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牧史

第七章 明王定计

    “哦?阮玉你有何见解?”察罕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可别瞎说……”王月婵小声提醒阮玉,暗地里给他使了个眼色,结果阮玉视而不见,让王月婵心中小小郁闷了一下。

    “平章大人不怪我多话就好。”阮玉沉吟了片刻,说道,“小明王应该是昨日,或者是今天方才进入益都的。”

    “怎么可能?益都城四面被围,他武艺再高,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城吧?”王月婵摇头表示不相信。

    “平时自然无法轻易进城,但是在大军攻城的时候却可以。”

    “你的意思是韩林儿带人混在降军里面,在降军攻城的时候爬进了益都城中?这不失为进城的好方法,但如何能断定他是这两日才进城的呢?”王保保本就智谋过人,略作思考便明白了阮玉的意思。

    这个问题早在阮玉的意料之中,他侧身对着王月婵说道:“这件事郡主其实也知道。”

    “我知道?”王月婵一头雾水,看见大哥和舅父都盯着自己,心中恼恨阮玉想让自己出丑,表面上却不肯认输,故意摆出了一副淡定的表情,“这事我当然知道,你继续讲给平章大人听吧!”

    阮玉心中窃笑,问道:“郡主可还记得,两日前有人在泰安偷了你的东西?”

    “当然记得!难道……你说的那个倪涛,就是韩林儿?”王月婵讶异地问道,先前淡定的伪装顿时作废。

    阮玉摇头:“他不是韩林儿!我昨晚向蔡参政打探过,当年徐寿辉的部将倪文俊谋反失败,在黄州被陈友谅所杀,其子逃到毫州投奔了韩林儿,他的名字就叫倪涛。”

    “原来如此,想必那倪涛是跟着韩林儿来山东搅事,倪涛他两日前在泰安现身,算算时间,他最快也是昨天才能赶到益都。”就着阮玉的思路,王月婵把后续的推论补充完全。

    “阮玉你果然智慧过人!”半天没说话的察罕拍手赞道,“所谓君子‘见微知著,睹始知终’,军中若是多一些公子这样的谋士,何愁不能平定天下?”

    “平章大人过誉了,不过是一点小聪明而已,不足挂齿。”阮玉连连摆手,生怕察罕就此把他留在军中。

    女儿家直觉敏锐,王月婵感受到阮玉的抗拒,不想让舅父难堪,便转移了话题问道:“舅父,大都的使者是否已经来过了?”

    “昨天上午他们就到了,陛下一时戏语,明月你不必介怀。”察罕明显不信皇帝的观星之说,“我昨夜开帐议事,只是因为得了一个密报,说起来,这密报也与韩林儿有关。”

    “什么密报?”王月婵问道。

    “刘福通出兵了!”

    .

    “刘福通出兵?难怪舅父你想要尽快拿下益都。”

    “陈猱头等人实在是太过顽强了。”察罕的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欣赏,“三日前刘福通从安丰出兵,我已经派关保前往拦截。今日一战,本以为耗光了田丰和王士诚的人马,就能够攻下益都,只是没想到这小明王竟然提前到来,那两个庸才一见他就屁滚尿流,溃不成军,将原本大好的局势葬送,也罢,就让那韩林儿在益都残喘几日。”

    见察罕完全没有将元帝的警告放在心上,又对陈猱头和韩林儿颇有赞许,阮玉心头闪过一丝不忍,你若是死了,这大好的局势才真被彻底葬送了!

    “义父勿忧!虽然暂时攻不下益都,但若能抓住韩林儿,再等百日又有何妨?”王保保眼中燃起浓烈的战意,“孩儿恳请义父准我主攻,让我去会一会这白莲教首,是否真如传言中所说的无敌。”

    “不急!等降军修整之后,我必定圆你这个心愿。”察罕满意地点头,“听说脱因在攻城时受了伤,我这边有些上好的金疮药,你们给他带过去。”

    王保保拿了金疮药,几人告退,留下察罕一人在帐中歇息。

    出了中军大帐后,王月婵想起出门之时,二嫂曾托自己给二哥捎了些衣物,来到大营之后居然忘了这事,王保保便让阮玉陪她回去取东西,他先将伤药给脱因送去。

    “可以呀,香肠玉!什么叫‘其实郡主也知道’?你以为本郡主会记得那种小事?你从中推断出韩林儿刚来益都,很了不起是吗?我可真是小看你了,要不要我请求舅父,给你也弄个参政当当?”看到大哥的背影消失,王月婵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吐了出来。

    “你夸我就好了,别带上那两个字行不?”阮玉无奈,这女人可真是惹不得,先前在帐中让她险些出丑,她竟然一直记得。

    “我就叫了!香肠玉,香肠玉,你能怎么着?”

    .

    回营取了包裹,王月婵带着哈克和阮玉前去探望脱因。

    脱因比王保保小四五岁,身形相貌都与大哥十分相似。对于突然间出现在自家小妹身边的阮玉,脱因比任何人都要警惕,各种追根究底的盘问,若非有伤在身,阮玉怀疑他会不会把自己按在地上,逼自己将祖宗十八代的族谱背诵一遍。

    直到军士送午饭进来,脱因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了阮玉,招呼几人入席,享用他特地为小妹准备的酒菜。

    相比起他们丰盛的酒席,几近粮绝的益都城内,小毛平章为韩林儿所开的接风宴就寒碜得多。

    两坛酒、三盘木须肉、几碟花生,除此之外只有一盆炊饼和馒头。

    韩林儿身穿龙袍,年纪不到二十,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俊脸上表情冷峻,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是目睹他射毁井栏的陈猱头、续继祖等红巾军将领,对他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既是小明王的接风宴,韩林儿自然是居于主位,左侧是小毛平章毛川带着益都诸将,而在他右侧首位的,正是在泰安城里坑过阮玉的倪涛。

    小毛平章给韩林儿斟满酒,举杯站起来,由衷地向韩林儿谢道:“今日若非明王援手,这益都城怕是要落入元军之手,父亲九泉之下有知,也必定感念明王的恩德。”

    诸位将军跟着小毛平章起身,韩林儿却依然稳坐不动,冷冷地说道:“益都城迟早会陷落,这杯酒,朕受不起!”

    “明王……”毛川的手臂停在半空,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明王这话说的虽是实情,但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益都将士都绝不会放弃!”陈猱头开口,向韩林儿表明了死守益都的决心,同时化解的毛川的尴尬。

    “是吗?”韩林儿这才举起酒杯,“城中的粮草还能支持几日?”

    见韩林儿脸色稍有缓和,毛川连忙答道:“回明王,大约还能支持五日。”

    “去年冬天给你送来的那些东西,可还保存妥当?”韩林儿饮过杯中酒,再次出言问道。

    “明王送来的东西,都妥善保存在府衙之中,没有你的旨意,谁也不敢妄动。”毛川随着韩林儿落座,“敢问明王,那些铁箱中装的是什么?”

    “六千斤火药。”倪涛替韩林儿回答了毛川。

    “六千斤……火药……”毛川喉间咕哝两声,自己这府衙中,竟然一直藏着这么大一个祸患,还好自己没有斗胆将铁箱打开,若是不小心引着了,这整个府衙岂不都要被炸上天去。

    “慌什么?”韩林儿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向陈猱头等将领说道,“刘福通几日前已经出兵,不过估计很难突破元军的阻碍,益都城还需要另做打算。”

    “敢问明王有何计策?”陈猱头代表众将问道。

    “朕的计策自然与那些火药有关。除了东门之外,在每座城门后面掩埋两千斤火药,四日后的凌晨,集中所有人马从东门突围。”

    毛川已从先前的失神中恢复过来,听了韩林儿的计策后,倒是颇为赞同这突围之策,只是突围之后又何去何从,他心中还没有想法,便开口问道:“还请明王指引,大军离开益都之后,将去往何方?还有这城中的十余万平民,又该如何处置?”

    “冲出益都之后,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往东边进发,从胶州入海。半个月前我已经传讯给吴王张士诚,他会派水师接应你们。至于城中的平民……”韩林儿皱了皱眉头,“提前半天通知他们到东门汇聚,出城之后就随他们去吧!”

    “我们?难道明王不跟大军一同撤离吗?”

    “若是朕走了,又留谁给察罕收尸呢?”韩林儿淡淡一笑,声音冷漠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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