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星轨之上

第三章 妖祖福泽,雪耻斩狮(七)

    在黄金狮子王眼里,最后的胜者,不是它的兄弟,而是那两条腿的丑陋的胆小的临阵脱逃的“妖兽”,此时,那丑陋的家伙嘴角粘着一丝狼毛,嘴巴缓缓嚼动,隐约有森寒之气透出,“错不了。”它在心底对自己说,“那是我兄弟的妖晶,那丑陋的‘妖兽’是杀害我兄弟的凶手!”

    “吼!”遭遇丧兄之痛,更兼又看着星宇一脸麻木不知愧疚,黄金狮子王忍不住愤怒地咆哮,不再做无谓的试探,指甲在浓郁的绿光中变长,四脚黄金色的鬃毛被森然鳞片代替,

    眉宇中心上部生出一只光洁的角,头两侧微微凸起,竟是还没交战,就变出了当日吓跑星宇的样子。

    只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纵然没有三日,但星宇的力量也是非昔可比。他从麻木中醒来,转身看着黄金狮子王,可眼里仍有不多的麻木残留,显然还未彻底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遇上了昔日的“老朋友”,但多日来练就的危机感已经催促着他凝聚出了右手上的无象之剑,这次的无象之剑又显得有些不同,剑身上隐有蓝色的花纹缭绕,月华从天上抛落,落在剑身的花纹上,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似是要将这把剑改造得更强。

    星宇自信地昂首,持剑指着黄金狮子王,惬意洒脱地隔着一片虚无的空气挥剑,月色如水,剑气如虹,在空中舞出一个半圆,漾起唯美的弧线,然后停驻半空。与刚才的惬意与自信不同,此时星宇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浮现,无象之剑似是灌铅了一般,再难以舞动分毫。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不能——黄金狮子王的动作迅若风雷,瞬间逼近,四肢用力跃起,光洁的独角顶上,硬生生地打断了这唯美的月下剑舞。星宇微振右臂,一股绵柔之力传出,接着借那被带动的微弱震颤,回剑的一瞬间,握住剑柄的右手猛然发力,接着左手急上,狠拍握剑的右手,逆空向黄金狮子王独角斩去。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分毫的拖沓。

    …………

    白衣幽魂“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场,神色激动,忽然拍手笑道:“哈!你们这群老家伙,终不能连战斗本能也一起封印了吧!”

    …………

    “吼!”黄金狮子王发出吃痛的吼叫,音波慑四野,怒气震八荒,但它的反应也不慢,发泄过后,一口咬向星宇腹腔。

    只可惜它这次注定失望,白光刹那间充盈星宇的白袍,驱散腥风,迎接黄金狮子王的血盆大口。

    “铿!”布匹与牙齿的交击处竟有着金属的颤鸣回向,然后,又是趁狮不备的一击落在了黄金狮子王的脊背上。

    “呜!”黄金狮子王落地,它扭了扭头,强忍着不去理会那流血的伤口与再度逼迫而来的劲风,人立而起,血盆大口将发泄的对象调整为星宇的头颅,恶狠狠地咬了上去。

    将无象之剑交到左手,与地接触的星宇换斩为刺,同时白光萦绕的右手急速向上,竟想凭血肉之躯挡住黄金狮子王的锋利牙齿。白光熄灭,血光崩现,星宇的右手瞬间被黄金狮子王锋利的牙齿戳破,利齿随着巨力奋进,然而微弱似风中残烛的白光,还在坚毅顽强地抵挡着黄金狮子王的利齿穿透最后一层皮肉。

    一时间,场面僵持;一时间,气氛沉闷;一时间,一人一狮,姿势怪异。

    只是这一时间,却是被接踵而来的“噗”的一声轻响毁灭。那是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左手的无象之剑,在它的主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后,终于如愿以偿地饱饮了黄金狮子王的鲜血。

    驳杂的无象之气顺着汩汩流血的伤口钻进黄金狮子王体内,携带着一丝透彻心扉的寒冷,一头扎进黄金狮子王火热的心。

    近乎是人脸贴着狮庞的距离,星宇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凶煞双眸中,分散的血红瞬间连成一片。是因为伤痛吗,还是因为感觉到了那熟悉的寒冷?他不得而知。

    僵持的场面一被打破,便注定势不可阻。黄金狮子王的血盆大口开始一分分地合拢,而在那股巨大的力量下,负隅顽抗的风中残烛般的白光终于颤抖了几下,熄灭。星宇的右手,开始一分分地阐述那名唤惨痛的代价。

    “咔擦!”声音微小几不可闻,但那更为微小的无处不在的敏感神经,却是忠实地告诉星宇,他的右手,指骨尽碎,血肉离析。

    而这一切痛苦发生的同时,星宇的左手也并未闲着,握着无象之剑,在黄金狮子王脊背上不停地来了又去,捅出一个个血色窟窿,而伴随这快意发泄的,是黄金狮子王更为暴戾与缓慢的撕咬。鲜血溅在星宇脸上,幽幽红光,照出那张极力忍受的血腥的面庞。

    一种叫做“默契”的奇怪东西,在这血色的交换里达成。

    “吼!”黄金狮子王再度发出了它那含混不清的王者怒吼,然后生生一扯,只听见“哧啦”微弱的一声,久久回荡。

    “啊!”比这“哧啦”一声更为长久与霸道的,是星宇的惨叫。他本已死咬牙关,但奈何骨肉分离的痛楚,远非现在的他能忍受。他的脸色霎时白如雪,雪与血,在一张脸上,不停争夺。

    无象之剑狠狠地插入黄金狮子王背部,而后星宇左手变握为拍,将那牵扯着月华的驳杂长剑,打入黄金狮子王体内。在做完这一切后,星宇跳开,留下两败俱伤的悲惨。

    这一人一狮很明显都有着锲而不舍的拼命精神,只是各自向后撤了几步,便又猛冲上前,拳脚的攻势如暴雨挥洒四方,尖锐的爪风似瑞雪漂泊乾坤,一人一狮,再度战到了一起。

    “吼!”又是拳来脚去,爪走腿飞了数个回合,黄金狮子王的吼声明显没有了战斗伊始时的威慑,但却更加暴戾,那光洁的独角下,眉宇正中,一条裂缝缓缓张大,而头两侧的两个肉瘤,则极富规律地律动一二,隐隐可见头颅的形状,但那巨大的豁口,却是嘴巴无疑。最终,“吼!”“吼!”“吼!”三重音波连绵不绝,不分先后地冲击而出,不止攻击星宇,更是席卷四野,舞动古木密林,弄成一副极具美感的无边落木萧萧下的画面。

    “这头狮子,不简单啊!”一望无垠的大地上,白衣幽魂第一次因为星宇的对手起身,左手捏出一个印结,“不过,即使不是真正的我,你也到此结束了。无象之剑,碎!”

    “吼!”左侧肉瘤上的豁口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怒吼,而后,黄金狮子王健壮的四腿猛踏一下地面,向着星宇急扑而来。光洁的独角此时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恍若破开最后黑暗的黎明使者,要将眼前的一切开膛破肚,去撕开那黯淡的天幕。光,如芒,似希望,一片冰寒袭来,那是对未知的恐惧,那是对未尽的遗憾,那是对未生的怅惘,星宇挡住黄金狮子王一角的左手动了动,最终无力颓然的垂下,左手淌落的血液混进土壤里,证明着这个修罗场的名号。星宇缓缓地闭上双眼,黑暗便永无至尽地从四面八方压来,直到将他完全吞没,碾压。

    虽然黄金狮子王战斗经验不丰富,但出生豪门,天赋与体型摆在那里,汇聚全身力量的一角将星宇撞了个半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最多也仅是半死,因为,左右这场战局的,永远不是它。

    “剩下来的,便是永恒的孤寂与漫长的等待了吧!”星宇在心底自嘲,却不愿闭上眼睛,虽然此时他举目四望,尽是黑暗。

    时间缓缓流淌,冰寒从身上渐渐退去,温暖重新将他拥入怀抱。随之而去的,还有无力与恐惧,遗憾与怅惘。

    星宇的眼皮抖了抖,却是不敢上起下落分毫,其间蕴含的情绪,担忧、恐惧……又如何能轻易地说清楚。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两片紫意为黑暗的世界画上了唯美的句号,淡淡的青色流光在紫意下调皮地浮动,带着不纯粹,也带着极端的玄奥。

    同样在紫意下,然而却死气沉沉的,是黄金狮子王。它无力地趴伏在地上,光洁的独角寸寸断裂,背上通透的血洞流淌着浑浊的血,一分分地将它最后的生机剥夺。这本应是星宇此时的样子,苟延残喘,虽生不荣。

    “无象之剑,生乎无象之形,定乎有无之分,成乎虚实之转,剑碎则无象之气散,则必有生机不复,寸草难存,此为小成之境……”重新坐下的白衣幽魂默念着《无象之剑》的总纲,虽然其上的境界,星宇未曾达到,但只要他达到了,便已足够。他和它,乃至它们,都只是他指间的舞者,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只需按照他的意志,按照他的剧本,来进行,便也足够。

    星宇步履坚定地走向黄金狮子王,覆满殷红血迹的左手抬起,目中生出一丝涟漪,向着左边的肉瘤划下,白光在他手上闪烁,却不是黎明的希望,而是暗夜的序章。

    “吼!”黄金狮子王的吼声有气无力,它艰难地将那中间的头颅横了过来,眉宇正中有微弱的幽芒一闪而逝,一瞬间,令星宇魂魄震颤。

    “轮回的气息!”白衣幽魂第二次站起,“这是变数,不、允、许!”他伸手,拂上了黄金狮子王的眉心,银色的光芒夹着时间的波动闪过,恍若他偷去了时间的间隙,但却真切地掠夺了那玉石俱焚的幽芒。

    黄金狮子王怔了一下,垂下头颅,闭上了眼睛,任由死亡为它披上新装;头颅右边的肉瘤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喊,连着血肉,一起朽烂。“咔擦咔擦!”黄金狮子王的身躯在生命离去后,快速化为青色的石块,然后粉碎,化为青灰,随风飘扬。它死去的地方,小草也随之羽化,正应证了白衣幽魂的那句话:生机不复,寸草难存。

    “嗷!”还来不及去残余的青灰里搜索妖晶的踪迹,便听到了近处悠远洪亮的狼嚎,星宇蓦然回首,紫眸正巧贴上了愤怒的双瞳,那是复仇的狼眸,接着,古木被莫名的伟力撞开,一头蓝盈盈的狼王,信步而出。 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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