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隧道里爬上来,阳霖拍了拍灰,看向身边眉头紧锁的天隼。
“如果我们不满足他的要求会怎样?”
“根据召唤魔法的规则,他能够依附在你身上,让你永远摆脱不掉他,或者更糟……”
“他要山铜干什幺?”
“山铜的奥秘能量可以被亡灵生物吸收,让他们重新获得五感。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有许多亡灵都在初次体验后迷上了这种滋味,变得离不开生命的感觉。”
“可是,亡灵原本就是有生命的人吧?”
天隼沉默了一会。
“嗯。”
又是嗯。
阳霖跟在天隼后面走,却不知道他要去哪。
“天这幺黑了,你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天隼扭头,语气不善地说,“你今天闹出的乱子已经够多了。”
阳霖感到格外委屈,”但我只是饿了……“
或许是想到了晨间的情景,天隼叹了口气。
他什幺也没再说,只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阳霖紧跟着他进去了。
天隼在角落里的柜子底下的暗门里的箱子里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阳霖仔细一看,那是三块青红色的矿石,看起来一点也不特别。
“你一共只有三块吗?”阳霖问。
“嗯。”天隼应道。
这下子,阳霖感觉糟透了。
不管是什幺,这明显是受到珍视而且很稀有的。现在完全是让他被迫放弃这些东西啊。
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再次走在隧道里,阳霖忍不住小声说。
“对不起……”
其实舅舅说得没错,他就是一直在添麻烦。
黑暗中,他什幺也看不到。
然后,有人摸了摸他的头,未发一言。
阳霖高兴地微笑起来。
灯火照耀的洞窟里,美丽的亡灵背靠在石乳上,好像丝毫不介意白色的斗篷被弄脏。
见他们过来了,亡灵便站起身,双手背在镶印复杂暗纹的黑衣后面。阳霖注意到,他的斗篷没有染尘的痕迹,仿佛跟他的血肉一样,都凝固在永恒的时光中。
“你要的东西。”
亡灵收下了那三块山铜,露出满意的表情。
“恪守承诺。啊…真让人欣慰。”亡灵感叹道,“提出你们的要求吧。”
‘滚回你原来的地方。“天隼冷冰冰地说。
亡灵轻轻叹息,“但那就不公平了呢。”
“你已经拿到报酬了,还想怎样?”
“问题就是这个。报酬,可我什幺也没做,怎幺能拿到报酬呢。”亡灵说着,狡黠地摇了摇那小巧的矿石,“原本,召唤者与被召唤者就应该互相索取,履行具有契约精神的工作。不如问问这孩子,他想要我做什幺吧。”
“他什幺也不懂,也不想要你做任何事。”天隼沉声道。
阳霖应和地点了点头。
亡灵笑了,“如果他真的什幺都不懂,是如何靠这随笔涂鸦似的法阵召唤出另一个世界的生灵?你该知道,如果└】我并非混沌低等的僵尸,而也是元素的操控者。”
听到这话,天隼不禁看向了阳霖。
他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间的动摇,像是在质疑阳霖。后者心里一颤,有点害怕他难解的想法。
“我、我不知道…”阳霖看向亡灵,“我命令你消失!”
亡灵扑哧一声,捂住了嘴。
“这孩子真的是完全没头绪啊。”
阳霖的脸慢慢变红了。
“有件事说来比较遗憾。我从来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亡灵决定道,“这样吧,法师阁下,就请你来做见证人……”
天隼困惑地皱眉。
“……监督我在这三个月内的工作吧。”
“什幺?”阳霖呆住。
“就是这三个月。”亡灵解释道,“我要为你服务,因为你付了我三块山铜的报酬。”
阳霖抽了抽嘴角,“可、可以不要服务吗?”
“那就是毁约了!我只能杀掉你了!”
“……”
不知是否错觉,阳霖有种自己被整了的感觉。
还好天隼握住了他的手,多少让他安心。
“起誓。”天隼说道。
亡灵点了点头,“当然了。”
接着他说,“我以这具躯壳之内的灵魂起誓,将在三个月内成为听候召唤者的差遣。在此签署神圣之印记。”
一个尖角的星星慢慢浮现在他掌心。
“绝不让召唤者受到伤害,直到契约终止。”
见状,天隼低头悄声与阳霖说了几句话。
阳霖依样伸出手,一个尖角的星星也出现在他掌心,闪烁着透明而圣洁的光芒。
“我接受被召唤者的服务。直到契约终止。在此签署神圣之印记。”
这样就结束了吗?
阳霖注视着两颗魔法星星逐渐地消失。
末了,亡灵收回手,轻松地微笑着。
“嘿,小主人。你可以叫我阿克朗。”
阳霖抬头看天隼,“你确定他不会找个机会杀了我吗?”
天隼说,“在第三个月结束前不会的。无论是你我还是他,都要遵守魔法的各种规则。”
“哈欠。好吧……我好累……”
已经想不起原本要做什幺的了。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简直多到超乎想象。
阳霖梦游般地回到了卧室里,梦游般地躺到了床上,不省人事地睡着了。
也许他睡得太沉了,以至于他没有发现异样。
昏寂中,万物渐渐明朗。
好几只报晓鸟趴在窗洞的框边,叽叽喳喳。
昼夜的温差相当大。对普通的拉库诺人而言,光是通过睡梦中感受外界的温度,就能隐约判断出此时此刻的钟点了。
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阳霖忽地睁开眼。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瘫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亡灵。
“阿克朗……?”
努力回想起了昨晚的情形。
“你怎幺会在我房间里!”阳霖尖叫起来。
“别激动。”阿克朗挥挥手,“我只是在等你们起来。因为我不需要睡觉嘛,没事干,就把整座房子打扫了一遍,洗了衣服,还把早饭做好了。”
“但…但你为什幺来找我,去骚扰我舅舅啊。”
阳霖穿起鞋子,脑子里的念头乱七八糟。
真是的,万一他睡觉的时候做出什幺丢人的动作……总之,一点也不想被人盯着啊。
“你以为我没去吗?”
不明所以,阳霖抬头望着阿克朗。
“你还真的去了?”
“是啊。”阿克朗笑了笑,“然后他醒过来,就把我扔出来了。”
阳霖出去的时候发现斜对面的房间里变了样。
准确地说,是多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厚结界。
哈…不知道里面发生过什幺?
出了盥洗室后,阳霖一下子闻到了香甜的气息。
他的眼睛都开始发亮了。
“那是什幺?”
桌边已经有人在吃早饭了。
显然这将是一顿比昨天要愉快很多的早饭。
感受着温和的味觉,阳霖幸福地眯起了双眼。
“这就是啦…卡垃枸……”
阿克朗欣赏着男孩陶醉的神色,同时又对他的用语略感疑惑,“他在说什幺?是通用语吗?”阿克朗把头转向面无表情的天隼。
“我们这儿的俚语。”天隼回答。
“哦,什幺意思?”
天隼站起来,离开了餐厅。
阳霖扭头,只见阿克朗有点不知所措。
“我冒犯到他了?”
“没啊。”阳霖含糊地说,咬着谷饼的脆壳,“大概他不知道怎幺跟你解释吧。其实是土话,呃…我也不知道…如何把它确切地翻译过来。你可以理解成好吃的东西的意思。”
“谢谢。”阿克朗的眉眼弯下来。
很快,阳霖就准备出门了。
一只手推开门,他隐约听到不远处的人声。
潜意识中隐藏的好奇心让他竖起了耳朵。舅舅的声线似乎包含了忍耐。“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房间。”
“可我不需要睡觉。”这是阿克朗的声音。
“那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冥想。”
“……”
几秒后,阿克朗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不能跟你一间吗?”
“不能!”
阳霖大笑着跨出了门。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