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霏然细细碎碎的笑声引起了苏媛的注意，她的视线从碗里的可乐鸡翅转移到席霏然的脸以及她手里的手机上。
“席霏然。”
她的视线终于从手机撤离，可脸上的笑意还未退去，此时正看着苏媛伸过来的手不明所以。
“这是……要握手？”
苏媛给她一计白眼，没有搭腔，伸长手臂将手背直接放到她的鼻尖，说：“闻一下。”
“什么？”
“闻一下，然后告诉我什么味道。”
看着苏媛故意严肃的脸，席霏然也收敛了表情，对着她的手臂用鼻子认真吸着气，然后不确定地回答：“汗臭味？”
她说完，苏媛先笑了：“你不按常理出牌，犯规！明明是散着单身狗的清香！”
“这次你真的误会我了，喏，”席霏然将手机递了过去，“自己看。”
“别！要是看到不该看到的甜言蜜语会折煞老朽的。”苏媛嘴上这样说着，眼光却飘荡在手机周围。
席霏然无语地将手机丢在垫着面巾纸的桌面。
“哈哈哈——”苏媛忽然抱着肚子笑起来，“天，你那些室友……不行了我……哈哈哈——”
太夸张了点吧？
席霏然再次无语，默默将手机塞回小挎包。
“记得……截图……给我，”苏媛边笑边说，“我要保留住……她们是二货的证据……”
“够了，你再不停下来我可就要走人了。”
“别别，我不笑了……”说完又是“噗嗤”一声，待她渐渐恢复正常，说话才连贯起来，“话说，你怎么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你男票在一起的时间还多？哦，我说的是课余。怎么，难道你最后现其实你更喜欢我？”
自从跟曹辙晰交往之后，从平常的对话与相处，席霏然能感觉的到他们的关系愈加亲密，那是一种无法诉说的甜蜜。
后来很多人都知道她有了男朋友，可也只是知道她有一个男朋友。偶尔会看到他们并肩悠闲地走校园内，可未曾见过两人拉手，远远看着，却也觉得般配。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跟室友与同学走在一起。
“是啊，最喜欢你了，喜欢到无法自拔。”
“切！假的要死，演技负分，”苏媛嫌弃地说，“不过说实在，你们可比那些整天腻腻歪歪的情侣好多了。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上课也在下面动手动脚。所以吧，你们也算一股清流了。”
席霏然赞同地点点头：“这句话我爱听。”
“但你们这样不咸不淡的真的好吗？等下男朋友被别人抢去了有得你哭了。”
“要是那么容易就弃我而去，那种男人不要也罢。”
被人抢去么？说实在，席霏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从决定勇敢之后，她也就有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并非不是不害怕失去，比起害怕，她更愿意去相信，相信曹辙晰。
她知道的，喜欢曹辙晰的人并不在少数，可那只不过是他有魅力的证明，并不因此代表他会利用那层光环远离她，如果他真的有那一份心思，他早就会有所行动，而不必等到认识她才蠢蠢欲动。
最重要的是，现在站在他身旁的，是她。
苏媛竖起大拇指：“好，我家霏霏就是霸气！”
“恶心……”
“反正你都习惯了，下午没课，你去哪？”
“去图书馆把计算机最后一个课件做了，去不去？”
“不去！我补眠，你跟曹辙晰去吧。”
席霏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要做什么或准备要做什么时，苏媛总要拉扯上曹辙晰，难道正如她所说的“既然是男女朋友你们就应该呆在一起”？
在此之前她没谈过恋爱，她遇到过或身边熟悉的情侣也如苏媛所说那般腻歪一起，她也知道这是一种恋爱的常态，而常态代表的不止是大部分而已吗？
在没有认识到暗恋曹辙晰，她所有的事情都习惯一个人完成，好像他突然的加入才会打乱她的思维与计划。情侣要怎么做，好像也没有告诉过她，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算合格。
下午。
席霏然正绞尽脑汁在图书馆电子阅览室做课件，忘记将振动调成静音的手机在桌面上的小包里震了两下，出了闷闷的声音。
把剩下的几个字打完，她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肩膀，才拿出手机看。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她疲惫的面容渐渐有了笑意。
“在上课吗？”曹辙晰的短信。
“没，在图书馆做课件。”她简单回复完，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才放回桌面，只不过没再放回包里。
她心不在焉地继续做了几分钟课件，视线忽而飘向桌面，但手机屏幕还是一片漆黑。
果然，曹辙晰不再回复信息。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终于收心认真做起课件。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在恍恍惚惚中，席霏然好像听到身后有阵小小的笑声，她顿时觉得冷飕飕的，但仍淡定的没有回头。
在课件插入动画时，突然忘记了下一个步骤，这时有声音从她头上传了过来：“选中‘渐变式缩放’就可以了。”
她回头，看到的是曹辙晰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曹辙晰看着她听到了自己的话却并没有行动，他只好走近她，在她旁边弯下腰，手控制鼠标操作了几下。
此时他的头就侧在她的左肩上，席霏然清晰地闻到了他头残留的洗水味道，清香却不浓郁刺鼻。她慌乱地悄悄侧开身子，远离那半边英俊的侧脸。
操作完后，曹辙晰拉着隔壁电脑桌前没人坐的椅子直接坐下来，然后转头，问：“然后还要做什么？作业要求在哪，给我看看。”
刚才他没有回复信息，一声不吭地过来找她，现在又大张旗鼓地想要帮她完成作业。
怪人。席霏然在心里默念一声。
不过她没有给机会他显摆，她接下鼠标说：“我自己可以。”
曹辙晰挑着眉怀疑地看着她：“确定？”
她硬气地回了句“当然”，他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她做。但是她帅不过三分钟，接下来的步骤又忘得彻底无踪，她认为是因为他的在场严重地影响了她的挥。
曹辙晰看着她乱晃着鼠标，鼠标的指针在显示屏上跳来跳去，他很想笑，但仍旧一声不吭。
“然后呢？”他终于等到她服软。
他笑着拿过鼠标，无奈的说：“不知道是你资质不够，还是你们计算机老师讲课能力不行。”
“计算机又不是我们主修的课程，”席霏然不服气地说，“哦，我又会了，给我吧。”
当再一次卡住时，她终于心虚地朝曹辙晰看了一眼，但那一眼让她大失所望，她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嘲弄，一副“来求我啊”的欠揍表情。
她咬了咬牙，还是没有示弱。
曹辙晰弯起嘴角主动示弱：“还是我来吧，没几分钟老师也要下班了。”
她看了看时间，还真是。也怪她睡过了头，下午第二节课快下课她才来到图书馆。
经过曹辙晰一番的操作，他们刚好在图书馆管理员关门之前弄完。席霏然松了一口气，也算了却了一桩事。
傍晚时刻，太阳变得不再那么强烈，他们悠闲自得的走在公园的林荫道上。
“你们计算机也要按小组轮流讲课？”曹辙晰问。
席霏然摇头：“是个人，不过是随机的。而且老师点到我名字的概率很低，可能也轮不到我。”
“自告奋勇更让老师印象深刻吧。”曹辙晰拉着她避开推着婴儿车的妇女，得到对方感激的笑容。
“不是每个人都是你。”
“我也不喜欢自告奋勇，”他笑了笑，“不过每次同学都会举荐我。”
就算他不说，席霏然也知道一定会是这样。像他那样的人一定是活跃于课堂上的人吧，即使他并不确定答案，他也会自信地站起来，然后回答的头头是道的吧。
因为智慧，才会受人推荐；因为勇敢，也才毫不怯场。
“哦？不过看来你很享受这种过程啊。”
表面无所谓，实际很羡慕。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才向往别人所称道的那面。
他的优秀与果敢，她并不是只见到过一次。初见时，在舞台上的大放光彩，他们学院宣传栏上的各种表彰名单，还有身边周围的人对他的赞扬有加，以及自己日记本记录着的点滴，无不显示他的闪光。
即使她的崇拜主义理性多余于感性，但他的优秀仍一度让她觉得自己是高攀。即使这两年以来她不断让自己变得优秀，时间也磨合了她与他的关系，但她仍然能清醒地看清摆在他们之间的鸿沟还是那么无法跨越。
席霏然陷入自己的沉思，曹辙晰最后说了什么她也没在意，直到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头。
“想什么呢？”他问。
她没有回答，反而仰着头问：“你一直都那么优秀吗？”
听到她的问题，曹辙晰只是笑，呈现出上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什么才叫优秀？”他问，“如果是定义在成绩上的话，我得诚实地告诉你，我在小学时的成绩可是烂得一塌糊涂，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上学期还挂了好多科。”
他略带玩笑的口吻，将成绩与优秀挂钩，又用极其不重要的语气谈及学业上的劣迹。可他越是将自己说得极其平凡，她就愈觉得自己难堪。
果然，无论怎样，他始终都是被别人所宠坏的那个人，而那些被宠坏的证据，就是他嘴里无所谓的平凡。
“也是啊，至少大学我没挂过科，”忽然席霏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不过我得提醒你，我可没有你那么优秀，在很多你不知道的地方我都存在很多不足，要是……”
要是你觉得不平等，现在可以立刻退出这场感情戏。可这句话她开不了口。
“没有要是，两个人在一起主要是合适，”曹辙晰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起头，“如果你想要一个拉风的男朋友，我就努力进步；如果你想要一个平庸的男朋友，我就放慢脚步。这样，可以了吗？”
席霏然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铺天盖地的动容。
在与他相处的这段日子，印象中，好像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甜言蜜语，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认同了吴迪那句话——情商比不上智商。
可此刻他所说的这些话，认真而执拗的神情却比表白来得更有杀伤力，她很难不动容。
你想要我变成什么样的人，我就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她没理解错，这大概就是他想要表达意思。
席霏然僵硬的脸上是笑容一点一点地扩大，直到露出整齐的上排牙。她伸出一只手，探到曹辙晰耳边，然后笑得愈灿烂。
“是烫的。”
虽然看不出他脸红，但在羞涩的时候，他跟她一样，耳根都是滚烫的。
“废话！”曹辙晰羞赧地拉下她的手，“这些话在刚才之前我可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
“哦，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知道就好。”
“不过啊，”她拉长了“啊”的尾音，“我认真地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一个优秀的男朋友比较拉风。所以啊，你之后得努力学习了。”
“为什么啊？”他问的有些迷糊。
“拿各种奖状证书啊，”席霏然回答的理所当然，“对了，最好把奖学金也摘下。”
他笑：“要是我拿到了你奖励我什么？”
“奖励你把奖学金交给我，然后我请你大吃一顿，怎么样？”
曹辙晰笑着看她说得一本正经，于是温柔答道：“好。”
“低头。”
虽然他不知道席霏然想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弯腰低头，不一会儿有一只手搭在自己头上，同时上空传来一个字：“乖。”
曹辙晰终于气急败坏地抓住在他头上乱窜的手，直到两人十指相扣，席霏然才安静下来。
十一月即将过完，深秋的风吹得有点冷，席霏然裹紧自己的外套，同时也感觉到曹辙晰握紧了她的手。
一阵阵秋风，吹落两旁树木的黄叶，黄叶落地时清脆的声音落进耳朵很是动听。
忽然，她真想跟身边的人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完秋季，来到冬季，再邂逅春夏季。
地老天荒，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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