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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週末,我翻遍了所有少女漫画,因为有一种很不寻常的感觉在体内蔓延,白可因可是弟弟呢,我怎幺可能会冒出充满粉红色泡泡的场景!我敲敲自己不灵光的脑袋。
而终于在高一上的最后一次段考,白可因来上学了。
他在班上依旧是板着那张脸,其他同学对他冷眼看待他也没有表现任何多余的情绪,就这幺静静的坐在位置上,我、向寻和依岚偷偷在教室外观察他,简直快要急死我们啦。
「他笑一下会死噢。」向寻环着胸,杀气腾腾的皱起眉头。
「也不是充满敌意,就是冷漠了点。」陈依岚听我们讲白可因听到都熟了,谈论起他就像在谈论熟悉的朋友。
「可恶、那些臭男生要是再这幺没礼貌,我一定冲进去。」我紧紧盯着那几个对白可因特别有意见、讲话又特别大声的男生,但因为考试的关係,大家都在各自读书或是讨论待会的科目,反而显得我们很突兀。
「你们三个,是偷窥狂吗?」吓得转过头,监考老师打趣的问我们,向寻马上说了一个理由,「是她,她在看喜欢的人。」修长的食指直直指着我的脸,我大大的蛤了一声,随即换来其他两人的笑声。
「哈哈看喜欢的人的确蛮纾压的,不过先进去教室準备吧,快打钟了。」老师叮咛几句便进到教室分考卷,留下一脸错愕的我,另外两个人早已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干嘛乱说啊!」我直接肘击向寻。
「是事实啊。」他抚着被攻击的地方,泪眼汪汪地说,让我想起上次我也是这幺大方地和向寻说,我喜欢他。
我这才发现我的急于否认,是怕自己被揭穿,被揭穿什幺呢?
当答案浮现出来,噗通一声,接着我的心脏开始横冲直撞,「永佳,该考试了喔!」陈依岚举起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用力点点头,但下意识又攀回墙上往四班看去。
白可因已经将桌面净空,他微微张开嘴巴,我噗的一声笑出来,因为完全就是在发呆,其他同学快看啊,他也会露出这幺傻的表情!
向寻也看见了,「哎!别人读得要死要活,他竟然在发呆??」他努努嘴,接着僵直了身体,「我要再去看一眼单字!」飞也似的跑进教室,我和陈依岚相视而笑,也随着他的步伐回到教室。
上次段考,白可因也有救我们的英文,还记得他说英文要好,语感很重要,而教科书教得太侷限了,所以才会额外让我们读英文杂誌,每一个类型的文章所提供的单字还有句型才是值得学习的英文??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等等!我怎幺又想起他了!
赶紧将注意力放回考卷上。
结果这三天的考试,只要一碰到不会的题目,我满脑子都是他;碰到会的题目,也还是浮现白可因温和的笑容。
在最后一节大扫除的时候,白可因一手握着报纸一手拿着稳洁,修长的身子站在玻璃前,一百分的认真负责,但紧抿着嘴唇奋力擦玻璃的模样,就像是要把玻璃磨薄一样。
啊、看看教室里头,刚刚有个男生不怕死的叫向寻小姐,现在他老大正在发飙,我轻轻叹一口气,怎幺两个人都散发生人勿近的感觉啊,咱们永安倒是没有这种反差。
还好陈依岚安抚向寻的功力仍是一流,她介入两名男孩的推挤之中,偏过头对向寻说了些什幺,他们马上又和好了,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再一次偏过头搜寻白可因,却发现他也正看着我。
静静地立在原地,像一尊优雅的雕像。
还是没有表情,但眉头已经鬆了开来。
这让我多麽得意地在心里想,一定是因为看到我的关係。
抬起脚往他那儿走去,「你还要臭脸到什幺时候啊?」靠在窗台上我打趣的问他,说出口才发现这句话真的好煞风景,但这就是我最想问他的。
他颤了一下,连忙用手抚上自己的脸,但贴上脸的却是他刚刚用来擦玻璃的报纸,「哈哈哈哈你在干嘛?」他慌张的丢下报纸,连忙抹掉脸上的髒污,「忘记手上还有东西了??」许久没说话,他的声音微弱又沙哑。
仰起头端详他截然不同的表情,已经回到我们一开始见到他,爱笑的模样。
是呀,他明明就是个爱笑的孩子,对狗狗、对教官、对我们都是那幺温柔,那怎幺对其他人就那幺冷漠呢?
「为什幺,你对我们那幺好?」我忍不住问他。
白可因跟那天在他家一样,张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讶异,我耐心的等他回答,而他久久的盯视让我的体温渐渐地上升,实在是受不了,我举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嗯?说!」
我双手叉腰,严肃地对他点点头。
而毫无预警的,当他眨眨眼,我望见上头盈满了水气,他用力吞一口口水,并努力屏住气息。
「啊?你怎幺了啦!我不是故意对你兇的啦!」我吓得四处摸索身上有没有卫生纸,接着抓起他的手想把他带到人少的地方,但是要去哪里!
脑中飞快地闪过房间。
我在前头牵着他走下楼梯、穿过操场,来到这里。
一转过身,刚好望见白可因的眼泪从他白皙的脸颊滑落。
「别、别哭啦??」我感到胸口剧烈起伏,心疼得快要呼不到吸。
于是,我再也忍不下想要抱抱他的冲动,伸出手抹掉他的眼泪,再顺手将他的头压上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背,拍了拍。
白可因比我高很多,这个姿势对他来说一定不舒服,正当我想放开他时,他就像意识到什幺连忙将双手一伸,紧紧环住我的腰,好近,我脑袋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抱着。
软软的头髮、淡淡的香气和小小的、吸鼻涕的声音。
天啊,弟弟有在我面前哭过吗?我现在该怎幺办?脑中拚命搜寻弟弟的哭脸,但都是肥肥圆圆很小的时候,年代太久远已经无法参考。
于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拍拍他。
外头传来结业式的集合广播,白可因仍缩在我的怀里,动也不动的。
但慢慢的,我感到腰上收紧的力道渐渐放鬆了,而这让我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还没做好準备,他整个人就已经站直了,我迟疑了几秒才将视线往上抬,线条好看的下巴、略挺的鼻子,直到墨黑的瞳孔。
眼框周围红红的。
「永佳,妳真的是对我最善良的人??我很开心那天公民老师为了妳停下来,不然在回收场,我就不会认出妳的声音和妳的背影,不会和你们成为朋友、不会有被关心的感觉、不会知道聊天有多有趣,不是我对你们好??」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急,带着浓浓的鼻音。
「深呼吸,慢慢说。」但我没有漏听他说的任何一个字,不自觉地对他微笑,我感到一股暖流静静地将我们包围。
他放鬆紧绷的肩膀,「是你们对我太好了。」扬起一抹我从没看过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比任何有阳光的时刻,还要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