”

    “哦!原来如此,丐帮弟子遍天下,这多年时间,竟未能找到司徒业下落,这老匹夫当真狡诈如狐。”

    “任他是飞天玄狐,老夫也要将他找出来,话就这么说定了,老夫得走了!”

    说完,重行戴上蒙面彩巾,又道:“老夫将立即联络丐帮,如发现可疑仇踪,直接通矢口你,必要时,你也可以直接向丐帮要求支援!”

    董卓英点点头,道:“很好,在下会照办。”

    “诛心员外”拱丁拱手,疾奔而去。

    董卓英望着对方逝去的背影,心头激动不已,想不到错有错着,结识上一个有力的同路人。

    突地,他想起“诛心员外”曾问自己:“……你只有母亲,父亲不详……”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是巧合么?他为什么一直追问娘的姓名下落?他听说娘死了,何以如此激动?重重疑云涌上心头,使他百思莫解。

    他把“石纹神剑”佩在外衫之内,这样,便不太显眼,不然这柄奇形剑与一般的剑不同,人人一望便知。

    自己得此剑的消息,不用说也会传遍江湖,给自己增添麻烦。

    他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望着那些已被风吹散的纸箔,不期然又想起了“芙蓉仙子”

    何小宛,她很美,丽质天生,她很痴情,但,她的灵魂龌龊,使人不敢领教。

    慧剑斩情丝,让这昙花一现的情爱消失吧!

    第五章

    董卓英一个人悄悄的到了湖北的武昌,现在他已是站在黄鹤楼上。

    武昌黄鹤楼,名垂千古,多少马蚤人墨客,流连忘返,徘徊在黄鹤楼头。

    唐人崔颢的七言律诗,寄意咏情,字里行间,最为传神。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干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姜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董卓英口中念着诗,心中却深深感触到心情的落寞,他约好了于珊在黄鹤楼见面,可是于珊没有来。

    就在他一个人游尽黄鹤楼,转到蛇山后山时,突然听到一声细如蚊鸣的呼叫声。

    董卓英不禁抽了口冷气,凭直觉他知道碰上了一个快断气的人,侠义心肠驱使他,循声找了过去。

    就在一块大岩石之下,一丛矮树挡在前面,但却挡不住董卓英的视线,他飘身越过了矮林,来到了那人身侧。

    年轻人的脸,一脸的苍白,白得恰如一张白宣纸,两个眼眶黑得带绿,嘴巴闭得很紧,嘴唇皮已干燥发裂。

    董卓英毫不犹豫,扳起那人的上身,取出自己身边的水袋,就往那人嘴里倒。

    “咕噜!咕噜!”的喝水声,由小而大。

    慢慢的,那人的眼睛睁开了—条缝。

    董卓英轻声问道:“怎么样,好过一点吗?”

    那人点点头,喉咙里干咳一声,像是好过一点,可是没有回答。

    董卓英仔细的看看他的脸色,伸手摸探他的脉搏,然后又轻轻的问道:“你感觉哪儿不舒服?”

    那人气息微弱的指着腰后道:“这儿痛得很!”

    董卓英翻开他的衣服,低头一看,紫中发黑,伤口处有齿痕,他笑笑道:“还好,幸亏我来得早,阁下是被毒蛇咬了。”

    说着,他从衣袋中取出一个古玉瓶,倒出一颗白色药丸,塞入那人口中,又给他喝了一口水。

    药丸下了肚,立即生效,气色转趋红润。

    那人先吁了一口长气,淡淡的笑道:“把兄台的水喝光了!”

    没有道谢,语气很平淡。

    董卓英毫不在意,道:“没关系,水本来就是给人喝的。”

    “还有那一颗救命药丸。”

    “在下不能见死不救。”

    “当然,我的意思是表明双重的谢意!”

    董卓英笑了,那人也笑了。

    两人笑得很开心,有如一对顽童。

    董卓英收回了水袋,侧身转坐在一旁青石上,道:“你碰到的是一种很毒的毒蛇,赤红如火,腹部雪白的红孩儿。”

    那人凝望了董卓英一眼,挣扎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淡淡的道:“能告诉我尊姓大名么?”

    董卓英道:“免了罢!”

    “不行,这一次不能免。”

    “董卓英。”

    那人抱拳一礼,道:“原来是董兄!”

    董卓英还他一礼,道:“阁下呢?”

    “古风,古代的古,风水的风。”

    “好名字,意境高,含义远。”

    “董兄是游山到此?”

    “是的,游山也兼找人。”

    “找人?董兄找谁?”

    “找一个我要找的人。”

    “有深仇大恨?”

    “仇深似海,恨重如山。”

    “上一代的恩怨?”

    “不错。你呢?”

    “我是来找一个朋友。”

    “找到了没有?”

    “不但找到了,而且是救命的朋友。”

    两人说到此,又相视一笑。

    古风锐利的眼光,有如利刃,直射到对方的心坎内,说道:“董兄在天柱山,真是大快人心。”

    董卓英淡淡的道:“哪里,古兄夸奖了!”

    “好家伙,章八落得如此下场,也使我出了口气!”

    “难道你和他也有仇?”

    “有一点,私人方面的恩怨。”

    “能说出原因吗?”

    “今天不成,改天再详告。”

    董卓英悠然抬头,望了望天上飘过的白云,一时心情,恰如白云苍茫,他不由长长的吁了口气。

    古风发觉了他的心绪不宁,问道:“董兄,你是怎么和章八结怨的?”

    “起初,我以为我要找的人和章八有关系,后来发现其实并不是他……”

    “那么是谁呢?”

    “‘一指擎天’司徒业。”

    “庆云山庄庄主?”

    “不错,司徒业这老狐狸我差一点漏掉了他,这一次我约好了于珊姑娘在黄鹤楼见面……”

    古风不由一惊,张口想笑没笑出来,道:“你是说金凤凰?”

    “是的。”

    “那妞儿可不好惹。”

    “你也认识于珊?”

    “我和她是亲戚。”

    这一次轮到董卓英大吃一惊了,因为自他认识金凤凰于珊以来,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古风这个人。

    古风淡淡一笑道:“你不相信?”

    董卓英坦然道:“不是不相信,只是太突然了一点。”

    “我相信她绝对没有在你面前提过我,对吗?”

    董卓英默然点点头。

    古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既是她不提,我又何必提她。”

    接着,古风站起身,用手指一指山的那一边,道:“咱俩总算有缘,到我那儿去喝一杯吧!”

    刚刚转过山头。

    蓦地,路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两个怪人。

    两人年约四旬,身高不过四尺,肚子圆鼓鼓的。尤其显著的,光头无发,斑斑驳驳,光可鉴人。

    董卓英不识这两个怪物,但古风可认识,他知道,这对宝贝兄弟的名字很响亮,江汉一带,提起来人人头痛。

    哥哥浑号叫“癞大蟆”翟左,弟弟浑号叫“癞小蟆”翟右,一向是黑道中最心黑手辣的无耻人物。

    四人面对面的对峙在路中。

    “嘻!嘻!”诡谲而阴沉的笑声,听来分外刺耳。

    “董卓英!”阴森森的叫出了这三个字,声音是出自站在左边的“癞大蟆”翟左。

    董卓英大为不悦,冷冷道:“你们俩是什么人?为何知道在下的姓名?”

    “癞大蟆”翟左嘿嘿狞笑道:“喊你一声有什么打紧,咱哥儿是谁,你只要问问你的同伴就知道了。”

    古风见状,插嘴道:“这两位是翟家兄弟,左边一位是翟老大。”

    董卓英沉声道:“翟大当家的,找在下有事么?”

    翟左龇牙裂嘴的笑不像笑,哭不像哭,喉咙沙沙的道:“你以为咱兄弟吃饱饭,没事干,来到这山上吹西南风来的。”

    董卓英道:“区区不喜欢绕圈子说话。”

    翟左耸耸肩,道:“那敢情好,你小子是不是去过天柱山?”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很简单,血债血还。”

    “凭什么?”

    “凭咱俩是章八的朋友。”

    “你是说你们是一丘之貉。”

    “放屁!”翟右一声虎吼,猛可一掌拍了过来。

    董卓英冷冷一笑道:“矮冬瓜,来得好!”

    随意反臂一格,闪电般抵了回来。

    双掌甫一相交,闷雷似的发出一声大响。

    董卓英微微晃了一晃,翟右却“蹬蹬蹬’’的一连后退了三大步,才拿桩站稳。

    古风暗暗吁了一口气,这两个宝贝可有得罪受了,他知道董卓英在北邙山有了奇遇,不但得了“石纹神剑”,而且内力方面也大有进益。

    翟左正气得肚子挺得像个大癞蛤蟆,瞪着一双蛤蟆跟,怪声骂道:“姓古的,你笑什么?”

    古风原先对他兄弟莫可奈何,此时已毫无所惧,笑道:“翟大当家的,怎么把气出在在下的头上来了?”

    翟左忽然一指身边一座坟墓,怒声说道:“我问你,你的脑袋可比这一块墓碑硬?”

    古风道:“翟大当家的也想露一手?”

    翟左沉声喝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让你小子开开眼界。”

    话声才落,翟左喉头里发出一声怪啸,右掌已拍向那块墓碑,“砰”的一声巨响,墓碑立即应手而碎。

    古风哈哈大笑道:“大当家的果然不错,可惜还差上一点点。”

    “你什么意思?”

    “因为我的脑袋不是石碑。”

    “你的意思是说我练的是死功夫?”

    “不错!”

    翟左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久久,才进出一句话道:“你敢小看我的功夫?你不想活了……”

    话声未歇,倏地一掌,罩向古风上身五大岤道。

    古风存心气气他,脚尖一点,人已飘开一丈余,朗声哈哈大笑道:“翟大当家的,不用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翟左作势欲扑,闻言忙刹住身形,道:“你小子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

    翟右及时说道:“大哥,你怎么弄错了目标?”

    翟左恨恨地道:“谁叫他在一边笑得像个曹操。”

    董卓英在一旁冷冷的说道:“你们两位不是要找在下为章八复仇雪恨吗?在下在此恭候二位呢!”

    翟左道:“成,小子,咱们就见个真章。”

    古风在旁边看了,也不甘寂寞,大声叫道:“董兄,翟家兄弟俩可是练得有蛤蟆合击之术,你可要小心点……”

    翟左怒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翟右冷冷的道:“姓董的,他说的没错,咱兄弟上阵,一左一右,左右不离,你如果怕子,赶紧跪下来,叩三个响头,咱翟老二可以从轻发落。”

    董卓英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寒着脸道:“凭着你这句话,等会儿我要斩断你的一只右手。”

    翟家兄弟知道董卓英一身功夫,不敢大意,各自向后跃退一丈,然后挺胸突肚,伸颈张口,做起癞蛤蟆吐纳功夫来。

    古风向董卓英使了个眼色。

    董卓英摇摇头,反倒退向一旁,冷眼旁观,不愿乘人不备。

    隔了半晌,翟家兄弟气功练完,果然气壮如牛,两臂箕张,瞪着一双巨眼,一步一步的向董卓英围了过来。

    双方距离拉近到五尺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三人同时发动,场中人影交错而起,端的厉害无比。

    倏忽间,已交换了三招。

    接着,又是一阵震天价响,使得草木飞扬,树叶纷纷坠落。

    古风只觉眼前一花,还弄不清谁是谁,董卓英已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而翟家兄弟,一个已倒在地上,满地乱滚了。

    另一个翟右,则双膝跪下,右手臂软软垂下,显见已受重伤,满脸的汗珠,滚滚的直落而下。

    董卓英冷冷的道:“姑念二位尚知道江湖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今日就到此为止,不服气的尽管来找我好了!”

    话落,径和古风双双离去。

    翟家兄弟在蛇山上,三招惨败,落得个灰头土脸,登时又震惊了江汉一带的武林人物,人人咋舌不已。

    董卓英的大名,自黄河以南,可以说响遍半边天。

    这天,董卓英到古风家来作客,已是第三天了。

    古风的家,巧妙的建筑在蛇山山背后一株大榕树上。

    这株大榕树,华盖亭亭,枝叶茂密,树干高达五丈,虬干像蟠龙般绕来绕去,占地之广,少说也得在半亩以上。

    附近的居民,传说榕树下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