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严律收到顾恒止发来的短信时正在召开关于珠宝设计创意被盗窃这件事的最后一个会议。助理眼瞅着自家直系上司看过手机后越来越不在状态,连咳嗽带挤眼的耍了个来回,还是无用,索性也就作罢了。
做秘书的,当助理的,通常对老板上司的私人生活都有些了解。通常,他们也会选择视而不见。只是会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无意识的和老板达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
比如现在,严律的助理就懂了,这短信内容,八成和那位警官挂钩。
说来也巧,前一次荣光从天香府接严总,哦不,确切的说是背着严总出来的时候,正好被这位助理给看见了。——其实助理很庆幸当时严总醉的差不多了,否则直面撞上他,那以后可就太尴尬了。
话说回来,严总混商场也有个把年了……这酒量咋就不见长呢……真愁人……
助理好不容易把这场面给接受了,刚缓口气,正举着杯子准备和狐朋狗友们碰一个走一个,结果,一抬头,又瞅见顾市长,少东家,出来了,顿时觉得自己瞎了眼。
要说巧合,也太勉强。可若不是巧合,这关系也太错综复杂匪夷所思了点儿……何况传言不是说严总真正喜欢的是顾倾禾顾小姐吗,两个人之前那叫一个相爱相杀。这突然跟男人行迹亲密是怎么个情况?
搞不懂啊……
好在这只是一个走形式的会议,无非怀古伤今鞭策一下的内容,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套路。走神也就走神了,严律的总结也是照搬以前的。皇室是个老公司了,有些资历深的员工逐渐对工作懈怠,可是老臣的心又不能寒。对这种情况,严律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也只能顺其自然。
很多事情,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荣光换了常服才从警局出来,面对部下的欲言又止也只是一笑置之,三言两语告了别,也就走了。对荣光来说,不过是降职,而已。活了小半辈子,比着他荣光遭受的挫折,还差得远着。
他还年轻,他的劲儿也够使。
只是想起严律,有些为难。
荣光自然知道那天之后叶姑娘在家里整出的根本算不上事儿,严律不是那种会和小姑娘斤斤计较的人,而且这段时间不得空联系也是因为两个人手头上的事都很麻烦。尽管知道没什么,可是到了要再面对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头疼的。
虽说是,和解了。可是严律心里有这个结,荣光是知道的。否则按照严律的脾气,不可能这么多天,不联系自己。
所以打从警局出来,荣光也没犹豫,直接开车去了严律家。先前严律配了钥匙给自己,进门也不是难题。一路顺畅,进了门,荣光却有些傻了眼。
严律,人如其名,当真是个自律的人。在荣光的记忆里,严律的住处从来都是干净整洁,井井有条,甚至是一丝不苟的……所以眼前,衣服横七竖八扔在沙发上,杯子歪歪倒倒在茶几上吧台上,白色一次性塑料盒遍布的景象让荣光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是回过神后,荣光就有些心疼了。想必这几日,严律过的不会比自己舒坦。那么大的乱子,不是好收拾的。何况身在别人家的家族公司,严律想要打开局面就已是十分困难,何况是收拾残局。一个不留神,就是风口浪尖。
荣光大概能猜到,严律没有让家政阿姨来打扫房间的习惯。或者说,在严律的认知里,这不算个家,只是一个常住的,固定的酒店,罢了。
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疼得很。
荣光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分类分批扔进洗衣机里,洗好,晾晒。又趁着洗衣机运作的空,把房间一并收拾了。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是晚上九点。
而严律,还是没有回来。
荣光叹了口气,起身到厨房,搜罗了冰箱仅有的几样食材,正准备做些什么,被放在客厅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荣光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厨房接电话。
在接通的一瞬间,听筒里传来的“你在哪儿”,几乎是与门的开合声一致的。
荣光一抬头,恰好看到走进门来的严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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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严部长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跟陀螺似的连轴转,停不下来了?想见你一面还得预约了是不?熊孩子!”荣光坐在草地上,穿着一身白色咬着草根含糊不清的打电话,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一身白衣没入青草地里,在人来人往的时间段格外耀眼。
严律一向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没忙什么,也就这几天的事儿。新生来了,学生会肯定有得忙。”
“哦,那挂了吧,本来还想让你晚上回去给我炒蛤蜊,算了。”荣光听了严律的说辞,有些烦躁,索性不等那边严律的反应,直接挂了电话。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去学校外面吃个饭。
结果好巧不巧,站起来一转身,正好看见严律。
和他旁边儿站着的女孩子。
荣光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渐渐都凝固,一片冷漠。
刚才在电话里说最近比较忙,抽不出时间的,应该是这个和姑娘家谈笑风生的人,没错吧。没空联系,到时有空泡妹。
荣光拿出手机来,拨了电话出去。眼见着严律皱着眉接了电话的模样,反倒不说话了,只是迈了步子走到严律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做的十分自然,自己面前严律身边儿的小学妹看呆了脸。荣光扬了扬眉,冲着尴尬的严律淡淡开了口,“介绍一下啊。”
严律收好手机,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姑娘却笑眯眯的冲荣光伸出手,“学长你好,我叫左清,新生。”
“啊,你好,我是荣光。”荣光好脾气的回握了一下姑娘的手,站定,眼里故意带了戏谑,“严律,速度够快啊,这学妹说泡就泡上了,这才刚开学几天。只是姑娘,有闺蜜没,改天,也给学长我介绍一个?”
姑娘有些傻了眼。在上大学之前,估计是没见过好成这样儿的哥俩。姑娘情商也不算低,明显感觉到了空气里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为何而来的火药味儿和醋味儿。姑娘傻了,慢吞吞的说了一句,“学长,你在说啥?”
严律乐了,接收到荣光说不清是威胁还是不耐烦的眼神,咳了一声掩过笑意,没看荣光,而是对着姑娘说,“左清,你先回去吧。”
姑娘点了点头,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应该迅速远离这个十分之地,所以果断的转身走了。
“这姑娘是大□□下来的副主席给介绍的,说是学过几天播音主持,想让在新生欢迎那个会议上当个主持人,没什么别的。”严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满脸无奈的跟荣光解释,“所以这两天忙了点儿。哥,你又怎么的了,谁招着你了?”
荣光听他前面解释的还好,可是听到后面,气不打一处来,横了他一眼,冷笑着撂下一句“没人招着哥,哥自己有病。你爱咋咋的吧。”扭头就走了。
严律站在原地,看着荣光往人群去了,叹了口气。
等严律买好炒蛤蜊需要的食材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天已经见黑了。自打上了高中,严律就养成了不住校的习惯,总是在学校附近租下一间房。家中父母都是教师,严律本以为他们不会同意,可是二老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反倒十分赞成。
于是这个习惯也就保持了下来,高中三年,大学上到现在两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自然,同住的人,还有荣光。
荣光和严律在生活习惯上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比如说,严律开空调永远定在25c,不愿意低,也不愿意再高。而荣光,则是不开到最低裹着被子睡觉不罢休;再比如说,严律的东西永远罗列整齐放在该放的地方。荣光的东西永远都乱七八糟,随时用随时拿,用完随时随地扔;再比如说,严律烟酒不沾,荣光则是两样皆沾。
严律回到家,先是习惯性开窗通风,把东西都收拾好,这才进了厨房。等到做好三菜一汤,夜幕早已深。
只是在房间里的,只有严律,和自家的萨摩耶。
严律把狗粮倒好后看了看手机,按理说这个时候荣光应该已经回来在沙发上趾高气昂的使唤自己干这干那了,今天还真是不正常。
难道是……气自己冷落了他?
想到这么个可能,严律乐了,干脆拿了手机把电话拨出去。刚一接通,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还没来得及调侃荣光,就听见门开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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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两个人都愣在了当场,过了会儿荣光才会张了张嘴,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回来了,吃饭了吗?”
严律定定看着他,不吭声,转身进了房间,留着荣光自己在客厅傻站着。过了一会儿,白色的萨摩耶从屋里欢快的跑出来,围着荣光转悠,眼神可怜巴巴,就差在脑门上刻着“我饿了”三个字。
荣光却一反常态不理会,大步迈步进了严律的房间,带着从未有过的强大气场,把刚脱掉西装外套的严律抱入怀中。
严律想要松领带的手顿在半空,唇几乎抿成线。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来,回抱他。心,也一瞬间安稳下来。
其实荣光有许多话想要问严律。他想问他,相信他吗,是吃醋了吗……爱他吗。
其实答案毋庸置疑,只是严律不说,荣光总是心里不安,总是想听他自己说。可是骄傲如他,或者说傲娇如他,怎么会愿意承认这些矫情心思。两个人都是十二分骄傲的性子,在一起,势必会有碰撞。这一点,荣光很清楚。可是亲密如上下牙也有碰撞的时候,何况是两个人。
荣光感觉到自己身后来自严律手上的力度突然重了几分,终于在这几乎全黑暗的空间里,严律开了口。
声音温和,语调平静。口气,是不容置疑,亘古不变。
他说。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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