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呗。”他随口说了句,把她捞进怀里圈着。
她一动不动,话咽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久久才说,“如果我今晚不回来呢”
“那就一直等,等到你回来呗”他柔声说,刚睡醒略带沙哑的声音,蛊惑着她的心房。她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微凉的唇触碰着他温热的颈动脉,不愿意说话。
改签机票,离开北京。飞机降落市的时候,她再次向vcent请了假,握着那份件袋里面的两张纸,在陌生的小城市里,寻找生命里曾经最初的依靠。
第78章
计程车在黯淡天色从机场出发,穿过小城的闹市,一直往小县城走。其实地图上,市就在n市的旁边,离她家也就一百公里左右的路程,她却感觉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只因为李夫人那份资料的寥寥数语,她就不顾一切地跑朵。不是不傻的,只是不愿意承认,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执着,哪怕只看一眼,远远看一眼也好。
一波又一波的颠簸过后,计程车只能停在目的地的路口,因为雪融化掉后路特别泥泞,司机怕轮陷进去驶不出来,任她再加价也不肯再走了。只能下车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矮浅的居民楼,资料里的地址不详尽,她就挨户问。临时的宿舍住房,住的人来来往往,来了又走,且大多是外地人,谁记得清二十多年前谁曾在这里住过呢最后只能坐在大院老树下的石围栏上,呆呆地看着手拿着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大概还是学生时代,扎着麻花辫,五官和她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眼睛,很大,很亮
不远处的的老奶奶逗着孙玩,才几岁大的小男孩“咯咯”的笑声在空荡荡的院里异常清脆,拿着飞机奔跑着过来撞了一下她的膝盖,她冷不防手轻握的照片掉在地上。小男孩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嘴看着老人家,那老人家笑着轻责他说, “还不和姐姐说对不起”
容意连声说没关系,那老人想起刚才她拿着照片在大门口逮人询问着什么,便说, “姑娘你是找人还是怎么着我在这算是老住户了,能帮着你不”
她把照片递给老人家,老人家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似是努力回想着什么,呢喃着说, “好像是以前住在对面那幢楼的”
“我在这住了几十年了,老伴儿是厂里的职工,很早就分配了房下来了。啊,总算记起来了他们老黄家就住在对面,一走出阳台就能看见了。她爸和老伴儿是一个车间的,不过喝酒喝得厉害,还打老婆,后来他老婆实在受不了丢下女儿就跑掉了。老黄女儿小时候还挺乖巧的,进进出出阿姨阿姨叫得可好听了,人长得也漂亮。可是初时就学坏,跟着学校里的同学跑了听说后来是去了市里当发廊小妹,干些不干不净的活。是回来过一次,只瞧着一回。也是造孽,男人烂赌欠下一笔债跑掉了,没结婚就挺着个大肚回来找家里要钱她爸拖着她进屋关上门就是打,后来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老伴儿去的那年老黄也去了听说现在是和县里政府的什么办公室主任一块儿了,原先也是见不着人的份儿。人家的原配去了她才能进门的”老奶奶叭叭絮絮还说了些很零碎关于他们家的事情,她仿若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努力地去接受那些本该属于她,却从没机会去知晓的往事。
天已经黑了她勉力地笑着谢谢那老奶奶,心底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痛,一步步走出旧居民楼。看着没有光污染黑丝幕般的天空,心跳得再辛苦,上车时依然对司机说, “县政府职工宿舍。 ”
她的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闭着眼睛,头脑一片空白。偶尔闪过细碎的片段,像风的纸屑飘飘扬扬洒满记忆。阿叔常常笑她牙牙学语时搂着婶喊妈妈每次问阿爸妈妈在哪里时被恼怒的阿爸打仍然哭着追问小学一年级一合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她被老师批评是最唱得没有感情的一个,后来一个同村的同学插嘴说, “她都没有妈妈的,怎么会唱这首歌呢”她悻悻地被换了下来
很冷,又下雨了。浙浙沥沥的,她现在的样肯定很狼狈,牛仔裤湿了半截,鞋上全是泥。正是晚饭时候,楼与楼之间充斥着各家厨房飘溢而出的香味,站在崭新的宿舍楼前狭窄的自行车棚,看着一楼防盗网里面透出的灯光,怔怔地发呆,不敢往里面看去。
“妈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要让他快点看看我今天新买的裙,比赵菁井菁的更漂亮呢。”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她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就说粉红色的要比绿色好看是吧你还不相信妈妈的眼光呢。别老看着裙,上学还是得穿校服呢。可要快点把作业做完,爸爸一回来就开饭了今天老师教了多少个单词你可要背出来了,昨天晚上周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你上课开小差,还被点名了。下次你要再不认真上课,买的漂亮裙都给你姐姐穿去”大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不时伴着菜下锅的滋滋响声。
“我没有开小差,上课的时候是赵 老是用铅笔上的橡皮搓我的手,我都发脾气了她才住手的可老师就是点了我的名”女孩委屈地说。
“下次你要大胆点向老师举报她啊。 ”
“我本来想下课就去找老师说她捣乱课堂秩序的,可是她说告诉老师后就要向 要回来她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那只小熊,舍不得”
母女俩喋喋不休的谈话一直持续着,她没有往里面看,只是挨着墙壁静静地听,听到好笑的事情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她的妈妈是这样的,如果自己也在她身边长大,是不是也会像里面的女孩一样 ,要穿着漂亮的裙向同学炫耀。
“琪琪,写完了作没有,给我念念看有没有错误上个星期的作只得了75分呢”
“我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我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家里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们都非常疼我。爷爷奶奶常常带很多好吃的食物给我。爸爸艰苦工作,zuan钱回家给妈妈。妈妈接我放学,给我买。iao亮的衣服。 我星期天会帮妈妈干家务活。我的童年真幸福啊 ”
高高的路灯灯光洒在湿漉漉的地上,雨水顺着低矮的车棚顶往下流。她倚着墙,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眼睫毛带着晶莹的泪珠。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把外露在空气僵得没知觉的手伸进口袋里,麻木地按了接通键。
她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如常, a39喂ot那边只有嗡嗡的巨响,飞机升降时在航道滑行时发动机的声音。信号的干扰也很大,他的声音不甚清晰,模糊在杂音, ot你在哪里ot她手机的屏幕亮光突然熄灭,世界静默得寂寂无声。她红着眼眶却依然在 ,眼睛仿佛看见了他带着邪气的眸。
雨越下越大,她蹲在地上,伸手出去接顺着着车棚顶沿而下的雨水,满满的一捧,从手边溢出流走。是不是,所有属于她的幸福时刻,都会像手的雨水一样,溢满,而后,慢慢消失。不知道蹲了多久,双腿发麻得动弹不得,墙内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忽高忽低,突然一道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往她手里灌注的水流顿时消失了。她没有抬头,眼睛盯着面前人因为湿透而颜色变深的裤脚,他的窘境也不比她好多少。
“你小时候试过特别想拥有的东西吗以前我们学校的斜对面街有一间童装店,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放学我总是要在店门口站好久,想着那个看店的阿姨要是能冲出来送我一条裙就好了,那时候我一定要在班里面的同学面前好好炫耀一下我从小就是个男孩头,没留过长发,阿爸也不会给我买裙后来才渐渐发现,原来我羡慕的不是那些裙,而是想拥有一个能给我买裙的人”她的声音平静,雨势亦渐行渐去,院里已经沉静下来了,灯光微熏着湿地,泛着微黄的光芒,越发地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事件颠三倒四的,可是他能听懂,到最后她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抬起头孩于气地盯着他, “你到底有没有听啊”
他表情柔和得有点模糊了,放下右手一直执着的伞,半弯腰把手伸到她面前,有点没好气却又宠溺着说, “来吧,容妹妹,哥哥带你去买裙。 ”
路上行人稀少,刚下过雨,空气即使带着寒意也还是清新得让人舒畅,不像北京,沙尘滚滚满面扑来。路灯把两个人的影拉得忽长忽短,他只是静静地拉着她的手走,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腿还没好利索,走得极慢。前面是一个学校,兴许是下了晚自习,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从学校门口出来。其不乏神色闪 ,鬼鬼祟祟地偷偷拉着手的小情侣。
“李汐”她突然开口喊他的名字,而他只是“嗯 ”地应了一声,依然握着她的手专心地走。“我以前总觉得最幸福的时刻,是能够趴在自己爱人的背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把所有重量都交给他,安心地享受着他的体温,任由他背着我走向何方”他没停下,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有瞬间微弱的颤动,几不可察的细微动作。“可是我现在握着你的手,竟然觉得满足得什么都不再需要了”
他的样似是若有所思,呼吸有点沉重地说, “我不知道妈妈和你说过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他的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极为认真。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是有波光粼粼泛动,唇抿得紧,可严肃的表情却因为胸口强忍的起伏而露馅了。最后终于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高高扬起嘴角说,“我很努力地想要忍住的,实在是真的看不惯你这样”按着小言的戏码往下发展,接卞,她是不是要往他怀里钻,泪如雨下地猛点着头,咬牙切齿说, “我相信你 ”
他怔了一下,有点无奈,又带着点不甘,叹了口气说, “能笑成这样,分明就没什么事了。 ”脸色疲惫。
“我本来就没事就是想来看一眼而已。 ”她嘴硬,眼角瞥到学校门口旁边的小摊,边拖着他往前走边说, “你饿不饿我都快饿死了今天容姑娘大发善心,这顿饭,我的。 ”义气云天几乎要拍着胸口示豪气似的。
最后她难得请李汐吃的一顿饭,是麻辣烫。青菜,香菇,腐皮等等东西混在锅里一涮就熟了。老板娘一手收钱,一手往锅里投材料,还不忘瞄了几眼面前衣冠楚楚的冷面帅哥。她只是没心没肺地只
顾着往碗里倒辣椒油,咝咝地吸着气,五官都挤在一起了却享受到极点。一头还不忘对旁边完全不动,仿佛对这满是油污的桌忍耐到了极点的李汐说, “你要不要”而后没有反应,只是悻悻地继续埋头苦吃,她可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夜里的小县城空寂,连旅馆都极少人进出。也是没办法,这么晚了打车回市不安全,何况这个时候是没有航班回上海了,只能屈就着在旅馆里住一晚。李汐也没有别扭,异常安静地听从了她的安排,让她觉得有点意外。
她浑身脏兮兮的,自然是先去洗澡。浴室很小,幸好半夜了还能供应热水。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李汐竟然躺在床上睡着了,怕是淋雨给淋病了连忙过去摸了下他的额头。幸好手心触碰到的温度正常,她才舒了口气。
床不太好,他睡着了连眉头都是皱着的,鼻梁笔挺,好看是好看,却带了一抹倦色。她不由得伸手去轻揉他的眉心,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妈妈和她的见面的,他又是怎么追过来的,可看得出
她给他脱鞋脱裤时,他已经醒了,撑着头大爷似的笑看着她忙活,一动不动。她恼了,按在他大腿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劲,他皱了皱眉头。他左腿的伤明明在小腿,她狐疑着继续把裤脱了看了下,大腿上一大块的青紫,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