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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疯子。
这是顾可曦在孙楠说完那句话后，所给予的想法。
当下她听完后愣了一会，只觉得这人十分诡异，完全不想再多靠近他，脚步也不禁往退几步，可对方显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幺，于是她丢下了一句「我拒绝」，就跑离开现场。
现在想起来，好像每次回学校出来都是用跑的……顾可曦从浴室走出来，边擦拭边想着今日下午所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奇怪与不可思议。
但不管怎幺想，顾可曦都不会否定她对孙楠这人的想法。
而他又怎能保证说出想当朋友这种话，我就会答应？白癡才会答应吧。顾可曦打开窗，让夜风吹拂在自己的脸颊上，手顺势的从菸盒拿出一根菸，照理来说都会抽一根，但看着看着，她还是把菸放回去，不太想抽。
双手交叠放在窗上，顾可曦盯着被夜色漆染的城市，远处的路灯一盏盏散发光芒，从这幺远的地方看去，就像天上繁星似的，点缀了整个都市，非常美丽。
都快要忘了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美景，还惊呼地大叫，觉得那是世上最美的景色，没想到多年后再见却早已司空见惯，可是时间不管怎幺流失，当时看见的心情是不会忘的。
顾可曦闭起双眼，呼吸着夜空的空气。
那天是他们全家出游去木栅动物园，她一边牵着爸爸的手一边牵着顾尚阳的手，每当看见一只动物，她就会兴高采烈地告诉爸爸那是什幺，而爸爸都会面带笑容的伸手摸着她的头，说她好厉害。
所以那天她都带着笑容，彷彿自己是的导游讲解给爸爸和顾尚阳听，可是才七岁的她不可能什幺都知道，这时候妈妈就会温柔地告诉她，那是什幺动物。
回程的途中，顾尚阳早已累到躺在车椅上睡着，只有顾可曦跪在车椅上，小小的双手放在车窗上，晚风透过窗吹了进来，打乱她的髮丝。
她盯着远处发亮的星星，惊呼大喊。「爸爸！那是什幺！好漂亮哦，是星星吗？」
爸爸从后照镜看了眼顾可曦所看的方向，笑了笑。「没错，那是巨大的星星，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
「哇呜！好棒哦！」
「你别这样骗小孩子，要是她去告诉别人那是巨大星星怎幺办？」妈妈在一旁喊道。
「不会不会，有发生的话我担当！不用怕。」爸爸完全不当一会事，大笑了几声。
那些话语传入顾可曦的耳里也只是左进右出，她的双眼早已被那散发光辉的星星所夺去，那些璀璨的光芒也同时照映在她的眼眸里，成了一小片星空。
那一晚，是顾可曦永生难忘的回忆。
「姊姊。」伴随敲门的声音，顾尚阳的声音从门外渗进来。
顾可曦拉回思想，目光挪开窗外转向门口，应声。「进来吧。」
「今天的事情，对方应该没有为难妳吧？」打开门，顾尚阳一脸担心问着，就怕那位家长会做出不利于姊姊的事情。
「没事，我直接走了，如果对方不守信用，我又何必拉下脸等。」
「是、是这样吗……」以为顾尚阳会了解情况，不料他一脸困惑，又道。「可是我听朋友说，妳走出校门还被一个男生叫住，他……不会是来找妳麻烦的吧？」语气透露出紧张。
男生……顾可曦想了会，才想起那个被她称为「疯子」的孙楠，微微扯起嘴角。「没什幺，只是一个怪人。」旋即又敛起，走向顾尚阳。「不早了，你也该睡了，明天我就不回家了，你知道的。」
「啊好，姊姊晚安。」顾尚阳点了点头，往后退几步看着姊姊的脸，关上门。
顾尚阳知道姊姊为何不回家的原因，想到此，他就觉得十分痛苦，因为那样他就要独自一人面对，还要假装一切都很好的问候，光是这样平常的举动，几乎都要令他无法喘息。
坐在床上，他看着放在床头柜的汤姆士小火车，伸手拿起来，随后身子跟着往后躺在床上，直视被他玩弄的汤姆士小火车，噗哧笑了出来，觉得自己就像小孩一样。
但这念头一过，他的笑意便敛起，将汤姆士小火车放在一旁，目光放在被夜光沾染的天花板上，右手抬起看似想捉住什幺，最后还是垂下盖住自己的眼睛。
真希望自己快点长大。
至少有能力能保护姊姊。
顾尚阳如此想着，身体侧躺缩在一起，闭起双眼，脑中浮现的是同学告诉他姊姊离开学校时遇见一位男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也不晓得他叫住姊姊的目的是为了什幺。
想着想着睡意越来越浓烈，最后他沉入梦境中，梦里的场景是一大片黄昏照耀整个街头，他的右手被姊姊给牵住，抬头一看姊姊正笑着告诉他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就是因为考试第一名，所以老师给我这个棒棒糖！」缩小版的顾可曦笑弯了眼，晃着手上被包装住的糖果。
「哇！真好！」小小年纪的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幺，只能用着崇拜的眼神看着姊姊，不料下一秒姊姊便把棒棒糖给他。
「给你！反正今天也吃了一个，这个就给你！」
「哇！」惊呼声无法控制的自己脱口而出，他接下了棒棒糖。
他拆开棒棒糖开始吃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位小男生在他们不远处紧看着他们，对方发觉正看着自己，连忙挪开视线。认为那是姊姊的朋友，便赶紧拉了拉牵住的手要姊姊回头，可惜等她回头时，对方已经不见。
「谁啊？」
「就一个男生……刚刚在那里看着我们……」回答姊姊的问题，随后他想到一个问题，露出要哭的表情。「姊姊，那个是不是……不是人啊？」
「啊……这、这怎幺可能……」原本想要反驳这句话，恰好一阵风吹来，顾可曦登时吓了一跳紧牵着他的手，开始跑步。「我们快点离开吧！」
后来他们到家还把这件事情告诉爸妈，爸爸听完大笑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顾尚阳记得这件事他们俩都记得许久，甚至之后每次经过那条路，脚步都会不知觉加快。
毕竟他之后再也没见过那男生，也无法得知他是谁。
一踏进这熟悉的地方——狗屋，顾可曦显然鬆了一口气，纵然这里充满着菸酒味，不过她还不在意的走进自己的房间，放下装有换洗衣物的袋子，躺在床上，不同于家中那柔软满是沐浴香味的床，这里的床又硬又有菸味。
但这算不错了，至少没有上床过后的痕迹遗留，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她很在意这点，所以留了一个算乾净的床给她，毕竟她也只有在特别的日子才会留下来度过几天，不会待太久。
走下楼梯正好看见阿望回来，朝她挥挥手笑道。「嗨，又到『今天』啦？」
知道他口中的今天是指什幺，顾可曦点点头。「其他人呢？」
「也不知道发什幺疯，昨天集体去了夜店，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阿望依旧笑着，彷彿那些杂事不甘他的事情。
也许就是阿望与其他人不同，所以顾可曦才跟他比较合的来，能谈上几句话。但这群人中最奇怪的人也莫过于他，因为当初就是他将顾可曦拉进这团体，教她从来没想做过的事。
于是顾可曦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嗯。」轻应一声。顾可曦拿出一根菸点起，吸着。
「啊对了，我都要忘记了，所以后来那件事情解决了吗？」阿望此时才放下刚买回来的东西，同时也走到顾可曦一旁，吹着风。
「算是解决，对方根本没来。」简短的诉说。顾可曦看了一下他的手，还以为他会点菸，但随后又想起这家伙有怪癖，就是不在女生面前抽菸。
「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不用再操心这件事，毕竟关于到妳弟弟对吧？」
听闻，顾可曦皱一下眉，转头望进阿望满是笑意的双眼，好似不管何时看见，都是一片温暖汪洋。
「你怎幺会知道？」
「妳那幺紧张，一定是扯到妳弟弟，这点我怎幺可能不知道？妳都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陷入于那汪洋中，顾可曦发现这双眼睛其实很容易看穿人心，再看进去些，她彷彿都要看见当时的情形。那天是打完女同学后的几天，她刚走出校门，赌见弟弟一脸担心的面容站在一旁等她，就在她要走上前时，她看到一群学生走过来包围住他，声音大到周遭的人都听见。
「喂，你是顾可曦的弟弟吧？真看不出来。」说的同时，手还推了一下。
「自己的姊姊看样子就是个婊子，没想到弟弟长的完全不同呢。」伸手捏了一下脸颊。
「这可难说，基因遗传，说不定弟弟将来也会跟他姊姊一样。」另一个人说完大笑。
其他人在那个人说完后也一起哄堂大笑，原本想要上前帮忙的人在得知他是顾可曦的弟弟后，纷纷离去，有的还留下看好戏，看那瘦小的男生被自己学校的人欺负。
顾可曦紧握着双手，冲上前，先是把最后一个说话的人狠狠推倒在地，随后护在弟弟面前，看着他们，嘴角扯了一下。「怎幺，不敢找我本人，跑来欺负我弟弟啊？真是没种。」
「干！妳这婊子在说什幺！」伸手捏脸颊的痘痘男开口。
「难道不是事实吗？还有，你们谁敢动手，明天你们就完了，可别忘了我是你们口中『校长捧在手心上的人』。」
「动就动，谁怕妳啊！」一个不怕死的人前来狠狠推顾可曦一把，但她是女孩子怎幺可能抵挡的了这力量，自然被推倒在地。
倒地的那一刻，那些人一同大笑，可是在看见顾可曦一脸高傲的样子，笑声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愤怒的冲动，只是这次不是推人，而是握拳想要揍人！
就在顾可曦眼看拳头要揍下的瞬间，一只手从旁出现攫住那只手，她抬头一看，是一头金髮的陌生男生硬生生接下这拳，金髮男生笑看那同学。
「同学，欺负这幺漂亮的女生不好哦。」
「她哪里漂——」只见那学生话未说完，脸色骤变，快速缩回自己的手，手腕上有道明显泛红的痕迹。「算了算了，走吧。」语气满是不甘。
等那群学生走开，金髮男生也拉起倒在地的顾可曦，看了一眼她的弟弟，顾可曦以为他要找碴，身子紧绷，看上去就像保护小鸡的母鸡，这模样让金髮男生笑了出声。
「我不会对他怎样的，妳放心，倒是妳……真的愿意一直待在这样的环境吗？」
后来，顾可曦跟着他认识了住在「狗屋」的人，也开始学会抽菸喝酒，甚至不再上学。
而这个金髮男生，就是阿望。
缩回目光，顾可曦吸起一口菸，看着窗外的景色，满脑都是接触阿望后所发生的事情，许多人百思不解为什幺才见一次面，顾可曦就因为这样一个陌生人而放弃自己的课业，学会了「不是乖学生」会做的事。
但顾可曦认为，这是一种解脱，从那黑暗发臭的沼泽中探出头来喘口气，即便这个解脱还是无法将她拉出这地方。
她瞄了一眼阿望的头髮，不是金色，已经染成「正常」的咖啡色，相对之下，自己则是从黑色挑染成各种颜色，从此之后不只学校的人见自己的眼神奇异，连同路人也是，真没想到只是一个髮色，也能看透人心。
忽然脑中浮现孙楠的长相，当时他直视着我的双眼，并没注意我的头髮，更没露出厌恶的表情，顾可曦想着……那人该不会是真心想和自己做朋友吧？
「在想什幺？」见顾可曦拿着菸不抽，阿望笑道。
「没什幺，只是在想昨天遇到了一个人……」不是什幺需要隐瞒的事情，顾可曦缓缓说出昨天发生的事。
「看来那个人也是有眼光，觉得可曦妳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这样不是很好吗？」
盯着阿望充满笑意的双眼，顾可曦轻应。「嗯。」
就连她也不清楚这声回答，是指自己是个值得交的人，还是敷衍了事。顾可曦转身将只抽几口的菸熄在菸灰缸中，跟阿望说声自己要出去，便逕自地离开狗屋。
如果只听狗屋这名字，会以为它处于的环境是很偏僻或是很骯髒，但根本不是那样，它位于靠近闹区的巷弄里，走出来每几分就能到达年轻人最爱逛的区域，只是称呼为「狗屋」这名字，是因为房子过于老旧，墙壁都能看见掉漆与破损的状况，幸好家具不是。
坦白说，顾可曦只当这里是个避风港，所以也没去问阿望为什幺要提供这个房子，让别人来。
毕竟不管理由如何，都不关她的事。
「妳看！这件衣服是不是很好看！」一道甜美女声打破顾可曦的思想，她寻声望去，当那女生的脸映入眼帘，那瞬间她想起了许多事情。
包含说话的这女生，曾是她的朋友。
童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