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饮茶边说到,还是有些惭愧。
“那可未必,我要是处理这件事肯定拖的时间更长”我快速地摇了摇头,然后想都不想的说道:“因为我根本不会采取这种快刀斩乱麻的作法”
第六卷 谁家天下 94、幕后大佬中
我再次拿起木勺从壶中舀起一勺茶水,替他注满杯子,然居是我自己。“拆除各地城堡是一种限制各地大名军事发展的方法,却并不一定是唯一的方法。那些经历了长久战乱的大名们,似乎觉得只有住在城堡里才算安全,所以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要求保留下来。殊不知连小田原都不保险,其他还又能保证什么呢”
信清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并不完全认同我的看法,从小主要接受传统武士教育的他同样也比较看重城堡的作用。“所以要是由我来作这件事,就会让他们充分地表演,等都差不多了再使出手段。而我的作法是不强令他们拆毁城堡,有可能的话还要引导他们多建上几座”我没有直接点出他的想法的错误,有时候还是要更多地让他自己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哦……”信清用惊诧错愕的目光注视着我,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不要这么惊讶,我并没有疯”我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的茶杯擦了擦嘴。“事先我也会放出风声,就说有意拆除全国绝大部分城堡,而且要使所有人都确信,这项措施马上就会开始执行了。那些大名们自然不会那么高兴,一定会想一些办法抵制这件事,而我也会作一出戏来给他们看看,先是驳斥,再是犹豫,最后是让他们自己上书写明理由,讲清楚他们各自的领地上保留多少城堡合适,都要保留哪些……”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那最后岂不都要乱了套吗”信清有些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一时忘了基本的礼仪。如果说这番话不是我的话,他恐怕就要直斥其为神经病了。“那些大名一定会为每一作城堡的合理性找上一堆理由,甚至可能加上许多原本没有的地方。如此一来批准不是、不批准也不是,批了无端加重了地方的不稳定。如果不批又是您主动向下征询地意见,全不考虑一定会使幕府的声誉、威望一落千丈”
“批,为什么不批我可是一贯很爱惜自己名声的”看到他的样子我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依旧像是个小孩子。“既然他们为国操劳的心情那么迫切,我自然没有理由驳斥他们的这番好意,不过既然如他们所说这是稳定天下的大事,幕府自然也不能一味地作壁上观”
“哦……”听我这么一说信清终于似有所悟。
“对于那些大名的意见我不但要答应,而且要公布天下做得尽人皆知”我得意地对他说到。好像已经在91中又赢了一局棋。
“既然他们那些宝贝城堡对安定天下如此重要,我不但要顺应人心地批准,而且要派专人监督严格执行。对那些限期内修不起城堡地;修了但达不到预期要求的;对现有城堡维护保养不力的,我会非常宽宏大量地给他们一年的期限补救,再要是做不到可就怨不得我了”
“这样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回这些地方了”信清也明白了过来,会心地笑了起来。
“岂知是要收回来,我还要专门地派人守卫”我双手抱肩笑容转冷,好像那些大名就在我的面前。“我会收回那些城堡及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交给我手下的旗本,城堡的兴建和维护由我出资。那里的收入留给他们作士兵的军饷就好。现在失去了大宗资源性收入地那些大名们。即便想要维护那么多城堡已经不容易,何况是要维护到最佳地状态,那点儿以前的老本即便是再多又能撑多久是我就会采用这种方法一点点耗死他们。他们搬起这块抵制废城的石头不止要砸了脚,而且要打破头”
“父亲地神机妙算实在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说到这里信清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那么我是不是……,11”
“你倒是大可不必,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就很好”我摇了摇头否定掉他的想法。“你和我的条件不同,论威望现在还远远及不上我。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表现出你的强势,让所有人都怕你,用不着搞那些节外生枝的东西。经过新币推行、收回矿产和垦荒自有这几件事之后,天下的大势基本已经定了,现在即便没有我也不会再有人轻易反叛。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大意,尤其是不能低估那些老家伙们坚韧能力。那些大名家族。尤其是那些在战国中有着光辉传统的大名家族,仅仅他们的名声就是一笔难以估量地资源。时代在变化了,可这些家族也会是随着变化的,哪怕是在几百年后也可能会形成新的旗帜”
“父亲所虑极是,现在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信清也转而极为严肃地对我说道“岛津、大友和毛利就不去说他了,他们的领地虽然在战争最后几年有所变动,但是毕竟不算太远,旧有的影响难以一下子消除。现在我最奇怪的是德川家,这近二十年来在陆奥居然也是扎下了根。现在在那一国的影响居然有了超越传统大族伊达家的趋势。如果不加抑制地话,儿臣恐怕再过十数年后东北有可能形成新的分裂策源地”
“德川家康”我在嘴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有好似有一个沉重的磨盘滚过。
这些年我一件接着一件办大事,修建大阪、建立幕府、币制改革、二次检地、矿产收回,无论哪一件都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不过看来这老小子也没有闲着。我暂时不动他并不表示我不能或者不想动他,看来是到整治他的时候了
“德川清忠的情况怎么样”我缓缓地问到。
“目前看倒还是规规矩矩”信清立刻回答到,看来也是在时刻关注着的。“元服前德川清忠在大阪呆过两年,之后就回到了陆奥。因为父亲特例恩准,准许清康代替他担任日御禁尉的职位,所以他一直留在那边,只是有时候代替他父亲过来一次”
“嗯”我点了点头,也确实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德川清康在京都的表现如何”我又问到。
“行事非常低调,在京都诸大名子弟中风评不错”信清想了一下又补充说:“根据派在他身边的人报告,清康的文才武艺都有相当的造诣,对任何人都谦恭有礼却不显做作,并没有刻意韬光养晦的迹象。有几回本多重次等德川老将到近畿来,去看望他时都隐隐流露出了同情之意”
“只要他本份就好,先就这么在京都呆着吧”我没有多说别的,但是想必从表情已经可以看出对德川清康的满意。
“虽然现在从各方面来看清康此人还算识时务,可他毕竟还是德川家的人……”信清有些误解了我的意思,因而微感疑虑地说到。
我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皮。“成大事者心胸要开阔些,不要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不管怎么说清康毕竟是池田殿下的女婿,该照顾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哦……是”尽管对我的这个决定还是难以认同,可信清还是答应了下来。
“唉德川殿下一直对清康殿下心存嫌隙,我们是外人自然是不便多说什么,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到,显得非常“烦恼”。“这样让他们父子长期分置两地,更加无助于问题的解决,既然清康不便回去陆奥,那么就把德川殿下调过来。你回去以后向朝廷上一道表章,奏请委任德川家康殿下为太子侍读到京都来”
“是,儿臣回去就办”信清点头之后紧接着又问。“德川家康到达京都以后,您是否要见一见呢”
“有这个必要吗”我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中不尽暗暗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接班人他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但是学出来的知识毕竟不等同于斗争中锻炼出来的本能。现在看来那个计划还得我这老将出马,但愿这是我最后一次亲自动手……哦,至少还有一次
“父亲……父亲”看我端着杯子却不喝,两眼瞅着窗子外面一个劲儿地发楞,信清忍不住叫了两声。
“哦……没有什么”我使劲儿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一种衰老的表现。
“最近的日子过的很平淡,我很想找些事情去做。这么多年的无声无息,也许很多人已经把我忘掉了”
“父亲想要出去走走那可是一件好事啊”听我这么一说信清也很高兴,急忙地问道:“您是想举行茶会还是围猎,只是要召集天下大名的话还需要些时间”
“你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已经着手开始布置。”我有如作体操般舒展了一下身体,作了个大干一场的表示。“无论茶会还是围猎都太累了,我已经没了那样的劲头。我是想这百年来佛门势力总是频繁给天下制造动荡,如今也该是我逗逗他们的时候了”
“您怎么……”信清一听也来了兴趣,正要问时门却响了两下。
“启禀主公:山下传消息说京都有人过来,不知道您见不见”
第六卷 谁家天下 95、幕后大佬下
京都来的人是持明院基久,我想绝大多数人已经记不得了,不过我以前肯定说过,他就是正亲町家季秀的二小子。
在中古时代的日本过继和改姓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无论是公卿还是武家。在当时日本把一个东方传统发展到了一个极至的地步,那就是长子继承制几乎是一种病态的形式,长子和其他儿子的关系能到君臣就不错了,那至少说明是次子名下还分到了一份产业。不过这也只是大势力好比织田、武田和我能够做得到,那些千八百石的小豪族就不用想了,不然用不了两代人就会分个干干净净。
与这些可怜的次子们相对应的,另一些家族的处境却更加悲惨,因为战乱或者其他的原因,这些家族的苗裔单薄最终断绝了。不过这些家族往往有着悠久的传统和显赫的名望,偌大的家业总不能就那么抛去了吧再说没有名正言顺的家主会招来其他势力的觊觎,担缸的家臣们日子也不会好过。
正是因为这样客观环境造成的必然,日本的传统是重视家名甚于血统,只要是继承了家业的养子地位就非常高,绝对要超过那些没有继承家业的血缘子弟。养子将会把这个家族的一切荣耀和传统传递下去,这在那个时候的欧洲或中国这种情况是见不到的。
正亲町季秀自己原先就是出身庭保家,现在二子继承了持明院,四子则是继承了鹰司家。可以说出现这种情况也和我有关系,不然至少不会这么兴旺。
正亲町季秀现在的身体非常不好,在去年的一次酒后失德中还中了风,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那一种,嘴歪眼斜卧床不起,连说话也变成了咿咿呀呀的呓语。他也已经到了七十岁的高龄,想来也是在算日子了。
初听到持明院基久前来拜见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前来报丧的呢可是直到命人下山传讯后我才反应过来。如果真是来对我报丧的话,肯定会是长子过来。
这不是我地吹嘘,如果正亲町季秀当晚死了,作为长子的正亲町秀成一定先是进宫报告,然后连夜地赶到堺町来。大阪那边朝廷可以派钦差去,而我这边一定要他自己来,正因为我已经下野了他更得亲自来。
虽然正亲町季秀也已经引退了很久,但不管是否避讳他都是我的岳父。所以朝廷也一定会有一番隆重的礼节,不会这么无声无息地就这么算了。
既然不是正亲町季秀过世的消息,那么信清就不必等在这里,三头对面反而也不自在。吃过午饭之后信清就起程回大阪去了,到了用完晚饭后持明院基久才上来。
在正亲町季秀的几个儿子当中,这个老二算是和他比较相像的,多少算是继承了一些他豁达的气度。不过这两个人也有本质地区别,正亲町季秀诙谐当中对代大事却有着一份秉持。这个持明院基久就差上很多了,他是一种略显豪爽、讲义气的性格,对于大局观念就差了许多。现在很多当年的人都已经作古。我也有时会感到寂寞。正亲町季秀那样的公卿只怕也不会再有了。
“拜见诸星殿下”持明院基久双手拢袖掩面行礼,尽管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算了,免礼吧”不是公众场合我也不好意受他这么大的礼。他不但是我的大舅子而且也比我小不了几岁。“正亲町阁下的身体好些了吗”
“唉,并没有多少起色”到底是父子连心血浓于水,提起父亲的病持明院基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无论是容貌、眼神还是语气,持明院基久都和正亲町季秀有七八分相似,就是动作模式也有明显地遗传痕迹。虽然瘦些但是个头基本也差不多,可以说就是一个小号的正亲町季秀。
说到穿戴持明院基久倒是相当朴素,不但完全没有金玉之类的饰物,质地也仅仅是最差一等地丝绸。以前我也风闻他花了很多钱结交各类朋友,进行品味低俗地玩乐,其中甚至不乏市井和绿林中人。只是我没有刻意地去求证过。
“现在御医时常到家里来,这一年中也延请了许多杏林国手,但是看过之后却大多摇头。”看我关注持明院基久介绍得也很仔细,不过却没有什么好消息。“这种病本身就没有什么特效的手段,加上又已经是这样的年纪,所以医生给出最好地结果也就是维持了”
想不到正亲町季秀一生不羁,最后却落了个僵卧病榻的结果,即便是我这样见过大市面的人也不禁唏嘘了一阵。
“老了就是老了,谁都免不了有这一天。你们也不必太难过了”我顺着嘴劝慰了两句,心中却想着他无端地到这里来干嘛虽然我个人比较欣赏他那种任侠的作风但毕竟没有过密的交往,自然他也没有道理毫无理由地来看我。“我引退之后也是图个清静,难得你还能过来探望我”我说了一句自相矛盾的话,提醒他赶紧说正事。
“世间的福地莫过于您这里,天下人哪个又不知道诸星殿下是如神仙般的人物”他恭维了一句然后立刻又说:“您诸星殿下在这里怡情养性,我也实在是没有多少可以尽力的地方,不过是来讲几个俚语趣闻来替您解解闷,只是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京都近来的新闻吗”
“京都京都能有什么事情”我愣了一下然后反问到。说是京都说话地又是公卿,我本能地联想到了朝廷。
现在的皇室和朝廷依旧是幕府手中的傀儡,所有大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报大阪方面,现在的诸星政权给予皇室和公卿们的待遇也相当高,甚至那些地位高的人完全有能力“腐化”一下。反过来刚刚经历了百年磨难的朝廷现在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对于能够如此善待他们的幕府基本是怀了感激地心情。持明院基久这回来要说什么,难道是京都又有人在暗中策划起了什么
“原来您还真是不知道,看来我这次还真是来对了”看我的面色他兴奋了起来,神情神秘地对我说道:“现在朝廷上下正在讨论皇统地人选……”
“原来是这样”我的面色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现在的天皇就是以前我主持戴冠礼的周仁亲王,为人聪明但是身体和他父亲诚仁亲王一样也不太好,虽然现在也就是三十岁不到的样子。但是出于安定的考虑也该确定一些身后的问题了。其实作为皇帝这样的岁数立储并不算早,信清地长子兴妙丸五年前元服名清满,随即就被确立为了继承人。
天皇有自己的儿子,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不喜欢其中任何一个,因而传言他打算立自己的弟弟为继承人。或许说传言并不准确,确实有公卿到大阪试探幕府对八条宫智仁亲王的看法。
八条宫智仁亲王今年刚过二十,据说温文儒雅聪明绝顶,最为可贵的是他一洗数代以来皇室的颓势。身体相当的健康。虽然皇室也重视长子继承一说,但是并不如外间那么严重,次子甚至转入旁支也不是什么特别新鲜的事情。
这件事情信清也和我说过,我当时并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皇嗣确认关乎天下的安定,这是一件好事情嘛”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就顺嘴应付持明院基久到。
“事情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只怕是有佞臣误国啊”没想到持明院基久却突然一脸地悲凄,好像是被人挖了祖坟。
“哦”我诧异地盯了他一眼,疑惑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现在朝廷里有一般人唯恐天下不乱,居然蛊惑圣听颠倒嗣统。他们居然想排除陛下地嫡子。改立御弟八条宫。如此一来天下纲常伦理岂不……”他在我面前越说越激动。最后居然留下泪来。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天皇自己都乐意了你起哪门子哄现在的事情基本已经确定了下来,甚至我在京都的耳目没有传来任何产生波动地信息。仅凭着他一个人的力量就像把这个成案翻过来,这未免有些太“逆天”了吧
慢慢地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持明院基久好像也替一个皇子主持过戴冠礼并且担任老师,只是我把那位皇子的名字忘了。几下情况一对照我逐渐明白了过来,只是想不到他这个老师居然做到如此尽心。
“陛下的圣裁朝廷的公议,作为臣下也不好说三道四吧”看他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有些不耐烦了。“为人臣者如果什么想法,理应直言面呈陛下。这种私下的串联非君子所为,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吧”
“哦”持明院基久被我的严厉语气震慑了一下,脸上一白有些惶恐。不过他马上就又镇定了下来。一咬牙继续说道:“既然诸星殿下如此说我就不多作打扰了,只是政仁亲王奔波了一场还请您拨冗一见”
“政仁亲王来了”我又是意外了一把。
“正在门外廊下侍侯”
“实在是罪过,快请殿下进来”我立刻站了起来,亲自去开了门。虽然皇子拜访我可以托故不见,但绝没有让他站在走廊上等候传见的道理。
我走到外面四下一看,果然在楼梯口侍卫的身旁见到了一个十来岁地少年。看他一身近乎寒酸的朝服,怪不得会被认为是持明院基久的随从呢
第六卷 谁家天下 96、费心
这位政仁亲王的举动比持明院基久更加让我吃惊,在走廊里见我一句话不说跪下就行五体投地的大礼。因为我们之间当时的距离还有十几米,我匆匆赶过去的时候这个礼已经基本行完了。
当时我把他拉起来一个劲儿地说不必如此,再说无用老臣也实在当不得。可你猜他怎么回答绝对出乎意料。他只是躬了躬身回答说:既然诸星殿下曾为父皇行戴冠之礼,那么我自然也要对待诸星殿下行祖父的礼节
你瞧瞧这话说的,弄得我实在是不好再说别的,既然他自称为我的孙子,怎么也得招待一下吧刚刚十岁的他应该不会想到这样的话,看来以前我也有些低估了持明院基久的能力。
我命人准备了一桌便宴,不管事情应与不应总不能失了礼节。席间持明院基久一句不提政仁亲王的好处,只是一再在我耳边强调“兄终弟及”不合古法体制。我也没有回他的这种试探,只是哼哈地应付着。
我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位政仁亲王的身上,按年岁他应该是在我引退那年的前后才出生的,能力上虽然不敢说,但是做得却是足够的本份。
比如说如果我不让,他就把手规规矩矩地摆在下面,低眉顺眼绝对不和我对视。我让了他才拿起筷子勉强地吃上一口,但赶紧又放下恢复了刚才的姿态。什么话只有我问了才说,而且就事论事简洁明了,决不牵扯别的。如果我敬酒那是一定会干的,但是必以袖掩面侧过身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形容出来,就性格举止来看他和我认识的皇室中人谁都不像。如果说他是皇子的话总是叫人难以相信,倒好像是一个小姓一般。
“这个人如果当了天皇,朝廷会是一副怎样的局面呢”在宴席的后半段,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结果就是未必没有好处。“政仁亲王实在是墩墩君子。
我想我们不久之后还会见面的“虽然夜已经很深但我并没有留他们,只在临别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哦,不知诸星殿下何时得便”持明院基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立刻紧张地问到。
我含笑看了看他,然后说出了一个时间和地点。
事情看似在这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之后并没有谁再过来找我,我也并没有主动去知会谁。武家强力干涉皇位的废立不是没有,即便是上溯至之前公卿秉政时藤原氏也没少这么干。只是这么干地人无一例外地受到了后世的非议,我可不想临老败坏了名声。
日子就这样一天两天地继续过着,好像延续着十年来的一贯没什么不同,只有信清继续每个月来上一次,其他的外客我还是一般不见。不过老是这样平淡的日子也是令人乏味,就在各种人不同心情的等待中,大约三个月后终于出事了。
第一件事情发生在九州,海外移民与当地居民因用水之类的小问题引发了直接冲突。开始本来只是十几个人之间的械斗,并且已经被当地官府弹压了下去,不想几个和尚在里面挑事又热闹了起来。
继恩斯特地移民生意开始之后。葡萄牙商会也参与了进来。不过要说虽然都是欧洲移民但也有两点不同,第一这些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等地的移民信奉天主教旧教,第二是他们不止会种植小麦和苹果。种植稻米、葡萄和橄榄的技术也非常高明。
经过十几年的时间,迁到日本来的欧洲移民人数超过了二十万,大部分居住在九州的北部和中部,除此之外堺町、平户、博多也有大量长期居住的欧洲商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本土生的欧洲人也开始成长,一个特殊的族裔群体开始在逐渐形成。
传统是在逐渐演进变化着地,但这需要一个过程,初到一个陌生地地方多少都会有些不习惯或者叫恐惧,就会本能地产生一种自我保会的心理。在这种情况下宗教最容易乘虚而入,天主教和基督教的教堂在九州各地如雨后春笋地冒了出来。
九州地基督势力原来就有了一定基础。现在此消彼长之下已经由抗衡逐渐发展到了压制传统佛门的地步。不过夹在他们之中的地方神社出于传统的恩怨,这次也站到了基督教的一边,佛门为了不被挤出九州剧烈地抗争了起来。
在东北地方这类问题同样存在,因为我为了履行当初的承诺给了北海道的哥萨克更大的生存空间,蛎崎家迁往奥州补偿的领地上,北海道只在函馆留下了一个象征性的管理机构。
同时在战争中立功地哥萨克得到了部分土地,分别散落在东北、北陆、甲信、纪伊等地,哥萨克经营北海道士特产的商铺在北方各大镇町也逐渐出现,自然而然东正教的传播也出现了。
这些地区都是地方神社的地盘。除了本愿寺一向宗当初时不常的搞几次一揆之外,其他佛门宗派全都影响甚微,就连上杉谦信都是信奉昆沙门天王的神道信徒。
因为双方的信众差异很大,利益冲突不是那么尖锐,最主要的是东正教的侵略性不像天主教那么强,所以还没有把矛盾演变成公开地敌对,不过钝刀割肉往往更让人难受。
京都和近畿地区还是传统佛门势力的天下,但是随着天下的稳定和繁荣别人也力图插手进来,这是在执政者面前显示自己的大好机会,谁也不会那么傻轻易就放弃。
得益于我的开放政策,现在到日本来的欧洲人是越来越多了,我指的不是那些移民而是有官方背景的人,这些人大多披着一张宗教的外皮。看到这样人的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京都和大阪,佛门中的头面人物自发开始抵制。
除此之外的佛门中也有自己的争斗,而且这种争斗又由其代理人延展到了朝堂之上,仅仅今年的上半年,蒲生氏乡就调解了三次皇家寺院领地收益的分配纠纷。
精制的匕首锋刃闪着寒光,即便是阳光照射在上面也让人感觉到森森凉意,我在手中摆弄着这样一把名家的作品,但是也仔细着不要被割到手上。
“这么说……九州的事情闹起来了”我眯起一只眼睛比量了一下,然后从一只银质大盘的新鲜的牛肉上割下了一小条,大约有一寸长小指粗细。
“是的,一个月来已经发生了五场械斗”竹中清治伏地称是,谨慎地又重复了一遍数字。“其实说到底都是一些小事,如果背后没人在背后挑唆的话,当地百姓其实可以自己解决。当地豪族和守护都曾经派人调解过,可是不但不见成效反有愈演愈烈之势。看来是各大宗教在全国都在展开对抗,只是因为九州情况特殊先在那里公开了而已”
“那些豪族哼、哼……只怕他们自己也在里面担任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我将手上的牛肉条向前一抛,准确地落在了四尺外的一个钢架上。那上面的一只海东青探头将肉条抢到了嘴里,脖子三伸两伸吞了下去,然后继续用充满侵略性的锐利目光盯住我,一连串动作带得脚爪上的铁链哗棱棱直响。
确实,九州的大名、豪族、武士由上到下都有自己的信仰,而且总体来看相当的复杂又矛盾。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有几个糊涂蛋,为了所谓的“上帝”或者“佛祖”持续不断地作起了蠢事。
“看来事情是这个样子了,可能是躲在背后的那些人都想用自己的小挑衅换取对方犯下大错误。截止到目前死了七个人,地方上基本还控制的住”竹中清治点了点头,赞同地附和道:“那些躲在背后的家伙都是些胆小鬼,他们不敢轻易跳出来的”
我又割下了同样大小的一条牛肉,继续抛向了第二只海东青,在那一溜并排地摆着六只。有时候我不得不在心里暗自叹息,清治比他的父亲差得还远,最多只能算是治政之才,离王佐还差得远。所以直到如今在执行某些事情时我还只是就表面行为交代他,并没有说明那些暗藏着的实质。我的雄鹰、猛大啊都在退化当中……
“千里长堤毁于蚁岤,小事也可能演变成大事”我将银匕首放在了侍从捧过来的托盘上,顺手拿起了一块白色的丝巾擦着手,因为牛肉非常新鲜,所以手上的血沾得也非常多。银盘里的牛肉几乎看不出动过的痕迹,但是不能把鹰喂得太饱。“回去和信清说吧让他派人到九州去调解一下,要当地的守护和豪族们也全都参加进去。”
“是,为臣这就去回禀将军殿下”清治虽然答应了下来但还是心存顾虑,因而立刻又提醒道:“为臣觉得这样未必能够彻底解决,是不是找些头面人物到大阪去,再邀请有名望的高僧参加”
“一次解决不了就两次,我们又不赶时间”我非常肯定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是”尽管还是非常的不理解,但是竹中清治却不敢再劝了。
他走后我对侍从作了个手势,他走上游廊探出身子,将那只银质大盘上的牛肉一下子从栏杆外面倒了下去。紧接着下面就传来了一阵高亢,的大吠,还有争抢食物时发出威胁的那种呜呜咆哮声。
“见到肉狗就都叫起来了”我的嘴角笑意越来越浓。
第六卷 谁家天下 97、天颐寺的秋日一
晚秋的池塘自会有一股萧瑟的意境,浮萍和菖蒲大部分已经变得枯黄,只是在极个别的地方还残存着一点淡淡的绿色。边上的树木不时会将几片落叶投到水面上,引出层层涟漪和游鱼冒一下头。
不知道我算不算仁者加智者,总之是山和水我都很喜欢。虽然在御龙山城里我也命人以青石砌了一个小池塘,并且引来山泉放养了鱼虾,但是一来太小,二来多少总是带着那么点儿“匠气”。
天颐寺里大大小小的五个池塘则不同,它们基本原来就是一些自然性成的水洼。建筑这片园林时更多地依据了天然的环境,所以虽然被雪白的矮墙圈了起来,但多少保留了些野趣。
虽然名称叫作天颐寺,但是真正的佛寺部分仅有四分之一略强的样子。其余是几座风格各异的别院园林,这才构成了这一整片的建筑群落。和家眷们一起来降香主要是陪仙芝的时候,经常会到这些园林里休息一会儿,我有时也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池塘边坐着发发呆。
不过今天并不是烧香的日子,妻妾和未成年的子女们也没有跟着下来。想着前面那些正在等着的人,我有一种重临凡间的感觉。
竹中清治的预见并没有错,幕府派往九州的调解人员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并且因为幕府莫衷一是的暧昧态度,致令一些直接参与者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人有幻想并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但是如果再没了理智就绝对是一场灾难了。
某些被宗教g情烧昏了头的傻瓜,开始想为自己这一方造成浩大的声势,迫不及待地向着对手展开了挑衅。信徒之间的械斗很快由几十人,发展到了几百上千人,锄头、粪叉之间也偶尔见到了竹枪。
不过很可惜的是,任何一方也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进展,不知是不是老天的安排,总使暂时出于劣势的一方莫名其妙地扭转了局面。就好比某一次一个神社聚集了三百多人。想去抓捕一个在自己地盘上发展信众的和尚,可不知怎么就事先走漏了风声,结果要抓的人不但没有抓到,反而在追捕的时候有一小队人中了对方的埋伏。
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仅仅是令人窝火,三次四次也还能克制,数量一旦要是上升到了五次六次,一些头脑“灵活”的人就忍不住要想些别的招数了。
农具毕竟是农具,虽然也可以用来打人但还是不如真正地武器顺手。这似乎也不难办。毕竟战争刚刚结束十几年,我也没有怎么认真地推行过刀狩令,争斗的主要地域集中在九州,在那里就算是想搞到几只铁炮也不是太难的事。事情也确实是这样,那几个推进这件事的狂热激进分子很快就取得了进展,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事情却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肥前的诸星义清,丰后的前田庆次,肥后的大友义统,萨摩的岛津义久都接到了不明身份者的密报:在他们地领地上出现了密谋叛乱地逆党搜查的结果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不但找到了几处藏有足以装备数百人武器的秘密仓库。还抓到了十几个正在暗中进行串联地人。
问题是严重的,形势是严峻的,无论这种行为针对的是谁都不能轻易放过是自己过去的仇家倒还好说。万一放过了阴谋颠覆幕府的逆贼再被人捅上去,那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辩了。即便是再仁慈的政权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放松,宁可错杀也决不可能放过,几个大名都对侦办此案的人员作出指示:严刑拷问,一查到底
事情后来是查清楚了,只是几个教派之间的私下冲突,如果按照这个思路也可以办成个治安事件,但几家大名谁也不敢定这个“性”正好负责调解的幕府要员就在九州,所有地卷宗都被送到了他那里。
这次在九州的幕府要员正是斯波义朝,他在花了三天时间研究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不信这一定是一场针对幕府进行颠覆的阴谋。范围极有可能波及全国各地。他把自己的意见写成一份详细的说明,附在后面一起送到了大阪。
信清接到这份东西后召集了各部门的领导征询意见,结果各人的看法差异相当之大,有人主张把所有俘获的人员物品送到大阪来再复查一遍,有人主张派员就地解决,甚至还有人主张应该再全国范围内继续追查同党。
幕府还没有作出决定,风声却已经吹边了日本各地,有一些急于邀功买好地人甚至等不及接到命令,自己就开始追查了起来。抓不出逆党可不行。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对幕府不忠或者能力有问题
不过这些人大多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隐隐约约听说是和宗教界人士牵扯些关系,自己这里的“嫌疑犯”似乎也该从这里发掘。好在这样的大名、豪族还不算暖惨,不过这样的风声依旧导致了人心惶惶,br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