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丰虽是本国人,对火城的了解却还不如陈敬汉。陈敬汉问张一丰:你是火城人么?张一丰笑着摇头:这是我第一次来火城。陈敬汉笑道:火城是个好地方,是一个来了就让人不想走的地方。张一丰不解地问:为何如此说?陈敬汉笑道:你多呆一段时间自然就明白了。张一丰挠挠头道:我只怕在这里呆不了几天。陈敬汉斟满一杯酒递给张一丰,问道:你很赶时间啊?张一丰盯着陈敬汉递过来的酒杯连连摇手道:对不起,我不喝酒。陈敬汉直视着张一丰的眼睛笑道:小喝一杯都不行?张一丰有些窘迫地道:我是真的滴酒不沾。陈敬汉奇道:你对酒精过敏?张一丰摇头道: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戒律里面规定的。陈敬汉更加有些好奇:什么戒律?张一丰道:我师父是位老道长,他传给我的是道家戒律。陈敬汉眨巴着眼睛:老道长?莫非你也是道门中人?张一丰道:我不知道我算不算道门中人,不过我从小是师父养大的,师父教给我的知识也主要是道家里面的。陈敬汉闻言朝张一丰拱手问道:还未请教你来自何处?张一丰拱手回礼道:峨眉山。陈敬汉点头道:峨眉山,我去过。陈敬汉略沉思了一下,接着问道:我好像听说道士不是可以饮酒吃肉和结婚的么?张一丰赶紧摇头道:我师父给我说过,将来我一旦像他那样成为一个真正的道士,是绝对不允许结婚的。陈敬汉盯着张一丰看了一会儿,道:看来你师父像是个真正的世外高人,我希望有机会能见见你师父。张一丰笑道:我这次下山就是找我师父的,结果没找到,不知不觉就走到火城了。陈敬汉问道:你师父不在峨眉山么?张一丰道:我师父以前经年累月都不会离开峨眉山,只是在两三个月前,他突然说有件急事必须去看看,然后就下山了,我在山上等了几个月也不见他老人家回来,这才决定下山来找他。陈敬汉有些疑惑地问道:难道你师父离开前没说他要去哪里吗?张一丰道:他离开前倒是说过他要去的地方,只是我下山后一路问到现在,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陈敬汉好奇地问道:你师父说的是什么地方?张一丰道:他说他要去一个叫道之谷的地方。陈敬汉念叨着:道之谷?张一丰点头道:没错,我师父他所要去的正是这个地方。陈敬汉摸着下巴蹙着眉头想了一阵,摇头道:我以前从不曾听说过这个地方。然后他又问张一丰:你师父有没有说这个地方靠近哪里?张一丰摇头道:没有,他只是曾说过道之谷在光明城往南五百里的地方。陈敬汉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光明城往南五百里。张一丰看着陈敬汉笑道:别去想这个问题了,我师父说过,世间事皆是因缘,有缘人自会相见。陈敬汉点头笑道:说的也是,若是有缘,我迟早会见到他老人家的。张一丰有些好奇地问:你作为一个法国人,为什么汉语说得这么好?陈敬汉笑道:因为我十二岁就来这个国家了,已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六年。张一丰叹道:你已在这个国家呆了这么久啊?陈敬汉笑道:也许我余生都会留在这个国家吧。张一丰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你不想念法国和你的亲人吗?陈敬汉笑了笑,仰头将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张一丰陪陈敬汉吃罢饭,二人走出饭店。两人站在一起,陈敬汉比张一丰足足高了一头,但这并没影响到陈敬汉对张一丰的客气,他问张一丰:你在火城准备住哪里?张一丰四下望望火城连绵到天际的灯光,笑道:我住哪里都可以。陈敬汉看着张一丰道:这么说你还不曾找好住宿的酒店?张一丰道:为什么一定要住酒店呢?陈敬汉道:你不住酒店你准备住哪里?张一丰笑道:哪里都可以住。陈敬汉想了想,对张一丰道:你要是没住的地方,可以去我那里暂住一晚。张一丰转头盯着陈敬汉道:你一个人住?陈敬汉点头道:是的。张一丰把手抄在胸前,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笑道:还是算了吧,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住。陈敬汉闻言只好说道:那好吧,不过你是否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张一丰挠挠头说:联系方式啊?我只能说我住在峨眉山,其他的联系方式确实没有。陈敬汉有些尴尬地道:如果你不想留也没关系,总之很高兴认识你。张一丰无奈地两手一摊说:我真没其它联系方式了。他看了看陈敬汉有些窘迫的神情,想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样吧,如果你以后想见我,你可以用透明的玻璃碗盛满一碗清水,再拿张小纸条写上我的名字,把小纸条放到水里,然后两手合到一起摆成这个姿势,对着小纸条说,我希望能见到你。张一丰边说边教陈敬汉如何用手摆姿势,他确定陈敬汉会做了后,接着说道:你这样做后,到时如果我想见你,我们自然就会相见了。陈敬汉瞪大眼睛盯着张一丰道:这样真的可以联系上你?张一丰用力地点点头说:你这样做一定能联系上我,只是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这个联系方式就失效了。陈敬汉赶紧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然后陈敬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有些不解地问张一丰:那你为什么不用这个方法联系你的师父呢?张一丰笑道:我已经如此联系过我师父,只是他老人家现在可能不想见我。陈敬汉盯着张一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一丰笑道:你想说什么?陈敬汉有些难为情地道:如果你不急着离开火城,我希望明天能够冒昧地检验一下你刚才所说的这个联系方法,不知你是否同意。张一丰笑道:当然可以,但我希望你一定要记住,切勿将此事告诉别人,否则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陈敬汉用力地点头:我发誓我不将此事告诉别人。张一丰微微一笑,向陈敬汉拱手告别。
第二天,正午,陈敬汉站在位于三十二楼的自家窗前,俯视着地面熙来攘往的人群,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人变得有些渺小有些微不足道。陈敬汉承认宇宙所包含的秘密是无穷无尽的,人类在宇宙中只是沧海一粟而已,不过有些事情是他无论怎样想也想不明白的,比如张一丰昨天对他所说的那种联系方式,如果说这种联系方式真的有效,那么他就承认这个世界真的有神迹。陈敬汉虽然出生在一个天主教家庭,但他本人一直都是一个无宗教信仰者,他现在决定亲自验证一下这个世界上是否真有奇迹存在,如果验证不成功,那么从此以后他将不会再相信任何类似的鬼话。在陈敬汉背后的茶几上,摆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碗,那是陈敬汉一大早去超市买来的。陈敬汉不光买了透明的玻璃碗,还买来几瓶优质的纯净水,他希望把任何可能影响到实验成功的因素都排除掉,这样如果最后实验失败了,他就可以确定张一丰只不过是又一个跑江湖的骗子而已。陈敬汉拿出一张洁白无暇的硬纸片,握起他的名牌钢笔,开始写张一丰的名字,他的手在写字时略为有些颤抖,陈敬汉深吸一口气,凝了凝神,终于一笔一画地写完了张一丰的名字,待墨迹干透后,他把纸片轻轻放入玻璃碗的水中,然后双手交叉做出张一丰昨天教给他的姿势,两眼凝视着水里的纸片说:我希望能见到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