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
“这片我看过好多次了,大学里还曾经特意找书看了一遍原著,每次到这里都控制不了哭得稀里哗啦,阪本龙一的配乐真要命”那句“rry christas, r rence”,隔了时空,沧海桑田人事变迁,已经结束的战争让死去的人沉在记忆里,活着的人也活在了回忆里,心口堵着似的难受。
“感官世界比这部要深刻点”他的意见还没发表完,她就狠狠地捏了下他的手臂,疼得他龇着牙抽气,她还没从剧里的情绪抽离出来,就瞪着他,眼神极度鄙视着,像在说,“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可这部片的配乐是最棒的”因为阪丁龙一让人心碎的音符,她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你不是会拉小提琴吗这个曲用小提琴拉出来,肯定好听。”她微微抬起头看着他,像是期待着什么。
人精似的李汐怎么可能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恍然大悟又一脸苦恼地说,“二少奶奶您也太看得起小的了,当年学个破琴就是为了哄老爷高兴的,历尽千辛万苦地把一首卡农练得炉火纯青才骗过了他老人家的法眼”事实上老头也不怎么懂这玩意儿,只是母亲一边忍笑一边听得直摇头。
她没等他说完,气得一个软枕直拍到他头上去,再没见过像他这么不解风情的人了,把刚才片凄美得心碎的气氛都破坏光了,站起来冷冷地说,“我累了,回去补眠,你自己看吧。”气鼓鼓地回房里去了,只留下看着她气炸而去偷着笑的李汐。
第77章
京城的天空被浓浓的阴云笼罩着,能见度很低,雾气氤氲的街头不乏骑着自行车喷出白白气雾包裹严实的路人和大口吆喝着早餐的街边小摊档主。她有点懊恼,早知道市区也还是这么大雾,她就不让他这么早起床去医院复检了。低头看着头枕在她肩膀上假寐,脸色略带苍白的男人,她的手不自觉地轻轻覆盖在他细长的手指上,那里传来微凉的温度竟也能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
他的头微微不安地动了动,轻咳了两声,呼出的气息仿佛能沁入围巾,搔得她的脖痒痒的。她知道他没睡着,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大雾天气里的烟雾颗粒让他脆弱的呼吸道异常难受,室内还好一些,一出门时脸色就凝着了。
“你以为我是纸糊的啊”他笑,撑着座椅坐直了身,看着车窗外白蒙蒙的一片,低声说,“这个冬天好像过得特别漫长”仿佛在叹气一般。
她知道他最近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情绪一直都有些低落,只是不故意在她面前显露罢了。“是有点长,不过春天都来了”她侧头看出窗外,指着树杈上的鸟窝说,“看到没,鸟儿都飞回来了”她那近视眼其实也看不清楚,指手画脚瞎嚷嚷着。
他忍不住笑了,“最冷那会儿才刚过。等到三月初吧,怀柔和密云那边的鸟才多起来”他顿了顿才说,“要不你过会儿再走,我们去密云的别墅住几天”忆起水库水面上成群腾飞的鸟儿,眼睛里也开始有了笑意。
她却安静了下来不作声,伸出左手和他的右手十指紧紧相扣,良久才说,“这次破例让老板给我请了一个多月假已经是极限了,同事都超负荷加班了”
“工作比我重要,嗯”他的语调不慢不急,嘴角的笑意还在,捏了捏她的鼻。她还揣摩不清他的态度,他的手机就响了,可能是公司里的人,说的都是正事。她觉得无聊,在他肩膀处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挨着,也没闭上眼睛,就看着车窗外浓厚的大雾,怔怔地发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她随手翻出来查看信息,看着那个电话号码,愣愣地出神了。
坐在医院绿化草地的座椅上,她双腿微微伸直,双手撑着椅抬头望天。
“关于边工作边进修的事情,herry已经点头了,不过还得等总部那边正式向cu申请,其它的应该也不会再有大的问题出现容意,这边已经有同事一直在询问调过去的安排这个机会,我不想你错过。”
vcent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在她的脑海里回旋着,纠结的思绪无从理清,她依然迟迟没有回复。一道阴影闪过,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下,她依然 没有侧头。
“人生的十字路口,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握住自己的方向呢”她看着天空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何永晴笑了笑,眼角没有鱼尾纹,目光却是带了沧桑,叹了口气说,“我相信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方向只是在高速上走错了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下一个路口绕回来”把手的带着暖意的纸杯递给了她。
滚烫的茶氤氲水雾升起,“最怕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很多东西,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无法回头。
“那就一直走下去呗,总能找到的。”她总是坚信着前面还有路的,所以才那么决然地和李潮分手,再怎么心痛又如何,总能挺过来的。一阵失神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缓缓地说,“阿姨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想见你一面”
容意轻轻地“哦”了一声,要来的终究是会来的,如何躲得过只是万万想不到是这个思绪凌乱的时候。何永晴的语气客气周到,但她能想象出背后的不容置疑,她从和李汐接触的第一次开始就已经因为担心而划好界限的事,终究发生了。
正午的阳光晒进病房里,角落的加湿喷雾发出咝咝的声音,“骨头恢复不错,只是还不能用手杖,左腿不宜承受太多重量,右腿得按摩的再勤些”碎碎念个不停的主治医生被不耐烦的李汐给打发了,她扶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蹲下来给他穿鞋,握着他骨瘦嶙峋的脚腕时,心里头不是滋味,忍不住嗡声嗡气地说,“你的脚都快比我的瘦了,我走了之后不准偷懒,要天天坚持按摩和复健”鼻酸酸的。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他皱眉,转头又轻声安慰她说,“等过几天好点了,和家里交待一下就回去了”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却还是有顾虑的。这次的事闹的这么大,家里不可能不知道的,李潮出面解决,不过是不想扬开去。
不想让气氛这么凝郁,他忽然提议道,“今晚不如在外面吃有家官府菜做得不错,想起来就馋了”其实也没有夸张,他这个月以来,天天给她强迫着吃药粥,什么人参粥,熊胆粥,乱七八糟的粥都快把他的味蕾给破坏掉了,真真的苦不堪言。
她把拐杖递过去,扶着他站起来后,听到他这话愣了下又说,“今天刚好有个同事过来出差,让我出去陪她吃顿饭”
“哦那我回家等你好了。”他应了声,倒没有失望,很快又继续追问她说,“你们有没有说好到哪里吃啊要不我让人给你订餐厅好了”
她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的脸,盯得他心里直发毛才说,“你最近怎么越来有往碎碎念小相公方向发展的趋势啊”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标准的整齐白牙,笑得诡异,“家有娇妻,不盯紧点不行啊”她绷紧的脸露了馅,被他逗得笑了出来,眼底却依然带着晦暗。
她没和李汐坐同一辆车离开医院,却是另外有车来接她了。十分普通的奥迪,来接她的人坐在副驾驶座,恭敬有礼地下车替她开了后门,微笑着说,“您好,容小姐。”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西装,看起来像是秘书一样的人物,竟也不是一般等闲的人可比。
任她的心再忐忑,车最后还是在一个进深的四合院落前停下来了,约摸是在南海毗邻长安街的位置,大大的院落隐藏在高楼之。站在红漆大门前,她竟然紧张得手指微微颤抖着。接她的那位先生熟门熟路地开了电锁的密码,带着她进了宅门,穿过垂花门走过院才给带到了厅里去。房是真的大,没什么人气,看起来应该也不是常住的地方。
其实他的母亲看起来年轻,气质又是极好,比电视上见着更雍容大方。看见她进来,亲切地说,“之前就已经听永晴提起过容小姐,总想寻机会见一见你。汐他身体不好,听说前阵一直都是你在照顾着,累着了吧。”她亲自给容意倒了茶,就好象对待寻常客人一样,和蔼亲切。
容意还是有点紧张,连忙开口道谢,笑容淡淡,心里全没底。茶是安瓜片,淡淡的清香,成片的绿在透明的壶徜徉着旋转,非常好看。
“汐自小身就不好,一直呆在姥爷身边,一方面是姥爷宠着他,一方面也是我和他父亲忙于工作,间接造成了他任性恣意的性格这次的他在上海出车祸,风波不小,李潮迫不得已和我说出原委时我也训斥过他了,只是他父亲还在气上头,我都没敢让汐回来”她一直说了很多他们家的事,里里外外,琐琐碎碎,似乎丝毫没有生分。
“永晴你是认识的,她和李潮的事当年在两家里头闹得沸沸扬扬她不是不爱李潮的,只是太累了。她要和李潮分手的时候,哭着和我说真的没有办法了。其实,这个世界公平得很,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必然也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她的话里有无声无息的嗟叹,句末竟然沉默了。似是可惜,又似是豁达,让容意看不清楚。手指抚着茶杯外壁的纹理,轻轻唤了声,“阿姨”
“汐的性格我是了解的,他虽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儿,可认准了就是一辈的事情,他能为了你做那么多事,自然是喜欢你的。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能幸福,我也不会反对你们俩在一起只是,这大宅里的门,外头看是一个天地,真正走进来了,又是另外一番光 景了。永晴那孩自小和李潮长大尚且倍感压抑,何况是你呢”
最后那位秘书先生送她出门时递给她一个纸袋,“容小姐,这是汐的母亲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的心抽搐了一下,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良久才动作愚钝地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婉拒了要送她回去的车,自己一个人漫步在胡同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哪,走得累了,随便找了个馆坐下来。
随着天渐渐黑,馆慢慢多人了起来,她叫了碗饺,却没有吃。看着那位秘书交到她手上的纸袋,迟迟不敢拆开。她是怕的,竟然想起杨勉妈妈给她五万块时的情景,解开纠缠的封线时,手还是微微颤抖着。袋里的东西很薄,只是两张纸。那些她从为接触过的往事,那些她曾经渴望着了解的一切,瞬间铺天盖地地袭来,让她无从反应。
他们不应该在一起的理由,不是没想过的,可是在她纠结的千万种,竟然忽略了这个事实。她觉得自己很好笑,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让自己无从招架了。他的家人果然非同一般,不过是柔声劝说了几句,也没像杨勉妈妈那样出尽法宝地要挟她或是怎样,不过是轻轻的几句话,就已经让她溃不成军了。
夜里很冷,从车窗外吹进来的风让她瑟瑟发抖,她却想冷风让自己能清醒些。最后是在山腰便让司机停车了,她看着那幢小小别墅的光亮,一直走。其实路并不远,她却走得异常辛苦。像是校运会为了挣学分报了1500米长跑,跑得她直想哭都没到头,每秒钟的呼吸都那么的折磨人。
进门的时候大厅里有微暗的灯光,又是挑高的大厅,感觉空荡荡的。走过玄关,看见歪斜地靠在椅睡着的李汐,她的心咚地跳了一声。他抱着沙发上的抱枕,脸贴着枕套上刺绣的图案,平静得像个婴儿一样。身上盖着毯,可能是阿姨走的时候给他披上的。前面的桌搁着的本本和件乱成一团,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抽出他怀里的抱枕垫在他后脑,然后弯腰抱起他的腿让他躺在沙发上,却不料他醒了,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你回来啦”
“你怎么在这睡着了要着凉了怎么办”她低声说着话,大厅里静得能听见老钟滴答滴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