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画江湖之灵主同人)风雨潇潇

(画江湖之灵主同人)风雨潇潇_分节阅读_7

    “所谓‘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这‘茶中状元’之名,金镶玉的确当得。”单雨童再饮一杯,仰首时喉结上下一动,颈项洁白优美。茶叶渐次沉下,仍是簇立水底,有如新笋出土,又如金刀丛立。百里登风见壶中有“金”无“玉”,窃以为“金镶玉”之名只为博个彩头,实则并不恰当。他拿起品茗杯送到唇边,杯中汤色浅黄明亮,水面浮着一层显毫,他略一思忖,便知是干茶的那层白绒。君山银针内金外银,他这才觉得“金镶玉”的雅称取得十分妥帖。百里登风饮下一口,茶汤香则香矣,味却显薄。他又饮了一盏,发觉入口虽甜和,回甘却不足,细细品来还有几分熟味。百里登风见旁边那人一杯杯饮得甚悦,心中更是罕纳,觉得这壶茶就像猛火所熬之粥,外观虽无异状,味道却封在食材中,并未发挥出来。

    “你可是觉得茶味香而不醇,徒有其表?”单雨童扬眉,未待他答话,取过自己那只茶海替他倒了一杯,“尝尝这杯。”

    这杯茶甫一入口,百里登风便觉清香醇正,滑过喉咙后回甘甜爽。虽已是第三泡,味道却远胜他杯中初泡。百里登风讶异,却听得单雨童淡淡道:

    “君山银针茶质细嫩,耐不住滚水烹煎。茶虽是好茶,你那壶却香浓味淡,根由就在于此。”单雨童悠悠将盏中茶水饮下,“我见大堂中上的多是生熟普洱、桂花乌龙,皆宜沸水高冲。那茶博士纵然知晓泡银针的水须单独备出,烧水的小童却未必肯花这份心思。”

    百里登风不知饮茶一道尚有如此学问,于此道自己却是个全然的外行。他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低头盯着杯盏发呆。单雨童为他斟茶时流进了几枚茶叶,婷婷立在杯底。茶水未冷,芽尖上渐渐析出了几颗晶莹的气泡,大些的袅袅上浮,小些的还挂着,如金带镶珠,摇曳又似水中苇藻。房间一侧临街,槛窗半开,不时有小贩的叫卖声传来。单雨童坐在窗边,落日余晖斜照,他半张脸映上一层暖光,发丝染上金色,看上去淡而柔和,像他饮的茶。

    “燕姑娘回来了。”

    百里登风闻言起身,二人下楼结账出门,见街角走来一位蓝裙蓝靴的飒爽女子,虽是短发,却让人觉出几分妩媚。旁边一位银发少年,头戴抹额,手里拎着一只菜篮子。少年不经意间抬头看过来,登时惊得愣在原地。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不是幻觉,惊呼一声:“你、你们怎么来了?!”

    注:茶艺解说词源自网络,作者稍加修改;作者不懂茶,介绍如有谬误,欢迎指正。桂花乌龙属于花茶,制作时使用乌龙茶坯。

    ☆、(十三)

    (十三)

    燕凌姣见到他们二人,瞪大眼睛:“登风大哥,单大哥,你们……”

    百里登风见到故人,心中感慨:“此事说来话长。一别半月,凌姣可好?”

    “我在这里很好。”燕凌姣看了身边的良垣一眼,微微一笑,“既然来了,两位若不嫌弃,便请来寒舍一叙。”

    燕凌姣拉起门环向右转了半圈,辅首底下露出一枚锁孔。她把钥匙□□去拧了拧,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条缝。单雨童露出赞叹之色:“这门锁制得甚妙,不知出自哪位巧匠之手?”

    “不是匠人,这门从门到锁,都是兰姨的手笔。”燕凌姣推开门,那门既厚又大,她却只用一只手便轻轻推开。单雨童伸手试了一下,门随之向后滑了一段,十分轻巧。他心中更为赞叹,不知她口中那位兰姨乃何许人也,如此巧思可谓不输老匠人。

    进得大门,入眼一座一字须弥座虓虎影壁,中心凸雕一只白额猛虎,血口大张,一双吊睛之中寒芒凛凛。走进西侧屏门,到得外院,南墙根下砌了一排倒座房,百里登风知这处常用作下人的住处,此时房门紧锁,屋内漆黑无人。院子地上铺了一层青砖,沿边植松柏,靠正房的一侧立着两排兵器架,架上空空如也。他看出这院子本做武师操练之用,如今显然废弃了,几丛青草自砖缝里冒出。进垂花门,沿抄手游廊向北行至内院。正房两侧各建一盝顶耳室。西有跨院,隐隐可见花厅。良垣知会了一声,下阶提着篮子走将进去。“那里是厨房,”燕凌姣回头说道,忽然脸上一红,“我不会做饭,故这几日都是良垣下厨。”

    “以前在居英山,良垣便常师法太和公。若良又不高兴了,良垣也会做些甜品零食哄她。伽古常说他不务正业,燕姑娘如今倒是有口福了。”单雨童微微一笑,问道,“只是既然良垣在这里,怎么不见良又?”

    “我们当日在山下遇见,我见他们也没有去处,便邀兄妹二人随我一同来了这里,”燕凌姣走下游廊,带他们迈进一处跨院,“不过前几日,良又非要去一个叫‘舒兰谷’的地方,她哥哥劝不住,也只好由她去了。”

    “舒兰谷?”单雨童眉头微微一皱,“她可说过她有何事?”

    “听良垣说,她是去找一个叫‘墨关’的御灵手,至于其他的,她哥也不知道了。”燕凌姣拐进一扇月亮门,来到第四进院子,“这里的东西厢也空下来了,你们若在此留宿,正好一人一间。”她心思细腻,登风大哥和单大哥来此绝非偶然,料想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多谢燕姑娘。”

    “凌姣,麻烦你了。”百里登风手里还牵着两匹马,他环顾四周,见四角种了四棵榆树,走过去想拴马。

    “马厩在下一进院北侧,”燕凌姣一笑,“登风大哥不熟悉……”

    “不必了,在下一人去就好。”百里登风摆摆手,牵马走上另一侧回廊。燕凌姣在后面喊道:“我们在花厅吃饭,登风大哥快些过来吧。”

    百里登风沿着回廊向北走,穿过一道拱门,到了第五进院。院子中心挖湖,湖畔砌了一座假山,旁有小亭,地上种了些蔷薇月季,以卵石铺出几条小径。他牵马沿路而行,不断拨开路旁低压的翠竹。马儿闻见蔷薇香气,离得进的一匹忍不住低头去啃,却被茎上的小刺扎了舌头,痛得咴咴直叫。百里登风无奈笑笑,伸手掰开马嘴,仔细将刺挑出。马儿尝了苦头,便不再去触那霉头,规规矩矩跟在后面。百里登风自言自语道:“马兄,马兄,你被刺扎了,下次就不去碰它;人被刺扎了,扎得越痛,他就越要凑上前去。如此看来,莫非你比人聪明得多?”

    马儿喷了个响鼻,空气中的花香让它鼻子痒痒的,像有只小刷子一直挠啊挠。

    “不过扎得多了,有些刺会掉。剩下的,也许未来会掉,也许不会,”百里登风极目望去,夕阳渐落,院子慢慢暗了下来,“可若不伸手去够,怎会知道是否有那么一天,那些刺再也不会对你竖起,即使已被扎得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却仍愿一次次凑近,如浪打礁石,”他将马牵进罩房,已经有两匹立在那里,慢慢嚼着草料。见有两个新人进来,闲闲看了一眼,又半阖上眼继续嚼。百里登风将草料拨匀,又向食槽里加了几把,脸上浮出一丝淡笑:“但是时间长了,再硬的礁岩也能浸成光润鹅卵。如此说来,那些人也不是很傻。”

    花厅。

    八仙桌上摆了四菜一汤,百里登风尝了尝,油焖春笋鲜咸亮丽,龙井虾仁清香白嫩,菊花草鱼球酸甜酥脆,木耳炒山药韧脆黏滑,西湖莼菜汤翠绿鲜香、汤醇色美。只有从选材到火候都把控得恰到好处,方能充分利用食材原香,烹出一道好菜。良垣在一旁为燕凌姣布菜,百里登风吃得连连点头,顿生相惜之感。

    饭后。百里登风将来意讲了一番,最后说道:“若娄英秀的师父真如那神秘人所说,可谓不幸中的大幸。只是不知凌姣能否确定?”

    燕凌姣一愣,道:“我生母是燕凌氏,不过听你的意思,那人指的应是甲爹爹的妻子,”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憾色,“可惜她生下姐姐不久便去世了,与我连一面之缘也无。我只听爹爹说过,她是个极慧黠的女子,精擅机关术,却不知她是否还身负武功、兼通药理。”

    “她可是你说的‘兰姨’?”单雨童心中一动,问道。

    “不错。我原先一直叫她娘,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又从未见过她,这才改了口。”燕凌姣神色黯然,“甲爹爹虽于我有杀父之仇,可二十年了,他一直将我和姐姐如掌上明珠般养大,何况他后来也……唉,我实在对他恨不起来。若当真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为何爹爹得了果报,娄英秀这般恶人却叫她死而复生?”

    “世上没有死而复生的人,若有,那她已不是人。”良垣在一旁沉默许久,忽然开口说道,“我曾听黑肱大师说过,有一种灵徒,死前怨恨极重,却无人可托,只得以自身为灵主。他们死后不会立刻遭无常勾魂,故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表现得与活人无异。”

    他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托着下巴:“不过,这种灵徒极难遇到,不但须生前体内阴气极重,而且要死在暗无天日的至阴之地,两重阴气叠加,方有可能瞒过黑白无常的眼睛。”良垣顿了顿,继续说道,“可这种拖延也十分有限,半柱香的时间一过,照样要魂归地府。这种灵徒的存在,正如从冥界派来的使者一般,故而称做‘冥使阳灵’。

    “冥使阳灵,生前怨恨越重、死时阴气越重,能量就越强。兼之灵主灵徒同生共存,完成灵愿的欲望不可谓不强烈。”他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满足以上条件的灵徒本就万中无一,即使出现,也最多维持半柱香的时间,因此并未受到御灵团的重视。”

    “若真叫娄英秀成了冥使阳灵,能否如寻常灵徒般解决?”燕凌姣面带忧色,忍不住问道。

    良垣摇摇头:“此事未有先例,我也无法断言。”他眉头蹙起,凝神细思片刻,开口问道:“你方才说,娄英秀练成一门叫‘锦衾寒’的邪功,专吸男子阴魂?”

    “不错。听那些小卒话里的意思,她的形貌似乎未有变化,而且不再用吟风恋采阳补阴,抓男子只为吸取阴魂。”百里登风双唇闭了又开,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也是成了灵徒的缘故?”

    良垣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眉头越皱越紧,忽而“啪”的一声以拳击掌,道:“我明白了,冥使阳灵之所以不能久留阳世,盖在时间一长,阴气散去,黑白无常就会闻讯而来。可这娄英秀习的是采补之道,体内阴气远超常人,加上泥黎殿里冤魂无数,说是人间阴极也不过如此,故而能将这半柱香的时间一拖再拖。

    “但是,仅有阴气远远不够。三魂七魄无法长期附在死人身上,最多半日,就会离体而去。可……”

    “可若不断有新的魂魄补充进来,便能让她一直‘活’在世上。”单雨童冷冷一笑,“已死之人,当然无须担心吟风恋反噬。她只须吸取阴魂阳魄炼制阳魂阴魄,就能永远留在阳世,以千万男子的性命为代价。锦衾寒,当真是比吟风恋厉害得多。”

    “她既魂魄俱在,当然可以修补躯壳。这点倒与其他灵徒不同,”良垣接口道,“只是她若要移魂换魄,自然只能在几个特定的时刻。那个被吸干的小卒是什么时候抬出来的?”

    “刚过晌午,不到后一刻。”百里登风想了想,笃定。

    “那就是了。若我猜得不错,一次在正午,另一次应当在……”

    “子正。”单雨童接口,“子午正点,阴阳交替。她选在这两个时候,既是为了依天时保证成效,也是赶在阴阳的两极毁去换下来的魂魄,好不叫无常察觉。”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男子却永世不得超生了。”良垣叹了口气,目中浮现几分悲色。

    “……”单雨童沉默片刻,抬头对燕凌姣施了一礼,“为今之计,只盼能在贵府找到些许线索。这几日难免要叨扰燕姑娘了。”

    “单大哥哪里的话,你与登风大哥皆对凌姣有恩。如今得了报恩的机会,凌姣怎会觉得麻烦?”燕凌姣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了,两位早些歇息。”

    ☆、(十四)

    (十四)

    百里登风回到房中,在床上反侧不已。他抬头看看西厢窗户上透出光来,心知那人也还未歇下。辗转许久,他强迫自己合上眼睛,默默运起内功。几个周天后,对面发出“噗”的一声,一阵窸窣过后,归于平静。百里登风将内力又行了几周,方缓缓睡去。他虽连日奔波,心情大起大落,内力却非但没落下,反而精进不少,如今连对面细微声音都能听到,只是他心中千头万绪,纷扰之下竟毫无所觉,只当是单雨童失了内力,行事不若以往轻便。他却不想纵然呼吸较之前稍重,脱衣吹灯这等事又怎会弄出什么大动静?

    翌日。正房。

    “甲爹爹以前便是在这住的。”燕凌姣带他们走进明间,“这里的东西耳室皆是书房,东房藏武略,西房藏诗书。”

    百里登风四处打量,中堂悬一幅登高图,绘的是虎啸山顶,旭日东升。两旁挂一副对联,上书“清风挺松柏,逸气上烟霞”。屏壁前置一酸枝云蝠纹翘头案,牙子上凸雕“五蝠捧寿”纹样。条案东边置粉彩山水狮耳瓶,西边放着寒梅报春瓷面镜屏,中间摆一只四足夔龙纹紫铜香炉,外壁锤揲流云金箔,炉内尚余几只残香。案前是同质蝠纹卡子花方桌,四角八只角牙雕做蝙蝠,灵动欲飞。方桌两侧各一金丝楠靠背圈椅,板背浮雕麒麟纹。前列八只紫檀扇面形南官帽椅,两侧各四。布局庄重大气,料想议事会客,皆在此厅。

    燕凌娇取出钥匙,递给他二人:“若说这府里有什么禁地,也就是书房了。甲爹爹以前常在里面呆着,一耽就是半日,可他很少允我们进去,我和姐姐若要看书,也只得由他取出。他若出府,就将房门锁上,不叫他人进去。

    “我回来之后,找出之前的钥匙,昨夜试了试,幸好还能用。”燕凌姣微微一笑,端起杯茶抿了一口。

    百里登风捏着手中的钥匙,内心不由感慨。所谓“武不外传”,到现在已成了规矩。寻常武堂的书楼只许少数弟子入内一观,更别说甲府这样的一方大派,必然对此十分慎重。他搜刮辞藻,却找不出一句谢语,担当得起如此分量。燕凌姣见他讷讷,嫣然一笑:“登风大哥不必言谢,凌姣再去别处看看有无线索。”话音未落,人已翩然而出。

    “她果然是个重情义的女子。”单雨童负手叹道,却见百里登风似未闻一般,只低头将钥匙揣入怀中,他顿生几分微妙的恼意,正如捡来的小狗养大了,却总想离开他去找原主。话锋一转,“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百里兄纵然落花有意,只怕燕姑娘也是流水无情。”说罢,也不看他,疾步便朝东侧次间走去。

    百里登风望着单雨童的背影,因为走得急了,蓝发向后微微扬起,露出一侧泛红的耳垂。他心中不知该哭该笑,却又隐隐觉得欢喜。昨日种种如昨日死,莫说凌姣,他亦早非昔日之登风。他想寻个机会解释,又觉得那人应是知道他的,最终还是拔足赶了上去。

    过菱格如意纹格子门,迎面一幅“秋冥山居图”,悬于壁屏。画下置回纹展腿榆木条案,两头各摆一桂鹤图釉里红瓷瓶,中间放着饕餮纹三足铁鼎,左右莲花落地灯各一。中厅置一张紫檀花鸟纹棂格圆桌,桌面摆一套银釉建盏,茶杯系数倒扣。北墙置了张木炕,束腰炕桌上摆了筐女工针线,绣花绷子上半朵牡丹还未绣完。炕上铺石青炕毡,并秋香色条褥引枕。西侧炕下搁了只麟凤纹榉木脚踏,炕围流苏拖在上面,恣意分散。

    “我原以为,甲夫人如她两个徒弟一般,却没想到她实在是个兰质蕙心的女子。”百里登风环顾四周,室内物事他虽不知出处,却也看得出是花了一番心思布置。

    “雅致尚可论,至于品性,”单雨童冷笑一声,“纵然浪子回头,乃至芳年殒命,也只算自食其果罢了。百里兄的同情心未免太多。”

    “……”百里登风所想被他点破,话虽没错却过于直白,反倒引人唏嘘。他暗自叹息,却听那人道:“我们去书房看看罢。”

    屏壁后同样是一排格扇,中间上了把彩蝶穿花花旗锁。百里登风将钥匙伸进锁孔转了几圈,推门进去。见屋内一张黄花梨蜻蜓腿方桌,配四出头海棠官帽椅。桌上笔挂一、笔格一、端砚一,铺羊毛画毡一,旁边宣纸一沓、书灯一盏。桌后一架三层紫檀亮格柜,门扇屉板皆浮雕灵芝牡丹纹,三面角牙以卷草纹填满。柜格上罗列书简,中间那层西头上摆了盆建兰,因无人照料,花叶皆枯萎下垂。南窗下放了一张红木鼓腿彭牙式罗汉床,三面皆有曲尺围屏。床上铺的不是寻常坐褥,却是张虎皮,只是久未打理,颜色已嫌黯淡。床头置一香楠三弯腿云纹小几,几上摆着一只酱釉描金杏叶执壶,配莲纹枝梗把杯。杯中酒渍未洗,壁上遂挂了一圈白痕。东墙亦开窗,此刻与南窗一道闭着,室内便亮的不那么真切。又因桌椅床格皆落了层灰,更显得朦朦胧胧。

    百里登风走进前去,架上书简多且杂。他抽出几本翻了翻,大抵是拳掌一类的外家功夫,也有如《六韬》、《三略》等兵法。他顾及外人身份不宜多看,却又唯恐错过了线索,故而举着书册犹疑不定。

    “去西耳房。”单雨童将书原样放回,戴着手套拍拍手。

    “可万一……”

    “这里应是供甲子直所用,”单雨童皱了皱鼻子,忍住打喷嚏的冲动,“若你是她,纵然亲如夫妻,会将秘籍一类的事物藏在对方那里么?”

    “……”百里登风沉默,心里却道“若当真换做我,自然是肯的。”

    “若西边没有,再回来不迟。”单雨童见他仍木木立在原处,扬唇对他一笑,旋身出门。

    二人沿原路回到明间,西边一排同样的格子门。屋内格局与东侧的相若,壁屏上挂一幅行书,写的是李白《登金陵凤凰台》,章法疏空,气势流宕。落款以画押代印,朱砂绘一兰花。贴墙一黄花梨月洞门式架子床,围子挂沿均雕缠枝花纹,精美富丽。暗色罗帐下叠秀被软枕,床前一腰圆形草龙纹滚脚凳,滚轴锼莲叶鲤鱼纹。前置一黄花梨六足圆几,边缘弯曲,如浪花水波。几上一套影青茶具,地上绕几放了数只瓷面紫檀坐墩,上有弦纹两道,中夹束腰。沿墙另有架格炕柜不提。房里浮着一股淡香,说是檀香却又甜些,确是家具久置所发。百里登风心知这便是主卧了,道:“此间保存得如此完好,若无灰尘,灭门之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单雨童嘴唇动了动,眼中划过一丝冷寂,像是枯叶落于水面,又随涟漪徐徐荡开。悠悠开口道:“往事不可逆转。今日种种,日后看来只怕同样恍如一梦罢。”他将眼神在百里登风身上一转,“昔日在居英山上,百里兄曾以此意劝解过单某,如今反倒要让单某开解百里兄了?”

    百里登风心头一松,从他话里听出几分戏谑之意,这点单雨童倒与自己越发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