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梦入浮生

第九章 老鼠娶亲(三)

    礼堂在设在中央最大的的宫殿中,原本惨白的骨架被各种颜色的花瓣和绸缎包裹严实,门窗上贴满了用指甲花的汁液写成的喜字。宫殿四周站满了尖脑袋,细牙齿,长胡须的鼠人。

    两队胸口佩戴红花的吹鼓手站在宫门两侧,奏响皮鼓,铜锣,还有细细芦管做成的笙,长长的唢呐要有好几个鼠人抬着。旁边的竹竿上,挂着两挂长长的大鞭炮。

    我和小蛮搀扶着灯盏慢慢的走了过来,一个毛发油亮,胡须花白的老年鼠人用力一挥爪子,霎时锣鼓喧天。

    几个雌性鼠人连忙拎着装满各色花瓣的小竹篮,卖力的洒向我们,花瓣如雨,飘落在我们的身上。

    等到我们即将要跨过宫门时,几个鼠人费力的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顶上绑着一根燃烧着的火把。看来它们在我们才进入洞穴时,从那个燃放鞭炮被炸伤的鼠人里,汲取了教训。过了良久晃悠悠的火把终于点燃了引信,噼里啪啦的爆炸声震彻王宫。

    宫殿里放着摆满了酒菜的木桌,身后的鼠人们跟随着我们涌了进来,争先恐后的挤入酒席中。

    一个威武的鼠人站在我们面前,他穿着金灿灿的盔甲,眯着小眼睛的尖尖脑袋上带一个镶满宝石的金冠,胸前带着一朵红色的绸花,高高凸起的肚子,压在两条精细的长满硬毛的短腿上,可笑又滑稽,这就是鼠大王啦。

    鼠大王眯着一条线似的小眼睛,尖尖的嘴巴拉出一丝透明的口水,用令人作呕的声音朝我们叫到:“我的小花妖,小美人儿,你可终于来了,大王我等的好辛苦。”

    他说着说着,竟忽然朝灯盏扑了过来。灯盏吓的一颤,连忙躲到我们身后。小蛮鼓起勇气用手推开鼠大王:“大王,不要着急嘛,应该先举行仪式。”

    鼠大王听闻此言,长胡子一抖一抖的,脸上霍然变色,好像要发怒。

    “这个小花妖说的没错”,眼看鼠大王就要发怒,一只干枯的爪子压住了它的肩膀:“不要太着急,总是你盘中的肉,又飞不了。还是先把仪式举行完,然后大王就可以随意享用这个小花妖啦。”

    伴随着嘶哑的刺人的声音,一个穿着黑袍的鼠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是一个年老的雌性鼠人,皮毛干涸,好似贴在骨架上一样,宽大的黑袍将她干瘪瘦小的身躯包裹在其中。她拄着一个骨杖,这骨杖不知是什么野兽的脊柱制成,晶莹透亮。杖头是一个发着亮光的珠子,点点星芒从珠子上飘落下来,融入她的身体中,她一直喘着粗气的咳嗽声,就平复了许多。

    “姥姥说的对。”暴躁的鼠大王听了老鼠人的话,竟然温顺的附和:“那就赶快举行仪式把,我都快等不急啦。”

    鼠姥姥点点头,晃晃悠悠的坐回正中的骨椅上。

    铁牙大总管一挥爪子,锣鼓唢呐,还有四周吱吱唧唧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吉时已到,大王的婚礼正是开始,一拜....”

    “不用这么麻烦,不用这么麻烦。”鼠大王打断铁牙大总管的话,自己面向大殿中央挂着的凶恶神像跪下,咚咚连嗑好几个头,尖嘴巴不停开合,叽叽咕咕的念叨:“兽神大人,列位鼠王祖宗,还有姥姥,保佑我们鼠子鼠孙成窝,粮食堆满仓库,姥姥巫术通天,长命百岁....叽叽,唧唧......”

    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一个人行礼的鼠大王,老鼠就是老鼠,毕竟是德智不化的野兽,看他们准备的像模像样,做起来却乱七八糟。

    鼠大王急忙忙磕完头,伸手抓住灯盏就要拉走。灯盏哎哟一声,却挣脱不开,我和小蛮死死拽着灯盏,朝鼠大王喊道:“等一等,等一等。”

    “吱吱,做什么?”鼠大王怒气冲冲的朝我们吼道:“没看见仪式已经完成了吗?”

    “我听闻大王准备了很多美酒。”小蛮对他说:“大王何不同所有的兄弟们一起喝杯酒,让大伙一同高兴高兴呢?”

    “对啊,对啊。”

    “让我们一起用猴酒祝贺大王。”

    “唧唧,这酒真香呢,我快忍不住啦。”

    鼠大王想了想:“喔,对了,我还抓了好多猴子酿造了美酒。醇酒美人儿,哈哈,那大家就一起喝一碗,祝贺本大王吧!”

    所有的鼠人都高兴的举起装满猴酒的陶碗:

    “大王英明”

    “贺喜大王......”

    只有鼠姥姥没有喝酒,她单独坐着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青铜小火炉。火炉里没有柴火,却升腾着幽蓝色的火焰,火焰上方的陶罐里,浓绿色的液体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散发出逼人的腥臭。她用隐隐看得见骨头的爪子,捏起陶罐,一仰头,倒进了没有牙齿的嘴里,霎时,便从她的嘴里喷出一股青色的火焰。

    ......

    鼠大王抓着灯盏来到洞房里,洞房里的桌子上点着一对儿手臂粗的红烛,桌子旁的大床上放着叠放整齐的的绣花锦被,一对儿金钩,勾着大红绡帐。有风吹过,红烛便在绡纱帐上映出几个人影:衣冠不整的鼠大王,吓得缩成一团的灯盏,还有紧紧拉着灯盏的小蛮和我。

    小蛮拿出扣在桌子上金杯,从酒壶里倒出一杯猴酒递给鼠大王:“大王,先喝杯酒吧。”

    鼠大王一挥手将酒杯打翻,怒气冲冲的吼道:“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花田的规矩,大王必须要先喝完这杯酒,我们才算正式把灯盏交给你。”

    “什么破规矩!”鼠大王不耐烦的叫道:“快快让我喝了你们好滚出去,不要打扰我和小美人儿的良宵。”

    小蛮又倒了一杯酒,朝我瞄了一眼,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鼠大王从小蛮手里抢过酒去,一仰头就要喝下,我飞快的抄起铜壶,用尽力气砸向他。

    咣当一声大响,酒壶砸在鼠大王的头上,就将他那歪歪斜斜框在小脑袋上王冠砸的粉碎,鲜血顺着他的尖嘴往下流。他吃疼大叫一声,捧着脑袋在房间里乱跳,壮硕的身体将桌子椅子撞的东倒西歪。

    远处,举行婚礼的大堂里隐隐传来惊呼和叫骂声,应该是我混在酒缸里的麻药终于发挥了作用。

    在麻药和疼痛双重刺激下,鼠大王怒吼不已,抱头鼠窜。我拎着铜壶,追着鼠大王,想趁着他还有清醒过来,再给他一下狠的。但是他发狂乱奔,没有方向,又不停的把桌子,椅子,梳妆台撞的乱飞,竟挡的我无法追上他。

    小蛮焦急的看着追逐着的我们,恨恨的一跺脚,张开小嘴,金蚕蛊从樱桃小口中爬了出来,她一指鼠大王,金蚕蛊便展翅冲了过来。这时鼠大王恰巧跑到了门边的墙角里,终于被我追上了,我跳起来,拿着铜壶的双手抡圆,朝他的脑袋狠狠砸下。

    眼看金蚕蛊就要叮上他,我的铜壶也已经碰到了他乱蓬蓬沾染着血迹的头发,两团黑雾从门外飘了进来。一团凝成巨爪将我迎面击飞,另一团挡住了金蚕蛊,竟似实物一般,令金蚕蛊动弹不得,只能暴躁的发出吱吱乱叫声。

    我落回地面,灯盏惊呼一声扑过来将我扶起,小蛮双手结印,金蚕蛊霎时收了回来。

    “三个小贱人”,鼠姥姥面目阴鸠的站在门口:“酒中的迷药,果然是你们捣的鬼。”

    她扶着鼠大王,白骨法杖上的珠子飞了起来,绕着鼠大王转了转,荧光闪闪的珠子上,点点星芒乱落如雨。鼠大王沐浴在光雨中,片刻之后,头上鲜血直流的伤口竟飞快的结了疤,一缕五彩的烟雾从他的身体中被驱逐出来,飘散在空中。我刚刚被灯盏和小蛮扶了起来,闻到了一丝丝烟雾,竟眩晕了一刹那。

    随着迷药被驱离,鼠大王不一会竟然清醒了过来,他迷茫的摇了摇头,迷惑的看着鼠姥姥,又瞅见站在狼藉满地的房间中的我们,顿时暴怒:“吱吱,混蛋。吱吱,姥姥,这几个小花妖竟敢袭击我。”

    鼠大王仰天怒吼,一双爪子上霎时长出了寒光闪闪的指甲,足有胳膊长短。他双腿朝下猛地一蹬,便如炮弹般跳了过来。我连忙抓起地上的桌子,挡住他的爪子。只听咔嚓一声,足有小臂厚的桌子被他寒光闪闪的指甲劈成两半,木屑乱飞。

    鼠姥姥一扬骨杖,一道绿油油的光芒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朝我们射了过来。我搂着小蛮和灯盏,狼狈的向旁边滚去。

    只听见灯盏哎哟一声,却是绿光打中了灯盏的肩膀。绿光附体,便如鬼火一般燃烧起来,将灯盏大红色的吉服腐蚀掉了一块,露出白嫩的肩膀和手臂。

    鼠大王贪婪的望着衣不蔽体的灯盏,吱吱狂叫:“反抗吧,使劲反抗吧小美人儿!你越是反抗,大王我就越兴奋,哈哈哈。”

    小蛮怒视着鼠大王,金蚕蛊闪电般的咬中他的胳膊。鼠大王尖叫一声,胳膊瞬间肿胀,一条黑线顺着他的胳膊,窜向胸口。他全身颤抖如筛,喉咙好似被猛然扼住了一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嘶吼声.。

    鼠姥姥惊怒交加,骨杖上的明珠闪动着星芒堪堪抵挡住一路窜动的黑线。一团乌云凝成巨爪像我们抓来,我连忙手掐法印,指月禅心瞬间发动,一朵真如法莲在黑雾中开放,闪耀着的金光,瞬间将巨爪驱散。

    灯盏张开双臂,绿色的光华在鼠姥姥的脚下升起,化作藤蔓,将鼠姥姥和鼠大王,紧紧捆绑在一起。

    鼠姥姥嘶哑的嗓音尖叫了几个听不清楚的音节,绿幽幽的鬼火升腾,捆绑住他们的藤蔓便如冰雪般消融。黑雾巨爪随即生成,猛然撞在我们身上,像一柄重锤把我们击飞出门。

    她拎着骨杖正想追出门来,却不料一离开星芒的对抗,黑线便闪电般的侵入鼠大王的心脏。

    鼠姥姥望着不停抽搐嚎叫着的鼠大王,蛊毒已深入心脏,身体已经慢慢变成乌黑,再不治疗,恐怕就没救啦。

    鼠姥姥干瘪的尖嘴张合,如同厉鬼般朝我们怒骂几声,终于无奈的转回身去,全力催发明珠上的星芒,希望能够清除鼠大王身上的金蚕蛊毒。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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