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正是春天,怕是少不了几日的潮湿,家中的水汽已让年迈的老人忿忿了起来:“哎呀,这老天爷是怎么了,掉个眼泪儿吧,还哭个不停!”“噢乖,弧弧,不哭。”操了半辈子心却无法放下的牵挂,满脸纵横的皱纹总是能挤出点儿笑容,这就是老一辈儿人。这位阿婆是全家的顶梁柱,也算是个“巾帼英雄”了,在上个世纪的地主家已备受苦难与欺凌。早年失去了丈夫的她,硬是将三子一女的大家庭给撑了起来,这想必都是劳苦大众二十世纪以来最深的感触,所以她们那一代人最感激的就是国家,最痛恨的是那个时代。
弧弧,乳名,金家老三的儿子,九四年农历正月十五,同时,也是阿婆的心头肉,大名,金弧。只有初中文化的父亲却取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名字,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好,又不愿跟着族谱走,这在村里也算是特立独行了。于是村里寻遍了文化人,硬是单名儿给了个弧字,只是出生当日正是元宵,村里放着烟火,形成的弧度甚是好看,便给取了。回头想想,父亲也算是个文青了。
“哎呦,我的乖乖勒,隽隽,你怎么又屙了一身”手忙脚乱的阿婆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满屋的孩子,不知如何照看。有老大的小女,叫金文莉,已经八岁了,虽是捡来的,但也要用心,在那个年代,领养,是一种投资。有老四的两个孩子,哥哥,金文隽,弟弟,金文修。家庭的男人都出去打工挣钱了,剩下的也就是老弱妇孺了,这就是那个年代。大机械生产下太多的产物,总有问题要提出。
而不知什么原因,老二与阿婆闹翻了,吵着要分家,对外称自家娃不给自家带,怕是伤了心了。在赡老上,老三毅然决然的把阿婆揽下,因为此时的金弧已是单亲,大家也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每月该有的都是有的,阿婆该带的也一个不落。
旧时代总有话儿来说,可那儿毕竟是旧了,掰折了,揉碎了,那也都是过去了的事儿了……
但是,老人们也总是惦记着那些个事儿,并不是因为计较些什么,而是怀旧的心态在时光面前要显得。
好不容易忙了一天,哄娃,喂奶,换布,砍柴,烧火,做饭,洗衣……劳碌之后的喘息在床边终于有了停歇,阿婆累了,但她却已经习惯了,她更习惯每天晚上给孩子们讲旧时代的旧故事来就着睡觉。
文莉有问阿婆,旧时代你家一个月吃几次肉,更有甚者,问旧时代你家一年吃几次肉。于是,阿婆毫不客气的说说自己在旧时代吃饭的一些事儿。旧时代,男人都要捡柴,耕地,接狗屎,到1974年或者1975年,他们十一二岁时就要买菜做饭,掌管家里的伙食,并掌握一部分家庭开支与粮票,肉票,油票,购粮证,菜卡等票证。因此,对于旧时代家庭餐桌上的那点事,知道得还比较清楚。?收入:1974年前后,你们父母的收入总和应在150元左右。老二是做过木匠,基本工资为84元,扣除工会费1元,老二媳妇儿在1974年前后农龄应有二十年左右,工资详情不记得,至少应该有50多元,?伙食费用度:我在掌管家庭伙食期间,除春节外,平均每月约人均11元,一家五人,月伙食用度约占全家收入的三分之一,55元。最少的是52元多点,最多的在58元多。其中涵盖,购买粮食(每月通常70斤大米,约需10元左右)菜金,调味品,用煤,(一百斤左右,3元,定量,)?吃肉:到墟里购买猪肉是需要凭票供应,限量的,肉票不是按分量计算,而是按金额计算的,即,与钞票等额,(如果以重量单位计算,那么同样一公斤肉,有的质量好的可达近两元,大家都会争着买好肉,有的质量差,一公斤不过一元,买了差的肉就吃亏了。所以是按金额发放肉票的,吃好的就少吃点,吃得差点的肉,就能多吃点)肉票没人每天一张,金额0.10元,也就是说,每人每月可以凭票买猪肉3元,我家5人,可以凭票买15元猪肉春节一个月的猪肉供应票翻倍,另外,元旦,五一,国庆都有节日加票。加多少现在记不清了。?肉价,最好最贵的猪肉是三去猪腿肉,(去骨,去皮,去膘)纯精肉。0.99元一市斤。冰冻0.98元一市斤;去骨带皮带膘猪腿肉,0.92元一市斤;夹心,去骨带皮带膘,0.88元一市斤;肋条(五花肉)0.76元一市斤;蹄髈,0.66元一市斤;大方肉,(大膘肥肉,瘦肉含量低)0.44元一市斤。?我们家五人每月肉票额度3515元,对应肉价,好肉少吃,差点的多吃点儿。
其实这些个东西还没讲完,孩儿们已闭目休眠已。阿婆津津乐道,看着他们,阿婆只希望他们快快长大,长大了,就什么都好了。阿婆拿起花生又剥了一颗,便把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