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石剑春秋

第 13 部分阅读

    壮汉恼羞成怒,心底火冒十丈,已忘了再吃对方豆腐的心理,大吼一声道:“贼婆娘,老子撕了你!”

    他双肩一晃,人如猛虎出笼,呼的一拳,直捣而出。

    “一朵花”不愿和他对拳,娇躯一侧,迅速让过。

    那壮汉横臂回掌,掌风如刃,反切对方的胯骨,左腿连环踢出,踢向小腹中央。

    掌腿兼施,招招毒辣,想见他已是愤怒之至。

    “一朵花”娇叱一声:“浑小子,姑奶奶饶不了你!”

    右手一伸,食中二指快如闪电,双龙夺珠,向对方双睛点去那壮汉全身向后一跃五尺,先求保护他的一双眸子。

    两人接着又狠狠拚了一招。

    董卓英急急叫停,警告二人道:“本人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如有人擅不遵守,立即赶出场外!”

    那维吾尔壮汉是个直性子,忙不迭的道:“当然!当然!”

    “一朵花”可就不一样了,眯着一双凤眼道:“人家为你吃了那么多苦,你怎么一见面就对人家凶巴巴的?”

    董卓英冷冷地道:“两位请吧!”

    果然,二人这番较量,已略为斯文得多,不像刚才那么穷凶恶极,不死不休。

    就在两人斗到第七招时。

    “一朵花”一招穿云拨月,反向对方面门打来。

    那壮汉不知是计,左手腕一翻,想切“一朵花”的脉门。

    倏地,一声娇笑传出,“一朵花”的指风飒然,却点中了对方的肋下。

    肋下一麻,接着“噗通”一声,壮汉已栽倒在地,“一朵花”指着柳家庄一群庄丁,喝道:“快来把这浑小子抬出去。”

    董卓英正在苦笑,蓦觉得眼前一亮,又从酒席中飞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凝立如女神。

    他心中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她淡扫蛾眉,不着脂粉,虽是换穿了布衣布裙,却也掩不住姿色的美丽,气质的清雅。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凤凰于珊。

    董卓英心头猛地一沉,脑门轰然大响,于珊居然也来参加了,怎么先前没见过她的芳踪呢?往事若梦,历历在目,耳鬓厮磨,玉体在抱……她来了,那夏若云呢?董卓英迷惘的看了看面前的于珊,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于姑娘,是你?”

    于珊淡淡地一笑,点头道:“董少侠,不,董主持人,你奇怪了吗?”

    董卓英感到她言辞容貌之间,已渗入了无可言状的哀怨,他心中不知道该是喜是悲?于珊轻俏的回看他一眼,道:“董主持人,好久没见了吧!近来可好?还有古风,他呢?”

    这些话,本来很好答复,可是董卓英却文不对题的答道:“于姑娘,区区此心唯天可表,这次前来沧州……”

    金凤凰于珊缓缓道:“这些不必再提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那夏若云兄来了没有?”

    “他也来了,到时候自会与你见面。”

    “你们两位是从武昌赶来?”

    “差不多,若云和我还去了一趟洪泽湖。”

    “去洪泽湖干什么?”

    “去吊丧。”

    “一朵花”耐性看着二人一问一答,她醋意翻腾,怒火如焚,已是忍不住了,她狠狠地指着于珊道:“你就是金凤凰于珊?”

    于珊冷冷的道:“于珊的名字,岂是你这个马蚤婆娘随便叫的。”

    “你骂谁是马蚤婆娘?”

    “这儿除了你我外还有谁?”

    “臭丫头,你敢骂姑奶奶,姑奶奶要撕烂你的嘴!”

    “金凤凰岂又在乎你蜂蕊妖精!”

    两位女人,四只眸子,心中都充满了愤怒的火焰,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董卓英及时提醒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区区劝二位最好是冷静一点。”

    “一朵花”怒不可遏,跺着脚骂道:“她是你老情人是不是,你少费心,姑奶奶非得剥下狐狸精的皮不可!”

    于珊立即还以颜色道:“本姑娘不屑和你斗口,这样好了,咱们好好比划一番,看看谁输谁赢。”

    “可以,姑奶奶完全同意,你出点子吧!”

    “我提议咱们不如来一个空中对掌。”

    “好主意!怎么个比掌法?”

    “池畔有的是柳树,你我各选一株,以轻功跃上树顶,一声呼哨,你跳过来,我跳过去,在交肩而过的刹那,各人使用拳脚,一次接一次的继续,一直到有一方先失手跌下树为止。”

    “一朵花”想了想,点头道:“法子不失公平,各凭修为,不过,输了又该如何?”

    于珊斩钉截铁的道:“折剑退出江湖。”

    此语一出,场中群豪各个大惊,相互看看董卓英看他如何处理?董卓英大声喝道:“不可以,约法三章在先,任谁都得遵守。”

    两女已不理会这些,各人迅即跃上一株柳树树巅。

    此时,古风远远在坐,望见二女扭身上树,均肩平如水,轻如鸿毛,轻功造诣,平分秋色,不禁坐立不安。

    如有任何一方伤亡,内心将深感不安。

    “一朵花”性子急,未等对方站好,倏地一声清啸,飞身一耸,恰像野鹤腾空,破空直掠而来。

    于珊不敢怠慢,拔身一耸,也似健隼飞天,一下升起。

    两人在空中遇个正着,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一朵花”发动在先,先抢攻势,她在空中左手一扬,右拳一伸,骈指如戟,直戳于珊的双目。

    于珊心知她这一招可实可虚,不论自己侧头闪躲或是举手招格,对方便微一借力,可凌空翻身,使出扫叶腿,攻向自己下三路。

    她立身行险,一鼓气劲,不拒不闪,径向对方手指迎上。

    “一朵花”乍睹对方拚却被点双目之险,硬行撞来,心中立生戒心,不知她安的是什么计谋。

    于是,略一犹豫,指力不由往回一敛,但左掌右拳仍相互为用。

    但高手过招,快如电闪,稍一犹疑,就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果然,“一朵花”和于珊,双双都被对方伏手击中,闷哼一声,一个在肋下,一个在小腹。

    “砰!砰!”的两响,“一朵花”先摔倒,于珊跟着也倒下。

    “一朵花”脸色苍白异常,目射寒芒,咬牙切齿的指着于珊道:“臭狐狸精,姑奶奶认栽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姑奶奶再和你算账!”

    话声甫落,右掌击向自己天灵盖,倒了下去。

    群豪惊叫声中,古风飞身来抢救。

    古风就在现场施以急救。

    董卓英浩叹一声,久久闭目不语。

    于珊虽也摔下树,挣扎起身,乍见对方自栽,心中也不觉沉重异常;怅然道:“想不到她性子这么烈,不知生死如何,我又何苦……”

    话声中,神情哀怨看了董卓英一眼,扯身弹跃而去。

    古风急叫道:“于姑娘,一切因果,自有天定,何苦自责如此!”但于珊走得老远已听不到了。

    董卓英眼望着远去的于珊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红粉佳人,她们二人都对自己一往情深,奈何自己天涯沦落,无缘接受。

    不由感触良多,长叹了一声,喃喃自语地道:“父仇未雪,亡母含恨,如生异志,有如此树!”示意古风将“一朵花”扶下去治疗。

    他双手抓着一株大柳树干,猛力一拔。

    猝然那株一人合抱的大柳树,哗啦啦地枝叶纷纷断裂,离地拔起,根茎带动了泥土,翻翻滚滚。

    这一手骇人神力,当场惊呆了所有众人。

    空如大师和一阳道长,分别自座位上站起,一个念“阿弥陀佛”,一个念“无量寿佛”,双双说道:“董少侠神功盖世,英雄宴深庆得人,恕即告辞了!”

    一僧一道为群豪之首,僧道告辞,群豪自忖留此也没有希望,立即自动走了一大半。

    此时,天坛上又出现了一路大金字:“董主持技压全场,宝物酬神功,千秋传佳话。”

    大字旁附有一路小金字:“请董少侠及古风驾临绿荷亭小酌。”

    古风随着董卓英如约来到翠柳池池心荷亭,亭中早已摆有上等酒席一桌,只等他二人到来。

    柳庄主柳铮带着他的五位门徒,已在亭中相候。

    双方坐下后,柳铮呵呵大笑,道:“五年一度英雄宴,以这次董少侠主持得最精采,老夫不胜荣宠。”

    说罢,轻鼓二响,下人立即抬着玉牌金鼎送到亭中,柳铮道:“区区小物,送与有缘人,请董少侠笑纳。”

    董卓英坚持不受道:“区区此来,志不在宝物,请庄主收回成命!”

    柳铮正色道:“少侠的来意,老夫明白,请看此帖。”

    董卓英接过帖子,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抛妻弃子,游侠江湖,池州聒祸,遽遭毁容。诛心员外谨志。”

    董卓英看了直摇头,他似解又不解,诛心员外写这些干什么?是写给谁看的?写给自己看就大可不必。

    若写给别人看,何必选在此时?一想到这里,直爽的道:“庄主,在下无法相信。”

    柳铮诚恳的解释道:“董少侠,老夫年近古稀,从不偏袒,司徒业其为人,也光明磊落,董少侠对他恐有误会……”

    “不!”董卓英一双眸子,突进射出冷芒,使人不敢卒视。

    怔了怔,柳铮强笑道:“董少侠,老夫句句实言,并愿以家小担保……”

    董卓英厉声道:“庄主大可不必,在下只求于庄主一点。”

    柳铮道:“请赐告!”

    “他既不在贵庄,请问何时离开的?”

    “七天之前。”

    “去往何处?”

    “老夫实在抱歉,他没说,只约定两年来一次,教导小女练功。”

    “如此多谢了,在下这就告辞!”

    柳铮忙道:“董少侠,请把玉牌金鼎带去。”

    董卓英俊面微红,道:“不,庄主的盛意,在下心领了。”

    “不可以,人无信不立,少侠,你我都是君子。”

    “庄主既是这么说,在下只好接受了。”转头向古风:“古风,你我相交,情同莫逆,玉牌金鼎烦请代为保管,一年后我会来找你,吴姑娘负伤就烦留在庄上治疗了。”

    柳铮对古风甚有好感,笑道:“古少侠干脆就留在敝庄一年,老夫正有事请教!”

    这次轮到古风脸红了,有心人都明白,柳铮留下古风,还不是为他的宝贝女儿柳逸苹着想。

    古风正待推辞,董卓英却深有用意的拍拍他的肩膀道:“那敢情好,一年后如在下幸得不死,一定会来贵庄好好呜一杯。”

    话声刚落,他已弹身而起,如一抹轻烟般飘逝离去。

    第十五章

    行色匆匆,脚法如行云流水。

    刹那间,柳家庄的庭园楼阁,已被董卓英远远抛在身后,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远影。

    可是友情的牵挂,使得他脚步骤然停了一停。

    柳庄主柳铮的盛情,并没有使他心动,使他心动的是古风,从黄鹤楼结识,经过几番患难考验,于今终于开始分手。

    人生的旅途就是这样乍分偶合,聚散无常么?蓦地,前面半山腰上,传来了一阵笛声。

    笛声如泣如诉,哀婉绝伦。

    董卓英大感惊奇。

    这笛声吹奏得回肠荡气,功力不凡,悦耳之至。

    想到这里,脚尖一点,人已凌空而起。

    十几个起落之后,他已站在一座幽谷中的丛林边缘。

    这时,笛声已停,眼前的景象是一片松涛之声。

    笛声不再,但他相信吹笛的必藏在此丛林之内。

    不入虎岤,焉得虎子?不入丛林,哪能见得到吹笛之人?。

    丛林内落叶积满一地,苍苔到处都是,显见是甚少有人入内。

    转过三株古老虬松和一株大榕树的背后,又是一片高大的篁竹林,董卓英左顾右盼,游目四周,周围静宁沉寂,不闻鸟语,更无花香。

    触景伤情,董卓英至此,不由感从中来,时兴大发,脱口吟道干霄篁竹出林泉,百折千磨亦可怜;莫讶此君今折节,衷心犹复抱云烟。

    吟声铿锵,如裂锦帛。

    诗以言志,言为心声。

    想不到就在此刻,从篁竹后传出娇嫩的浅笑声音。

    董卓英一式流云身法,迅如闪电,追入到篁竹的最内边。

    一丈方圆的空地上,露出浑然天成的半截白色巨石,巨石上正侧卧着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女童。

    那女童一身黄衫,一柄玉笛半松半握的横在小手上。

    “小姑娘……”

    没有应声,黄衫女童睡得十分香甜。

    “喂!小姑娘!”

    这一次叫声较大,小姑娘真的被叫醒了。

    小姑娘翻身坐起,揉揉眼睛,睡意仍浓,满脸尽是疑惑不解。

    “刚才的笛声是你吹的?”

    点点头,没有答应。

    “那刚才的笑声也是你……”

    话未说完,小女孩却已摇了头。

    “不是你,是谁?”

    举手向后一指,后方又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董卓英回忆刚才的浅笑,似曾相识,难道又是和她再度邂逅相逢?情孽相牵何时已?天涯路短再逢君。

    他望了望小女孩一眼,想不到小女孩回报他、的是眨一眨眼睛,轻声道:“快去追,她在等你!”

    董卓英一听,也不多想,拔腿奔了出去,一口气穿林奔出数里,看看已到丛林尽头,依然一无所见。

    心中正自惶惑之际,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慢着!”

    董卓英一惊,忙刹住了身形,只见出声招呼自己的,赫然是“芙蓉仙子何小宛”,她隐身在一块巨石的顶端。

    恰好巨石旁又长着一株槐树,枝叶掩映,不是董卓英有过人的眼力,几乎看不到她的藏身处。

    “快到这儿来!”何小宛连连招手,仍是娇憨如昔。

    “什么事?”

    “别大声小叫,你过来看!”

    董卓英走了过去,何小宛伸手拉住他的手,立时一阵暖流涌过,董卓英心中有好多话想问。

    何小宛像知道他的意思,摇一摇手,急道:“那个小女孩是我新交的朋友,现在不要讲话,快看那边。”

    从树隙中遥望过去,只见林外是一块草地,聚集了七八个人影,围着一个渔夫打扮的汉子。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久未见面的夏若云,五短身材,脸色淡金,眉粗面圆,两眼精光灼灼,虽是隔得很远,但也看得很清楚。

    七八个人—律穿着黑衣,前襟都绣着一头白色的巨鹰,振翅欲飞。

    何小宛压住了声音道:“那些人全是嵩阳来的。”

    “嵩阳玉哪咤的属下?”

    “不是他还有谁?”

    “为了什么?”

    “天知道,看了再说。”

    “不成,夏若云是在下的朋友,在下不能坐视。”

    “傻瓜,先看热闹,再伺机出手。”

    “在下耐性有限。”

    “不会多等的,马上就会明白。”

    二人交谈未毕,场中传来夏若云的声音。

    “你们都不配,要么就找你们主子来。”

    那几个黑衣人中,站在最中间的一个大个子,沉着嗓子道:“老兄,别伤了双方的感情!”

    夏若云哈哈大笑道:“这里不是嵩阳!郭坤。”

    “我郭坤到哪儿都是这个样子。”

    “很好,姓夏的天生也是这副德性。”

    “你真的不愿合作?”

    “区区已经表明过了!”

    暴喝声中,郭坤一掌向夏若云迎胸劈去,“砰!’’的一声巨响中,夏若云上身微微晃了晃。

    郭坤却向后退了半步。

    郭坤吃了闷亏,双眼通红,使了一个眼色,呛呛声中,所有在场的黑衣人都拔出了身上佩剑。

    “姓夏的,大爷说不得只有用强了。”

    “你试试看!”

    何小宛看到这里,脱口道:“好一个‘水上飘’!”

    董卓英笑了笑,没表示意见。

    黑衣人中,暴出了一声怒吼,二条人影越众而出,两支长剑,挟着惊人气势,罩向夏若云头顶。

    震耳雷鸣挟惨号俱起,二名剑手飞栽而回,眼看是活不成了。

    厉喝声中,其余的人齐准备一扑向中央。

    蓦地,一声断喝,震动了全场。

    “住手!”

    黑衣人迅快的退到一边,一个秃头的短小老头,缓缓地自外向场中走来。

    何小宛娇笑道:“正主儿现身了!”

    董卓英以前没见过玉哪咤,想不到此人身材不高,貌相平庸,竟何以会被冠上了玉哪咤的雅号。

    何小宛道:“阁下的疑问,等一下就有结果。”

    场中两人,分别打量了对方一眼,夏若云抱拳一礼道:“闻名天下的玉哪咤,在下有幸一见,真是光荣之至。”

    “尊驾好霸道的剑法!”

    “不敢,在下被迫出手,事出无奈。”

    “死者学艺不精,怪不得人,夏兄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在下并没有说出抱歉两个字。”

    “尊驾的口才也不坏。”

    “贵我双方,向来风牛马相反,郭大堡主为何如此相逼?”

    “实不相瞒,此事如得夏兄协助,将来的富贵……”

    “住口,区区一向视富贵如浮云,大堡主不必再说了!”

    “好,本堡主就领教尊驾的高明。”

    “堡主的风雷掌,还唬不倒区区在下。”

    玉哪咤退后一步,身子微矮,大喝一声,风雷掌挟雷霆万钧之势,暴卷而出。

    夏若云双掌平推,正面相迎。

    惊天动地的暴震声中,砂飞石舞。

    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居然是势均力敌,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占了便宜。

    玉哪咤心头一凛,再次扬掌。

    “哈哈……”

    一阵撕空裂云的狂笑,破空传来,笑声愈来愈刚,有如连绵不断的旱天焦雷,笑声不衰,又如滔舀巨浪。

    何小宛急急拉着董卓英衣袖,娇声说道:“你瞧!又来了一个大魔头!”

    场中两人,暂时都止住了攻势。

    一刹时,笑声悠然停歇,一个须眉全白却穿着一身红袍的老人飘入到场中。

    董卓英看了他一眼,剑眉一轩,道:“好家伙,果真是言老怪来了!”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没什么奇怪的。”何小宛冷冷的接道。

    “这两人不在柳家庄现身,却跑到这儿宋,是为了什么?”董卓英仍然未完全进入情况中。

    “告诉你,夏若云身上有宝。”

    “你怎么知道?”

    “本来我不知道,是玉哪咤的属下谈话时,被我偷听到的。”

    “所以你就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错,不然我怎么能碰上你?”

    董卓英苦笑一下,立即把话题扯开道:“老夏身上的宝由何而来?”

    “祖传之宝。”

    “在下怎么没听古风提过?”

    “也许古风不愿提起。”

    “你的消息倒很灵通。”

    ‘‘那是当然!’’何小宛娇笑如花,娇躯不由靠了过去,一阵芳香,扑鼻传来。

    董卓英敬而远之,身体挪开,正襟危坐,面色一整,道:“老夏的事就是在下的事,现在该是区区现身的时候了。”

    说着,冷哼一声,人已冲天而起,黄山流云身法,宛似一片浮云,轻灵不带火气,飘身到了夏若云的身侧。

    夏若云高兴得欢呼一声:“是你!”

    言老怪和玉哪咤以眼色打了一个招呼,老脸带笑不笑地看着后来的人。

    “哈!是名震江湖的董少侠也赶了来,老夫真不虚此行了。”

    言老怪大言不惭。

    “区区也至感荣幸。”董卓英抱一抱拳。

    “听说董少侠在柳家庄很得意,是吗?”言老怪冷冷地板着面孔。

    玉哪咤鼓着一双鱼眼,接着也道:“柳铮的玉牌金鼎已是董少侠的囊中物了!”

    “可惜两位爽约未去,白白失去了机会。”

    “哈!哈!老夫一向以仁义自居。”言老怪一边说,一边摸了摸白胡子。

    “那两位此行.....”

    “老夫此行是专程向夏兄借一样东西的。”

    “请问借什么东西?”

    “这一点是夏兄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是吗?如果跟区区有关系呢?”

    “阁下是存心找茬?”言老怪白胡子一翘,如果面对着的不是董卓英的话,他早已下杀手了。

    “不敢当!咱们彼此彼此!”董卓英暗中提起五成功力。

    俐、宛在树上暗暗担心,她知道言老怪杀人不着痕迹,比玉哪咤暴躁得多。

    言老怪窒了片刻,厉声道:“阁下到底有何见教?”

    董卓英哈哈一笑道:“谈不上见教,不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下劝二位最好收敛贪念,省省精神!”

    “你这是什么意思?”玉哪咤暴喝一声,随意一挥手,尺粗的树干,应声而断。

    夏若云打破沉默,凝重地开了口道:“姓郭的,别耍威风了,你那两下子,值不了什么钱的。”

    董卓英眸中棱芒暴射,声色俱厉地指着他二人道:“要你们放手,别再打夏兄的歪主意了!”

    “否则的话呢?”言老怪漫不在乎。

    “手底下见真章。”

    “胜负如何说法?”

    “败的一方干脆走路。”

    “胜的一方呢?”

    “取走他所想要的东西。”

    “哈哈哈!此一时非彼一时,老夫恕不同意!”言老怪纵声大笑。

    “你要变卦?”

    “不是变卦,是增加赌注。”

    “你有这份信心?”

    “信心是由兴趣而来。”

    “这么说,在下手中这把石剑,也是赌注了。”

    “不错,老夫正有此心!”

    玉哪咤目注树荫中藏身的何小宛,喝声道:“那个女娃儿给老夫出来!”

    姜是老的辣,这老魔头早已看穿,只是装佯罢了。

    何小宛纤腰一扭,如玉燕穿林而出。

    芙蓉仙子何小宛言辞犀利,粉腮一寒,冷冷地说道:“难道两位也把姑娘我列为赌注了?”

    “老夫不否认。”玉哪咤咧开了大嘴。

    这老家伙人老心不老,年过半百,仍性好女色,喜欢花不溜丢的小姑娘。

    言老怪不表赞同,他一生不近女色。此点是他俩唯一的区别。

    “怎么钻出一个女人来?你是干什么的?”言老怪此时不希望扯上女人的关系。

    “怎么?女人有什么不对?”

    “老夫一向对女人没好感。”

    “这倒是很玄。”

    “小丫头,明哲保身,你趁早快快离开。”

    “用不着,本姑娘既来之,则安之,何况还有一个人不答应。”

    “谁?”

    董卓英哈哈一笑道:“就是区区在下。”

    “她是你的女朋友?”

    “这个你管不着。”

    “看来,我们这一架是打定了!”

    玉哪咤回顾了言老怪一眼,笑道:“老言,穷蘑菇什么?咱们开始干了!”

    言老怪居然老脸一寒,不高兴的道:‘‘别说咱们两个字,老夫并不一定和你合作。”

    “老言,你怎么反悔了?”

    “扯上女人,老夫就得重新考虑。”

    玉哪咤有点老羞成怒,反唇相讥道:“老言,别太自鸣清高了,人家不一定会领你的情。”

    “那不关老夫的事。”

    董卓英至此,已大致了解,面前两个魔头是临时仓促合作,,共同对付夏若云,言老怪为人尚有可取,那个玉哪咤可不得轻易放过他。

    就在此刻。

    夏若云已忍无可忍,跨前一大步,喝道:“两位看上了在下,来吧!哪一位先来送死?”

    “当然是郭家堡的人先算帐!”玉哪咤一声怒吼,径奔夏若云的身前。

    “姓夏的早已看不惯你这衣冠禽兽。”

    “你敢骂老夫?”

    二人一边说,一边已动上了手。

    惊人的劲浪击撞之声,震耳而至,两人各自施展出全部功力,声势之骇人,林折草堰。

    何小宛轻轻的走到董卓英身侧,目注场中道:“卓英,咱们胜算如何?”

    董卓英看见她上前,反而退后一步,淡淡地说道:“你放心,这笔帐只怕越欠越多,他们永远算不清。”

    何小宛本想靠紧董卓英,亲蜜的交谈几句,气气言老怪刚才目中无人。

    想不到董卓英铁石心肠,让开了两步,不由神情一呆。

    这时,言老怪白眉一轩,宽大红袍恍如巨鸢两翼,跃至场中另一侧,叫道:“董卓英,老夫闲得发慌,咱俩也该作个了断。”

    “区区乐意奉陪!”董卓英如影随形,立刻跟了过去,两人面对面的站好,一个是成名多年的老魔头,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后起之秀,各人心里有数,这一架有得打的。

    两人鹤行虎步,由右至左,各自绕行七步,凝目聚神,注视对方。

    言老怪一步一个坑,坑洞一律是三寸深。

    董卓英却如行云流水,步履轻灵,连一株小草都没踩断。

    双方右掌互扬,齐喝一声道:“接招!”

    言老怪掌心中,顿发出一道红焰似的狂飙,接着霹雳雷鸣之声,朝董卓英罩身卷了过去。

    势道之强,令人咋舌。

    董卓英单掌疾推,硬接硬迎。

    妙的是他的掌风发于无形,带着一股无声劲荡之力。

    轰雷巨震,二人上身略向后倾。

    “要得,老夫碰上了一个好手!”言老怪收掌转身,发出一阵大笑。

    “不要笑,再来一掌!”

    董卓英心里暗惊,对方果然名不虚传,可能要比玉哪咤强多了。

    “奶奶的,不见真章,老夫绝不离开。”言老怪红袍倏地膨胀如满风的帆。

    接着,又是轰雷似的巨响,二人又交换了一掌。

    这第二掌,比刚才的劲道更大,劲气弥漫了二丈方圆,董卓英身形一个踉跄,言老怪后退了一大步。

    站在一边的黑衣人,趁他身体踉跄之际,左手二人乘机猛然发掌,疾击他的背后,董卓英一晃身,避了开去。

    想不到郭坤早已等候着这个机会,怒吼声中,率领右方二人,不约而同的齐齐发掌袭击董卓英。

    这时,左右两侧背后,掀起排山巨浪,交错袭到。

    场中空气,一时间被扭得激荡翻腾。

    董卓英杀机大炽,猛提真气。

    这些黑衣人不敢正面抢攻,专从背后偷袭,十足的江湖败类,要对付这种败类,只有以杀止杀。

    “哇!哇!”

    左方两名黑衣人先栽了下去。

    交错的劲气,顿时失去了作用,原先的涡流,也消失了大半威力。

    “慢点!”言老怪飞身过来抢人。

    但时间已晚,郭坤首先被董卓英震飞到一丈开外,口吐鲜血而亡,另两人则仆倒地上,双眼翻白,气血上涌,手足不停的颤抖。

    “好残酷的手法!”言老怪怒吼如雷。

    “背后偷袭,不值得同情!”董卓英不屑地扫了那些黑衣人一眼。

    夏若云和玉哪咤二人,也战到了尾声,双方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一招一式,沉滞地只攻不守。

    强弩之末,明眼人一看,再也拖不了多久。

    转眼工夫之后,只见玉哪咤面色凄厉,步履艰难地退到一株大榕树的树干下。

    夏若云栗人的目芒,毫不留情的一步步向他进逼,看情形,他似要发出最后的致命攻击了。

    何小宛嫣然一笑,弹身到了树边,娇声道:“慢着!请听我说一句话!”

    夏若云怔了一怔,道:“姑娘有何话说?”

    言老怪碍着董卓英阻在中间,无法超越过去帮忙,黯然叹了口气。

    何小宛的点水双睛,风情万种的瞟了董卓英一眼道:“卓英,你不反对吧?”

    “只要有理,在下自然不反对!”

    “郭大堡主是否也表示赞同?”何小宛转而问玉哪咤。

    “姑娘先说说看!”

    “大家都同意,这事情就好办。”何小宛居然当起调解人来。

    说着,她举起右手,伸出大拇指道:“第一、嵩阳郭家堡师出无名,,强借避水珠,现在郭家来人伤亡甚重……”

    “避水珠!”董卓英惊讶不已,他一直没想到水上飘身上宝物,竟是与水有关。

    “祖传之物,兄弟一向保密,不喜多言。”夏若云浅浅向董卓英解释。

    “两位有话等下再说,现在请听我的!”何小宛俏眼一瞪。接下来又续道:“冲着双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事到此为止。”

    然后她又伸出食指道:“第二点,言老怪不喜欢女人,不尊重女人,姑娘我偏偏就使出一点女人的能力,化干戈为玉帛,要他知道女人的厉害。”

    言老怪耸耸肩,苦笑一下,没有吭声。

    “第三点嘛!三个月以后,凡属今天在场的人,都到嵩阳郭家堡,再作最后的摊牌。”

    玉哪咤首先表示同意,举一举右手,连场面话都懒得交代,转身就走。

    言老怪不失武林宗师身份,抱一抱拳道:“咱也不多说,一言为定,后会有期!”

    言罢,飘身上丁树梢,跟着也走了。

    这两个老魔一走,林子里顿时传出细微的脚步声,渐渐归于沉寂。

    何小宛向四周指了指,道:“告诉两位,郭家堡埋伏的人,现在全走光了!”

    “你知道他们有埋伏,为什么不早讲?”董卓英大不以为然。

    “积一点阴德,不是蛮好的。”

    “给谁积阴德?”

    “给你呀!”

    “在下不是嗜杀之人。”

    “不谈这个,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何小宛当着夏若云的面,拉着董卓英的手,转身就要走。

    董卓英一时面红耳赤。

    夏若云笑道:“两位真的要立刻就走?”

    何小宛正色道:“夏兄,前面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恕不多留,有话留待下次见面时候再谈吧!”

    董卓英本想和夏若云谈谈彼此近况,但他知道何小宛行事颇有分寸,她说有事,必定真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点点头,也就同意了,说道:“若云,前途多保重。”

    夏若云看着二人朝林中更深之处疾奔而去,苦笑了一下,径自走了。

    此时,夜幕尚未低垂,林中的景色却先呈现出一片模糊。

    叶落满地,湿气似乎越来越重。

    董卓英随着在后,一面疾奔,心中想起先前见过那个吹笛的。

    小女孩,问道:“那个小家伙不要了?”

    “谁?”何小宛尚未明白他的意思。

    “那个吹笛的小女孩。”

    “啊!她早已走了!”

    “她走了,是你叫她在那儿吹笛的?”

    “你不要看她小,她可比你精明得多。”

    “她去了哪儿?”

    “她自然是回到她师父那里去了。”

    “她吹得真不错,这么小小年纪!’’董卓英对她的印象很深。

    “快走,事情可能是起了变化。”

    何小宛纤足一点,娇躯如满弦之箭,疾如流星,领头泻去。

    董卓英不再说话,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奔了约莫一个时辰,林中树木渐渐稀少,但地面潮湿更重,好像是接近到一个湖边。

    果然,林的尽头是一个小湖,湖水平静如镜,深绿的湖水,看来好美。

    这么好的地方,应该是隐士修身养性之所,仁者乐水,智者乐山,此地有水有山,难道怪事发生在这里?何小宛只是赶急奔路,看来她心里急得发慌。

    转过一个水坳,眼前突然出现一座破败颓倒的庙宇,庙内隐隐透出一丝灯光,这证明破庙有人居住。

    何小宛怔了一怔,停了片刻,像是思考一件事,突然大叫道:“不好,快到里面看看去!”

    董卓英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弹身离地,飞跃过去。

    庙门半掩,油漆早已剥落。

    庙门上几个古篆字,仍然看得出是“天玄观’’三个大字。

    穿过木门,是一座前殿,阒无人声。

    董卓英也没注意是什么菩萨,身子余势不衰,又进入到后殿。

    后殿比前殿大一倍,菩萨也好像多一倍。

    他略一犹豫,弹身穿过后殿,来到了’后殿边的厢房。

    这一排厢房并排在一条走道上,门窗相对,但也是颓倾破败。

    走道上,赫然是两具尸体横陈,头上的黑发发髻已然散了开来,而且显出极端的恐怖之相。

    不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