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魔狼飞烟

第九章 寻魔之路遥且远(上)

    清晨,大雪山,红日初升,云海浩瀚,万道霞光透过重重云雾,折射出千丝万缕淡淡红光,映在漫山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目光芒,逼人不能睁视。

    秦天酬一袭白衫,站在大雪山顶上,如一座雕像般静静立着,向着东方极目远眺,满眼风光,景色无限,却不能令他高兴半分。阵阵寒风袭过,掀动他发梢衣裾,那轮红日如弹丸般跃动着,便如他现在的心情,一阵阵汹涌激荡,却始终跳不出那团云海。

    昨天晚上,他见到了空大师派来的送讯之人,得知少林被袭和了空大师受伤的消息。他早知血仇此番下山是有备而来,却没想到他功力已这般厉害,以少林戒备如此之严,了空大师功力如此之高,身边又有了见、了性等一干高僧,竟也被他所伤。他本想立即返回,去寻那血仇,但是自己出来一个多月,刚刚得到魔教的一点蛛丝马迹,如此回去实在不甘。听说邝元和魏人风两位前辈现在洛阳,能随时呼应少林,暂时放下心来。昨晚他与众人一番商议之后,决定暂不回少林,以尽快找到魔教总部为宜。

    今天一早,秦天酬把送讯之人遣回,着他告知了空大师自己这边情况,请了空大师安心养伤,自己如果找到魔教总部便当立即返回。虽是如此,对天道盟总部安危总是难以释怀,担心魔教中人再行赶到,万一刀圣三位前辈不能及时驰援,这刚刚重立的天道盟恐难令天下英雄放心,自己阻止血仇复仇之事势必多生事端。是以来到这大雪山顶,理一理心中纷繁头绪。

    秦天酬回头望了望慕容卓烈和白少陵,这二人随自己远赴塞外,一路行来,便如将性命交给自己一般,还有钱英昆仲、须眉道长、天禅大师等一干前辈,对自己都寄以厚望。想到这里,天酬不觉有些内疚,便喊道:“卓烈、少陵,你们过来!”

    确如秦天酬心中所想,慕容卓烈和白少陵自见到他之后,便认定他为自己此生唯一信服之人。天酬当上盟主之后,只许他二人以兄弟相称,半点架子也没有,他们二人更是心折,发誓今生誓死跟随天酬,唯天酬马道是瞻。此刻听到秦天酬喊话,忙回道:“盟主,我们来啦!”边说边走将上来。

    秦天酬望了望他们二人,神色凝重道:“血仇已经找上咱们,虽说他已被废去功力,但是人魔蓄势已久,断不会为血仇之事阻了他称霸江湖的野心,依你二人之见,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白少陵想也没想,道:“一切全凭盟主安排,你说怎么办,咱们兄弟便怎么办!”

    慕容卓烈却觉天酬话里有话,道:“盟主,咱们昨夜不是商议好了吗,如今之计,咱们还是先找到魔教踪迹为上,不然他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时时被动,别扭死了。”

    “是啊!”天酬听他二人这样说,心中备觉欣慰,微笑道:“对付魔教之事确是当务之急,只是一时之间,无法寻得他们踪迹。这血仇日前硬闯少林,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边还有一位神奇女子。咱们在山下听说曾有一男一女在一个月前到这大雪山来过,衣着打扮和血仇二人颇为相似,我怀疑是不是他们到这里来过。如果真是他们,这大雪山和魔教一定有关系,即便不是他们的总部,也应该能找到他们的人,所以咱们才在这里住了下来,只是寻了两天,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说罢停了下来望着二人,他是真想听听慕容卓烈和白少陵的想法。

    白少陵听天酬这样说,才知道自己方才答应的仓促了,只望望慕容卓烈,却不再说话。

    慕容卓烈想了想,道:“盟主,不若这样,我到山下去把几位前辈都请了来,咱们再用上两天时间,把这大雪山仔仔细细再搜查一遍,真要是找不到,就再想他法,你看如何?”

    秦天酬道:“先别忙着请几位前辈,咱们等会下山后再和他们商议一下,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然后再作定夺!”

    二人见天酬同意如此,便不再说话,陪着天酬在山顶上又呆了一会,直到那轮红日升出云海,天地顿现晴朗空旷之后,才回转山下,仗着几人都有轻功在身,没有走来时的道路,却自一旁绕行。

    白少陵孩子性情,一路上翻腾跳跃,不时抓些雪团朝慕容卓烈砸去,惹得慕容卓烈也和他一般,在山石间不住跃上跃下,甚或打起了雪仗。天酬见他二人难得如此高兴,也不阻拦,只微微笑着,跟在后面。

    正行走间,忽见白少陵惊“咦”了一声,猛地停住了脚步,定定地望着一块平坦大石。慕容卓烈奇道:“小白,怎么啦,见鬼了吗?”

    白少陵不答慕容卓烈问话,却回头朝秦天酬喊道:“盟主,你来看这里!”说罢一纵身到了那块大石之上。

    秦天酬和慕容卓烈跟上几步,到了白少陵身旁,白少陵指着地下说道:“这里有人来过!”

    秦天酬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地上有一片散碎果屑,显是有人上山时在此停留,吃了些干粮,留下了这些东西。

    慕容卓烈望着地上果屑道:“难道血仇真是来过这里?”

    秦天酬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这些果屑,又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那堆果屑之外,再没有其他物品,便道:“只有这些果屑,还不能说就是血仇他们来过,也许是猎户进山打猎留下的!”

    慕容卓烈和白少陵分开朝四周走去,对周围地形仔细搜索,在一块巨石后面发现了一小股绳头,道:“这里还有东西!”

    秦天酬拿着绳头起到那块巨石旁,仔细看了又看,道:“有人在这里拴过马,这是一根马缰绳。”

    慕容卓烈喜道:“不是猎户?”

    秦天酬道:“应该不是猎户,猎户哪来的马匹!”

    白少陵道:“我看,这一定是沈血仇他们留下的了,看这些果屑,不像是一个人吃的!”

    秦天酬没有作声,只抬头朝山下望去,道:“从这里下山,应该是往祁连山方向去的!”

    慕容卓烈已隐隐知道秦天酬的想法,道:“不错,他们一定顺着这条路去的,咱们只消朝祁连山去,不愁找不到他们。”

    白少陵也听明白了,忙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快些下山去吧!”

    秦天酬道:“嗯,如果咱们所料不差,但愿能找到魔教老巢!”三人俱都高兴起来。

    钱英昆仲老远就在帐篷外面等着,因为秦天酬三人上山时还没吃早饭,这会也该回来了。见三人回来,个个脸上神色振奋,不觉奇道:“天酬啊,拣到什么宝贝啦,你们这般高兴?”

    还没等秦天酬说话,白少陵已抢先答道:“老爷子,咱们没拣到宝贝,却比拣到宝贝还高兴呐!”

    钱英昆仲道:“那是什么事?”

    慕容卓烈道:“前辈,我们发现血仇的踪迹啦!”

    “真的?”钱英昆仲不相信地问道。

    “可能是吧,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分析!”秦天酬把在山上的发现简短说了一下。

    钱英昆仲闻言喜道:“谢天谢地,血仇这小子果然来过这里,咱们吃过饭就去,真找着了魔教老窝,咱们就把那些魔嵬子一锅端了!”说罢领着三人进了帐篷,把天酬三人的发现告诉了须眉大师等人,众人也是高兴。

    吃罢早饭,一行人收拾行囊出发,跨上快马,朝祁连山方向驰去。

    行至山西境内,天禅大师道:“这里有座北武当山,我有位老师兄在这山上隐居,法号弘法大师,今年已有百岁高龄了,我有好多年没见到他了。如今咱们来到这里,我想去看望一下,顺便向他打听一下西去道路,大家以为如何?”

    这天禅大师乃佛门高僧,众人都知道他在峨嵋修行,不知道他还有位师兄在这里,见他提议出来,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便都同意随他一同上山。

    沿途无话,一行人上得北武当山,进得禅院,但见里面冷冷清清,连个人影也没有,院子正中却有着老大一片黑乎乎的地面,像是木柴烧过的样子。天禅大师觉得奇怪,也不理众人,径朝师兄佛堂走去,依旧见不到一人。他知道师兄门下僧徒众多,这般一人没有,定是遭了不测,再朝院里那片黑色地面望了一眼,叫了一声:“不好!”眼睛当即就红了起来。

    野骆驼问道:“老哥哥,你师兄在哪里啊?”

    天禅大师道:“我师兄就在这座禅院,他有百十个弟子,眼下却一个人也不见,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完也不顾自己年事已高,就施展起轻功,在那漫山之中飞奔起来。

    众人不知何故,急急跟在天禅大师身后,随他来到后山一个山崖上,进了一个偌大山洞,见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佛龛,每个佛龛下面都有一个名字。天禅大师找了半天,在一处佛龛前停下,双手摸着那佛龛,看了半天,突然坐在地下,从怀里取出木鱼,敲了起来,嘴里诵着经文。

    众人听天禅大师举止反常,近前细看,只见那佛龛下刻着“无极门第十三代释传弟子法讳太师祖弘法大师灵位”,字迹尚新,像是刚刚刻上不久,不觉都是一阵凄然。原来这弘法大师已经圆寂了,天禅大师正在为他诵经超渡。

    众人见天禅大师诵得认真,不忍扰他,都在他身后静静站立,待了一个时辰左右,天禅大师才止住诵经,双手合什,道了声:“阿弥陀佛,师兄,天禅来得晚了,没能与你会上一面,甚是悲恸,然我佛相召,亦师兄之修为所得,归返极乐,悲之,喜之!”

    秦天酬扶起天禅大师,道:“大师,你方才说这禅院里有百十名弟子,弘法大师既已圆寂,这些弟子都到哪里了,他们在别处还有禅院吗?”

    天禅大师道:“他们是否在别处有无禅院,老衲却是不知,不过他们历代师门长老都在此地,当不应远离。如今这般光景,一定是寺中发生重大变故,他们把师兄火化安葬之后,就投奔别处了吧,阿弥陀佛!”

    钱英昆仲在旁憋了一个多时辰了,早就忍耐不住,大声道:“难道又是魔教那些王八羔子干的不成?”众人一时猜测不透,便都把怨气发到魔教头上。

    天禅大师道:“我听师兄说过,他有个徒弟,你们也都知道的,叫神龙大侠骆起泰,当年也曾参加过对魔教的围剿,就住在城里的神龙镖局,他们都到那里也说不定。”

    众人本想向弘法大师请教西去之路,不想他已仙去,便都离开山洞,要到神龙镖局看看。刚出得洞口,野骆驼宗坤一时内急,转到崖边一角要方便,哪知刚解开裤子,陡见草丛里露出一个人脸来,当即惊得尿意全无,急跳后一步,大喝一声:“什么人?”

    钱英昆仲听得真切,急冲至野骆驼身边,看到了那人脸,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娃儿模样,身子隐在草丛里,只露出脸部在外面,幸亏野骆驼胆子大,若是旁人见了,非以为是见到野鬼不可,饶是钱英昆仲,也惊出一身冷汗。

    钱英昆仲看得仔细,朝那娃儿怒道:“小兔嵬子,躲要草堆里做什么?装鬼呐还是见到鬼了?”

    方才野骆驼宗坤已经大喝一声,此时钱英昆仲又骂了一句,那娃儿却只是眨了眨眼睛,并不说话。

    钱英昆仲见那娃儿不说话,愈发生气,朝草丛深入望了一眼,见没有其他古怪,上前一步抓住那娃儿头颈,拎出来放在众人脚下。

    众人看那娃儿,似与白少陵一般年纪,身上衣着倒也鲜亮,像是富贾人家孩子,却不知躲在草丛里做什么。那娃儿看到众人,先是害怕,后见大家面色和善,不像土匪强盗,脸色才慢慢好转。

    须眉道长看出这娃儿身上被人点了哑穴,拂手替他解了开来,和蔼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跑到这山上来了?又是被谁人点了哑穴?不要急,慢慢说来!”

    那娃儿瞧着须眉道长慈眉善目的样子,脸上有些惊疑不定,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到这山上来了?”

    须眉道长见他问得有趣,呵呵一笑,道:“我们是弘法大师的朋友,这位大师是弘法大师的师弟,你不要怕,我们不会害你的。”

    那娃儿听说眼前这些人是弘法大师的朋友师弟,脸色登时变得凄惨无比,大嘴张开,“哇”地一声哭开了。

    众人见他突然大哭起来,都觉奇怪,钱英昆仲怒道:“小娃儿瞎嚎什么,别嚎了,快些说点人话出来!”大家见他说得有趣,都笑了。

    待那娃儿哭了一会,须眉道长才道:“小娃儿,快别哭了,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你叫甚么我字?怎么到这山上来的?又是谁把你穴道点了?”

    那娃儿好容易才止住哭声,又看了看众人,呜咽着又问:“你们真是弘法大师的朋友?”

    钱英昆仲怒道:“屁话,这还有假?难道骗你不成?”

    那娃儿又瞧了瞧众人,这才道:“我叫骆静驹,我爹爹是骆东振。”他才说得这两句,钱英昆仲已急忙打断,道:“你爷爷叫骆起泰,是不是?”

    那娃儿听钱英昆仲说出了自己爷爷的名字,奇道:“你怎么知道?”

    此言一出,众人当即愣住,万料不到方想下山,就在这里碰到骆起泰的孙子。天禅大师不敢细想,只问那骆静驹:“娃儿,你不在家里,跑到这里做什么?”

    骆静驹又是一阵难过,半晌才道:“回几位,我全家都被仇人杀死啦!”只说得这一句,又是放声大哭。

    钱英昆仲跳脚大骂道:“他奶奶的,怕鬼就有鬼,痒痒就有虱,骆起泰这老鬼也死了,说,是什么人干的?”

    骆静驹哭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我那天正在外面玩,回到家里就见全家人都死光了,只我爷爷和齐正叔他们不在家里,听邻居讲他们上了武当山,我就一路寻来,在下面山谷里发现他们也都死了。我知道太师祖在山上,就上山来找太师祖为我爷爷报仇,没想到太师祖他们也都死了,哇……………,”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众人中,除了秦天酬、白少陵之外,其他人都是刀枪堆里滚出来的,心肠早已比钢铁还硬,此刻听到骆静驹哭声,脑中想到骆起泰、弘法大师满门尽乎死绝,也禁不住眼中发红,心中悲愤。慕容卓烈和白少陵眼见又多了一个同命少年,一个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个更是泪水如线,抱住骆静驹悲声痛哭。大伙恨不得立时找出那凶手,一口一口将他生吃了。

    待三个年青人情绪好转一些,须眉道长才道:“静驹啊,你亲眼见到你太师祖他们都死了吗?”骆静驹道:“是,我来到太师祖禅院,见满院子都是师叔伯祖、师叔伯和师兄弟的尸体,太师祖和几位师叔伯祖的尸体躺在大殿里,山门外还有许多。”

    须眉道长望着骆静驹,一字一句冷冷地道:“那么,这些尸体现在都到哪里去了?你又是如何被人点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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