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说完了当铺的事,在座的人无不拍手称奇。话题自然就转到了魏毓柄的财富上去,议论起他究竟什么买卖最挣钱。魏三待人们说的差不多了,清清嗓子,才说到:“要说这当铺钱庄贩卖茶叶的生意是不小,可比起贩盐来,却又逊色了不少。”魏风昌不解,就问:“三哥,这话怎么说?”魏三说:“魏毓柄后来终究没有当上官,可是因为终究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候补,慢慢和武定府衙门搭上了关系。过了几年,武定府盐政出了缺,朝廷却没有选调他去赴任。原来,那位军机大臣张大人的一个侄子补了缺。他听说了消息,就去京城找了那位张大人,张大人说事已至此,这样吧,你是商人本来也不懂官场的事,要是强让你做了官,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虽然你没有补缺,我修书一封,你拿了去找我的侄子,让他把武定府的盐务交你专办吧。就这样,魏毓柄拿了书信找到了武定府衙门,得到了武定府的盐务。你们想,茶叶不是人人喝,不做买卖也基本不和钱庄打交道,谁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去当东西啊,可家家户户离不了吃盐,这可是过日子离不开的东西。从打垄断了盐务专营,这银子就像流水哗哗的流进魏毓柄的钱库里。”众人闻听无不点头称是。
“光顾了听三哥讲古,咱们都忘了正事了。来,再喝一杯。”魏风昌见缝插针,让着大家伙儿喝酒吃菜。魏风昌提起话头,魏三赶忙接下去“是啊,咱不能光听我瞎说,看看,这才都凉了。”众人闻听,纷纷端起杯喝酒,抄起筷子吃菜。魏风昌让过一轮酒,又问魏三:“三哥可知道魏毓柄百年之后,这玉白菜传给了那一脉分支?”魏胜春听魏风昌这样问,也把目光聚焦到魏三脸上。魏三环顾左右,说到:“要知道这玉白菜魏毓柄传给了那份支脉,还要从五爷‘没份’的外号说起。”
‘魏毓柄前后娶了两位夫人,第一位夫人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不幸生病去世了。那个时候魏家家大业大,在好事的人们张罗下,魏毓柄又娶了一位夫人。这二夫人年轻,和大公子年岁相仿。过了几年,二夫人又给魏毓柄生了一位公子,这样魏毓柄有了四个儿子。那个年代思想封建,不像现在的人们这样开通。年纪轻轻的二夫人和公子们一起生活,衣短袖长,有些时候闪避不开,常常发生尴尬。魏毓柄一想,自己也岁数大了,干脆分家另过吧,省的日子长了长舌妇们无事生非,庄乡爷们听见了风言风语反而辱没家风,就邀了族中有威望的明白人做中人,打单子立契约,把万贯家财一分为四,兄弟四人一人一份,自己和小儿子在一起生活。天下的事总有意外,没成想分家没几年,他老来得子,二夫人又给他生了一个公子。这样一来,这位后来的五爷就有些尴尬了。财产都分完了,没有他的份儿了。乡亲们背后给五爷送了一个外号,叫‘没份儿’。一样的孩子不能二样看待,要一碗水端平。‘没份儿’的外号传到魏毓柄耳朵里,他坐不住了,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四个孩子召集起来商量。钱财好说,可这买卖铺户可就不好撕扯了。商量来商量去,老大说:‘我们干脆用不着这么麻烦了。以后五兄弟缺钱花了,就随便和我们要,到哪家也不许说别的,紧着五兄弟拿。大家看怎么样?另外三人一致赞成,魏毓柄也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孩子都是父母的连心肉,魏毓柄怎么也不能亏了晚到的小五爷。他百年之后,就把玉白菜传给了这位五爷。五爷没有分到家产,只是得了一块玉石。那个时候的魏家,钱财多的说不过来,什么样的宝贝买不到。哥哥们也都认可,没有人说什么。这世事变化经常让人意想不到,时光荏苒,没份的五爷长大成人,过了一份好日子,财产比四位哥哥都丰厚,而且五爷仗义疏财,性格勇武豪迈,做事果断,每遇有乡里大事,往往能挺身而出。有一年,黄河在河南兰考县境内决口,洪水窜入大清河。秋天的七月,水势迅猛,白龙湾漫溢而决口,近处的田庄尽皆被淹没。第二年春,当时的知县老爷凌寿柏出银400两,倡议邑内士绅捐银修筑河堤并亲莅现场督工。五爷认捐修筑白龙湾河堤。当时,他把铜钱堆到河堤下,只要你担上河堤一担土,空筐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在钱堆上抓一把铜钱。修堤要用多少土啊!谁也不知道他一共捐了多少钱。在他这一代人里,数他名气最大。有人说他家大业大都是哥哥们给过下的,也有人说幸亏得传了玉白菜。不管怎么说,这一辈人五爷的名号最响亮却是千真万确的。只是好人不长寿,五爷生病去世的时候才三十八岁,正是年轻力壮的岁数。’
魏三说到这里,半晌没有说话,似乎陷进对所说的这位五爷深深的怀念里。在座的人也都没说话,静静的等魏三接着说。良久,魏三抬起头,继续说下去。
‘五爷行善好施,老街坊们有口皆碑。有一年,魏集一带遇到了历史上罕见的蝗灾。蝗虫飞过的时候,遮天蔽日,就像阴天一样,蝗虫飞过去,绿油油的庄稼被吃成了光杆,地里基本没有收成,老百姓生活没有了着落。多数人家准备忙完了秋,携老带幼外出讨饭。五爷见此情景,动了恻隐之心。为了留住村民,使他们免受颠沛流离之苦,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修筑庙东的湾坝。一天的早饭后,五爷叫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传话,每家一个人,来他家住的胡同口集合,他有件事需要和大伙儿商量。这话一传出去,村里的人们很快就都凑了来,想听听五爷叫大家究竟有什么事。看看人到的差不多了,五爷不紧不慢地说话了:“今年年景不好,秋收也都忙完了,我看咱村大庙以东的湾坝已经严重坍塌,如不及时修复,必然会影响大庙的房屋。我想让大家明天开始去修湾坝,只要能干点活的就算一个。我买石灰,管着大家吃饭。愿意的就去,不愿意的随便。”村民们一听,非常高兴。他们明白五爷的心思,谁愿意背乡离井,外出乞讨呢?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小到十几岁的孩子,大到六七十岁的老人,凡是拿动工具的,都来到了庙东的湾坝上。五爷早已派人买来了石灰,工程就这样开始了。工地上,饭任意吃,活随便干。大家时干时停,也说也笑,非常开心。本来一个月就干完的工程,一直推迟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才结束。村民们顺利的度过了这个冬天,逢人都说五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