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岁岁年年念卿安

分卷阅读42

    杏树下,正摆了一张摇椅,而乐皖就坐于那摇椅上,手中还执着一壶酒,时而轻抿一口,末了,便微微垂眸小歇了。春风甚暖,杏花浅香,连日里的紧张也渐渐消散,这几日,他总躺在那张摇椅上摇啊摇,时而饮饮小酒,时而赏赏落花,时而吟吟诗歌,便又一日过去了。

    午后,阳光正好,点点灿金透过杏花间,落下了乐皖的身上,他听闻脚步声,便只睁了一只眼睛,待看见原是卿安后,忽又闭了眸子,而后轻轻一笑。

    乐皖饮了一口酒后,忽而念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卿安心头一颤。这诗,那狼昔年很是喜欢。

    “夫子,千年以前,我们是否见过?”此话问得恍然,只因这几日静心来歇息时,总梦到许多奇怪之事。

    有他,有卿安,亦是有此诗。

    第40章 第四十章 结局

    卿安愣了愣,随后垂了眸。那千年以前啊……如今想回忆时,唯有他与乐皖的那段记忆了,现下被他这一提,便知道那狼是记起来了。

    他心下不由一喜,那半垂着的眸中俱是欣喜,连带藏在袖下的双手,微微一颤后便轻轻握紧,顿时间,只觉心跳跳得甚快,便连自己也听到那“怦怦”心跳声。

    良久沉寂,时光如刹那安静了一般,他依旧站在某株杏花之下,半垂着眸看着地下,那温暖的阳光只落了遍地灿金,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那点点灿金,亦是不知何时,卿安忽见眼前一双如意步云履,目光渐渐往上,但见那狼正朝着自己浅浅一笑。

    “不管了,千年之前与你见过,或是没有见过,那又如何呢?这一世,能好好看你一眼倒也足矣。”

    话音刚落,忽而拂来阵阵夏风,卿安定睛看着他,但觉那阵夏风,好似将这阳光也拂入了心间,甚暖甚喜,一时让他有些不知所言。

    这千年啊,过得当真快啊……

    他恍然间心下百感交集,只要想起千年间,乐皖俱是在忘川河中,日日月月独自一人而过,心头便觉微微的痛。乐皖待他如此之好,为了他便连几百年的修为与命,也一一付之与他,为了来世不愿忘记他,便在忘川河中等了千年,想了千年,记挂了千年。

    寒来暑往,岁岁年年里,唯他一人,念了卿安千百年。

    那狼说这一世,能好好看自己一眼倒也足矣。他……又何尝不是?

    “我亦愿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人向来不喜说这般酸的语句,这话音才落,卿安已然红了耳根与双颊。

    乐皖看他那脸红耳赤模样,然后咧嘴笑了起来,待到被那人狠狠一瞪后,方才敛起了笑意。

    此时有幸听他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等上千年实也值得。

    ……

    院试揭榜之后,乐皖依言要离江南。此次离江南,只为了明年八月的乡试,若果中举,自有小官可做,自此悠闲自在,不必再念那些诗词歌赋了,若果落榜了,父亲也会为他买个小官来当。其实父亲本就有买官的打算,可乐皖却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他,只与父亲说若果落榜了,才为他买官罢。

    夏末秋初,时有小雨。这日,江南小雨纷纷,乐皖执伞于河岸边等侯船儿,江南逢雨,景致甚佳,可他此时却无心赏景,只一想起夫子,便觉心乱如麻。

    未曾与他告辞,便要离了江南,本是打算到了京城,寻到了落脚处,才寄信与他告诉他自己甚好。可……可也不知那人是否会生气?他只怕与他告辞时,自己会舍不得。

    “怀瑾。”恍然间,他听到那人正唤着自己的字。

    正以为幻觉时,只一回首,便瞧见那人正在垂柳之下,他一袭白衣翩翩,清冷似玉,淡然如旧,只执着那柄青伞,略是无奈地看着乐皖。

    “夫子……”乐皖愣了愣。

    “你这是要去哪儿?”

    “京城。”乐皖半垂了眸,忽然有些不敢与卿安相视了。

    “哦。”卿安点点头,墨黑的眸一直盯着乐皖看,盼他再有下言,告诉自己为何既是要离,却连声告辞也没。

    奈何等了良久,那狼仍是沉默不语,直至他要等的那一叶船至岸边了,他才抬起眸子,向着卿安无奈一叹,叹罢,行近于他身前,随之拢了伞,便伸手抱住了他。

    卿安一怔,只被他抱住时惊得险些将那青伞掉落于地。

    “夫子,保重。”乐皖低声道,只一细听,他说此话时,似还带了几分哽咽。

    卿安亦是听出了,他无奈一笑,拍拍乐皖的背问道:“你若果舍不得,为何不带上我呢?”

    “嗯?”乐皖怔住了。

    “带上我,一同去京城。”卿安淡然道,眸中却带了几分惧意。他甚是害怕,再回至那段唯有自己一人独处的时光。

    鼻端嗅有那狼熟悉的淡香,卿安只觉莫名的安心,不由得,揪紧了手下的那片衣料。良久未得那狼回答,一时竟是有些紧张起来了。

    直至乐皖轻声答道一字“好”时,他才微微松了口气,那揪着乐皖衣裳的手也随之缓缓松了。

    后来,二人踏上了歇于岸边的那叶小舟上,在缓缓而离时,卿安不忘回首再记今年江南逢雨。只记彼年细雨朦胧,垂柳渐黄,这不觉之间,已然是夏末秋初了,亦是不知何年再回江南时,又逢哪般景致。

    ……

    时日平淡,时光静好。

    闲来无事时,总可听卿安说着天上神仙的故事。常在庭院中,绿树下,摆着茶具与茶叶,等卿安煮好一壶茶后,便可坐在树下品着清茶,听着故事,渐渐睡着了亦是常事。

    今夜,乐皖亦是坐在院中,品着一盏清茶,嗅着淡淡茶香,便眯着眸子盯着卿安看,而后听他开始说着另一段故事。

    那是嫦娥的故事。

    只是故事说到一半,乐皖忽道:“夫子,那你的故事呢?”

    “我?”这话似曾相识,乐皖好像从前便这么问过他了,“我的事,又有何好说的?”卿安垂眸笑了笑道。

    乐皖不语,放下茶盏后,便挽袖提起茶壶,为他斟上了一盏清茶。他自不会与夫子说,昨夜又是梦到他了,只是那梦已不再只有他与卿安,还有一个神仙——符子书。

    白驹过隙,一年时光不过弹指之间。八月乡试,卿安陪着乐皖赴了考场,匆匆告辞后,那狼便踏入了考场,这一考便考了好几个时辰,只是那几个时辰里,卿安一直站在那儿从未离过,直至乐皖步出考场后,他才举步往乐皖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