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流年I miss you

Chapter 7

    她转了个身,然后就看到坐在床边的亦琦澈,和她隔着将近一米远。昏暗的病房里,她只看到他那黯沉的眼眸。

    他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暗夜中的病房里,一片死寂,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舒影萱觉得自己的枕边是一片难受的湿冷冰凉,过了好一会,她才发现那竟是自己的泪水。

    两人就这么静默着,一言不发…

    过了好久,真的是非常非常久的时间,亦琦澈才把他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放在她的枕头边上,

    那是她之前在医院拿到的检查化验单,还有,前些天那家私人医院开出的预约证明。

    他伸手抚上那一直被她紧紧咬着的下唇,任由着她的泪水不停地流落,也不去擦,就这么看着,眼神里尽是舒影萱不熟悉的陌生。

    又是半晌过后,他才缓缓开口。

    “舒影萱,我发现我真的太纵容你了。”仿佛疲惫至极,连声音都沙哑得难听,每一个字都说得费力,“你真当我不能没有你是不是?”

    所以,她才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他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却还是没有办法说出来…

    舒影萱的双手在被子里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里,疼得入骨,可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勉强克制住,不让自己在此刻大哭出声。

    她之前竟然天真的觉得自己能够独自承担这件事,没有别人会知道,不会伤害到别人。可她现在却将每个人都伤得都体无完肤…

    她这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这样彻底。

    其实她舒影萱从来都不完美,她有着那么多那么多旁人无法看到的缺点和阴暗面。却每每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到底,是谁的幸运,又是谁的不幸?

    最近亦家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片愁云惨雾。谁都不愿再让长辈们又添多一份悲伤,蒙上一层阴影,于是便都在几个长辈面前硬生生地把舒影萱流产这件事情给满了下来。

    舒影萱不知道亦琦澈是用了什么借口和办法才在父母面前掩盖住这么一件事情的,她不敢问,也没有机会去问。

    事实在人前掩盖得多么完善都好,可终究欺骗不过自己。

    夏诗洛和凌羽琪总轮流着来看她,或是说些安慰的话,或是强颜欢笑地逗着她笑。

    可唯独,她却极少地看到他。

    或许他也有来过的,晚上那些并不安稳的睡梦里,她仿佛都还能感觉到他就在她身旁。

    可早上一睁开眼,安静的病房里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影子,让她觉得昨晚那些熟悉的气息只是来自于梦里。

    舒影萱在医院里躺了还不够一个星期,就吵着要出院。

    顾忌舒影萱的身体状况,医生本是建议她留院多观察几天的,可无奈她的一再坚持,才勉强放她回家休养。

    亦琦澈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是了解她的,于是乎也默许了下来。只是暗自又请了一个专业看护,负责二十四小时照顾她的起居饮食。

    舒影萱向来不习惯家里有不太熟悉的生人,可这种时候,却也有自知之明,不敢逆他的意。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相处模式。

    没有争吵,没有冷战,可就这么陷入了彻底的冷却期。

    他偶尔会到她家里看她,可仅有的对话,似乎也只剩下那么公式化的几句,而且大多时候都只是她开的口,而他只是淡淡地应两声,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显得多余。

    这期间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就是亦琦澈的老爸终于醒了,因为是右脑大量出血的缘故,亦正钦现在已经左半身偏瘫,往后的情况能恢复多少也不得而知,可能醒过来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要人在就好,能有什么强得过人还活着。

    就在舒影萱和亦琦澈冷却的日子。

    偶尔的一个晚上,夏诗洛点开了刚刚收到了一封email。

    那时周熙远刚回到家,刚走到她的书房门口,便看到她躲在显示屏后面偷偷笑着乐的傻样。

    好几天都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了,周熙远心里一时也有些好奇。

    “快点过来看看。”没等他问起,她就兴致勃勃地把他招了过去。

    他走到她身后,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半俯下身去看她的电脑显示屏,一边把扣在颈间的领带给松了下来。

    那是一封电子婚礼请柬,简单的几句英文外,还能看到“夏诗洛”几个歪歪扭扭的中文字。

    “这是我在多伦多念书时的舍友adela很热情的女孩子呢,那时男朋友走马灯似的换,没想到现在都要结婚了。”夏诗洛指着email中附带的一张相片感慨道。

    最近x公司的是几乎全部交给了周熙远,夏诗洛理所应当的变成了个挂牌的总经理。

    “你想去?”周熙远也知道她最近实在闷得发慌了,看了看请帖上的时间地址,还是问道。

    夏诗洛顿了顿,一会儿之后,还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怕他又敏感地多想了。

    他琢磨了好一会,双手搭上在她的肩膀,问了一句话:“那…可以带家属么?”

    夏诗洛不知道自己那位向来工作繁忙时间珍贵的“家属”怎么会有那个闲情逸致陪她大老远的飞十几个小时到多伦多参加婚礼,况且婚礼的主角于他来说基本算是素不相识。

    可还没等她把这个问题想明白过来,签证办好了,机票订了,最后连飞机也安安稳稳地降落在多伦多第一机场皮尔森。

    夏诗洛晃着自己的小手提包,走在机场里四处环绕着,有着片刻的恍惚。

    一年不到的时间,其实并没有离开多久,可那些漂浮在心里的一点一滴的小情绪,确是如此截然不同。

    她看了眼走在自己旁边的周熙远,微微笑了笑。

    夏诗洛看着周熙远熟门熟路地拿着行李牌取过托运的行李,又领着她来到出租车乘车点,熟悉得几乎可以忽视那些巨大的标识牌和机场引导员。

    看他对这机场的熟悉程度都可以比得上她了,夏诗洛笑笑着跟上走在前面推着行李箱的周熙远,带着点试探的意味,小声问了一句:“你以前,是不是偷偷来找过我啊?”

    周熙远闻言,回过头斜睨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把她头上的毛线帽一拉,盖过她那隐含着些许期待之色的眼睛,漠漠然地扔下铿锵有力的两个字:“没有!”

    “车来了,上车。”他说完便把行李箱往车尾箱一放,转头不看她。

    她整好被他弄乱的帽子,看看他的态度,再想想自己刚才那副自作多情的模样,实在觉得有些自己落了自己面子了,于是委委屈屈地跟着他钻进出租车的后座里。

    周熙远确实没有来找过她。光明正大的没有,偷偷摸摸的更没试过。而对这个城市仅有的那么点熟悉,只是凭借着年少时来过那么几次后所存留下来记忆。

    其实在这个通讯如此发达信息如此畅通的年代,当年如果他真的有心要在这里找到她,完全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他终究不曾这么做过。

    凭什么在她莫名其妙无声无息地从自己身边逃离之后,先低头先服软先挽回的那个人还要是他?

    他也有他的骄傲在。是的,骄傲,在没有她的那些年间,确实也只剩那些可怜的骄傲支撑着他。

    他不过是狠心地和自己打了个赌。他赌这次她会先回头,然后回来。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赌用了他四年时间。

    多伦多的冬季,依旧是一片冰天雪地的寒冷。

    周熙远侧着头,目光停留在车窗上,却无心留意窗外那片飞驰而过的异国景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的熟悉侧脸。

    透过车窗的模糊倒映,都还能看到此刻她脸上那些许几乎可以称作为失落委屈的神情。难道是因为他刚才的那个答案?

    他忽然觉得这个模样的她有些好笑,试问那些年间,她自己又何曾回来找过他呢?真要那么算,他该在心里委屈多少遍了?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之后,多伦多纷纷扬扬了好几天的一场大雪也总算有了消停的趋势。

    周熙远拉开房间的窗帘,窗外整片美好的雪后风光便映入眼前。看着外面逐渐转好的天气,他唇角微微上扬,转身回到床边,准备吵醒某个还赖在被窝里睡懒觉的人儿。

    “不要,我要睡觉。”被某人闹醒之后的她依旧死死地抱着被子。

    见鬼的才会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和他“出去走走”。天知道外面现在是零下多少度。

    不出不出,坚决不出。

    “都几点了,快起来。”他扯下她闷着头的被子,板起了脸,真是,这丫头,闷成这样也喘得过气来?

    她翻了个身,避开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开始装死。

    过了一会,周熙远似乎换了策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开始哄骗道,“你早餐都还没吃,不饿吗?起来吃了再睡。”

    还是装死。

    周熙远向来的耐心都很有限,三两下后看她还是懒懒地赖死在床上,便也不耐烦了,皱着眉站起身下了道命令,“两分钟,起来穿好衣服。”

    某人不知天高地厚地继续装死。

    这女人还真的软硬不吃,周熙远这下彻底没了那个耐心和她耗,腹黑的他直接掀开被子,把她从床上拧了起来,好假不假地威胁道:“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穿?”

    夏诗洛恶狠狠地瞪了眼前的人一眼,极少有的,一向淑女的夏诗洛现在有想咬人的冲动。

    她连时差都还没倒过来的起床气在这一天里很久都消不下去。

    尤其当她被周熙远半搂半推着走出酒店门口,周围那些冰冷的空气直往身上每个毛孔钻进去的时候,她那时直在感叹自己的男友实非良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