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心轻哼一声，挣扎着从破草垛堆起的床榻上支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又牵动了伤口，‘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勉强强撑着站起来，没过两秒又徒劳地跌回草垛上。
“喂，你别乱动。肋骨断了好几根，身上新伤旧伤加起来好几十处，你还想下地走啊？”
“不用你管。”
寒尘绝摊了摊手，轻轻耸肩：“我是不想管啊，可你这个样子分明是连门都走不出去。”
紧咬住下唇，正欲辩驳，肚子先不争气地大叫了一声，脸上微红，怜心羞愧地低垂下头。
“给你。”
半个脏兮兮的馒头被递到面前，虽然那馒头颜色发灰，又硬又冷，但对于已经记不得几天没进食的他来说，已经是无上美味。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猛吞下一口唾液。
再顾不上其他，一把抓住馒头，三两下塞进肚里，其间差点被噎着，剧烈咳嗽着在寒尘绝帮着顺了下背后才圆满吃完了馒头。吃完后，不忘把粘在手上的粉末也一并舔了个干净，这才觉得一直绞痛不已的胃部稍稍舒服了些。
“谢谢。”细若蚊蝇的声音在犹豫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吐出。
寒尘绝微笑起来，原本浮在瞳孔间的寒意也渐渐消散了踪迹。
“看样子你也无处可去，不如就暂时住我这吧，虽然这地方是破了点，但好歹也算是个可遮风避雨的住所。”
怜心这才环顾起四周，高高的梁上飘荡着破败成漏斗状的黄布条，几乎要倒坍的纸窗和门，被风一吹就吱吱呀呀地□起来。还有不远处布满蜘蛛网的泥巴菩萨，供坛上堆满了草垛，被风一吹就洋洋洒洒地飞起一地碎屑。
这，是个破庙。
不过，总好过他风餐露宿的日子。偷偷拿眼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这小子虽然有些盛气凌人，但看着也不像坏心眼的家伙，再说还救了自己一命，救命恩人不说，也总归有点本事。跟着他，总好过自己一个人饿死街头，更何况两个人联手，偷东西时成功率也会明显提高。
心下权衡了一番，怜心冲他点了点头。
见他点了头，寒尘绝挑眉，正要说什么，却是脸色一变，猛地越过草垛，顺带把怜心也一把拉过去，矮身躲在草垛后面。
“做什么？”
“嘘。”
嘴巴被对方一把捂住，触动了伤口，痛得他又是忍不住蹙起眉心。正要反抗，就听见远远的有人声。
杀气。
警觉地屏住了呼吸，双目紧盯住破庙吱呀个不停的木门。随着人声渐近，木门被人粗暴地一脚飞踹开。门痛楚地□了一下，横飞出去，猛砸到泥菩萨脸上，咔嚓一声碎成千片。不知何年起坐落在此的泥菩萨也跟着痛苦地晃荡了一下，哐当掉落在地，尘土飞扬。
“臭要饭的，给老子滚出来！”
“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小心被老子逮到了，看老子不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气势汹汹的怒骂声在空落落的破庙中飘来荡去。浑身筋肉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心里一疙瘩，糟糕。要是被抓住就死定了。
刀刃拖拉在地面上的嘶哑噪音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不安地咽下一口吐沫，眼里，渐渐密布了绝望。
像是看出了他的恐惧，一只温暖的手轻轻遮住了眼帘，温暖的温度刺激着眼皮，这让人流连的温度下，恐惧感好像减轻了一些。
“我一引开他们，你就赶紧跑。”
耳边传来少年的低语，未待他回话，眼皮上的温暖触感消失而去，待他回过神来少年已从草堆中大喊着冲了出去。
“臭小子！看老子不宰了你！”
“臭流氓，有本事你就抓我试试看！”
寒尘绝毫不畏惧地大吼一声，从纸糊的破窗口一跃而出，几个彪形大汉怒吼着紧跟出去。银闪闪的刀刃劈头直下，好几次都只是堪堪避开。寒尘绝抓住契机，一脚狠踹在一个无赖两腿之间，痛得他立下夹紧双腿□起来。
咒骂声愈发响亮，密集的攻击下，躲避逐渐变得困难，再加上原本充当晚饭的馒头给了怜心，腹中空空，原本灵活的动作也迟钝起来。他大声喘气，却不想脚下一绊，脸朝下摔倒在地。
“这下看你还怎么逃！”
一个流氓骂骂咧咧地拧了寒尘绝双手，把他脸朝下紧压在地上，几个重拳毫不客气地挥了过去，原本标志的脸蛋上血水开了闸，染透了半张脸。
少年挣扎了几下，没了力气。
“大哥，找遍了，都不见那小叫花子。”
寒尘绝暗里松了一口气，看来那家伙是顺利逃脱了，总算不枉费他这一番自我牺牲的苦心。
“说，那小叫花子呢？”
压在头上的力道加大了些，柔软的腹部挨了几脚，痛得他虾米般蜷缩起瘦削的身子。
头发被揪扯着强制他抬起头来，直面上一张肥胖狰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