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兽似的狂风席卷着漫天黄沙在恰昂鹿沙漠上肆意横行,即使是早晨,扶摇直上的旋风也能将苍穹搅成一片昏黄。日暮岭环绕着沙漠的北面,阻隔了从绿庭海上吹来的温暖海风,这里人迹罕至,荒无人烟,远眺几百丈,广阔的沙漠无边无垠。
苏白的心中万分疑惑,孤单地伫立在那棵苍老的胡杨树旁,而那两个白袍者早已不见踪影。树干上还系着三匹健壮的葵蹄马的缰绳。
他的神情在霎那间变了几遍,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
原本就没有怎么相信这两个人会带自己去湮暝宫,像他这样死缠烂打的人如果是自己都会想要甩掉,就算是畏惧自己突然爆发的能力那也应该是避而远之的最好,怎么肯能回心甘情愿地带自己来这里呢,那不就是引狼入室么?
苏白拍了拍葵蹄马的马背,轻叹:还劳烦他们装模作样骑了一晚上的马,其实用术法就能轻而易举地回巢吧?
这么说来,他肯定是被骗了。
他预料之中的结果呢。
那么,就用这个找吧。
苏白从袖中捧出一物,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随后将手伸向空中,风带着黄沙扑袭而来,吹得皮肤火辣辣得疼。他缓缓将手伸展,竟有一只金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那蝴蝶仿佛丝毫不畏狂风的凛冽,恍若苍茫大海上渺小的一叶孤舟,拖着它孱弱的身子奋力在澎湃的巨浪中航行。
这一抹微小的金色很快便隐没在混沌之中,但方才的那一瞬间,亦真亦幻。
苏白拉紧了领口护住口鼻,将三只葵蹄马的缰绳绑在一起,骑在最中间的一匹马上,挽起袖子看了看右手手背。
那里,有一条细如牛毛的金色线纹从手背中心处逐渐向无名指的方向延伸。他看了看天,驱马向西北方向走去。
长路漫漫,黄沙绞风,旋舞直上,苍黄雄厚。
一袭黑衣牵着三匹葵蹄马在混沌的大漠风烟中彳亍而行。马蹄缓缓,踏在沙土上的蹄印在下一刻便被狂风****抹平。这里的风好似一张张密不可透的网,任意变换着形状,以各种方式挡住来者的去路,张牙舞爪,肆意妄为。
手背上的金色线纹仿佛一条细小的金蛇,蜿蜒游动,不置可否地向着西北方向蔓延。眼前一片黄沙飞舞,根本看不清前方的去路,但有着觅蝶的指引和葵蹄马的承载,这一切困难都化为乌有。
当暴虐的狂风在时间的推移下逐渐停歇,遥远的地方传来稀疏的人声,在这样空旷的荒野中写得异常飘渺虚无。视野随着黄沙飞舞的谢幕而愈加清晰,残余的风儿无力地在沙土上打着圈,转瞬即逝。
苍穹与大地好似有了明晰的分界,不再是混沌一片。巨大无比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头顶,缓慢地与地面平行移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砸下来。
马儿也终于得了空,摇头晃脑地甩着长长鬃毛,扬起一阵飞沙。
苏白拍着身上的沙尘,尽管知道不久就又要迎来一场风与沙的洗礼,但他还是觉得这种无孔不入的黄色小颗粒令人很不舒服。
他听见了,从那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歌声,如同一条盘亘千里的游龙,驾临于空中,穿过绵延起伏的沙丘,传入他的耳朵。
那是苍茫浑厚的歌声,没有丝竹管弦的伴奏,没有华丽精致的舞台,只是一根毫无雕琢的原木,直捣人心。
苏白疑惑,像这种恶劣的环境连根草活下去都不容易,怎么还会有人声?可这声音真真切切地回转在耳畔,怎会是假?
他将马头稍转方向,决定一探究竟。
歌声达到高潮,如澎湃海浪,直冲云霄,气势如虹令他心胸一阵荡漾,气血翻涌。尽管相距甚远,影响也丝毫不减。苏白听出这是边疆异族的蛮语,却又不知是哪支部族的语言。
在恰昂鹿沙漠中葵蹄马不能奔跑,因为这样不能探得沙子的深浅,很容易一脚陷进去。所以苏白只能一再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任凭这三只马气定神闲地迈着步子,不时用前蹄点地。
近了,近了……惊天大秘密的庐山真面目终于展现在眼前,那是广阔沙漠中的一片绿洲,是浩瀚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在荒芜的大片黄沙地衬托下,这片绿洲是多么的难能可贵,闪瞎了人们的双眼。
不,是马们的六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