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不服气道:“我们进来当然是要吃饭的,为什么他可以,我们就不可以?”说着,指了指那个白衣男子所在位置。
掌柜哼哼一笑,道:“吃饭当然可以,但是要付钱的,你们有钱的话,先掏出来我看看,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聂云一呆,看了聂雨一眼,聂雨摸了摸脑袋,也正看着聂云,二人互相对望,顿时傻眼,聂云一脸尴尬,讪讪道:“这,这吃饭还用给钱吗?”
这也难怪,他们从小到大过着捕猎为生的日子,对一个“钱”字全然没有任何概念,虽然临行时,依巴老爹在他们包袱里放了些许盘缠,但昨夜那场遭遇,那包袱如今早已不知被冲到了何处。
那掌柜听到聂云这么一问,便如听到了天大般的笑话,道:“买卖买卖,你买我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下岂有吃饭不给钱的道理?”
聂云无奈道:“我,我没钱。”
那掌柜一怒,道:“没钱吃什么饭,出去出去,别耽误我做生意。”说罢,做势欲赶。
聂云无奈,转身欲走,却突听聂雨肚中一阵咕噜叫唤,再看他脸色苍白,显是饿得狠了,自己身体强健,还能支撑下去,但聂雨身子本就瘦弱,又受妖毒侵蚀,哪里还能硬撑,当下心中一横,带着几分央求,道:“老板,我弟弟身体不好,你能不能暂时赊欠我们一点吃的,来日定当双倍奉还。”
他话刚说完,聂雨却一把将他拉住,道:“哥哥,我还撑得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何不知这个哥哥一向生性要强,不肯轻易低头,如今却为了自己,这般向人低声求讨,他心中不愿,拉着聂云便要向外走。
聂云却一动不动,只看着掌柜,没想到那掌柜却道:“我这里可不是善堂,有钱才有东西吃,没钱那是想都别想。”
聂云心中一寒,也不愿继续纠缠,正要转身离开。便在此时,那白衣男子处,却传来一个声音,道:“掌柜的,你们吵些什么?扰人清静,他们要些吃的,你给了便是,所有费用都记在我账上。”
那掌柜一听,立刻朝白衣男子处赔笑道:“打扰客官,真是对不住了,即是客官请客,那我这就进去张罗。”说着,就朝里面走去。
聂云二人都是大喜,心中自是感激不尽,聂云正想过去说几句感谢的话,却发现那白衣男子始终没有看过这里一眼,似是被什么烦恼事情深深困扰,一个人独自喝着闷酒,便是此刻那侧影看上去,也多了几分萧索与心伤。
聂云脚刚踏出一步,随即收了回来,不想去打扰他。这时,那掌柜端来几道好菜,放在桌上,都是些精致小炒,这掌柜为人虽然吝啬,但眼力倒是不差,一眼就看出那白衣男子是个豪客,如今有他一句话在,他也不手软,上的都是几道看家好菜,估摸着是想能多宰几分便宰几分了。
好菜上桌,聂云二人早饿的心里发慌,也不管味道如何,一阵风卷残云,便吃个精光,那掌柜的又端来几道主食,聂雨吃了一阵,突然问道:“哥哥,大黑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它影子?”
聂云口中不停,左右看了看,道:“刚才还见它在,估计等不及自己出去找吃的了吧,它不会乱跑,待会给它留点就是。”
二人闷头猛吃,食欲大好,只不过与他们遥遥相对的那个白衣男子,此刻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桌上饭菜没动几口,反而是一壶烈酒,已被喝得见底。
白衣男子面色如常,想必是酒量极好,不知何时将腰间别着的那精致绣囊拿在手中,面露凄凉之色,怔怔的看了半晌。
这绣囊别致精巧,花色多样,一看便知是出自女人之手。白衣男子瞪视良久,蓦地一声沉沉叹息,内心深处,仿佛正经历着痛苦挣扎,最终似是下了什么决定,端起最后一碗烈酒,一饮而尽,脸色断然决然,随手一抛,却是将那绣囊抛出窗外。
随即,只见他拂袖而起,在桌上丢下几块碎银,转身向着门外大踏步走去。
那掌柜看着桌上碎银,喜出望外,喊了一声“客官走好”忙不迭将银两收进口袋。
听那掌柜叫喊,聂云这才反应过来,却见白衣男子已然出了门口,向东而去,只是那背影看上去,却是多了几分萧索之意。
聂云怔了片刻,这时,就见大黑从门外跑了进来,嘴上不知含着什么东西,径直跑到二人身前,聂云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精致好看的绣囊,看颜色模样,正是方才白衣男子腰间所挂的那件,如今不知为何,竟被大黑含在嘴里。
聂云不由吃惊,问道:“大黑,这绣囊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大黑呜呜了两声,估计也是没有听懂聂云说些什么,却是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丢掉绣囊,伸出老大舌头,后肢一撑,前爪搭在桌边,够到几根带肉骨头,大啃特啃起来。
这时,聂雨也看到那幅绣囊,“咦”了一声道:“这不是刚才那人的吗?”
聂云点了点头,立刻道:“估计是他不小心落下的,现在还给他还来得及。”说完,收拾了一点食物,捡起地上绣囊,招呼一声大黑,便和聂雨朝外面追了出去。
二人来到大路之上,放眼望去,远远就看见前方一道白色身影向东而去,二人一阵急跑,追了上去。聂云在后面,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那白衣男子,只好气喘吁吁地道:“嗨,你,你的东西掉了。”
白衣男子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见,聂见又叫了一声,他才恍然回过头来,就看见两个半大孩子,身后跟着一条大黑猎狗,狗嘴里还叼着数根骨头,那两个孩子似是急跑过来,满头大汗,此刻正喘个不停,只听那大点的孩子道:“你,你的东西掉了。”说着,举起了那个绣囊。
日影西斜,照着玲珑别致的小小绣囊,映在白衣男子眼中,仿佛带着不舍和某种莫明的伤怀,此刻越发的刺人眼目。
白衣男子的瞳孔在这一刻,瞬间收缩。
原本下了很大决心才将它割舍丢弃,不曾想,却又在片刻之后,如此轻易的回到眼前。
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只是最难改变的,却还是人心。
白衣男子苦笑摇头,没有再看那幅绣囊,反是将目光移到了聂云身上,心头一震,不由多看了几眼,仿佛见到了什么奇珍之物。
以他的眼力,自是一眼就看出,身前这半大不大的少年,根骨奇佳,虽然一身粗衫,脸上也是沾满尘灰,却给人一股拔尘脱俗之感,忍不住在心中赞道:“好一块美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