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禹云

174 使命

    禹云岚愣了一下,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森然寒意,脱口问道:“师父,那你呢?”

    “我得留在这里,成为新的魔神。”

    风若海的语气依然风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那一字一句的内容却是将禹云岚悬着的心沉沉砸落:“战神殿下禹云睿,一位神级强者,耗尽了他能收集到的所有资源,牺牲了所有他可以牺牲的一切,机关算尽,也仅仅只是为世间换来百年太平——当他把计划告诉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这千百年来,从未有人真正进入过那魔塔,或许,唯有一人愿意、并且有能力进去,才有可能现它的终极秘密,找到从根本上破坏它的办法……”

    “师父!”这是禹云岚生平第一次打断风若海说话,“可那不必是你!”

    “对,那不必一定要是我,可是,此时此刻,此地,就只有我。”风若海放下司徒残的遗体,双手按住禹云岚的肩膀,肃容道:“岚儿,我一直教导你,一个人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从前,我努力强大自己,守护我的家人、爱人、朋友,还有我的国家,但现在这个使命,却要比那些加起来都更重要,修罗塔必须要有人去探索,这时空之门也必须要有人来镇守,我们谁都不知道,宇宙虚空之中会不会有比修罗塔更加恐怖的存在找到这里进入我们的世界——如果那真的生了,那么我从前所守护的一切,亦将会随之毁灭。”

    说着,他将手指上一枚铁指环取下塞到禹云岚手中,道:“这剑神指环中,有我毕生学习累积的一切,原本早晚也是该传给你的,可你此刻的力量还不足以守护它,你替我将它交给纳兰族长,她会知道妥善处理的。”

    禹云岚却抓着他的手不放,再拜泣道:“师父,连您也要抛下岚儿了吗?岚儿求求您,您不要去好不好……”

    “傻孩子,以师父的修为,十年之内,当可无虞,你与其在这里哭泣,倒不如尽快强大起来,师父在修罗塔内,等你来解救。”风若海爱怜地抚了抚他的头,声音亦是难得地有些颤抖:“只可惜,有很多东西师父没法亲自教导你了,但师父来之前已经给一人去了书信,今后,他会代替师父指导你的。”

    “不!我谁也不要!我只要师父您教我!”禹云岚再如何坚强,又怎能在一日之内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一个个离去?可是,他素来就知道,只要是风若海决定下的事,断然没有谁能劝得回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风若海替他擦了擦眼泪,道:“岚儿,师父知道你今日连番遭受打击,心中之绝、之恨,无以复加,可你亦要知道,那些所有为今日伟业付出的牺牲,造就了多么强大的力量——今后,无论你遭遇什么,走到哪里,都要记得:人若一心为恶,固可祸害一时,但人心之善,力可改天换地!”

    禹云岚泣拜道:“弟子……谨记……”

    风若海点点头,抱起司徒残的遗体站起身,又道:“你自小聪颖过人,可能猜到方才那白衣剑客是何方神圣?”

    禹云岚身躯一颤,咬牙答道:“弟子……大概能猜到……”

    “既能猜到,便应看透,凡事尽力而为,却不可过于执着。”风若海伸出一指,轻轻点在禹云岚额前,一个淡金色的法阵印记悄然没入,“我借助时空之门的力量,可以为你标记出此时此地的时空坐标,未来你若想做些什么,便自行决定吧——只是,你须谨记,这坐标一经动用,就会削弱时空之门的力量,让修罗塔至少提前五十年解禁而出,而即便你用了,结局亦未必会是你希望看到的。”

    说罢,风若海扬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将禹云岚送至附近一块浮石上,自己却转身御剑,向那修罗塔缓缓飞去,而禹云岚耳边,只回响着他临别的最后一句话——

    “孩子,你的战场不在这里,好好活着,回星风村去,你的姐姐还在等着你。”

    在目睹风若海的身影消失在修罗塔的那一瞬间,禹云岚忽然想起,先前花如雪从天而降坠入虚空,和此刻风若海御剑进入修罗塔,不正是当初他第一次渡劫时,在心魔幻境中看到的两个画面吗?

    他当然也还记得,那第三个画面,不正是纳兰梦璃孤身迎战万万千千的魔军?

    “姐姐……梦璃姐姐……”

    禹云岚呢喃着、挣扎着起身,可连番打击下他早已身心俱疲,兼重伤在身,脑海中一片混乱,一时间竟连如何离开此地也思考不出,才刚振起双翼飞起几米,就被呼啸而过的虚空狂风刮倒,狠狠地栽落在一块碎石上面。

    “禹云岚,你真是没用……没用、没用!”

    无穷无尽的担忧和自责涌上心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无论如何,他终究不过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在草原人的划分里,甚至还是未成年的年纪,短短数个时辰之内,他失去了战友,失去了爱人,还失去了最敬爱的师父,谁又能在这个年纪、这样的打击下隐藏自己的脆弱?

    在这崩裂的天地间,除了他便再没有一个活物,禹云岚亦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双手无力地捶打着石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孩子,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出去。”

    禹云岚愕然收声,抬眼看去,才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头雄壮的白鹿,它有着美丽的鹿角,和白玉一般散着纯洁光泽的身躯,宛如梦中造物一般优雅而神圣,与周围那末世之景颇有些格格不入。

    “你是……”若不是靠得如此之近,禹云岚甚至以为是自己精神崩溃产生了幻觉,可那白鹿不仅仅是如此真实,它身上散出的自然之力甚至丝毫不输给神器翡翠之心,以至于仅仅只是待在它身边,禹云岚都感觉自己的伤势正在飞痊愈。

    “我没有名字,如果帝子殿下愿意,可以称呼我为——森林之神。”

    白鹿说着,曲腿俯身,道:“我们边走边说吧,你的朋友还在等着你,我相信,见到它你会很高兴的。”

    “对,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出去……”禹云岚终于振作起精神,爬到白鹿背上,可这么一接触,他才现原来这白鹿并不是真正的自然生命,承载着他的,并非有温度的肉身,而是一团浓郁到极致的自然之力。

    白鹿并不会飞行,可仅仅只是在乱石中几个简单的纵跃,便像是跨越了数百里距离一般,转眼间居然就已然到了尚未被时空之门波及的树海中!

    在这里,便不像时空之门中那般死气沉沉了,第一眼,禹云岚就看到了那如小山般高大的吞日火猿王,而下一眼看到的,却是让他鼻子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小九!”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白鹿身上跳下来,飞快地扑上去,与迎面而来的九界抱个满怀!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禹云岚与九界心意相通,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那劫后余生还能重逢的浓浓喜悦,他转过身,向那白鹿郑重谢道:“谢谢您,尊贵的森林之神,谢谢您救了小九!”

    说着,他就要跪下行礼,不料却被一股自然之力强行拉住,没能跪下去,只听那白鹿缓缓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帮助九界治疗了伤势罢了——在那样的天灾下还能把它救出来的,另有其人,相信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是谁的。”

    禹云岚一愣——时空之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即便是风若海,也只是来得及救下禹云岚、花如雪和司徒残几人而已,当时在场,又有大能可以救下九界的,恐怕只能是那白衣剑客了。

    而就在此时,以吞日火猿王为,数以千计的大妖居然向着他齐齐跪下,就连森林之神亦是屈膝行礼道:“恰恰相反,是我们应该感谢您,尊贵的帝子殿下,是你们的苦战和牺牲,才为树海换来了和平,请允许我代表树海的亿万生灵,向您和您的战友们致敬,从今以后,森林之心将奉您为主,阿修罗树海随时聆听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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