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能找到证人。”
“干什么?”
“证明你的话不假。”
就在此刻,一个脆生生的女人声音接上话头道:“我可以作证!”一条娇俏身影,从密林中幽幽出现。
双方都大感意外,转头向发声处望去,同时“啊’’了一声,现身的竟然是“一朵花”
吴媚,媚眼含春,步履生姿,的确像一朵摇曳的鲜花。
怎会是她?
“吴大妹子,怎么会是你?…‘流香剑”马永生双目放光,眉开眼笑,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不是我还会变成别人!“一朵花”似水眸光一转,落到董卓英脸上,嫣然一笑。
“你们认识?”马永生的脸沉了下来,露出明显醋意。
“是认识,在前边道上刚刚分手。”吴媚说的是实话。
“你要为他作证?”
“对!”吴媚媚态依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如何证明?”
“很简单,凶手是三个蒙面人,现在地上留下了两个,为首的一个逃脱了,还留下蒙面巾,而这两个是死在自己人的剑下,为首的可能要独吞这木箱子,不惜流自己人的血,而董公子一亮剑,他就没命地逃了。”
董卓英吐了口大气,听口气她是尾随在后的,所以全部经过都一一目睹,现场留下的尸体便是最好的证据。
本来自己想说出来的,却被她抢先说了,检视尸体,凶手的来路不就轻易的可以揭开了么……
马永生望望董卓英,又望望蒙面遗尸,然后转向“一朵花”。
“大妹子,你亲眼看到?”
“当然!”
“为何当时没出手阻止对方杀人?”
“慢了一步,连那为首的长相都没看清。”
“这么说……大妹子,姓董的讲的全是实情?”
“我可以保证!”说着,吴媚斜斜瞟了董卓英一眼,又转注马永生:“马大少,先认认凶手的面目。”
马永生抬了抬手,两名手下立即上前抓落死者的蒙面巾。
“呀!”马永生惊叫出声。
“呀!…‘一朵花”也惊叫出声。
“怎么会是这两个?”董卓英的两眼睁大了。
“是黑道上有名的煞星‘焦家二虎’!“一朵花”点了出来。
“那为首的应该是谁?”董卓英皱起了眉头。
“十有九也是关内黑道中的大牌。”“一朵花”偏起了头。
马永生紧绷着脸。
“马公子,木箱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朵花”娇声的问,她随时开口的声音都是那么甜,那么悦耳。
“一些……珠宝古玩!”马永生淡淡回答。
“为什么要用轿子抬?”
“图个稳当,怕古玩损伤。”声调似乎不太自然。
“很重的聘礼!”
“这……这……”马永生讪讪地笑道:“大妹子,这是假话一句,并非是什么聘礼,你想,我们……我还会另去……”
“得了,马大公子,少跟我耍这一套,开门见山地说,我只是一朵闲花,一株野草,你马大公子要娶进门,当然得找朵名花,宋大小姐美若天仙,北侠南义,门当户对,多美满的姻缘。“一朵花”嘟起了小嘴。
“吴大妹子!”马永生斜睨“一朵花”:“天底下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女人,我……能三心两意么?”
“马公子!”“一朵花”突然粉腮一正:“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虽然说武林儿女不拘小节,但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誉。
“我们之间有什么?照你马大少的说法,好像是我们之间情份已经很深似的,你不觉得过分么?”
“大妹子……”马永生嬉皮涎脸的道:“我们有过长时间的交情,至少可以说是朋友,这点你应该不会否认?再说……我对你是一片真诚……”
“你不是想玩弄我?”“一朵花”斜睨着他。
“我马永生要有这种居心,天打雷霹!”
“得啦!别把赌咒随时挂在嘴皮子上,你巴巴地从抚州专程到卢陵,目的是下聘,你承认么?”
“这……”马永生的脸一红:“我承认,不过……这是父母之命,事实上……我是不得已而为。”
“这是你们马家的事,与我无关!”
“大妹子……”
“一句话,男女防闲,咱们的交情到此为止。”
“大妹子,你听我说……”
董卓英实在听不下去,而且他也没有再在现场逗留的必要,片言不发,转过身举步便向前走……
“一朵花”转头道:“董公子,我们一道走!”
董卓英充耳不闻,惯常的姿态,脚步沉稳地踏出。
“一朵花”快步地追了上去。
“什么人?你敢……”马永生栗声暴喝。
董卓英和吴媚一同回身,只见一条身影消失在左侧的林中,行动快如惊鸿一瞥,马永生与随行手下也投林疾追。
“怎么回事?”董卓英大为困惑。
“有人抢走了木箱。”“一朵花”一眼已看出情况。
破轿底座上的木箱果然没了影子。
“定是那姓尤的回头……”
“管他,由他们这些野狗去争没肉的骨头。”“一朵花”一脸淡然。
“没肉的骨头”五个字,使董卓英心中一动。
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下聘夺聘的问题,内里大有文章,扫了“一朵花”一眼,弹身从斜里掠去。
“等我!”“一朵花”尖叫一声,跟着弹起娇躯。
她本来是朝董卓英身后的方向,突然灵机一动,娇躯微滞,改变了方向,跟董卓英追扑的方向成了钳形包抄之势。
前车之鉴,董卓英不直接照马永生他们追的方向去迫,而是迂回得很远,避开密林,这样就可以保持良好的广角度视线。
果然,他这一着非常成功,远远一条人影进入他的视线,是偏极左的方位,他加速了身法猛追。
那人影的身手的确不赖,快得如风驰电掣。
不久,又一道林子横亘眼前,董卓英堪堪追到三丈之内,人影已投进林中,他提一口气,跟踪射入。
在林子里如果有适当的掩蔽潜伏不动,就很难被发现,如果继续行动,拂动了枝叶,等于给追踪的人打信号。
很快的,董卓英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双方距离并不远,不及五丈。
一个迂回兜截,拦在了对方头里。
蒙面人,身材并不高,不是那姓尤的老者,手里提着木箱,喘息不已,显然是用了全力奔逃,加上带着木箱,所以后力不济。
“把箱子放下厂董卓英开了口。
“办不到!”声音很脆嫩。
“你……是女的?”
董卓英大感意外,从马永生和两名手下眼前夺走木箱的,居然是个女子,而且听声音年纪并不大。
“不错!我是女人,不过我警告你,你想从我手中夺去这只木箱,恐怕难以如愿,你不死在我剑下,也会毁在别人之手。”
“在下不信这个邪!”
“不信你就试试看!”
蒙面女放下木箱,跨前两步,正对着董卓英,长剑随即出鞘,拔剑的动作很利落,是个好手。
“在下该如何称呼你?”
“用不着称呼,你若能杀了我,便可以带走这木箱,如果我杀了你,称呼便毫无意义了!”那女子冷冷的答。
“有道理,在下暂时就称你姑娘吧!”
“随你的便。”
“一个女孩儿家,为什么要参与巧取豪夺?”
“这你管不着,你自己何不问问自己?”
“姑娘知道这木箱是属于谁的么?”
“当然知道。”转头向两侧张望一下:“想黑吃黑么?告诉你,姓董的,姑娘我不在乎你那柄神剑。”
董卓英心头一震,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来路?
看样子,她是早已隐伏在暗中,听到了自己跟别人先后的谈话,她有多大的能耐,敢夸口不在乎自己的神剑?
“不管是黑吃黑,白吃黑,在下要这口木箱。”董卓英冷冷地说。
“准备用剑吧!”
“你要动武?”
“不错!”
“很可惜,在下从不向女人拔剑。”
“那你就请便!”
“在下要木箱。”
“哈哈哈!有意思,你不对女人拔剑,又想得到木箱,要姑娘我双手奉送给你?董卓英,你是黑道中的小人。
“刚才你为什么不从马永生面前取走木箱,他是男人,你可以拔剑,惧怕他老子的声名是吗?”
“笑话!在下还没怕过什么人,因为东西本是他的。”董卓英恨声回答。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物归原主!”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蒙面女笑得更大声,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别臭美了,北侠、南侠你全惹不起,对不对?
“你是想要木箱中的珠宝金银,本姑娘可以送你,只要你开口,多少都可以,本姑娘说话算数!”
“在下只要木箱,什么都不要。”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你能活着才能带走木箱。”
“在下自信绝对死不了!”
“好极啦!”
话声中,长剑划出,剑尖幻成数点银星,看似散落,但却使人有无从闪避,要害大岤全在被攻击之中的感觉。
董卓英心头一凛,玄奇地滑了开去,他真的没拔剑。
换了一般高手,绝对躲不过蒙面女这一击。
如影随形,蒙面女欺身攻出了第二剑,斜斜刺向右方空间,不刺向敌人。
但董卓英是此中翘楚,他看出这是惊人的杀手,剑刺向空空,再依对手的行动变化,实际上是等于敌人身上的任何部位都在控制之中,完全的机动。
如果董卓英拔了剑,情形自当别论。
他没动,分毫都不曾移动。
他也没任何动作,就这么挺立着。
剑停滞在右方的空间,刺出大约三分之二的样子。
蒙面,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外露的眸光显示她相当吃惊“你的确不赖,真的有两手。”
“好说,你的剑术也相当不凡。”
“这么好的身手,人材也是上等,为什么不走正路?”她徐徐收剑。
“姑娘怎知在下走邪路?”
“你的出身!”
“出身?”董卓英惊愕的倒退两步:“在下什么出身?”
“江湖中‘石纹神剑’只有一把。”
董卓英再退了一步,冷眼凝望着女扮男装的神秘蒙面女子,她说的这句话,已正确地点出了他的来路。
“姑娘怎会知道在下的来路?”
“知道就是知道,现在只谈木箱,你真的不愿放手?”
“在下很少改变主意。”
“你真的存心物归原主?”
“不错,就近送到北侠手上。”
“那你死定了!”
“什么意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董卓英默然,他不否认对方这句话。
“物归原主是句假话,觊觎箱子里的东西是真的。”蒙面女误会更深,接着又冷冷道:
“我劝你放手,箱子里不是金银珠宝,对你没有用,我说过了,你想要多少,说出来我可以照付。”
“那木箱里是什么?”董卓英本来就想知道这点。
“对我有利害关系!”蒙面女退回木箱边。
“能告诉我么?”
“你不必知道!”
“关于有名的恶煞‘焦家二虎’和一个姓尤的老者最先杀人劫物,后来姓尤的出其不意杀了二虎,你是和姓尤的一路?”
蒙面女眸光连连闪动,没回答。
就在此刻,一个声音传来:“在这里了!”三条人影突然涌现,是马永生和他的两名手下。
马永生目光一扫现场,然后停在木箱上。
他的脚步开始移动,长剑随之出鞘。
“砰!”地一声。
蒙面女一脚踢碎了木箱子,木屑粉飞中,一样白森森的东西,飞落八尺之外,撞在树身上,又弹回地面。
突然之变,在场的人全大惊意外。
蒙面女弹身上前,举步踹向那白森森的东西。
剑芒打闪,马永生疾剑袭向蒙面女。
蒙面女一踹不中,闪电般穿林而去。
董卓英呆了,突起的变化,使他一下子转不过意来。
马永生俯身拾起了那白森森的东西。
“白玉石环!”董卓英在心里大叫,他的脸变了,一向冷沉如寒铁的脸孔变了,一具白玉石雕琢的石环,大出他意料之外。
马永生大喝道:“我们走!”
董卓英弹身截在头里,寒声道:“不许走!”
马永生一手持着剑,一手紧抓着白玉石环,厉声道:“姓董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闪开!”
董卓英在这片刻之间,已回复了冷静,冰声道:“在下一向好奇,想见识一下这只白玉石环。”
马永生带脂粉气的脸上突然现出了狞色,阴声道:“姓董的,你既然这么好奇,就不必看了,你得留在这林子里!”
两名手下立即拔剑圈到董卓英身后两侧。
董卓英冷冷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永生道:“你既然知道这只白玉石环,就不能再活下去。”
“又为什么?”
“何必多此一问,反正你死定了!”
哈哈一笑,董卓英道:“南义马老英雄义名满天下,无人不钦,无人不敬,你这种作风,不像是他的儿子。”
董卓英定睛望着马永生,脸色数变之后回复冷沉,他已打定了主意。
“马永生,开门见山一句话,在下要这只白玉石环。”
“你要这只白玉石环?”
“不错!”
“哈哈哈!姓董的,你为什么不说要命呢!”
马永生,为了这只白玉石环,在下不惜对你拔剑,你先想清楚,不交出手环,就得交出命,人死了什么东西对他都无份。”
“姓董的,你好大的口气,区区在乎你拔剑么?你能死在“流番剑”下,传出去绝不会丢人,你现在准备自卫,区区如果先出手,你将毫无机会!”
“姓马的,你知道在下多不想拔剑……”
“哈哈哈!越说越离谱,说得像真的一样,你该说不敢拔剑才对,不过,不管怎么说,你是死定了!”马永生摇了摇手中剑。
“少爷何必跟他多费唇舌厂随从之一开了口。
“赏他一剑一切不就结了!”另一个也接上腔。
董卓英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实在不想为这只玉石手环,而杀马永生主仆三人,因为南义是白道名人,但白玉石环却又非得到不可。
事难两全,使他感到相当为难。
“区区要出手了!”马永生扬起了剑。
事逼至此,董卓英已无法顾及后果,右手五指搭上剑柄。
就在这即将生死互见的一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为了这不值分文的废物拼命,不值得吧?”
人随声现,是“一朵花”吴媚,她跟董卓英同时离开木箱被抢的现场,从另一个方向迂回,结果慢一步来到。
四对目光齐集在“一朵花”的脸上。
“大妹子,你说什么?”马永生放下剑。
“我说你们不必为毫无价值的废物拼命,划不来!”
“本来就是不值几文的东西,但是这位仁兄非要不可,我……”马永生顺着“一朵花”
的话意发话。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是人人垂涎的宝物了。”“一朵花”截断丁马永生的话头。
“大妹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马永生瞪大了眼。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说这白玉石环是假的!”“一朵花”说得很平淡。
“什么,你说是假的?”马永生惊叫起来。
“这只关系着武林争夺已久的白玉石环,既然成了马家传家之宝,现在拿来作聘礼,等于是量珠娶美,真假你当然能辨认,你何不仔细辨认一番!”“一朵花”轻笑了声。
董卓英也瞪大了眼,他无法判断“一朵花”在弄什么玄虚。
马永生后退两步,拿起白玉石环仔细端详,久久,沉声道:“大妹子,你别诓我,这正是家父珍藏的白玉石环,半点不假!”
“一朵花”道:“那就是真的了?”
马永生瞪眼道:“大妹子,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说假又说真……”
“一朵花”满无所谓地道:“这只白玉石环,本来是‘石纹神剑’剑缨厂的附着物,上面记载着‘石纹神剑’的秘密,现在‘石纹神剑’已归人所有,哪有秘密可谈,不过,上面记载有练功秘诀,也很重要。
“以前曾引起一场恐怖的血腥争夺,最后落入‘南荒一剑’之手,之后,‘南荒一剑’陈尸九连山下,白玉石环没了下落。
“直到今天,成了马家的传家之宝,而令尊当年并未参与争夺,所以我怀疑这手环是赝品假货。”
笑了笑,马永生道:“大妹子,我知道你的心思。”
“一朵花”道:“什么心思?”
马永生道:“你一方面是在诈我想断定真伪,另一方面,你是想知道这只白玉石环的来龙去脉!”
马永生扫了董卓英一眼,又道:“大妹子,我可以坦白告诉你,这只满带血腥的白玉石环,是家父年前在救一个异乡人所赠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借下聘之名,送与北侠鉴定,想不到……”
“一朵花”立即接口道:“想不到风声外泄,又引起凶杀。”
马永生道:“正是如此!”顿了顿,脸色一沉,道:“这位仁兄定要强取,我只有尽力维护。”
“一朵花”瞟了董卓英一眼,道:“他放弃了!”
董卓英脱口道:“吴姑娘,你怎么知道在下会放弃?”
“一朵花”道:“这东西是送给北侠的,而北侠是侠名满天下的正道之士,他会本着武道的精神了结这桩二十年的悬案,董公子不会甘冒武林天下的大不韪与正道为敌吧?”
董卓英原先的决定发生了动摇,一时拿不定主意。
“一朵花”接着又道:“董公子,我可以陪你到北侠府上摆平这件事,如果你真的拔了剑,伤了人,后果岂非无法收拾?”
董卓英想了想,最后点点头道:“好!在下依你的话,暂时放手,北侠府上在下自己会去!”
“我陪你去!”
“不必了。”
春花似的一笑,“一朵花”道:“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董卓英冷漠地道:“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有。”
“你说说看!”
“一朵花”嫣然一笑,瞟了远处一眼道:“比如说……那个蒙面女子,你的剑……”
董卓英心弦连震,目芒一闪,道:“走!”
两人双双奔离。
夕阳红似火。
在一座古塔的基座上。
董卓英与“一朵花”吴媚侧身相对坐着。
董卓英先开了口道:“吴姑娘,你说那企图抢夺白玉石环的蒙面女子是谁?”
“说出来会吓你一跳,北侠的宝贝女儿宋秀玉。”
“这……怎么可能?’’董卓英不但吓了一大跳,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不可能?…‘一朵花”反问,媚意盎然。
“东西是送给北侠的,马永生又是行聘而来,她为什么要抢?”
“江湖上的事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完全依情理,你冷静地分析一下,马永生这次来下聘,合情理么?”
“你说说你的看法!”
“好,第一、如果是聘礼,肩挑马驮都可以,为什么要用轿子来抬呢?”一朵花斜睨着他说。
董卓英沉吟了一下,才道:“这点,我认为他是以女眷随行作掩饰,使人不怀疑轿子里是口木箱。”
“好,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第二呢?”
“第二嘛!那只白玉石环尽可以随身携带,为什么要配一个大木箱?同时马永生并不随轿,事后才赶来,为什么?”
“这……”董卓英感到这的确不合情理。
“第三、下聘是极平常的事,何以会有人中途拦劫?既有人拦劫,表示拦劫的已得到了风声,这种事守秘还来不及,怎会泄漏出来?”
“也许拦劫的是有心人,早已踩实了线……”
“可以这么判断。”
董卓英低头沉思了起来……
“一朵花”又缓缓的说道:“最后一点,当我故意指出白玉石环是假的时,马永生的反应失常。
“这白玉石环一直没经人手,原箱被踢开,他应该确定是真是假,没理由附和我,说是不值钱之物!”
“这与蒙面女子的行动何关?”
“我是说天下事不能以常理来衡量这一点。”
“就算那女子是北侠的女儿宋秀玉,她为什么要抢?”
“这就是我想要查明的一点。”
“你怎么判断她是北侠之女?”
“我认识她本人,亲眼见她除去面巾。”
“这么说……内里大有文章?”口里说,心里却在想,蒙面女曾点出自己的姓名来历,还提到神剑,这是有些不可思议。
唯一解释的是她也是有心人,这件事从头起她就隐伏在暗中。
“这还用说,当然有莫大蹊跷。”“一朵花”说。
“另外一件事你还未说。”
“什么事?”
“在下的剑……”
“一朵花”突地站起身,粉腮一片沉凝,完全收敛了她一向的媚态,定定的望着董卓英良久,但却没开口。
董卓英心中一栗,他不明白“一朵花”是什么意思。
第八章
空气显得异常的沉闷,令人感到有点窒息,董卓英不由把目光投向别处。
但“一朵花”的声音却响自耳边:“董公子,我不该问,但又忍不住要问,因为武林中的‘石纹神剑’只有一把,而照老一辈的说法,这柄剑代表死亡,喝饱了人血,说句难听的话,是人神共愤之物,难道你不觉得?”
“不错!”董卓英站了起来,面向着她。
“一朵花”后退了一步,目光仍不稍瞬。
“董公子,我觉得……你得到它并不是福气。”
“哈哈哈……”董卓英冷冷地一笑,道:“吴姑娘,这正符合你所说的,天下事不能以常理衡量。”
“你看我呢?”“一朵花”吴媚突然转口反问了一句,脸上又露出了媚荡之态,前后像是两个人。
“你很邪!”董卓英不客气地说。
“格格格……”“一朵花”大声浪笑。
“你笑什么?”
“董公子,我很欣赏你的坦率,我承认我绝对不是正经女子,我再想问一句,你已有‘石纹神剑’,为什么还要那白玉石环?”
“碰上了,好奇。”
“就这么简单?”
“不错!”董卓英冷冷地道。
“董公子!”“一朵花”挑了挑眉:“你现在回答这句话并非发自内心,不过,我还是相信你!”
“你也很坦率!”董卓英没表情地回了一句。
这句话等于是承认了“一朵花”对他那句话的反应,但他已深深地感到“一朵花”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夕阳已不知在何时沉到了山后,只剩下一抹残霞。
拂在身上的风已有了凉意。
“一朵花”看看天色,语意深长的道:“董公子,天色不早,此地离市镇很远,我们不能在这儿过夜。”
“当然,你说要带在下去拜访北侠……”
“不能拜访!”
“为什么?”
“我们如去拜访,师出无名,探人的隐私是江湖大忌,何况白玉石环关系着陈年公案,你既然只是好奇,这奇不好也罢!”
董卓英无言以对,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事实上又不能吐露出内心的秘密,他想也许可从中探出司徒业的下落。
“董公子!”“一朵花”自己转了弯:“我也很好奇,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联手从侧面揭开这谜底。”
“谜底?”董卓英吹了口气:“东西由南义得到,现在送到北侠手上,情况就是如此,还有什么谜底可言?”
“刚刚不是才说内里大有文章么?你不想知道这文章?”
“当然想。”
“一朵花”掠了掠鬓边的散发,道:“北侠的宝贝女儿改装蒙面拦劫是谜,南义把东西当聘礼送与北侠是谜,头一拨抢夺者在即将得手之时火拼是谜……这些不算谜底?”
“在下一向独来独往!”
“哦!”“一朵花”小嘴嘟了起来:“说了半天你是不愿意跟我在一道?”
“是的!”
“不要紧,你喜欢独来独往,你就去独吧!我‘一朵花’吴媚真的是一文不值么?笑话!”说完,猛一跺脚,如飞而去。
董卓英目送“一朵花”的身影在暮霭消失,心头浮起了一缕怅然若失的感觉,但这感觉只是片刻,很快地他又回复了自我。
白玉石环又在眼前晃动,因为它是“石纹神剑”两件一体的东西。
天边的残霞也消失了。
天色昏黑下来。
暗探北侠府,他作了决定。
宋员外府,在庐陵是数一数二的宅第。武林同道尊宋世彬为“北侠”,但本地人都习惯称“北侠”为宋员外。
起更的时分。
宋府的内客厅里灯火通明,一个相貌庄严的老者和一个风范不恶的老妇坐在上首,这对年过半百的老人正是北侠夫妇。
侧方马永生正襟危坐,但神情显得不安,居中的八仙桌上放着那只白玉石环。
“马贤侄,你说这只白玉石环遭连番劫夺,对手都是些什么人?”“北侠”开口询问,神情十分严肃。
“回禀宋世伯,除了已死的‘焦家二虎’,能确定的只有一个年轻剑手,叫什么‘长恨生’董卓英,身份来历不明。”马永生恭谨地回答。
“这点世伯我会设法查明。”“北侠”宋世彬顿了顿:“这只白玉石环就劳贤侄原物带回吧!”
“宋世伯……”马永生满面惶恐。
“马贤侄,令尊会知道退回去的原因。”
“宋世伯,小侄此番到庐陵……”
“马贤侄,你师妹秀玉坚持她的终身大事要等三年后再谈,因为……上门求亲的人不止马贤侄一人,我和你世伯也很为难。”宋夫人开了口。
“世伯母的意思……不准备应允这门亲……”马永生站起身来。
“马贤侄不要误会,你世妹十分固执,做父母的不能太勉强她,只好依她……等三年后再议!”
“世伯母……”
:“马贤侄!”北侠宋世彬又接回了话头,说道:“你先到客房歇歇,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宋世伯,以小侄所知,这桩事是两位先已首肯了的……”
“不错!”“北侠”抚着颔下长须:“在书信上老夫是同意了,不过,事情发生了变化,老夫不得不重新考虑。”
“世伯所说的变化是指师妹吗?”
“唔,说对一半。”
“那另一半呢?”
“令尊十分明白,你回去一问便知。”
“宋世伯为何不现在就明白示知?”
“北侠”拿起了桌上的白玉石环,站起身来,上前把它递到马永生的手里,宋夫人也同时站了起来。
“马贤侄,东西还是你收回,你累了,去歇着吧!”
“宋世伯……”
“有话明天慢慢再谈,我叫人加强戒备,你可以安心!”
“世伯!”马永生把白玉石环接过,脸色变得很难看:“既然世伯和伯母都同样心意,小侄没再留下的必要,想立即告辞!”
“嗳!这是什么话,宋马两家是世交,婚事并非不成,只是缓谈,贤侄就这么连夜走了,我夫妇问心何安……”宋夫人望了“北侠”一眼,又接下去道:“再说,又如何向令尊交代呢?”
“世伯,伯母,小侄常年在江湖闯荡,并非头一次出门,请放心,小侄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告辞!”
说完,长身一揖,转身挪步。
“北侠”夫妇互望了一眼,双双跟上。
马永生跨出厅门,回身又行了一礼。
“唉!贤侄年轻人,未免任性了些!”“北侠”摇摇头。
“马贤侄,代向令尊堂问安!”宋夫人扬声叮咛。
马永生“唔”了一声,匆匆穿院而去。
夫妇俩回身到原位坐下。
“老爷子,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被马家认为太绝情?”
“夫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马永生是个江湖上出了名的花花大少,秀玉对他一向厌恶,谈婚事是天大的笑话。”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回信答应?”
“我没有答应,只说可以考虑,但要看秀玉的心意而定,武林门户不同于世俗……”吐了口气,抑低了声音道:“夫人,白玉石环是我多年梦寐以求的东西,但这种沾满了血腥的东西,现已失去大半作用。
“听说‘石纹神剑’已被董卓英所得,现在又发生了劫夺之事,很快就会风传江湖,你想会替我们家带来什么后果?”
“这点……我也想到,所以才同意你的处置。”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没想到。”
“什么?”
“马荣宗的用心!”
“什么用心?”
“夫人,你想,白玉石环落在他的手里,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任何人知道,现在他以礼作聘,显然大悖常情。”
“老爷的看法呢?”
“很可能这秘密已经泄出江湖,为了避免祸害,把它送到我家,有事就可以双方全力应付,不必他独力承担。”
宋夫人默然的点点头。
北侠又道:“另方面,我家秀玉是独女,一旦成了马家媳妇,你我百年之后,东西仍是马家的,我只是代他保管,风险由我担。”
“不对!”宋夫人轻摇着头。
“有什么不对?”
“东西到了我们家,我们就可以立即采取行动了,这一点马荣宗应该想得到的。”宋夫人很有见解的说。
“嗯!”“北侠”深深一想,道:“这当中一定另有蹊跷,问题是消息何以会外泄而引起劫夺?”
“老爷,你一再说拒收白玉石环的原因要马永生回去问他爹就知道,这又是什么用意呢?”
“没什么,我早已怀疑他的用心。”
“侠名满天下的南义会……”
“很难说,人心难测,表里如一的江湖人太少。”伸了个懒腰:“夫人,安歇吧!我睡外书房,马永生这一下聘,说不定会有朋友上门。”
“唉!这从何说起,凭空惹上这麻烦。”
董卓英刚刚进城,正要向人打听“北侠”府的位置,突然发现马永生带着两名从人进入一家客店,心里不由起了嘀咕,马永生多半已经纳完了聘礼,东西已到“北侠”手里,现在去能探到什么吗?
一阵犹豫之后,他也住进了这家客店。
在房里安顿下来,他在想:“照‘一朵花’的说法,那企图劫夺白玉石环的蒙面女子,是‘北侠’的宝贝女儿宋秀玉,可能么?完全不近情理,哪有下聘到自己家,当事人去谋劫聘礼的道理……”
房门推开一半,一条人影出现门边。
董卓英一看,眼睛发了直,连呼吸都窒住了,这不速现身的,竟然会是“一朵花”吴媚,这神秘妖艳的女人?
带着惯常的媚笑,在灯光映照下更显得诱人。
“董公子,不想碰头偏偏又碰了头,我们真是有缘!”
“唔!”董卓英有些啼笑皆非。
“我先落店你后到,不是我故意找你。”
“在下没这么说!”
“我可以进来么?”
董卓英略作思索之后道:“当然可以!”
他忽然感觉到这放荡的女子在这一带逗留,必然有什么企图,而且,她是个非常不简单的女人。
“一朵花”进入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
董卓英坐在另一边,两人隔桌相对。
“吴姑娘,你知道‘流香剑’马永生也住在这店里么?”董卓英试探着打开话题。
“知道。”
“哦!”
“我还知道他在拜访‘北侠’府之前,就先订好了房间。”
“你们……”
“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