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甘岭也是有主祠的,以前只是个偏僻小村,其实也称不上是村,只能说是个山寨,没什么出众的,不用担心土匪前来抢掠。
自从有了大量外来人口涌入,他们无复当年的主人地位,但毕竟是原住民,底韵悠长,其他三村组建忠义祠,目的是为了凝聚人心,自然不会丢下梅甘岭。
在场的长老平时难这么整齐地聚拢在一块,祭祖仪式后,长老们又开始交头接耳。
良久,长老们的议论没有停下的迹象。
江敬林没想到是如此局面,想来这些长老是日子安稳了久了,那份如父辈们时时敬畏的谨慎心淡了。如今都儿孙满堂,计较自己私利的心事多了很正常。
村中的长老会议本就是一个协调四个自然团寨的松散形式,对长老们没有丝毫的约束力。会议决定在村民中的公信力完全来源于长老们的威望,而且,具体事情也得落实到长老所在的团寨。长老们不着急,江敬林急也没用。
江敬林常年在外打猎,见识多广,结交也多,名声很隆,在村里为人又肯帮人,各寨的猎队自然崇敬,有事没事总喜欢请教江敬林。当选村长,江敬林是众望所归。即使如此,村长的人望和在村中的号召力是难和长老相比,毕竟江敬林的人望大多来自村中的猎队。要想达到长老层次的威望,得等长老们归天,凭现在积攒下来的人望成为寨中长老。
江敬林心里有些憋屈,自己或许有些担心过分,但恭为长老也太悠闲了吧?这个长老会的召集,可不是为了闲聊。
江敬林的心态渐渐变得有些窝火,有些恼怒。但没办法,恼怒并不能解决问题,总得顾全大局,没长老们发话,什么事情都可能做不成。
村长,保甲长之类的村官,手中有些权力,但多和与政府摊派的具体事务有关。至于村中事情,长老的话,才是村民的向心力所在。没有长老发话,诸多事情不说干不了,至少坎坷多多,磨难多多。
给长老们交谈的时间可以,但没了节制就让主持长老会的石英杰心里不爽。
不过,他轻轻地用手指弹着敲桌子,清墩声音很有穿透力,呵呵两声,石英杰指着台上的木雕人像,说道:“我们的父辈谨慎又谨慎才有梭冲的今天,我看我们得定下一个规矩,缝三年应该在全村组织一次祭祖活动。也好让我们的子弟记住我们现在的局面来之不易。”
石英杰这话有些让长老们意识到自己今天的确有些过了,大家并不是无事可干,来这里闲聊的。
能称为长老,本身为了寨子的安全,都曾经付出过很多。恭为长老,都有自己几十年人脉积淀和固守的原则。石英杰这一敲一说,长老们心里尴尬,但石英杰的提议的确是个好提议,声音嘎然而止。
各个団寨虽然是自然行成的寨子,但最初的人员组合当然是以关系亲疏为基本走向,所以各个団寨也是一个小团体,自然也是有自己団寨的诉求。
长老们的年纪大了,平常事务并不需要长老们出面,像江敬林这些人才是村中的主力。威望直逼长老们。如果,每三年组织一次祭祖活动,除了对凝聚人心有着无可估量的作用外,无疑还是昭示长老们存在的一种极好的方式。
话题由此进入村中事务的议论。
首先对三年一次的祭祖活动,大家都很热心,很快就就形成统一意见,把周边几个村寨纳入事宜就靠江敬林他们去和各村沟通。
至于村中的安全大事,石英杰和江敬林交换过意见,也和各长老沟通过,长老们心中有数。
场面渐渐安静下来,江敬林说道:“此前,石长老和各位长老都有过沟通,相信长老们都必然有了应对之策。”
听到江敬林发话,长老们很给面子,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
长老这帮人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虽然有决定村中大小事务的绝对权力,但具体施行的中坚力量却是江敬林这班人。江敬林在猎队中地位特殊,如果不牵扯到全村的事务,现实的人望,不会差过长老这些人,长老们实在没必要去恶心江敬林。
江敬林又道:“根据猎队所知,和其他方面传回来的消息,外面的世道有些乱,兵匪抢掠的事情时有发生,我们不得不防。防患于未然是我们父辈们一生都在做的事情,我们不得不小心应对。我看,我们得从两个方面着手准备。其一,村子内部的动员和物资准备;其二,关于村寨猎队的整顿和安排。我说的这些,并不是说估计的事情一定有,就是为防万一。”
有些冷场,大田郡长老杨万好看了看同寨的蒙先寒,考虑一下措辞,悠悠地说道:“猎队的事情的确不如以前,是要好好谋划一下。但,我看内部动员和物质准备就不必了。现在并没有迹象表明我们村要遭受土匪或者乱兵打劫。用以前的法子应对,几次土匪侵扰都被我们化解了,现在也应该能够对付。如果三天两头折腾,我们在坐的还能过得去,那些家境差的,经得不起吗?这点我们得考虑。”
这句是实在话,杨万好话音刚落,蒙先寒接口道:“是呀,我们村偏远,不论是土匪还是乱兵,骚扰大路沿边的村庄,我相信。但到我们这里,就得另说。再说,前两月,**才来征过粮,现在离新谷还差得远,不说我们,乡亲们受得了吗?或者有些人家已经断了粮也说不定。”
梅甘岭长老刘友成说道:“我看,敬林的提议得好好考虑,这个的确应该,至少村里很多公共设施,应该修修,出工出力,得好好商量。而且今年修复,可以管后面好多年。”
梅甘岭在梭冲最突出位置,从大路进来,首当其冲。刘友成早想跟各寨长老们商量,各寨的寨门和公共设置,有好几年没修善了,日晒雨淋,小孩攀爬,多有磨损,不那么牢固。江敬林的提议正合心意。
大家都觉得有必要加强村寨的防卫,只是具体做法,各有考量。没想到和江敬林的想法有这么大的出入,几个长老觉得江敬林小题大做,没必要惹出那么大的动静。
各执一词,这样下去根本就于事无补。
石英杰年最长,是当然的主持人,偏偏人老,心不老,还是个火爆脾气,一改先前的温和,拍了桌子一把,沉声说道:“有意见,有困难,大家商量这么解决才是正理。我们不是闲得蛋疼,来这闲扯。各说各的一套。”
江敬林看了石英杰一眼,两人沟通最多,以上两条本就是俩人达成的共识。
石英杰能镇住众长老,这是江敬林必须争取的依靠,而且两人在同一个团寨,考虑问题多有相同。
压住不快,江敬林说道:“各位长老的担心不是没道理,但今日不同往昔,之前没人到我们这征兵征粮和强拉壮丁,今年有了吧?再说,那些去当兵有多少是自愿的,不好说。不管是兵是匪,他们不至于专挑顺路的,难说还真专门针对我们这些偏僻山村,这点我们不得不防。而我们之前的法子有很多没个硬性规矩,事到临头总显得仓促,我们得先商量着,调整调整,有备无患。”
众长老脱离具体事务久了,对村中大事只管拍板,对具体事务不甚了了。依着经验,江敬林说的应该是实情。猎队虽然是祖传规矩,兼有护卫村寨的责任,但几十年下来,变形是肯定的。
如今,说到底,猎队就是各寨打猎的自由组合。这伙人多半是家里田亩少的人,相对于长老们层次的家庭,隔阂肯定是有的。村寨受土匪骚扰又必须得靠这些人组织,没有协调机制和相应规矩,长久下去,让人寒心不说,村里的防卫力量就成了一盘散沙。
如此一想,江敬林提的两点不为过,是真的出于村中安全做的谨慎之举。
长老各自从本寨出发,想法不尽相同,但对江敬林提的两点却没了抵触。
江敬林见大家同意了,心里泛起一阵愉悦,说道:“我的意思不是专门针对**或者土匪,关键在于我们自身防卫有漏洞。至于具体该怎么调整,各位长老经验丰富,争论一下很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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