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入宫,没想到中了四弟的埋伏。
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洛会如此的大胆,联合起群臣,造反,逼宫。
“三皇兄,你终于来了,现在,就只剩下你我了,是三皇兄自个了结了还是让四弟动手”南宫洛看也没看躺在广场上成堆的尸体一眼,抬眸笑看南宫轶。
南宫轶颤抖着身,眯着眼线,扫过南宫洛身后那一堆堆的尸体。
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周煜,南宫轶冷声道,“周将军,你也要助纣为虐吗”
周煜漠然站在南宫洛的身边,从头到尾他只出力,随着四殿下的脚步走罢了,对于南宫轶的冷漠出问,周煜却是半点也不回应。
对于他说,是没必要的。
“三皇兄,你怎么变得越蠢了怎么,你身边的柳世子已经失去了作用了吗想必现在三皇兄还在期待着叶溟的出现,好将你们解救出去,三皇兄也不必再等了,他们来不了了。”四皇子早早就按排了柳崭明过去拦截叶溟,趁机杀了叶溟。
以叶溟现在的这种情况,压根就不能反抗。柳骅宇的那边更是派了别的人去拦截,但南宫洛不知道的是,两披人早已被所谓的“鬼域”给解决掉了。
南宫洛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南宫轶在冷冷的声音传过来,“是么四皇弟。”
“三皇兄也莫再做困兽之挣,最后之挣,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南宫洛冷冷看着对面的南宫轶,声音比这冰雪还要冰寒。
“四殿下似乎胜卷在握”
温和,如春拂风而来,却能让众人皆惊。
“咳咳……”
人刚至,咳嗽声就传遍了他们的耳膜,那如神仙般而临的白衣男子,不是叶溟又是谁
南宫洛大皱眉头,没想到叶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的人不是已经去拦截了吗怎么会
南宫洛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竟然那么的没用,竟然连一个病得快死的人都抓不住,真是饭桶。
“四殿下似乎将本相忘记了。”
叶溟轻笑,眸光依旧的温和,但这样异样的温和,南宫洛却不禁有一种害怕。叶溟越长大越是可怕,到了这种境地,竟是无人能比得。
“叶丞相来得相当及时,本殿下的三皇兄已经等到了救星,看来,这一局本殿下想胜过,只有得罪了叶丞相了。”四皇子冲一边的周煜抬了抬下颔。
周煜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叶溟。
叶溟皱了皱眉,“周将军这是要欺负一个将死之人吗”
这个将死之人,震得周煜浑身一僵。
但下一秒,叶溟已经身影一闪,如鬼影一般掠向了南宫洛的那个方向。南宫洛大惊,想要反手挡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住手,叶溟,给本宫住手,否则我杀了你们的皇帝。”
在叶溟的手扣住南宫洛的咽喉时,后方徒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厉声。
叶溟皱眉收手,回身落到原地,抿唇急咳了起来,跟着众人回头看过去。
雪贵妃将龙玹帝带搂在怀里,用金钗对准龙玹帝的咽喉,带着不能反抗的龙玹帝一步步的从后方移出来,只要稍微一个激动,就能在龙玹帝的咽喉上扎出一个血洞来。
越来越近,见他们一动,蓦然厉声道,“谁敢动”将手中的金钗更扎进一些,就见龙玹帝的脖子上流下一行细小的血珠。
南宫轶变色道,“父皇”
看着紧张的众人,雪贵妃冷笑道,“不想他死的,就给我全部退下,周煜,杀了叶溟。叶溟,你若敢反抗,本宫就将这个人杀了。”
雪贵妃彻底的疯狂了,带着龙玹帝走近南宫洛的身边,用皇帝威胁着叶溟。
雪贵妃平常时聪明过来,到了这会儿,到是忘记了叶溟最是想杀死龙玹帝的那个人。
听到这句话,南宫轶蓦然转过身去,深深地盯着叶溟的表情动作。
叶溟不出声,淡漠地看着雪贵妃。
南宫轶踏前一步,道,“贵妃娘娘这是自寻死路”
雪贵妃“哼”了一声,转头,冲着周煜厉声道,“周煜,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叶溟。”
周煜被这女人叫嚣得直皱眉,“雪贵妃……”
“周煜,你敢……”
不待周煜的话说出来,后头就有一个叫声传来,脚步飞快而来。
周煜浑身一颤,死死地盯着那边分开的路,走出几个女子。
“静俞。”
周煜有些不可致信地看着来人,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叫她的声音几乎哑得听不到声。
听着这一声含着复杂感情的叫唤,叶溟挑挑眉。
连氏恨恨地冲上前去,连话没说,就直接上前一巴掌掴在周煜的脸上。
周煜只看着来人,受了那响应的一巴掌,仿佛不是打在自己的脸上,像失了魂般看着连氏。
“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试试。”连氏凶狠地瞪着他,还不等周煜回神,又恶狠狠地瞪着另一边的雪贵妃,“你倒是杀了他啊,杀了他,我们都好过。”
雪贵妃气得浑身抖了抖,“你……”
“大哥……”周氏也冲了进来,唤了一声。
周煜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氏,眼神一眼未离开过连氏。
“咳咳……静俞……”龙玹帝朦胧间,看到连氏,艰难地开口叫了句。
“你该死……我们都该死。”连氏一步一步的走向雪贵妃。
柳烟华却是快一步的抓住了连氏的人,“母亲,别过去,这女人疯了。”
连氏却固执的挣开了她。
雪贵妃面色煞白,看向柳烟华道,“你,你别过来,滚开。”
一切都是源于这张脸,都是这个女人,将他们害成了这般田地,她恨,恨极了那个女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怎么配得上那些男人如此疯狂的爱上。
“烟华。”柳王爷错步出来,拉住柳烟华,暗暗冲她摇头。
柳烟华突然冲柳王爷咧嘴一笑,看向周煜,冷笑,“周将军,你们那一辈子的事,现在也该有个结尾了吧。如此拖着,你还想瞒着谁”
扫了一圈人,火光一片,血腹味浓浓,而那边正躺着一堆又一堆的尸体。
柳烟华阴沉沉的笑了出来,叶溟狠狠的皱眉,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烟华,那表情,让人很疼。
“你们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柳烟华早是一清二楚。现在大家都在了,何不一次性解决了”解决了,他们好退场,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连氏与周煜愣住,看向柳烟华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变化。
“你早已知晓”周煜冷声问。
“周将军的易容术固然十分的漂亮,但我的眼睛,你是瞒不过的。我娘亲,什么事都不什么事都不瞒着我,你们的事,我多多少少能听到,看到,又何必瞒到至今。”柳烟华冰冷冷地一扫周边。
“都给本宫住嘴……”雪贵妃手中微微一用力,龙玹帝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
连氏冷冷一笑,“怎么,你不敢动手了”
“这个昏君,死有余辜,本宫让周煜杀了叶溟,周煜你什么还不动手,跟他们啰嗦些什么,快动手……”雪贵妃完全陷入了魔障。
柳烟华勾唇,突然一个回身,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之下,身形一闪,刀光一亮。一记冷刀已经狠狠的扎进了雪贵妃的脖子上,那声音也嘎然而止。
“咯……”
雪贵妃再想说话,已经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就在那一瞬间,柳烟华的手臂一弯,正好压在雪贵妃顶在龙玹帝脖子上的金钗,金钗尖利的一部分完全没入龙玹帝的脖子里。
两人同时双双瞪眼,不可致信地看着勾唇邪笑的柳烟华。
“你……”
“皇上,真是对不住了,不小心扎到了你。”柳烟华贴着龙玹帝的耳朵,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刚刚谁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是雪贵妃的手快了一步,还是柳烟华的手慢了一拍,才让龙玹帝死于非命,瞪着眼,显然是死不瞑目。
突然而来的局势已经超呼了所有人意料的范围。
“烟华。”叶溟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抓过她的手,皱眉。
柳烟华回了神,放开雪贵妃,两具尸体瞬间应声倒下。
所有人都傻了。
“我只是想救回皇上,没想到……雪贵妃还是反应快了一步,将皇上刺死了。”柳烟华笑眯眯地挑唇微笑道。
南宫洛对于母妃的死没有多大的愤怒,因为,有愧。
“小烟华。”四皇子哑了声,低低唤了一声。
柳烟华顺着叶溟的手,扶着他的人。
南宫轶冷笑道,“四皇弟,你敢挟天子以令诸侯。”说完,他大手一挥,喝令道,“弓箭手准备”
旁边马上有人应声,“是”
顿时阴森森的箭弩,闪着幽寒的冷光,从洞开的大门处齐齐对准了南宫洛与周煜那边。
“南宫轶,你竟然撑控了羽林军卫队,你……你什么时候连父皇的人也一并拢了过去。”南宫洛面色大变,指着南宫轶。
南宫轶英俊的面容侧对火光,直盯着南宫洛,那种若无其事的镇定,喜怒莫测的深邃。
他无视南宫洛的震怒,更无视于他杀了多少人,至于龙玹帝的死,更被其一一忽视了去,略垂下眼眸,嘴角抿了抿,似笑非笑。
他轻轻地说,“四皇弟当真是傻,我辅政多年,在朝内,怎么会没有一些自己人四皇弟,这一局,你皆输。”
南宫洛脸色刷白,突然便笑了。仿佛一下子发现了很好笑的事情,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是叶溟,是柳世子吗还是小烟华”
他们都站在南宫轶的那边,而他呢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甚至是连最后,连周家也慢慢的离他而去。
看得出来,周煜刚刚的眼神是紧跟着连氏的,若是真站在他的这边,不会不对叶溟出手。
“四皇弟,你错了。”南宫轶看着这个弟弟,冷声道:“没有他们,你还是输了。”
“是吗”南宫洛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而止,转身看向柳烟华,满眼的痛心,他知道他今日输得彻底了,因为他模糊的眼神已经看到柳骅宇正领着一群人向这边围来。
那全都是高手,全都是不可敌的高手。
“小烟华,你当年拉我,是否是真心。”南宫洛万念惧灰之间,只想知道,在柳烟华的心里,倒底哪一次是真心的。
“不。”在南宫洛的期盼中,柳烟华却说出这样残忍的答案。
南宫洛笑得更大声。
“小烟华,其实,我很后悔那一天将你骗回去。”
柳烟华默然看着他,紧挨着叶溟,没有说话。
“可是你始终没有原谅过我,是不是……其实,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纵然将我从黑暗里拉出来只是纯了利用心里,可是,我却真的陷进去了,那些日子,是我背着母妃过得最快乐的日子,小烟华,我一直,很想对你说一声谢谢的……”南宫洛深深看着柳烟华,看着她与叶溟紧紧交缠在一起的手,嘴角泛起了苦笑,“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南宫洛有些期待地看着柳烟华,带着哀求,道:“小烟华,最后一个要求,能否告诉我……那天,你经历了什么”
明明那一天,他感觉到不对劲,却听了母妃的话,将小烟华骗了回去。最后连叶溟也一并骗了回去,明明看着大人中途将小孩子赶出了叶府,却怎么看不清情况。
“那天吗”柳烟华突然抬眼看向周煜。
柳烟华的眼神睇了过来,连氏也跟着嗖的一声转过来。
周煜重重地闭上眼,哑着声道:“说吧。”
“我与叶溟回到叶府之时,火势已经不能再扑救,惨叫声一片,我看到了一个人,情急之下我当场就将叶溟敲晕了过去。”然后在他的身上抹上血迹,很麻利的。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煜,一身血腥的周煜。
而那个名为柳烟华娘亲的女人,如一尊杀神般在火光之下,黑影之下周旋着,与周煜对,与周煜对决的正是前叶丞相,那个人……
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像叶溟,一点也不像。
周煜的武功极高,就算是前叶丞相也未能占据上风,那两人都是龙中之人,谁也不输谁。
“那个人是他,是不是……”连氏突然死死抓住柳烟华的两手,死死地瞪着柳烟华。
柳烟华却轻轻一笑,“母亲,你只是喜欢叶丞相,而你对周煜才是爱……母亲啊,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那仇不该是你承受的,那个人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他爱的是我娘……”
连氏痛苦地摇摇头,“不,不是的,我爱的……”
柳烟华低声长叹,“若爱,为什么你会替周煜生下叶溟”
震惊。
连氏浑身僵硬,大退数步,瞪大了双目,直愣愣地看着柳烟华。
叶溟也被骇到了,这样的事,他从来不知……他以为……他以为母亲只是爱错了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竟是如此的复杂。
烟华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周煜的儿子
多么可笑。
周煜也转头看着连氏,那里边参杂着太多的情绪。
柳烟华看着众人的反应,她却笑得惨淡,“柳烟华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多少次想要找人倾诉,可是……又有谁是她想伤害的呢”
不管是选择谁倾诉这些事,对方一定会受到一定的打击,所以,柳烟华选择了自己一人承受这些。
没有去看他们的反应,柳烟华握上叶溟渗了汗的手,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按着那种种的记忆说来,“周煜你借了我,杀了我的父亲,那个名为叶丞相的人……那个是我和骅宇的亲生父亲,你们的前叶丞相,看,多么讽刺的真相。”
站在风中的柳王爷身子抖了抖,周氏却是木然地听着这样的帮事,所有人都带着一种震惊,听着柳烟华揭开一道道惊天的秘密。
全场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迎着风雪的火光,可是,除了柳烟华的声音外,却是没有一个人出声,甚至是大喘息也不敢发出。
生怕断了柳烟华的回忆,一个错息,就会错过了柳烟华接下来揭开的真相。
“周煜你真卑鄙,这性子完全被叶溟继承了。”对于这一句不知夸还是贬的话,有人自动忽略过去。
“之后,柳烟华就愤怒了,那是他的爹呢,你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杀了亲爹,她能不怒吗”柳烟华的语气有些飘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又像是在说自己的。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柳烟华的娘亲平日里是如何训练她女儿的,心机,武功,一个几岁的孩子已经承受了很多很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想像的还要多,一个女孩子,承受的太多太多了,所以,她受不住了,只有在那群人里,才能找回来一个童年。”柳烟华顿了顿,“只需要柳烟华能够做到他们两人所期望的,前叶丞相,娘亲都准允了柳烟华的胡闹……只要事后能有惊人的成绩……”
“因为孩子的早熟,娘亲愿意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全部告诉了她,有些没有说出来的,柳烟华也能用眼看得到。因为,柳烟华不是一般的孩子。”
“娘亲与母亲是结义姐妹,但是前面发生了一些,让他们的关系彻底的错乱了。本该叶丞相娶娘亲,周煜娶连静俞的……但这个死掉的老皇帝却是不允,设了计让我父王将两个女人娶进了府。一个只娶不敢逾越的,一个则是失贞的侧妃。”
说到这里,那边的周氏呵呵的笑了出来。
柳烟华住了嘴,看着周氏。
周氏笑着指指连氏,“为了你,你可知道为了你,我遭受了什么。”
连氏死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还记得当年你我同行上寺求愿吗我明知身后有山贼跟着,却让你先走了一步,我自己在后头冒险救了你,可是你呢……竟然不知,竟然还能那样的若无其事的怪我……连静俞,我就因为你,我才落得如此下场,那时,我敬大哥,我所做的,都是因为大哥多么的在乎你……可是你呢,回头是怎么报答我的。你竟然设计嫁给了那个人,让我大哥一生痛苦……”
周氏也有些失疯了,同时失去了女儿和儿子,能撑到现在已经就算好了。
“我不知……”
连氏摇摇头,这个事情,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她,她怎么会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怕你一生愧疚,我令他们不能与你说。而我……却也因为大哥,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你痛快了吗连静俞,这是你欠我的。”
当时连氏与柳王妃闹了别扭,心情正是极差的时候,后边有人跟着压根就不知道,当时连周氏也将她推开,她觉得世间再也无人关心她,就恨极了,设计嫁了那个人,当然,这也是她求了周煜相助得来的。
可是,自她入了叶府后,那个人压根就没有碰过她,而且他也知晓了连氏与周煜之间的事,后来有了叶溟,他也完全当叶溟是自己的儿子的。
“哼……”柳烟华看着这三个人,满眼的鄙夷笑了笑,“你们之间的那些秘密,你们不觉得有愧于我们吗就因为你们,我们这些人,才活得如此的痛苦。”
记忆中的那个血腥画面,频频在柳烟华的脑海里徘徊不去。
当年,皇帝喜欢柳王妃,却眼睁睁的看着睁睁的看着而不能得到,才会让柳王爷娶了柳烟华的娘亲,那知,柳王爷也爱极了柳王妃,却无法驾驭柳王妃那样厉害的人物,只能天天看着她与叶丞相偷偷往来,只能忍生吞气看着,有些时候还需要为他们两人遮挡一二。
而这些遮挡,有一个小女孩永远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他们太过大意了,将一个年仅几岁的小女孩培养得太过出色了,以至于让她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则这些人中,是痛苦的,还是柳王爷。
娶了一个不能动的,又是最爱的。另一个又是失了贞,也是知道了当时的情况,柳王爷才肯将人娶过门。
“我们都该死的。”连氏闭上了眼,看着柳王爷,说道:“害得你爱累了。”
周氏是为了她,最后才嫁入柳王府的,而柳王爷也是因为那些交情,才会如此的忍耐。
“静俞,随我一道下去向他们道歉……可好。”那一声温柔的落下,连静俞已经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正碰上了周煜那溢着毒血的嘴唇,在她的点头下,那人吻了下去,将嘴中的毒送入了连氏的嘴里。
众人静静地看着,看着,谁也没有打扰这两个误会太多,错过太多的人。
最后毒性发作,谁也没有上前去阻止,这些人活着太累了,还不如死来得痛快些。
周氏倏而落下泪来,可她最后的视线所及,周煜却正在笑。笑得很清浅,很明净,很温柔。似乎由心欢喜,似乎无从悲戚。
那张面皮正悄然的脱落,那是他戴了二十多年的面具,从他们认识的那刻起,这个就一直戴着这张面皮了。
周家在很久很久以前,只有三兄妹,住在很偏远的地方,在二十多年前,来到京城地下,开始有了将军府。
“大哥……”
那个时候,只有她的大哥才是她最崇拜的,最尊敬的。那个如谪仙般的大哥,一直是周氏十分喜欢的大哥。
可是现在,他却倒下了,在死的那一刻,他终于可以与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终于得到了连静俞点头。
两人都带着面具过了二十多年,除了柳王妃与那个人还有她周氏见过他们两人真正的面目外,只怕这天底下再也无人晓得他们原本的面目竟是如此完美,如此的相配。
看着两人同时换了一张面貌,大家比刚才更为惊骇。
这些人到底还隐瞒了些什么
在看到周煜那谪仙般的影子时,谁也不会怀疑叶溟不是周煜的儿子,再看看那个上了年纪的连氏,那张脸似青春永驻,倾国倾城足以形容她。
柳烟华勾唇微笑,“这便是你父母真正的面目,他们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以面具示人。因为美貌过人,从而改头换面。这些,都写在我娘亲的情报里,你之所以后来没有再看到,没有再查到,是柳烟华动了手脚,将那些秘密藏了起来。”
这些话是对叶溟说的,但是,这个人,从知道周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的那一刻起,就只是小小的讶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其他表情了。
或许他藏得太深,让人抓不到半点痕迹,但柳烟华知道,在他的心里肯定是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涛。
“现在,你可知为什么你的小烟华为什么总是叫你傻小子了自羽自己聪明绝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看不出来。”柳烟华并不是看轻了叶溟,只是那个时候,叶溟满眼的小烟华,小烟华的,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叶溟低眸温柔一笑,抚过她的发丝,哑着声道:“烟华,那些回忆如若太痛苦,忘掉了,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柳烟华仰着头,眯着笑容,应了声,“好。”
周煜,连静俞死了……周氏这样的痛,也是活不下去的,谁也没有去阻止周氏匕首扎入自己的心脏,躺在那两人的身边,冲着柳王爷说了一声:“对不起。”
真相出来了,人也死了。
这算不算是圆满了
柳烟华觉得有些可笑,也幸得那两人跑得快些,否则当场知道了这些,也不知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来。
南宫洛后边的,再也无心听,只是随口问了句,“可是父皇他做的。”
柳烟华默然,南宫洛深看了她眼,然后,笑着转身离去,这个人认输了。
南宫轶一挥手,无数黑压压的人头,将南宫洛埋没了下去,看着南宫洛人转身离去,柳烟华看到他眼中绝决,那是一种没有生念的绝决。
他在向她告别。
当柳烟华反应过来时,前面已经传来了一声惊呼,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柳烟华看到那个人回头来,冲她笑。
柳烟华站在叶溟的身边,看着他们慌乱,看着那人自己倒下。
那一刹那,抬头看叶溟那欺霜赛雪般静逸出尘的姿容风采,柳烟华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
叶溟身形颀长,站在她的身边,今夜异显得高大,只是这人虽是如旧的清俊,但整个人迅速虚弱衰败了下来,印堂眼角有了青灰黯淡的死气,这几天里,行走坐立都非常吃力,走起路来,也全赖络欢在一旁扶持着。
现在的重力更是直接倒在柳烟华的身上,柳烟华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站在火光之下,那光辉照在他的身上,是看不出多少病态的,别人都以为他是强者,可是在柳烟华的眼里,却是一个弱得不能再弱的人。
弱的人。
刚刚又动了真力,这气息只在起浮之间,稍微一离开点,就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一切都不费吹毫之力的结束了,而接下来,南宫轶会放过权势过大的叶溟吗
没有人知道。
叶溟刚出了宫门,未上马车,似乎是不堪那风雪轻轻的一吹动,正在死命地撕心裂肺地咳。
弄得柳烟华他们急得跳了脚,柳骅宇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萧王在皇宫中处理后事,自是不能随意离开的,整个皇室的人只剩下他一人,他便就是唯一的龙玹帝。
龙玹三十一年二月初五,萧王南宫轶即皇帝位,国号华元。彼有一种怀念柳烟华的意思,众所皆知,却也不敢指出。
叶溟回去,先是没头没脑地睡了大半天,然后没时没歇地咳了大半夜,然后凌晨时才睡着,太阳刚冒嘴便咳醒,没咳了两声,便呕出了一大口血。
但凡是吃下去的药连带着血一并吐了出来,太医,所有的医师已经束手无策,同时这样的情况,也让所有人都坐立不安。
这一天,叶溟刚清醒了一会儿,刚与柳烟华说了几句话,一扭头,就吐一大滩血出来,人就彻底的晕死过去了。
众太医使出浑身解数,又是灌药又是针灸,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叶修救醒过来。
华元帝见叶溟的病情毫无起色,早已大怒要将这群庸医给斩了。
叶溟醒来后,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可是大家都知道,叶溟那是回光反照,压根就不是好痊了。
柳烟华已经命人前去神医山庄请沈竂,可是,还没有等到沈竂来,叶溟就已经不行了。
叶溟将柳骅宇单独叫了进去,吩咐着后事。
柳烟华死死地盯着那扇闭着的门板,全身无气力,对叶溟的病情,她把了脉,可是,那脉她根本就不清楚,从来没有见过样的症状。
那脉络,已然是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
她的脑子一直在徘徊着这句话。
相府上下,人人都红了眼眶。
离着立年还有十年之年,为何这人却是提前了
谁也不敢相信,那个第一相爷就要离他们而去了,刹时间,整个相府都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等了很久后,柳骅宇才推开门走出来,那个坚强的少年,却是红了眼眶。
“世子,大人他……”
柳骅宇却是抬起红眼眶,冲柳烟华道:“姐姐,姐夫他……”已经不行了。
柳烟华刹白了脸色,整个人失了魂般,喃喃道:“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你们骗我,沈竂呢他怎么还没来天下这么大,为什么没有一个能救得了他,你们骗我。我和他的孩子还没有出世,他怎么可以先走了,你骗我的,是不是,骅宇,你说话啊……”
柳骅宇哽着声道:“姐夫现在最想见到的是姐姐你……姐姐,你就进去见姐夫最后一面罢。”
天知道,柳骅宇说这一句话时,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可是,他不能哭。
姐夫将什么都交给了他,甚至是将书信上奉给皇上,将相府交给了他,将背后的一切也交给了他,让他一人承担了这么多。
他愿意承担的,只是,这样,却不能让他的姐夫好起来。
柳烟华惨淡地笑了一声,失魂落魄地走了进去。
众人也晓得他们夫妻有话要说,遂抹着泪退得远远的,待会儿,他们害怕听到柳烟华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们会受不住。
叶溟靠在床榻边,看着柳烟华强装无事人一般走进来,掩了门,走到叶溟的面前。
“烟华还恨吗”
柳烟华偎入他的怀里,摇摇头,“不恨了,真的不恨了。叶溟别离开我,好不好,你离开了,你让我……让我……”
不争气的,泪水竟然流了出来。
叶溟像无事人一样笑了,伸出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泪痕。
“看着小烟华如此痛骂涕流,为夫心中难受”将她轻拥在怀里,柔声安慰道:“为夫会永远陪着夫人,一直到老……可好。”
听着这话,柳烟华浑身一颤,又觉得酸,忍着一把泪水,点点头,“嗯。”
叶溟默然半晌,低眉轻叹道,“小烟华,有件事,为夫瞒了你。”
柳烟华埋在他的怀里,使劲地摇摇头,“我不会怪你的,真的。就算你瞒了我很多,我也不会怪你。”
叶溟轻声笑出,“傻瓜若我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没让你死,你不能死。”柳烟华霸道地抱紧他的人,霸道地出声。
叶溟笑意更是浓了些,“傻瓜,为夫还要陪着夫人,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呢若为夫不死了,小烟华现在可以放心了”
她起身骇然地望着他。清俊的眉眼,如旧的唇鼻,但刚刚还积聚在眉宇的死气却已荡然散去,如莲花脱水出泥,焕然一新,脱胎换骨。
柳烟华正要弹跳起身,叶溟一把将她压在身下,以指覆唇,示意她噤声。
柳烟华死瞪着眼,眼神正狠狠的刮着这个突然精神百倍的男人。
叶溟将她整个压在身下,勾唇微笑,将唇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听我说不许生气,不许叫。”
柳烟华瞬间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人被压制,在惊喜下,点了点头。
叶溟道,“我身体不好,一小半是真的,一多半是装的。我在朝时,权势过胜,为了让老皇帝放下心防,我不得不这么做。”
柳烟华听了,愣住。
叶溟道:“当时我不过十岁多,还不到十一,就已经接任了丞相之位。皇帝防着那人,本是可以在杀了为夫,却不知为何,却放了人。但也因此,对相府的防备也更加胜于从前,所以,为夫只能遂了皇帝的愿,一病不起。再等几年,我便让人传出我活不过立年,更是让皇帝对我放心不少。如此在背后更容易能扩大相府的势力,当初因你得了重伤,又痴又疯的,皇帝更是放心不已……”
听到这里,柳烟华已经大慨的明了,只是因为为了瞒过某些人,做到天衣无缝,这个男人将所有人都骗了。
柳烟华奇道,“那我是如何瞒过那些太医的”
叶溟道,“天下医术我最高,哪个敢来冒失摸我的脉我准许人把脉的时候,自然都调度好了,怎么看怎么凶险。”
柳烟华结舌,嘴角抽了抽,愣了半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还真是……深藏不漏。
叶溟起身,牵过她的手,拉过床头的一个机关。
柳烟华看着大开的洞口,彻底的石化了。
只见另一边正躺着两个死人,一男一女,身形与他们两人相差无几,两具尸体上还绑着炸药弹。
柳烟华的嘴角狠狠的抽搐着。
“你……你,什么时候准备这些的”
叶溟神秘的一笑,牵着柳烟华的手下了地洞,然后柳烟华一跑上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这一天,下了大雪。
天下,地下一片愁云。
不多时,地表开始蜿蜒坍陷,然后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壮丽的火光腾空而起,碎玉轩转瞬间被炸成了瓦砾废墟。
可以想见里面会有多乱,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似乎都听见人在喊,有人在哭。
叶溟牵着柳烟华的手,两人静静地走在大雪之下,世间的人,都以为他们死了,柳烟华在叶溟死后,也跟着殉情而死了。
他们彻底的在那些人的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相公,背我”柳烟华还生着产闷气儿。这男人将她骗得好苦,得罚。
叶溟温柔应下,“好”说着,就将柳烟华整个背在身后,突然施展起了轻功,在一片无人之境飞走着。
柳烟华笑眯眯地讲着那一夜未讲完的故事,有些事,残留在心里,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叶溟,是娘亲救了我们……”
柳烟华附下身下,在他的耳边说。
“他们两个人,为了让我们两个人活着,所以,牺牲了自己……”那个时候的小烟华还小,将叶溟打晕后,就直接拿了剑,就已经学会了杀人,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学了那么久的武功,从开始会说话时就已经跟着娘样学武功了,可是,那一个雪夜,柳烟华还是第一次杀人,与她的娘亲并肩作战。
但敌胜,他们的力量太过单薄了。
“嗯。”叶溟点点头,也不知是事先知道了,还是因为之前听到了太多的秘密,现在听到这样的话,反而没有任何的震惊可言。
“那个时候,我是被他们两人的自杀给吓傻的,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一个不过几岁的孩子,看着别人的头颅滚到自己的脚下,别人的肠血喷洒在自己的身上,血模糊了自己的眼神,最后连自己的父母双双倒在自己的面前……”
飞行的叶溟忍不住浑身一颤,哑着声道:“烟华,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平凡的人。”
柳烟华笑了笑,后来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皇帝当着她的面,说只要他们两个人死了,那两个孩子他自然不会杀。然后,几岁的小女孩眼睁睁地看着双亲,看着府中上下全死在自己的面前,只有她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大火中,血泊里,尸体面前……
大火烧来了,她想将双亲的尸体运走,她不想看着他们被烧成灰烬,到火势扑来时,才猛然的想起,叶溟还躺在那边,她得救他。
现在,她只他了,只他了……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
当柳烟华满身是血的跑到叶溟面前,只见叶溟迷迷糊糊的醒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屋梁柱冲着他倒下去。
那小小的身子,下意识的将他扑倒,奋力的将人推了出去。
叶溟当时都吓疯了,吓傻了,吓哭了……
他用自己的身子,去搬那条烧起的大柱子,一边哭喊着她的名……
从柳烟华救醒过来后,整个人都傻了,疯了……一发起疯来,就只知道杀人……
从那以后,叶溟就发誓要护她,学医</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