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国王赛纳尔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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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被哈尔视作孩子的赛纳尔否定了自己的劝诫，哈尔感到羞愧，他觉得自己没有按照老国王的吩咐，将赛纳尔引领到正确的道路上，以至于现在他的敢于反驳自己的直谏。
而后，哈尔突然联想到近些日子以来赛纳尔的言行，他似乎不再是那个总是逆来顺受的孩子了，他已经长大，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呢？
他是殿下，他理应有自己的思维，而不是被臣子所左右。
哈尔更加羞愧了，他觉得自己将身份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上，他是长辈，但更是忠诚的臣子。
“殿下，我的确错了，您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您的决定很冒险，但它成功了，这证明您是对的，我不应该质疑您。”
哈尔的歉意让赛纳尔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同行的佩格不满道：“请注意自己的言行，哈布里斯尔认识你的贵族有很多。”
止住笑声，赛纳尔首先道歉道：“很抱歉，我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
他的笑声在哈尔听来更像是胜利者的笑声，这在他听来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难受。
瞧着失魂落魄的哈尔总管，赛纳尔摇摇头，重新开口了：“哈尔，我说你错了，并不是你的劝谏行为不对，而是你思考问题的方式错了。”
哈尔听到不是自己的劝谏引起了赛纳尔的不满，心思重新活络起来，疑问道：“殿下，我不知道我的思考方式哪里错了，请您指证。”
哈尔还没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对他年轻的国王发出询问。
赛纳尔将身子摆正，直视着前方那一栋栋高耸入云的石楼，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家族没有能力来调节立特人内部的矛盾，更不可能让他们斩去吃饭的生计，但你有没有想过，难道蒂姆卡莱斯真的是惧怕立特人联合起来将他排挤在外吗？”
“不！我敢保证，他担心的绝不是这个，利益会驱使人犯罪，即便是诚实的立特人也不例外，只要蒂姆卡莱斯将收购价格调高一些，我不相信没有人将皮毛卖给他。”
“正如你所说，只要我失败了，以后哪怕是戏台的小丑都有资格在他的笑话里写上我的名字，当然还有你这位总管大人。”
“但，你不要忘记，我失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和小丑并肩的贵族，那么蒂姆卡莱斯呢？他损坏了一位贵族的尊严，地位比小丑高不了多少的他会安然无恙？”
“我们不能拿蒂姆卡莱斯如何，但哈布里斯尔的贵族却可以，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勋爵。”
“蒂姆卡莱斯很聪明，正常价格收购西尔一家人的皮毛对他没有坏处，这只是每年50个金镑左右的买卖，他犯不着为了50个金镑而赌上全部身家。”
赛纳尔一番细致的分析令哈尔大开眼界，他不敢相信年少的继承者竟然有这么惊人的远见，只不过，“殿下，要知道哈布里斯尔的贵族并不待见您，只怕真到那时候，你的想法不会实现。”
“是啊，不会实现，谁又知道呢？我不知道，那么以蒂姆卡莱斯的地位就更不可能知道，他不知道我和哈布里斯尔贵族的关系，更不清楚我还有多大的能力。”赛纳尔越说越自信，他并不聪明，不然也不会奋斗十多年才拥有一份家业。
在他看来，这只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就连蒂姆卡莱斯都能看得到，为什么哈尔却看不到呢？
“所以，无论立特人内部是否支持你，或者说哈布里斯尔的贵族中有人出来帮你忙，只要有一种可能，你就是胜利者？天啊！你还是赛纳尔嘛？我真怀疑你是否被某个邪灵占据了躯壳，你的威胁现在看来，真的无懈可击。”佩格捂着小嘴，惊呼着，傲慢从她娇嫩的面庞上退却，取而代之是不可思议的俏皮可爱。
赛纳尔的话让哈尔如遭雷击，他发现自己的思维似乎真的老了，就连赛纳尔都能看到的问题，他却看不到，甚至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佩格的‘褒奖’让赛纳尔欣喜，没什么比博得一位厌恶自己的少女微笑，更来得有成就感，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她。
“您是对的，殿下！”
自信的哈尔似乎消失了，他的声音中充满颓丧，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十多岁，赛纳尔长大了，而他，也应该离开了。
赛纳尔有些抱歉伤害了一位老者的自尊心，但他觉得有必要这么做，因为他并不是原来的‘赛纳尔’了，他需要更多的话语权，或者说让更多的人尊重自己的意思。
哈尔很聪明，以记忆力而论，赛纳尔自觉的比不上他，而记忆力好的人思维能力也差不到哪里去，那为什么哈尔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了？
对应哈尔沮丧的是他身上那件仍旧精美整齐的礼服，繁复的衣饰花纹让失去神采的哈尔依然高贵，在赛纳尔看来，礼服和哈尔的身材并不搭配，它之所以高贵，不在于气质，而在于它昂贵的金丝银纹。
赛纳尔似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他思索着该如何在不伤害这位老者自尊心的前提下告诉他，以挽回老者失去的自信。
胜利者的笑声从小奈特利的口中发出，雀跃的少年就连脚步都更加欢快了，他的感情是真实而又简单的，可在哈尔看来，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讽刺。
赛纳尔觉得自己必须开口了，不然说不准赛纳尔王国最重要的大臣将会心灰意冷的离去，这对于他是不能接受的。
“哈尔，你的博学和睿智一直是我所努力学习的，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最智慧的老者，我并不比你聪明，但我却能看到不一样的问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赛纳尔朝着同行的哈尔，真诚的说道。
哈尔的脸色依旧沮丧，不过他还是维持着笑容回应着赛纳尔：“我不明白，殿下。”
“我记得在我们前往哈布里斯尔的这一路上，你教导我最多的就是遇到哈布里斯尔贵族时该如何如何做，进入骑士团应该遵守哪些规则等等，你的谨慎让我看到了父亲的失败。”
“或许这并不是你的原因，你和父亲对王国未来的保证中需要和贵族打好关系，所以你在思考问题时，总会习惯性的避开贵族的话题，你害怕和他们产生不友好的交集，哪怕只是你单方面认为不友好的。”
“所以，在我说出那番话后，你才会如此担心的教导我，是吗？”
赛纳尔尽量让自己说的简洁，话中潜在的意思已经很明白，那就是哈尔总管在惧怕贵族，是的，他怕他们，但又不得不和他们打交道的矛盾心理让老者在面对他们时，总会显得愚笨和慌乱。
“殿下，德丹帝国的嫡系贵族远比您想象的复杂，哪怕是最低的勋爵，他们背后都拥有你可能无法想象到的能量，所以我才会担忧你的言行会惹得他们不满。”哈尔试图矫正自己在赛纳尔心目中的形象，解释道。
赛纳尔内心苦笑不已：“或许哈尔和老国王曾遇到过令他们难以忘怀的事件，所以才对贵族充满畏惧，这在短时间估计难以改变。”他说道：“不管如何，我对你的劝谏很满意，不管是你还是佩格，甚至是小奈特利，坦达尔兄妹，你们的劝谏我都会耐心倾听，只要是为王国着想，我就不会责罚于你们。”
小奈特利闻言，脸上的喜悦更甚了，佩格嗤之以鼻，坦达尔兄妹的表情波澜不惊，只有哈尔明白，赛纳尔殿下并没有将他的劝谏放在心上。
不过，对他而言好的消息是，他思考的方式被打开了一道新窗口，他恼怒自己的愚蠢和懦弱，内心却更加的告诫自己：“殿下并没有和贵族打过交道，他的自信会为他带来耻辱的，我必须时刻警醒着殿下，不能离开。”
哈尔面部表情的变化落入赛纳尔眼中，他知道老人的心态没有那么悲观了，老人最后的劝谏也是在阐述自己的立场，他或许已经把对贵族的畏惧暂时压制住了，但是达到赛纳尔预想中的平等姿态，应该还需要很长的一段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