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十三、要死就一定要死在妳手里 上
〝不是你亲手点燃的那就不能叫做火焰……
……不是你亲手所杀的活下去就毫无意义
你呀你终于出现了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
这颗心就稀巴烂整个世界就整个崩溃
今生今世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莫西子诗《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煠武师再去看到萧羽时,觉得他状况不是很好。
他就只是坐在床下,两眼无神,疲倦且恍惚。
煠武师过去,也就坐在他旁边,和他一样的高度,看过去是一排不打开的窗户,透着日光根根分明的窗棂,好像暗示这里是座牢笼。「这几天你在做什幺?」
他摇摇头:「我什幺都不做。」
「就这样?」
「就这样。」他道:「你记得金日星来的那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南小姐?」
煠武师点头:「你没有回答我。」
「你那天问我,后来金日星也问我。我一直在想,回想从认识她的每个片段,鉅细靡遗的每一个对话去想,到底是什幺原因,我会喜欢上她?」
「找原因?」煠武师笑了,用一种前辈笑年轻人的方式,觉得幼稚,但又有点羡慕那种天真。「你找这做什幺?」
「任何事只要有原由,就能消除。」萧羽道:「例如我知道我比较喜欢少子的原因,是因为他看中我,就这幺简单,今天只要谁看中我,我恐怕都会誓死效忠他,只是刚好那个时间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少子。」
「还真是无情啊。」煠武师道:「找出理由又如何?为何要消除?」
「习惯。」萧羽低着头,翻弄自己的手掌,看着空蕩蕩的手掌心,从来没有抓住过什幺。「习惯什幺都不该拥有,否则都是浪费。」
「那你找到了吗?」
「我本来以为我找到了,但过几日下来,我就会发现不是这个原因、也不是那个原因;恐怕我只是走在街上,她都会自己走入我的眼中,我就一定会在那个时候漏了一拍心跳、忘了怎幺呼吸,嘴上哼的轻快小曲都慢了。」
「好惨。」煠武师的评价果然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是啊,甚至我很想拜託你,可不可以帮我跟大人说:不要用言躯的血来召唤我的血蝶好不好?」
两人哈哈大笑,这种笑点,也只有煠武师才懂他。
要不是萧羽觉得请广采南来召唤他的血蝶,一来要害她再度见血,二来会使她心上多挂一条人命……。等等,好像不是问题?她说她是个杀手,杀个人挂点彩是家常便饭;萧羽觉得自己还满幸运的。
「如果她愿意的话,也无不可,我可以尽早替你安排。」煠武师道:「你应该也不想耗太久吧?」
「的确。」萧羽一笑:「我也担心你说的那些不想让大宫主出关的人若行动成功,那真的会让我死也死得很呕气;我为这天準备的够久了,甚至不需要心里预备什幺,无时不刻都行!」
「如果她答应的话,你就出运啦。」煠武师拍拍他肩膀,站起身来,道:「守卫说你都没有意思要找人来,是在客气什幺?要不要我叫个武生来陪你说说话?」
「下下棋、话古今?行了,我不是老头子,还要儿孙来陪我。」
他们两个又是哈哈大笑,萧羽摆了个送客手势,也没打算起身。
只是煠武师在他房里四处走动了一下才离开,他想可能是煠武师担心他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吧,也没有放在心上。走之前煠武师道:「我发现你这儿没有酒。」
「我只有开心的时候才喝酒。」
「但你说你很快乐。」
萧羽一愣,随即点头:「对,那请你出去顺便帮我差个人带酒来。」
后来过了好几天,都没有人送酒来,其实萧羽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有真放在心上。煠武师没有帮他送酒,是因为他了解萧羽只有开心时才喝酒。因为酒会放大情绪,而煠武师认为现在的他不适合放大他的「快乐」。
那名曰痛苦的快乐。
当天夜里,萧羽还是坐在床下,除非真的累到一阖眼就能睡着,否则他不会爬上床。因为他每天都这幺躺着毫无睡意,明明白天的太阳照得他如此疲倦,夜晚降临他的精神都回来了,充沛的折腾他的脑子。
他以前从来没有失眠过,最自豪的就是无论到哪里都睡得很好,可是现在他竟然在「家里」失眠了。
就算他终于有点睏钝而躺上了床,但夜里的每一个声音都被放大,都惊心动魄,警觉心会阻止他入睡。今晚房里的确有怪声,他还在告诉自己放轻鬆,但他已经感觉到有人钻入了床帘,来不及做出反应又极度疲倦的他,此时此刻不在乎白白养了这幺多年血蝶,自己这样就死了是不是不划算。他觉得就这幺结束让他永远沉眠也是鬆了口气,但闯入者摀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是我。」
在那句话出声前的轻轻吸了一口气的声音,他就已经知道是广采南。为什幺?可能只是因为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什幺声音都像她;也许是他在心里其实偷偷期待是她。
或者就真的是因为,他认得出她,不管何时何处何地,他都会认得出他的至爱。不是因为他认得,而是因为爱的缘故赐他这种本能。
他轻轻坐起身来,他习惯黑夜,也习惯她的样子,所以他很快就看清楚她就坐在他床边。萧羽想都不想,伸手就拥她入怀,他抱得很紧,但也是在她只要用力一推就可以挣脱的力道。
广采南没有推开他,她只是也抱住了他,给了他一个有力道的拥抱,诚意十足,绝非敷衍。
萧羽只觉得此刻他脑子怎幺样都清醒不了,他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只是向天询问可不可以就是此刻?就是现在?就这幺让他结束在这一刻罢。
他鬆开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妳还好吗?」
她知道他是问她的伤,只是反问:「你现在痛吗?」如果还有血,萧羽不痛死才怪。夜里她模糊不清的面容俏皮一笑,也是让他觉得这黑夜都明亮了起来。
「妳怎幺进来的?」
「煠武师知道这房间的暗道,他带我来的,说早上会来接我。」
萧羽以为是煠武师知道他想见她,所以煠武师才带她来的。孰不知,是广采南问金日星,她能不能见他?金日星上次进宫来看萧羽时,后来就去找了煠武师,她知道全平武宫只有煠武师会愿意帮萧羽。
其实那次金日星找煠武师并不顺利,很显然的煠武师提防她,煠武师总觉得「朋友妻,不可近」,从金日星一找到他,他就不準她再靠近了。两人讲话的距离就隔了十肘。
而且一想到萧羽是喜欢南小姐的,就觉得感情问题很麻烦,正宫找上门来怎幺想怎幺头痛!
『我想请您帮个忙,是关于阿羽的事。』
这种开头光听就想拒绝啊!煠武师想金日星八成是要他劝阿羽离南小姐有多远是多远,未料金日星请他帮忙让南小姐可以见到萧羽一面。
『我考虑看看,妳回去吧。』煠武师当时的回应是这样,而他看金日星失望离开的样子,发现这是真心诚意的请求时,更是伤透脑筋都想不明白:怎幺会有正宫帮小三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