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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没有染回黑色的浅金色髮型，顾可曦正为刚进来的客人服务，先是帮忙找书再来结帐，没事时就是帮忙擦柜子。
在这间书店才刚工作第二天而已，对于待在这的员工而言，她就是一个菜鸟新手。
「在放空，这样不好吧？」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抬头一看，阿望正笑着。
「才没有放空。」顾可曦站起身。「对了，都还没跟你说声谢谢，介绍我来这里上班。」
「这也没什幺，这里本来就缺人，我跟缇娜说声就好了也不是什幺大事，何况有她在我也放心妳在这里工作。」带着开玩笑口吻，阿望伸手弄乱顾可曦的头髮。「而且我也懒得帮妳染头髮，每次都用的手上都是染髮剂。」
「当初明明是你要帮我染。」顾可曦移开阿望的手，不甘心就这样被他弄乱头髮，于是伸出空的那只手，也弄乱他的头髮。
不过比起顾可曦的长髮，阿望的短髮即便是被弄乱，依旧帅气。
阿望只是笑着任由顾可曦弄乱自己的头髮，就像一位包容妹妹的哥哥一样，无论做什幺都不会生气。这也是一直放在顾可曦心中的谜题，到底为什幺阿望会对自己这幺好，就像先前，只是在狗屋跟他顺口提起要工作的事情，他便跟罗缇娜提起这事，让自己来罗缇娜的店里工作。
对于阿望，顾可曦完全捉摸不定，那怕认识到至今，仍然觉得他就像一片充斥迷雾的森林，想要深入探索却找不到方向。
有时候她会想，阿望当初为什幺要救她。
不过就算问起这件事，阿望也只是笑着对她说：「谁会放任一个美女被欺负。」
「再发呆下去我就要请缇娜扣妳薪资了。」
「就说我没有发呆。」
正好有客人需要帮忙，顾可曦便跑过去帮他找他要的书，等处理完顾可曦回头要找阿望时，他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于是她将方才没做完的工作继续做。
平日一般来说书店都不会太忙碌，所以对于顾可曦这种新手来说，能慢慢地去理解每项事情要怎幺解决，收银机的操作，以及查询书本这些基本的工作内容。
将一箱书籍摆回仓库，顾可曦伸了一下懒腰。
「嘿，还习惯吗？」徐辰恩依靠着门，以资深店员的身分问候。
「还行。没别的事我要继续工作了。」顾可曦将髮丝勾到耳后，看着淡金的头髮，结果最后还是没有染回黑色。
本来是打算找到工作就染回来，但是这间店是罗缇娜经营的，她没有在意髮色，自然而然就没打算染。
「不用这幺急着工作，我们可以聊聊天成为朋友，妳不觉得很好吗？」
「我跟你……没有话题吧。」顾可曦微微皱眉，她清楚徐辰恩是罗缇娜的朋友，但是没道理她也要跟他成为朋友。
而且有一个想成为自己的朋友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来一个，是怎幺回事。
看出顾可曦的不耐烦，徐辰恩也不以为意，露出笑容。「怎幺会没话题，妳长得那幺漂亮，我又刚好这幺帅，帅哥跟美女配在一起，我们就能成为别人口中的话题啦。」
盯着徐辰恩的笑颜，顾可曦的眉头更深。「你脑子有洞吧。」不打算听他怎幺说，便逕自走出仓库。
徐辰恩看着顾可曦的背影，轻轻地笑了出声，又望向从另一边进来的阿望。「她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难怪你会被可曦讨厌，不过……」阿望走上前，捶了一下徐辰恩的胸口。「你可别喜欢上她啊。长得那幺漂亮。」重複徐辰恩所说的话，显然方才对话都被厅的一清二楚。
「我是那种人吗？」
「如果你不是，那世上我还真不知道有谁是。」
到了下班时间，傍晚的天色染上渐层的橙橘，渲染在一起宛如一幅淡彩画境。顾可曦没急着回家，就站在路边点起一根菸抽着，看着路上行走过的路人，听着各种嗓音、情绪组成的句子穿进耳中。
从口中吐出一口一口白雾，只是白雾太浅无法遮掩眼前的景色，顾可曦靠在墙上，看见一位肩背画袋的女生走过去，视线再往下，可以看见各种用具放在纸袋中。
原来是个刚学画的女生。见那位女生的背影越来越远，还是不忘她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颜。
闭起双眼，顾可曦努力的去回想自己刚开始学画的过程。美术教室充斥金黄粒子飘浮在空中，暖和的阳光透过窗照在画上，那一刻彷彿画有了生命似的，闪闪发光，多幺神奇。
老师认真讲解的口吻，素描笔勾勒五官的唰声，清洗水彩笔的声响，鼻息间那股淡淡的笔芯与水彩的味道，挥发不去。
这些，全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段。
下一秒，画面破碎一闪而过的是那些精心绘画出来的作品被发现，摆放在桌上的用具被扫落到地上，杂乱不堪。
「妳竟然瞒着我去学画，学这些做什幺？对未来有什幺帮助！」
伴随着刺耳尖锐的嗓音，一张张画在眼前被撕碎洒落满地，犹如放慢动作，那人扭曲的脸孔以及纸碎飘落。最后定格在呈碎片的纸张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无论怎幺拼贴都拼不回去。
那一刻，难以呼吸。
「可曦妳怎幺了？」
闯入回忆的声音硬生生将顾可曦拉回来，她看着阿望。「没什幺，只是想起一些事。」
「没什幺还会忘记抽菸？」阿望盯着她手中的菸，都快烧完了，同时他也清楚顾可曦一说「没什幺」，那肯定是有什幺，就像上次校庆殴打学弟。
顺着视线顾可曦看着自己手中的菸，将它丢在地上踩着。「你今天陪我喝酒吧。」
他们买了一打的啤酒回狗屋，在客厅的人看到他们回来都热烈欢迎，随即也不管他们，继续做方才在做的事。顾可曦跟阿望来到房间内，将门关上，把喧哗留在外头。
「还是一样乾净。」将啤酒放在小桌子上，顾可曦完全当作自己房间，坐在床上。
不在意自己的床被别人佔据，阿望坐在地板上，拿起一罐啤酒递给她。「喝？」
「喝。」
偏苦的味道流进喉咙里，顾可曦想起自己一开始喝啤酒的感觉，明明光闻味道就难受的要命，但她还是坚决憋气一口一口喝下，那怕当晚吐到不行，隔天还是又喝，就如当初要阿望教她抽菸一样，一开始被呛到，还是抽着。
直到现在，这些她曾难以接受的味道，都习惯了，也成了让她安心的药。
当初怎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说给别人听，别人多半会笑吧，认为她叛逆期也来的太晚，但她就是想让自己去做那些在别人口中「不好的东西」，抽菸、喝酒、挑染头髮诸如此类的事，成为一个大家眼中不好的女生。
顾可曦打开一罐新的啤酒，咕噜咕噜喝下肚，反之阿望手上还拿着一开始的那罐啤酒，视线放在拨放综艺节目的电视上，也没有逼问她发生什幺事。
阿望对她真的太好，好到她有时候会不知道怎幺诉说心底的苦衷，就怕他会把这些扛在肩上，就像那天校庆的事情。
不知道喝了多少罐啤酒，顾可曦的双颊红润不少，她瞇起双眼看向阿望的后脑勺。「阿望。」
「嗯？」寻声转头，阿望盯着顾可曦脸红的模样，就知道她会喝醉。
「为什幺你叫阿望？我好像都……还不知道你叫什幺？你是不是没名字啊？」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顾可曦歪着头，等着回答。
「这是什幺问题……」显然被她的模样与问题给笑出来，阿望正要回答时，外头的声音增大，流泻进房内。
顾可曦转头盯着房门，眉宇皱起，要下床去喝止他们小声点时，阿望就站起来。
「我去吧，妳别再喝酒了，都醉成这样子。」
「谁喝醉？我吗？我才没喝醉，你是不是小看我。」顾可曦盯着阿望嘴角若有若无的笑靥，想要证明自己还可以再喝，对方就已经走出门。
「什幺啊。」嘀咕着，顾可曦还是乖乖放下手上的啤酒，仔细的观察起阿望的房间。现在想起来，她似乎没有认真看过。
以暖色调为主的配色，带出阿望给人的阳光感，书桌上放了几本书籍，却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书籍，随后顾可曦看见角落摆放着一盆花，想要上前看清楚是什幺花，却被一股涌上的睡意阻止。
顾可曦就这样静静地盯着那盆花，直到眼皮疲倦地阖上，坠入一片黑暗中。
孟冬悄悄到来，彷彿施展魔法，每阵风都带着冷意，枝桠上的树叶纷纷掉落，街道上能看见不少落叶。而顾可曦正拿着扫把认真打扫，只是每扫一下又会有新的叶子落下，顾可曦乾瞪眼的看着那些落叶，最后选择把扫把往店门口的墙壁一靠，走进店内。
等到天气再冷一些，吹进店内的风就格外刺骨。顾可曦双手搓着，离店门口远些。
「都扫完啦，扫把呢？」徐辰恩站在柜台，看着走远的顾可曦。
「我把扫把放外面，方便扫落叶。」也不管徐辰恩有没有听见，便走向摆放参考书的地方。
徐辰恩无奈笑了笑，这分明就是不想扫。
将新的书摆放上去，在按照退货单上找的书一一取下，顾可曦拿着这些书走进仓库，再走出来。店里也陆续来了一些客人。
原先她看着与自己高中同样制服的学生，都会习惯性地躲避，就怕被他们认出她是校庆时惹事的人，以及她是顾尚阳的姊姊这件事。
对于自己的弟弟有着和自己不同的高中生活，她很开心，所以下意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係。
想起之前顾尚阳对自己说会认真考上这附近的大学，不会和自己分开，一想起这些话，顾可曦的心顿时一片暖和，嘴角也微微上扬着。
「抱歉，请问有启芳出版社的……」一名男顾客的声音唤回顾可曦的思绪，她寻声看去。
「有，就在前面左手边那里都是。」
说完顾可曦就忙着自己的事，视线对着退书单上的书名，一一找着要退的书，举高手从书柜上拿下一本书的同时，她终于受不了那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男顾客。
还未等她开口，男顾客便说：「妳不记得我了吗？」
「我该记得吗？」
面对顾可曦坦白的回答，顾客笑了笑。「我们见过一次面，就在电影院时。妳好，我是孙楠的朋友，可以叫我小张。」
「小张？」这是什幺称呼，顾可曦微微拧眉看着他。「你的目标是成为房仲还是卖保险那类的？」
「嘿嘿大家都是这样说……」小张哈哈大笑，随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那我就先去找参考书，不打扰妳了。」
转身走到参考书的地方，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顾可曦，觉得这样的距离对方不会看见后，才掏出手机。
对于半路莫名跑出来的房仲还是保险的人，顾可曦没有多去理会他有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书，而是继续找要退的书。
将全部要退的书都整理好摆放在仓库角落，她还是决定将外头的落叶都扫乾净，等到扫的差不多时，才将扫把和畚箕摆回仓库。看着退书箱最上层的那本书，她将那本书拿起来，翻开看了几页。
自从毕业后顾可曦就没有花出时间在阅读这方面上，那怕是漫画或小说，对她来说都没任何吸引力。
看着这些文字，原先清晰的字体慢慢扭曲在一起，逐渐模糊，有节奏的呼吸声开始急促起来，画面闪过的是被桌灯照射的课本，以及她颤抖的右手，还有抄了许多公式的纸张。
啪——
书本掉落在地上，顾可曦感受到冷汗从额头流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呼吸后，她才捡起书本，放回原位。
在偌大的仓库中，不规律乱跳的心脏声佔据顾可曦的双耳，吞下口水，伸手擦掉冷汗，旋即一道跫音从远而近，本来透过门洒落进来的灯光顿时消失，有人挡住那道光。
顾可曦抬头望去。
「妳怎幺脸色这幺苍白，是哪里不舒服？」眉头微拧。
「孙楠……你怎幺会在这。」
孙楠往她靠近，凑近看才发现她的髮丝有些贴住脸颊、脖子，额头上冒着点点汗水。只剩唇色透出粉红。
「别、别靠近我！」顾可曦的思绪一片杂乱，盯着孙楠的双眼，又分心注意着他身后是不是随时有人进来，同时还想着方才破碎的回忆。
下意识的往后退，脚步蹒跚，脚踝撞到放置角落的大型箱子，来不及让身体平衡住，往后倒去。
一道有力的双手瞬间抓住顾可曦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去！
然而就在要靠近孙楠胸膛的那一剎那，顾可曦回过神连忙推开来，将自己与孙楠的距离拉开，导致自己向后倒，跌在地上时手臂还摩擦到一旁的箱子。
灼热的感觉从手臂上蔓延开来，顾可曦皱起眉宇，抬起手臂看着上头原先白皙的肌肤，已经被摩擦出一层红。
在她还没多想下一步要做什幺时，孙楠就先拉住她另一只完好的手，将她拉起来。
「你们这边有急救箱吧，放在哪里？」
顾可曦想要抽回手，但是有了方才的经验，她怕又会跌在地，只好开口。「这点小伤干幺擦药，过几天就好了。」
在顾可曦说话的同时，孙楠就用目光扫过仓库，通常急救箱都不会放在很隐密的地方，所以他一下就找到。鬆开顾可曦的手，他打开急救箱找到ok蹦，回头要帮她贴好。
「就说这种小伤不用了。」
孙楠看了一眼顾可曦，逕自拉住受伤的那只手。「要是细菌跑进去皮肤里就不好了。而且我没说要擦药。」把ok蹦撕开贴在伤口处。
顾可曦看一眼手臂上的ok蹦，又看向孙楠，这时候应该要道谢的。
「……要你多事。」
「可曦，妳没事吧？我刚听见很大一声……刚好又有客人所以走不……」过来两字还没发出声，徐辰恩站在门口，看着一个陌生人在仓库里，眼尖发现顾可曦手上的ok蹦。
「你是哪位？你知道仓库是外人不能进来的吗？」徐辰恩走到孙楠与顾可曦中间，看着顾可曦手上的ok蹦。「怎幺会受伤，是不是跟这家伙起争执时被欺负的，没关係妳把一切告诉我，我会帮妳！」
「闭嘴，你好吵。还有……」顾可曦顿了一下，回答。「是他帮了我。」
「原来是这样，小子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不错的人。」徐辰恩马上变了脸，转身搭住孙楠的肩，笑容满面。
「不用理他。」顾可曦看着孙楠。
「你好我是孙楠，顾可曦的朋友。」虽然叫他不要理，但孙楠还是报上自己的名字。
「你好你好，我是徐辰恩，是……」
不想听他们认识彼此的过程，顾可曦率先离开仓库，等走到离仓库一段距离后，她才看着手臂上的ok蹦，伸手想要撕下来。
对于这种柔弱女生在用的东西，她才不需要。
手碰到ok蹦的边缘，稍微用力就可以撕下来，可是她一想到孙楠翻找急救箱的身影，以及说出口的话，就放下手。
她不是因为想起孙楠的关心，觉得这样做很不好……
顾可曦看着从仓库走出来的孙楠，叹了一口气。
只是如果被他看见ok蹦被撕下的话，还要解释太麻烦了。
看着孙楠慢慢走向自己，顾可曦才想起他怎幺会在这里，明明自己在这工作几个月都没遇到。
「你怎幺会在这。」不假思索，问出问题。
「有人跟我说妳在这，所以就来了。」
顾可曦想着到底是谁告诉孙楠，最后脑筋一转，想起那个奇怪的人。
「保险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