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笼罩在周围的自然灵力化作无数绿叶将那白衣剑客包裹起来,远远抛飞出去,然后,花如雪伸出手指,向那黑色雷霆轻轻一点!
轰!
一道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的青色屏障自花如雪指尖延展开去,顿时将那雷霆撞散成漫天火云,可这毕竟是神级力量的碰撞,她那身躯又如何承受得住,仅仅一瞬间,她整个身躯都仿佛被那力量冲散了一般,化作漫天飞舞的血红花瓣,洋洋洒洒地从天而降!
可就在下一刻,那无穷无尽的自然灵力飞凝聚,转眼又在空中凝聚成一个花如雪模样的灵体,她飞结了数十个繁复的法印,将漫天自然之力引动到那飞舞的花瓣之中,然后,她抛出了一柄剑。
那是第一次相遇,桑罗帝木一战后禹云岚赠予她的那把剑——
妖后莫邪!
那时空之门,原是由妖王干将的血脉身躯绘制而成,如果说世上还能有什么能把支离破碎的他重新唤醒,那也只能是他的爱侣,妖后莫邪!
整个虚空中,仿佛隐隐响起了一声叹息。
一丝丝灵力自漂浮的乱石中探出,牵引着那洋洋洒洒的花瓣逐一归位,重新在空中绘制出了一个法阵的纹路,然后,在莫邪剑落入法阵中心的那一刻,时空之门,重新启动了!
“不——”
魔神陡然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咆哮,竟是撇下风若海,转身就向坠入虚空的修罗塔飞扑而去,可他与风若海交战,原本就不占上风,此刻一下子露出如此大一个破绽,剑神哪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别了,老朋友……”
风若海似是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即整个人都化作一柄长达百米的金色巨剑,向着魔神的背影合身撞去!
“滚开!”
魔神厉喝一声,仓促回身再次祭出逆流星河,可这个往常再娴熟不过的动作却不知为何偏偏在那一瞬间顿了一下,只差了这一瞬,黄金巨剑已然穿空而过!
魔神的瞳孔骤然放大,强悍的肉身竟是开始化作缕缕魔气渐渐消散,他缓缓抬起手,原本暴戾的神色逐渐平和下来,最后,居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谢谢你,老朋友……
低空中,那灵体花如雪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身躯一软,便向着无尽的虚空深渊中坠落下去。
“雪儿!”
禹云岚振起双翼飞身而起,将她凌空抱下,可是当他重新落回一块浮石上时,已是泪流满面。
是的,他虽抱住了她,却并没有半分触感,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团随时都会消散的光,而她的肉身,早已随着那道魔雷崩解,化作重筑时空之门的原料,消散于无尽虚空之中。
“雪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禹云岚已然语无伦次,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而花如雪除了虚弱之外,眼里却尽是浓浓的爱意,没有肉身的她已然无法无法说话,可她的声音却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响起:“禹云岚……别难过,你忘了,我还有那枚种子了吗……”
“种子?对,还有种子!还有种子!”绝望中的禹云岚便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它在哪儿?告诉我,它在哪儿?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我已经把它安全送到树海某个地方了,我相信,有一天,你们终会相遇的……”花如雪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哀戚,此时此刻,她不能不给禹云岚一个继续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可世人只知花谢花开,谁又知道,花开之后,或许便又是另一个灵魂的另一段故事了。
她吃力地抬起“手”,牵引着他的手来到自己脸上,一滴“泪”竟凝实成珠,滑落到他手上,“禹云岚,你能帮我取下面纱吗?如果可以……你能……记住我的样子吗?”
那张面纱,原是她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他”所化,其他人断然没法取下,可此情此景下,禹云岚哪还能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他颤抖着伸手,然后——
那张世上包括花如雪自己,谁也揭不开的面纱,居然就那么被他揭开了……
即便是用尽他所学最华丽的辞藻,穷极他脑海里最大胆的想象,也断断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绝世容颜,恰恰是在这天崩地裂之际,她宛如混沌初开的一束光,毫无遮拦地照入人心里最柔软温暖之地。
转瞬红颜,已是难忘终生!
“对不起……我的爱人……其实……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她眼神中带着令人心碎的留恋和哀伤,身躯却终是在他怀里化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袅袅飞散,最终,便只剩下核心处一枚叶状翡翠,轻轻地落在禹云岚掌心里。
那是她最后留给他的遗物,翡翠之心。
“雪儿……雪儿……”
禹云岚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叶翡翠,宛如捧着这末世之中最后一线光明,自小到大,他受过的训练与磨难不可计数,却从未有过片刻像现在这般心痛欲死!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不知何时,风若海已寻到了他身前,和声道:“只是,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哭完了之后,就像个战士一样给我重新站起来!”
“我……我……不会哭……”禹云岚胸口堵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却还是倔强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攥紧那翡翠之心站起身来,此时他才现,风若海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是那位以一己之力为他们挡下了整整四名天魔将的南邦武士,混乱中禹云岚并没有注意到那一战的过程,只是看到他的遗体已然残缺不全,便能猜想出那一战是何其惨烈,而他虽力战而死,却也自始至终没有让一人杀到禹云岚眼前。
只是初见,便是永诀,到了此时此刻,禹云岚才现自己甚至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司徒是我身边最忠勇的卫士,他有一个儿子,今后,也会如他守护我一般好好守护你。”风若海说着,上上下下将禹云岚仔细打量了一番,长叹道:“我离开时,你甚至尚未晋升阶位,没想到,短短数月不见,你已有如此修为——岚儿,师父知道这些日子过得十分不易,亦知你此刻心痛难当,可是,看到你今天这样站在我面前,我真的很欣慰,你长大了。”
“师父,您放心,岚儿没有垮掉!我还要去寻找雪儿的分身,我相信,不管有多远、多难,哪怕是找上一辈子,我也一定会找到她的!”禹云岚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翡翠之心,又问道:“您刚才说,战争还没有结束……”
“你来看。”风若海点点头,带着禹云岚御剑而起,竟径直飞到了虚空中那修罗塔前,道:“战神的计划,的确极大地削弱了修罗塔的力量,并且成功将它拉入宇宙虚空之中,可是,这周围的空间却并没有真正与我们的位面脱离,譬如,我还能够运用原来位面的规则御剑飞行,甚至我们在这里还能够像原来一样正常呼吸。”
“如此巨大一座时空之门,无论是打开还是关闭所消耗的能量都庞大到难以估量,我想,战神殿下原本计划用聚魂珠开启它,再用翡翠之心将它关闭,而你那雪儿的牺牲,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在计划之内的,否则,花族上下又何必耗费数百年努力单单为她制作一枚分身种子?”
听到这里,禹云岚的心里又是狠狠一痛,可是,他又能怪战神吗?在那个庞大的计划里,那么多的妖王,甚至战神自己都先后陨落,付出生命的,又何止是区区一个花如雪?
风若海顿了一下,接着道:“可是,修罗塔反噬的能量大到乎想象,以至于为了顺利开启时空之门把它送入虚空,就耗尽了聚魂珠和翡翠之心的力量,眼下,即便是我,也没有能力把它重新关闭了。”
千百年来,或许还是头一回有人能够像他们师徒二人一样,如此近距离地观看修罗塔,而也只有到了这个距离,才能真正体会到它的古老、雄伟和无与伦比的强大,哪怕因坠入虚空而变成了一座倒悬的高塔,也分毫不能影响它那霸道的气势,禹云岚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塔内依然在不断涌出一团团魔气,化作亿万条丝线,将它与这个位面牢牢联系在一起。
“那么……它还会回来的,是吧?”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禹云岚自己都有些吃惊于自己的平静,以及那言语中暗含的无穷恨意,以至于风若海都转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颔道:“若没有战神殿下阻止,修罗塔的这一次爆纵然不能摧毁整个大6,也绝对能让人间生灵涂炭——可即便如此,时空之门也最多只能保人间百年太平,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找到更好的办法,趁着它还在虚弱时,一劳永逸地解决它——而这,便是你今后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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