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青莲劫

青莲劫_分节阅读_7

    他本想借此机会擒住鬼医,先是在清辉昏迷时给他种了毒蛊,又派遣侍卫跟踪来客。不想那鬼医的邪术离奇得很,连拉车的马匹也透着一股鬼气,一点喘息的声音也没有,跑到郊外竟然化作一团黑气,眼睁睁的不见了。

    也是亏得那蛊毒,否则还真的成全了他二人。

    吴王恨清辉不洁,恨他多年蓄意蒙骗,还恨他那夜遇刺时,危急关头,舍弃自己。这情绪难以言表,他疯狂地想要撕开清辉的面具,撕开虚伪做作,仿佛他应该看到一个更加卑贱下作的人,仿佛那样他就满意了。

    清辉清醒来,看到吴王阴沉的脸。

    “徐宁没有着你的道。”清辉说,“看来王爷找的药不怎么厉害啊。”

    “哼。”吴王冷笑一声,“他也就是狗鼻子灵,碧瞳草入蛊,不是他能解的。”

    吴王难得没有为难清辉,清辉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他想到,要是哪一天他终于被吴与帛这个混账害死了,小刀肯定会照顾好清锋。

    他对他弟弟的未来生活其实担忧的很少,能不能读上书,能不能出人头地,不重要。小时候有人照顾就行了。

    他却没想到,那一天很快就来了。

    清辉不知道为什么福晋就这样的盯着自己不放。以前他得宠倒也说得通,那时候福晋一年到头能见吴王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如吴王对两人的态度天差地别,福晋的男娃也在上个月出世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年正好是太后的整岁寿辰,几个亲王都要入京贺寿。吴王离开时候清辉没去凑热闹,没想他前脚走,清辉后脚就被王府的侍卫架着上了轿子,说是吴王的安排。清辉清清楚楚看到站得远远的福晋,依然是弱柳扶风的样子,很冷静的一直目送清辉上了轿子。

    这一送,竟然是送清辉到了小倌馆的大床上。

    清辉被喂了几颗黑色的药丸,画上妆,换了艳丽的衣裳,塞进被子里。

    福晋想得很周到。

    她给清辉找的客人是与夏侯小将军交好的一个秀才,那晚上还不忘找人跟小将军报了个信。

    小将军踢开门的时候正看到那秀才扶起全身无力的清辉,后者□□出来的皮肉都是暧昧的鞭痕,小将军登时气红了眼,指着清辉道,“拖出去,打死。”

    清辉连嘴都张不开,软绵绵地还瘫在床上。

    秀才吓白了脸,急切地跟小将军解释什么,小将军大动肝火,摔了一地的瓷器,却没有一片砸到该砸的人。

    清辉看在眼里,像是心口被蛰了一下,百般滋味,难以言述。

    他被拉扯着出了卧房,随即一记拳头揍断了他的两颗牙齿。

    这几月的苛待本来就够清辉受的了,两个武夫把他拎到后院里堵住嘴巴,还没揍几下,清辉就咯出血来。

    清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雾灵山大的吓人。他有时候在拼命地跑,有时候躲在石头后面心惊肉跳,挨打,被亵玩,没有人来救他,他也无法自救——绝望而麻木。

    忽然又有人跑来说了什么,落在身上的拳脚一停。

    清辉猜是那秀才替他求了情。

    “这时候才说恐怕晚了。这个人本来就不禁打。”

    “哎,怪可怜的。送去老鸨那儿,看他自己的造化吧,六子,跟你说呢。”

    六子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手脚笨拙地把清辉抱起来。

    半路,六子忍不住问道“喂,你们小倌……经常这样?”

    清辉挂在六子身上,他面部胀痛发麻,呼吸时胸腔刺痛,神智也不太清醒。

    “……什么?”

    六子撇撇嘴,“常这样……赚了银子也没命花。”

    清辉失笑,“不常这样。只是失宠的……小倌才常这样。”

    六子哼了一声。

    六子的年纪应该不大,虽然脸上写着刻意的轻蔑,却透着一股直率的味道。

    六子胡乱抓来一个管事的,临走前忍不住全了一句,“你还是赶紧换个行当吧。”

    清辉还在咳血,渐渐就昏了过去。

    ☆、第 11 章

    “……小师弟,该醒醒了。”

    “小师弟。”

    清辉极不情愿地睁开眼,不出意料地看见徐宁。

    徐宁的脸色像是死人一样青灰,眼角、牙龈又是血红,笑起来简直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野鬼。

    “福晋要你的命。等你家小情人儿回来了,推到夏侯将军身上去就行了。”

    “她最近叫了几次戏班子去王爷府,估计你和那个武生就是这样认识的。”

    清辉痛苦地□□了一声。

    他翻身从床上滚下来,打着颤给徐宁跪下了。

    “师兄,清辉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徐宁冷眼看着清辉“咚咚咚”地磕头,毫不动容,反而嗤笑道,“你要是肯把莲心给我,我给你磕一千个响头。”

    “莲心是邵岩师兄留给我的……徐宁,你已经害死他了,还有什么脸面来抢我的?”

    徐宁踏脚作势要踢,犹豫了一下,只是把清辉踹倒。

    “……你再提他一次,我挖你一只眼睛。”

    清辉难堪地从地上撑起来,恨道,“徐宁,你干涉尘世俗务,已经遭受反噬,你加给我的,会有偿还的一天!”

    徐宁毫不在意,他把清辉扶起来,安顿到床上,盖好被子。

    “我无所谓。你的伤很重,不要太激动,伤了心肺。”

    清辉挣扎着打开徐宁的手。

    “在我这儿休养几天,等你的小情人回来了,他又该雷霆暴怒了。你可要活着对他死心呀。”

    一个月后,福晋跟吴王说起清辉,说是他勾搭上夏侯将军的禁脔,夜里偷偷逃了出去。现在人是找回来了,但被夏侯将军教训了一顿。福晋温婉的说到这里,像忍耐着什么,半晌才泪汪汪地问王爷,王府上下清白,真要留这样的人么?

    吴王难掩倦色,甫一听到这番讲述脸色就更难看了。等到福晋说完也没有发作,挥了挥手继续喝茶。

    福晋有些意外地陪了一会儿,忽然吴王把茶盅摔碎在地上。碎成四五片。

    这次贺寿似乎并不愉快轻松。

    吴王并没有立马去看清辉,只是着人停了碧波院的用度,连着吴茶吴酒,不许进出,断了食水。

    第二日小刀跑来跪在吴王跟前,他一言不发,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带着恳求。

    吴王起先不为所动,晌午回房取剑时看小刀还跪在那里,他呼出一口气,叫来一个侍从道,“去跟膳房说,恢复碧波院的衣食用度。”

    小刀听完,紧绷的脸上显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小刀冒犯王爷,自去校场领鞭。”

    吴王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

    小刀低着头去了。

    吴王看他走了,冷笑一声,“他倒是很会笼络人心,什么都被他算计完了。”转头对侍从道,“每天送去的吃食,让徐公子跪着领,跪着用。”

    说罢挥了挥手,让那侍从去了。忽然有叫住他,“等等,把校场的鞭子换了,不用太较真。”

    ☆、稻草

    吴王听福晋的说法,猜想清辉是勾上了什么下三滥的人,想攀上夏侯将军的高枝,只不过弄巧成拙了。

    他听着听着脑子地又疼了起来,仿佛不能思考,只能愤怒。

    以前看清辉只看到满眼的书卷气,干干净净,清清冷冷的,现在却越发地看到一个市侩狡诈的嘴脸。这样的人竟然能迷惑他一时,甚至现在还在利用小刀,吴王一念及此恨得深切。

    吴王沉寂了小半个月,某天把小刀远远地支走了,他才施施然去碧波院看一看。

    正午送饭时候,吴王领着侍仆进了院子,侍仆一路上在瞅吴王的神色,吴王淡淡地吩咐,“你就跟往常一样即可。”

    吴王看到清辉的时候,清辉也正在看他。几月前的衣服搭在清辉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他消瘦得吓人,原来灵动的眼睛枯竭一般,无波澜,无喜怒。

    吴王默然间,清辉已经在他跟前撩袍跪下,不谄媚,倒是干脆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