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四处空荡,骨头做的柱子上,闪耀着星点磷火,安静的可怕。
我们穿过大礼堂,巨大的宫殿里,横七竖八的躺着昏迷的鼠人。它们或者趴伏在桌子上;或者抓着酒碗,嘴角挂着口水躺在地上;我们最先看见的是铁牙大总管,他似乎尚未完全昏迷,尖嘴上的长胡子一动一动,嘴里偶尔还发出奇怪吱吱声。我伸手摘下他腰上挂着的弯刀,使劲拍了他一下,只见他无意识的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啦。
洞穴中依然被松明火把照的灯火通明,噼噼啪啪的灯花爆裂声里,隐约传来鼠人的的吱吱声。
“不对”,小蛮使劲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猛然停住:“前面好像有鼠人哦,肯定是那些巡逻的鼠人没有去参加婚礼。”
“怎么办,怎么办?”灯盏担心的问我们。
“不用担心啦。”我得意的拿出鼠人队长给我的腰牌:“巡逻的鼠人一定不晓得宫殿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错”,小蛮恍然大悟:“不然的话他们现在一定在满世界的追捕我们。”
“对喽,所以我们拿着这个腰牌一定可以通过他们的检查。”
我们壮着胆子跟着小蛮的金蚕蛊往出口走去,洞穴四通八达,到处都是通道,仿佛迷宫一般。若不是小蛮进来的时候洒下了特殊的药粉,又有金蚕蛊带路,我们一定迷失在其中。
前面鼠人的吱吱声越来越明显,火把也越来越亮。
“站住!”一队鼠人巡逻兵挡住了我们:“你们不是该在大王的寝宫里吗?”
“嗯,那个,大王疼爱新王后,所以允许我们带王后回花田探亲。”小蛮硬着头皮对领头的队长说道。
“探亲?”鼠人队长疑惑不解的看着被鼠姥姥的绿火腐蚀掉衣袖的灯盏,衣着狼狈的我们,看起来十分可疑。
“对啊,对啊。”我连忙递上手里的腰牌:“不信你们看,这里还有通行的令牌。”
“喔”,他将信将疑的接过腰牌看来一眼:“的确是可以通行的腰牌。”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看见那个鼠人队长确认了腰牌,小蛮马上把先前的小心扔到了一边:“耽搁了王后回家给大王采集花蜜,大王一定会把你撕成碎片的。”
鼠人队长听了小蛮的话,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犹豫了一下,便准备把腰牌递回来,放我们离开。
“不对”,就在我要拿回腰牌的时候,他忽然一缩爪子,指着腰牌背面对我们说:“这里为什么刻着利爪队长的名字?”
“这,我怎么知道!”没想到这个鼠人队长如此机灵,我从他说的那个利爪队长手里骗来腰牌的时候,竟然也没发现鼠人的腰牌上还刻有名字:“这个你应该去问大王。”
“吱吱,不用问大王。”鼠人队长得意的盯着我们:“利爪队长在婚礼还没有开始时,就被派往石磨大厅警卫。他就在前面,叫他过来一问便知。”
鼠人巡逻兵们举着寒光闪闪的长枪和大刀,哗啦啦的把我们围在中间。鼠人队长朝着洞穴外不远处的石磨大厅喊道:“利爪,利爪。”
只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片刻之后,一队鼠人士兵便跑了进来。领头的鼠人队长一边边偷偷的把流着油的肉骨头藏进衣服里,一边吱吱唧唧的抱怨,,赫然正是我在厨房外遇到的那个巡逻队长。
“咦”,他惊奇的望着我们:“花蜜呢?喔,不,我的腰牌呢?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无奈的望着他不晓得怎么回答,一旁的巡逻队长对利爪问道:“不是大王把你的腰牌给了他们吗?”
“胡说”,利爪队长大怒:“是这个小花妖骗走了我的腰牌,可恶的骗子,她还答应送给我花蜜。”
“那么他们就是骗子,他们想逃跑,抓住他们!”鼠人队长一挥手,两队鼠人,足有二十个多个,呼啦啦的围住我们。
我闪电般抽出铁牙大总管的长刀,石火光刀法如同残影,当头劈向正在发愣的利爪队长。雪白的刀光闪过,利爪队长毫无防备的被我一刀劈掉脑袋,尖尖的鼠头,骨碌碌地在洞穴里滚动。
灯盏看着地上的鲜血,惊叫一声,小脸煞白的躲到小蛮身后。
利爪队长的头颅带着愕然,最终停在了一个瘦小的鼠人脚下。那个鼠人尖锐的吱鸣一声,扔掉手中的长矛,抱头鼠窜。鼠人队长抡起长矛,使劲抽打着胆小的鼠人们,好不容易它们才重新举着武器,远远的贴着洞壁,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心惊胆战的将我们围在中间。
看着胆小的鼠人,原先有些害怕的小蛮和灯盏,终于找回了一丝信心。
小蛮双手一挥,毒药散成烟雾向鼠人们罩去。鼠人立马又四散逃亡,几个躲闪不及的鼠人,瞬间被毒雾沾染,身上毛发便迅速的腐烂脱离。不过他们毕竟站的分散,所以大部分鼠人还是脱离了毒雾。
鼠人队长吹响了挂在腰间的的白骨号角,凄厉的号音在洞穴里激荡。从石磨大厅的方向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看着被脚步震的灰土跌落的洞壁,不晓得有多少鼠人冲了过来。
四周里寒光闪烁,数以百计的鼠人愤怒的举着长矛,将通向石磨大厅的通道堵住。
小蛮又一挥手,毒雾弥漫,将鼠人们罩在其中,吱吱唧唧的怒吼和凄厉的惨叫声过后,地上满是被毒死和被踩死的鼠人。
“快跑”,小蛮拉着我和灯盏猛地往回跑。
“为什么”,我一边拼命的狂奔,一边不解的问道:“你干嘛不继续放毒?”
“笨瓜”,小蛮懊恼的掐了我一下:“毒药快没有啦。”
数不清的鼠人一边怒骂,一边对我们穷追不舍。我们慌不择路的跑进一个黑乎乎的洞穴中,灯盏张开双臂,绿色的光芒化为长满尖刺的荆棘,堵住洞口。跑在最前面的鼠人,来不及停止,就被后面的大部队推搡过来,像糖葫芦一样串在长长的尖刺上,又是一阵惨叫。我运转指月禅心,真如法莲爆成耀眼的光芒,将洞口炸蹋。
炸蹋的洞口将最后一点光亮隔绝,洞穴里漆黑难辨,我拉着小蛮和灯盏,指月禅心开出的眼识,让我勉强能避开洞穴里无处不在的尖利岩石和冰冷的水潭。
小蛮无精打采的拽着我的手臂,不停的咒骂着凶残的鼠大王,狡猾的鼠人队长,还有像个干尸一样的鼠姥姥,倒是灯盏不停的安慰我们。
不晓得走了多久,又冷又饿的我们,渐渐都有些支撑不住啦。前面隐约传来光亮,我们精神大振,小蛮欢呼一声,拖着我们快速跑向灯光。
放眼望去,灯火通明,天空中闪烁的明珠和远处巨大的骨架王宫,都预示着一个令人沮丧的现实:我们绕了这么久,不仅没有绕出洞穴,竟然又反而绕回了王宫。
我们藏在一片闪烁着光芒的花草丛中,王宫外面,暴跳如雷的鼠姥姥搀扶着鼠大王。鼠大王原本棕色的皮毛,被金蚕蛊侵入心脏后,变得漆黑如墨。
他神情萎顿,一道黑线在他的身体中游走不已,鼠姥姥的珠子虽然勉强压制蛊毒,使它不至立马身亡,但也无法彻底驱除。金蚕蛊毒已侵入他的心脏,蛊卵就会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一旦孵化成虫,神仙也救不了他。
鼠姥姥忽然翕动鼻子,双眼盯着花丛:“出来吧,小花妖,我闻到了生人的味道,你们藏不住的。”
她口中念动咒语,骨杖挥动,泥土翻滚,几堆骨头从地下升了起来。她对着骨头吹了一口气,幽蓝的光芒从她口中射向骨头,一阵叫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后,几堆骨头竟然自动组合在一起,变成几个闪着蓝光的骷髅,咯咯吱吱的向我们冲了过来。
我一捏法印,真如莲花瞬间在骷髅空荡荡的胸腔里开放,金色的佛光如同灭世净火,骷髅瞬间被燃成飞灰。
真如法莲的佛光,正是天下邪物的克星。
鼠姥姥狞笑一声:“三个小妖精,终于还是落到了姥姥的手上。姥姥定要将你们化为死灵,永世不得超生。”
她骨杖一动,团团黑光凝成大手将我们抓住,拎到她的面前。
我趁他不备,刀光闪烁,石火光刀法化作一匹白练斩向旁边不能动弹的鼠大王。鼠姥姥怒吼一声,巨手又成,却被灯盏的藤蔓死死缠住,眼睁睁看着我将鼠大王劈成两半。
灯盏毕竟法力微弱,藤蔓转瞬间被幽火烧尽,黑光巨手将我们扫飞。鼠姥姥望着已经气绝的鼠大王,仰天长啸,花白的须发如同利箭般怒张,原本狰狞滑稽的面孔,竟显露出让人胆寒的威势。
她举起法杖,面朝洞顶大声嘶喊着听不分明的巫咒,明珠高悬的洞顶,霎时乌云密布,竟有闪电撕破大地,击打白骨宫殿上。
地面巨震,仿佛天地翻覆,缭绕的黑光从她身体中穿透出来,笼罩在王宫上。宫殿的围墙轰隆隆的倒塌成平地,只剩下扇子晶莹光泽的巨大兽骨。
鼠姥姥举起法杖,狠狠的插入干瘪的胸脯,原本渐渐微弱,就要消散的黑光又猛然暴涨起来。而她的原本干涸的身体,仿佛全部被兽骨吸走,皮肤脱落,慢慢化为骷髅。
巨大的兽骨吸收了鼠姥姥的生命精华,竟咯咯吱吱的动了起来,土龙翻滚,原本深埋在地下的四只利爪慢慢拔了起来。这兽骨摇摇晃晃,试图站起来,然而鼠姥姥毕竟浪费了太多法力为鼠大王压制蛊毒,虽然它吸收了鼠姥姥的全部力量,竟还不能完全苏醒。
它张开那原本被当作宫门的巨口,仿佛发出了无声的嘶吼,看不见的音波将周围的一切障碍击成粉碎。我们也被重重击飞,撞在洞壁上,跌落下,好似骨架都要被摔断。
原本宫殿内的上千鼠人被它吸入巨口,鼠人们原本凸着的大肚子,化作一线线黑光被兽骨吸收,瞬间变成小,变瘦,变成干尸,最终盔甲和身体都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当中,连鼠姥姥和鼠大王都不能幸免。
骨兽终于站了起来,它身形似一只巨大的猿猴,全身由黝黑发亮的骨头组成。唯有头骨惨白中带着晶莹,前肢略细小,后肢粗壮,四爪像被鲜血浸染过一样鲜红,踏着幽蓝的火光。
这赫然是一只朱厌骨妖。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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